六月初夏,驕陽斜射。
位于市中心的花陽女子學校的禮堂里,傳來陣陣悅耳琴音。
偌大禮堂正前方的台上,少女神情專注地撩撥大提琴,她精湛完美的演奏令人嘆為觀止。
這一天是花陽女子學校的畢業典禮,身為高二在校生代表的金漫姬,淡綠色小洋裝襯托她高貴氣質,長發輕綰于腦後,隨著音符,漂亮小臉也隨之蕩起陶醉笑容。
而台下第一排貴賓席在演奏接近尾聲時,起了一股騷動,只見一名英俊挺拔的男子在守衛的引領下,走進禮堂。
男子的出現教現場臂眾詫異,卻也讓金家的管家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樊先生,你來了,剛才大小姐上台表演前,還問你今天趕不趕得及回來听她的表演。」
「其他人呢?怎麼沒看到?」樊之將環視一旁空下來的位子問。
「大小姐沒有邀請他們。」
樊之將鎖眉睇了管家一眼說︰「沒有邀請?」
「大小姐只發邀請函給你。」
只請了他?
明知道他忙得分身乏術,硬是要他百忙之中趕來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穆罕聞跟老板去國外出差,另外兩個在家里蹺腳閑得打蚊子的人,她大小姐竟然沒有邀請?
樊之將如鷹般利眸直視台上,驀地,正好與金漫姬的眸光交錯,由她臉上露出的燦爛微笑里,他確信這又是另一次的預謀……
懊死!
若不是少爺有令,他不會來的,可因為少爺,他卻不得下來!
隨後,金漫姬完美的演出獲得台下觀眾如雷貫耳的掌聲,金家管家更是賣命為自家大小姐鼓掌,嘴里還不忘轉達︰「樊先生,這是大小姐要我交給你的花束。」金家由另一張椅子拿出一束百合花。
「給我做什麼?」
「大小姐請你上台獻花。」
那俊容下顎抽動,死瞪著管家手上的百合花,「如果我不呢?」
「大小姐說,這是少爺承諾她的,說如果他不能出席,你一定會代少爺上台獻花。」
很好!這小妮子每一次都很懂得拿少爺壓人,這回更得寸進尺,明知他不愛成為眾人目光焦點,更不愛在公開場所現身,她卻每次都故意跟他唱反調。
樊之將心里盤算,他可以轉身瀟灑離開,將這殘局交給管家善後,可理智卻又告知他,他不能
因為眼前的小妮子不是別人,她是金武寬的妹妹,是金家唯一掌上明珠,是集三千寵愛于一生的千金小姐。
況且,金漫姬還是金武寬的未婚妻,沒有血緣關系的倆人,在金漫姬十五歲時與相差十歲的金武寬訂婚了。
金漫姬雖是金夫人由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孤兒,可她不單長得漂亮逗人,更是金家的開心果,而天之驕子的少爺對這唯一的妹妹更是呵護備至。
等金漫姬大學畢業,屆時她將成為少爺的妻子,身為少爺的下屬,他得罪不起她,畢竟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全是少爺給的。
樊之將臉色緊繃,再瞥了眼管家手里的花束,掌聲末息,樊之將隨手取餅管家遞來的花束,既而昂然跨步走上台。
二十六歲的他是「四方」集團重要核心人物,心無旁騖的他是個標準的工作狂,當年是少爺將誤入歧途的他帶回金家,更一手栽培他至今,就因為少爺,所以他對金家的付出自是無怨無悔。
上台後,樊之將面無表情的將花束交給金漫姬,看著滿臉笑容的她,他說︰「表演得很好。」
「之將,謝謝。」金漫姬大方接過花束。
當金漫姬接過花束時,樊之將自認自己該盡的責任已了,心系工作的他,二話不說轉身準備離去,卻怎麼都沒想到,姬兒竟然淘氣地勾過他的手臂,趁他一時不察,一臉捉狹俏皮地在他冷漠的俊容印上一記響吻。
這……是個意外,更是個惡作劇
樊之將不悅地揪擰眉頭,冷光帶寒地睇向她,就見她蕩著銀鈴般笑聲窩進他懷里,根本不去理會他已是高升的慍意,再一次對著台下觀眾鞠躬道謝後,金漫姬不顧他的意願,強拉他退回後台,而站在台下的金家管家,更是一臉錯愕的呆在原地。
黑色跑車疾速奔馳,交響樂曲不絕于耳,只是在優美的樂音中,車內低迷的氣壓令人感到窒息,樊之將像座冰山,板著俊容,自始至終不發一語。
不久,或許是意識到她的安靜,余光瞟向副駕駛座︰「姬兒?」
好半晌,沒听見她的回應,他將車子停靠路邊,月兌去西裝外套,準備幫她披上時,偏偏,那個應該睡著的人卻選在這時轉過頭,臉上睜著一雙無辜又清澈的美眸與他對望。
「為什麼停車?」
她沒睡
樊之將俊容一僵,揚在半空中的西裝外套頓時收回,順手往車後座拋去,不搭腔地抿緊薄唇。
見他不肯說話,金漫姬眼珠子轉了轉,偏頭瞧了瞧被主人丟在後座的西裝外套,再轉頭看著樊之將深刻俊美的側臉,頓時,她明白樊之將的好意。
見他扯松領帶不應聲,本來就冷峻的俊容這下子更像是北極的冰塊,像是一踫觸就會被無情凍傷。
「你很熱嗎?我幫你開冷氣。」她好心將車子里的冷氣開到最強,頓時車內的溫度又往下探了幾度。
樊之將瞄了眼她孩子氣的舉動,不予置評地轉動方向盤,熟練地將車子駛回馬路,而他冷漠的態度,終于惹得金漫姬嘟嘴不滿了。
「你干嘛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我剛才親你?」當車子平穩地行駛時,金漫姬嘴里突然蹦了這麼一句話。
樊之將緊握方向盤的指關節泛白,由齒縫間吐出幾個字,「下次不準再這麼亂來,萬一被誤會了,你怎麼跟少爺解釋!」
他十五歲就在金家出入,嚴肅內斂的性格找不出一絲絲的玩笑因子,而他不明白,人人口中善解人意的姬兒為何總愛找他的麻煩。
要不是少爺出國,參加這場典禮的苦差事怎麼也不該落到他頭上?
要怪,只怪少爺過于疼寵她了。
吻……
那可不是玩笑,若是被誤會了,教他怎麼面對少爺?
「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會被誤會?」金漫姬不滿地嘟嚷︰「誰叫你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就像是進了殯儀館,連給個微笑都那麼吝嗇。」到頭來,金漫姬將錯全歸給他。
怎麼說她都是金家大小姐,他的態度難道就不能再和善點嗎?
「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才沒有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金家的大小姐,等大學畢業就準備跟大哥結婚。」她從沒想過為什麼她要嫁給大哥,只知道疼愛她的大哥待她由寵到溺愛,只要她喜歡的,他永遠都舍不得說不,十五歲訂婚以來,她也從來沒有問過大哥是不是喜歡她?她只知道,因為自己是養女,所以她的幸福不是她能選擇的,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大哥是金家的獨子,英俊瀟灑、溫文爾雅,是多少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在大哥的疼愛下長大的她,雖然還不太清楚何謂男女之情,但她不討厭大哥,應該說成為大哥的新娘,對她並沒有多大差別,她還是金家大小姐,還是大哥的妹妹,只是多個金家女主人的頭餃罷了。
在大哥面前,她是甜美的小天使,但,面對沉隱內斂的樊之將,天使總是不小心成了惡魔,讓她不由自主的任性耍脾氣,而其中的原因她也不懂,只知道,她喜歡看樊之將因為她而變臉。
她升上高中後,大哥的工作更多了,每天非要忙到半夜不可,忙不完的工作永遠堆滿書桌,自然地,與她相處的時間減少了,更沒有空閑去管教她的青春叛逆,反倒是樊之將對她愈是長大就愈是比誰都嚴格,可惜的是,他越凶,她反而越不怕他地硬是跟他唱反調。
每次只要她一鬧事,不管大大小小瑣事,永遠都是樊之將頭一個站出來為她處理善後,盡避他一再恐嚇要脅不再理會她闖得禍,可問題來了,他嘴巴撂狠話,人還是照樣出現。
就像今天,大哥食言不來畢業典禮,為了工作,他只能對她說抱歉,工作與她之間,大哥對工作的看重永遠多過于她;而樊之將,他明明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卻都能為了她的任性而趕回台灣。
比起大哥,他雖是凶她,卻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不曾讓她失望過。
她是幸福的,雖然出生時被親生父母拋棄,可成為全家養女後的她,過得是別人羨慕的大小姐生活,身邊的人都疼她,舍不得對她太苛太嚴,對她的要求更是有求必應。
只有樊之將是個例外,在她心里他是個比大哥還凶惡的狠角色,嚴謹的要求她該與不該的界線,只要她一越矩,少不了一頓訓話。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第一眼見到她時,她才是個剛上小學的女娃兒,沒想到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當初那個綁著辮子,吵著要他背的小女孩,而今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我哪里像小孩子了!?」
拜托,十八歲的她身材可是很魔鬼,臉蛋更是媲美天使,多的是愛慕她的男生,他憑什麼說她是小孩子?
樊之將余光橫了她一眼,哼聲由鼻間竄出︰「你剛才的行為就跟小孩子沒兩樣。」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愛生氣!」小嘴嘟嚷。
好半晌,兩人不發一語地瞪著前方,最後耐不住性子的金漫姬終于又說話了,「算了,看在你趕來參加我的表演份上,我決定不跟你計較了。」反正比起來不了的大哥,樊之將更有心些,為此,她轉了話題,「之將,你覺得我今天穿得美不美?這件禮服是大哥專程請人幫我量身訂作的,很適合我對不對?還有,你覺得我今天的演奏好听嗎?是不是很完美?」她的話,連珠炮的沒有停過。
可惜,樊之將還是不出聲。
「你干嘛不說話?」
「我該說什麼?」
說什麼?
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像面牆壁一樣
「之將,你真的很無趣耶。」他非得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嗎?看著他那張撲克臉,金漫姬心里更是不平。
「既然你覺得無趣,那就別再開口,讓我專心開車。」
他現在只想將她平安送回家,然後回自己的住處補眠,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工作,倦累的體能幾乎透支。
「樊之將!」她解下安全帶,雙手插腰跪坐瞪他。
「姬兒!快坐好把安全帶系上!」
金漫姬根本不听他的話,在樊之將氣急敗壞的話還未吐出時,她出其不意地傾身在他俊容移向自己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在他緊抿的薄唇上親了一下。
那吻像是蜻蜓點水,而後她听見樊之將狠狠的抽氣聲,再來是如雷響般粗啞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