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媽的房間,皖羚果然找出一套很齊全的剪發用具。
當褚凱杰硬把她按在梳妝台前坐下,而且還俐落地替她圍好剪發專用的圍兜後,皖羚還是難以置信。
「喂,你真的會剪頭發嗎?你不要……不要把我剪得跟狗啃的一樣喔,我還要出去見人呢!」
她突然直冒冷汗,這家伙該不會是想報仇吧?因為她故意調了一杯超級難喝的咖啡給他,所以他要害她變成天下第一號大丑女?
「你放心,我技術好得很。」真唆!雖然他是學造型起家,不過這幾年他早就不親自為客人剪發了,就算對方是皇室貴族都一樣,這小丫頭還真是不識貨!
「放輕松,你的肩膀怎麼這麼僵硬?我不會害你的,放輕松點。」他懂得人體的穴道位置,大手很有技巧地在皖羚的肩上按摩。
喔∼∼如果不是極力強忍,皖羚舒服得幾乎要申吟了。嘩∼∼這痞子按摩的技巧真是贊贊贊,超級贊!簡單的幾下揉捏,就讓她覺得通體舒暢,好像突然被打通了奇筋八脈般,氣血暢通、舒服。她差點想拋棄自尊,求他再多按幾下了。
既然這家伙的按摩技術一級棒,那……他應該真的會剪頭發吧?皖羚緊繃的心總算放松了,好奇地看著褚凱杰拿出剪刀。
皖羚的發長過肩,他先剪她腦後的長發。看著鏡子,皖羚雖然看不到他的手,下過,嘩∼∼他動作好快啊!「咻咻咻咻咻……」剪刀的銀光直閃,她的頭發也一縷一縷地掉到地上。
「欸……」她緊張地叫著。「你……動作要不要慢-點啊?不要把我的發型剪壞了。」在台北時,她也去過很貴的發型工作室找「王牌名設計師」剪發,不過他們的動作都沒他快,他簡直是「閃靈殺手」啊!
「閉嘴!」褚凱杰頭也不抬地冷斥。「我工作時最討厭有人在一旁聒噪,給我安靜一點!」
嚇!皖羚還真是被嚇住了。現在的他表情好冷峻,銳眸閃爍著一股鋒利的光芒,很酷,氣勢也很懾人。
她傻傻地看著鏡中的他,這男人……也許真的不是被包養的小白臉吧?他這副專注于工作的冷肅神情好酷,也……好吸引人……
停!皖羚暗罵自己︰喂,你不要忘了這家伙不但害你要睡倉庫,還譏笑你的內衣老土得像老阿婆穿的,所以你不可以覺得他很吸引人,絕不可以!
褚凱杰下手俐落迅速,很快地便打完長發的層次。他命令道:「現在,把眼楮閉起來,我要修剪你額前的劉海。」
「什麼?!剪劉海?不行、不行!」皖羚緊張地大叫。「我不要!我從小就習慣留劉海,沒有劉海會讓我很沒安全感。而且,我覺得這個劉海比較搭配我的臉型!」
褚凱杰表情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那只是你覺得。事實上,這個劉海根本不適合你。如果你真是那麼有魅力的女人,男朋友又怎麼會跟人跑了?」
可惡!要下是此刻他手上正拿著剪刀對著她的頭,皖羚早就氣得一拳揮過去了!這天殺的惡棍可真狠啊,居然一腳就狠狠地踩中她的要害。
哼,沒關系,她會把這筆帳記著,此仇不報非君子!
反正頭發都被他剪了,皖羚只好認命地閉上眼,听天由命了。
她又听到「咻咻咻咻」的聲音,然後,褚凱杰開口道︰「好了。」
他伸手撥弄一下她的頭發,而後解開圍兜。
皖羚恐懼地慢慢睜開眼楮。如果……如果她的發型被剪成西瓜皮或馬桶蓋,她想她也不會太驚訝。
但……
她傻傻地瞪著鏡中的自己,有好幾分鐘都說不出話來。
哇、哇、哇--這真是太……太神奇啦!這個女人……鏡子里的這個女人真的是她嗎?
彼不得褚凱杰還站在一旁,皖羚整個人貼到鏡子前面,拚命睜大眼楮,想確定自己的視覺有沒有出問題?
「啊啊……哈哈哈哈哈……」皖羚笑了,興奮而驚喜地笑了。天啊!她、她陶皖羚活了二十四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長得這麼嫵媚又可愛、清純又俏麗耶!
因為她的發質較粗,再加上有點自然鬈,所以整理起來很麻煩。雖然她也曾嘗試將長發打層次,但不管是多大牌的設計師,打出來的層次還是讓她很失望,還是讓她自然鬈的長發翹得亂七八糟的。
而今,褚凱杰「咻咻咻」的幾刀,居然像是變魔術似地給了她一個好俏麗的新發型,嫵媚又自然,發質看起來也較柔順服貼。
包神奇的是她的劉海!她留了一輩子的劉海,只因為覺得自己的額頭不夠漂亮,所以始終不肯放棄劉海。
沒想到……皖羚也不知褚凱杰到底是怎麼剪的,居然可以把她的劉海剪成這漂亮的斜度!往外撥是俏麗的休聞風,全部梳攏則有OL風格。而且,這個新劉海還可以修飾她的臉蛋線條,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小巧、更像瓜子臉,連她原本不怎滿意的額頭,現在看起來也很光潔可愛。
「呵呵呵……」皖羚模著自己的臉,興奮地大笑。哇!真是不可思議啊!這應該叫做麻雀變鳳凰吧?她終于相信一個好發型可以改變一個人了。瞧,此刻的她多麼容光煥發又神采飛揚!她覺得自己好像日本雜志中的發型模特兒,擁有一頭又漂亮、又有型的美麗長發。
好神奇啊!
「滿意吧?」褚凱杰雙手抱胸,眼眸含笑地看著她。「其實,你早就該試試這種發型了,你以前的發型設計師真是遜斃了,完全不懂該如何對待你的頭發。」
他又道:「不過,你的眉毛還要再修一下,修細點兒會更漂亮。」
拿起梳妝台上的修眉刀,他準備動手。
要修眉?皖羚疑惑地看著他。嗯……他既然都可以把她的頭發剪得這麼漂亮了,應該也是個修眉高手吧?
陶皖羚壓根兒不知道,她此刻所受的待遇可是非比尋常呢!不但被享譽全球的高級服飾集團---YSL旗下的首席設計師兼創意總監親自動刀剪發,甚至還幫她修眉。這些話要是傳到歐美的那些名媛淑女耳中,她不被亂刀砍死才怪。
皖羚仰著頭,乖乖地閉上眼楮任褚凱杰為她修眉毛。兩人靠得好近好近,他身上獨特的男性氣味籠罩著她,那是一股很清爽,混合著陽光、麝香和淡淡古龍水的粗獷味道,空氣中仿彿都充斥著這迷人的味道。
不知為什麼,皖羚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當他更湊近她的臉蛋仔細修眉頭時,她更是緊張到必須屏住呼吸。他的味道仿彿充滿著侵略性,這是純粹的男人味道--既誘惑,又危險。
「好了。」
當皖羚覺得快窒息時,褚凱杰終于抽身後退。呼,她暗自松了口氣。他要是再不後退,她可能會莫名其妙地缺氧而死。
皖羚看著鏡中的自己,而後爆出更喜悅的大叫。「哇、哇!你、你真的好棒喔!這真的是我嗎?我沒想到……天啊,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修眉毛!」
她簡直要懷疑褚凱杰那雙手帶有魔法了,只不過是幫她剪個頭發、再修個眉,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眉毛被他修得細細的、彎彎的,像是古詩詞中的「柳葉眉」,搭配她剛剛剪好的發型,更是相得益彰,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亮眼,不用化妝就光彩耀人。
唉,她突然好後悔沒能早點遇到褚凱杰,如果她早點認識他就好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以往她所習慣的長發和厚重的劉海,只會把她的臉型往下壓,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
而今劉海一撥開、眉毛也修細後,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有一雙很漂亮的大眼楮。長發被剪成類似羽毛剪的造型後,整張臉的弧度也被拉得細長了,不用辛苦減肥就能擁有瓜子臉。
哇,真是太棒太棒了!
皖羚以不敢置信的興奮目光看著他。「嘿,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我現在相信你絕對不是被女人包養的小白臉了。以你的能力,你應該自己去開一間發型工作室……不不,我覺得你應該朝時尚造型這一行發展,去替藝人做專業造型才對。我敢打賭,就算SKT的首席造型師都沒有你的一半厲害!」
他只靠一把剪刀就能讓她整個人仿彿月兌胎換骨般亮麗起來,皖羚深知,倘若沒有驚人的藝術底子和造型天分,他絕對不可能有這等功力的。
褚凱杰笑意更深地看著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喜歡這個新造型嗎?」她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坦率、任性卻不驕縱。而且她很容易滿足,只要遇上快樂的事絕對會形諸于色。他發現自己好喜歡看她雙眼興奮得像是小星星般,綻放著最璀璨的光芒。
「喜歡、喜歡、我愛死嘍∼∼」皖羚像是小女孩般又叫又跳。哈哈哈,她覺得自己在一瞬間美了好幾倍。喔,她好喜歡自己的新造型!誰說女人不需要打扮的?蓬頭垢面的女人才真是對不起自己!女人啊,就是該好好地打扮自己,不為別人,只為自己高興。
有多久沒有看過這麼簡單的快樂表情了?這一刻,褚凱杰終于深深了解到,自己的職業倦怠是來自于那個復雜的環境。
在法國巴黎,他是YSL首屈一指的專業設計師兼創意總監,底下每個人無不誠惶誠恐地听他發號施令,看他臉色。
而他身邊的女人,美則美矣,但就算她們個個艷若天仙,美麗的臉上卻仿彿都戴著假面具似的。微笑是經過精密設計的,紅唇彎起的弧度是為了換取包多更多的榮華富貴。她們很美,但沒有靈魂。
靈魂?
這兩個字像道悶雷般劈入他的心中。原來,前些日子他之所以會覺得凡事索然無味,之所會得到嚴重的職業倦怠癥,甚至不顧總公司的新春發表會就迫在眉睫,硬是以需要休息為由,任性地回來台灣,讓巴黎那些人急得快跳樓的原因就是這個!
原來他一直想找尋的東西,一直覺得自己嚴重缺乏的東西,就叫做「靈魂」。
巴黎是個很美、很浪漫,但也很市儈的地方。每天參加最高級的時尚宴會時,他習慣戴著假面具與周遭的人應對。他夜夜笙歌、他坐擁豪宅、他擁有揮霍不盡的金錢。想要跟他預約時間,量制高級晚宴服的名媛淑女,已經排到大後年去了。他的行程表滿滿的,往來的對象不是富商巨賈,就是名門後代。
在旁人眼底,他很成功了。畢竟,一個華人能夠不靠任何背景,只憑過人的藝術天分,在巴黎打出一片天,甚至主掌全球時街潮流,簡直是極不可思議的事。
他,褚凱杰,就是「傳奇」的代名詞。
YSL以重金禮聘他,並拚命地以優渥的紅利和驚人的配股來留住他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時尚天才。而FENDI、LANVIN、GUCCI、VERSACE等各大品牌也蠢蠢欲動,紛紛想重金挖角,將這位才華洋溢、創意驚人的華裔設計師挖角過去,好為自己的品牌注入更年輕的生命力。
是的,也許他在旁人眼中已經是個傳奇、是個驚嘆號,是成功和金錢的代名詞。但,他不快樂。
盡避舉辦著一場又一場成功的新裝發表會,或是忙碌地穿梭在豪門晚宴中。他,還是不快樂。
他知道自己內心有一個洞,而且這個洞越來越大,整個人宛如將被掏空一般,只剩一副軀殼。
他知道自己必須去尋找什麼,必須喚回些什麼。
也許,他該遠離都市,遠離紙醉金迷的豪華派對。他突然很想回故鄉去,他想聞聞泥土的芬芳、他想模模故鄉古樸的屋瓦、他想呼吸最新鮮而自然的空氣……
所以,他不管YSL最重要的新春發表會已迫在眉睫,硬是任性地放下一切,訂了機票直奔台灣。
到台東之後,雖然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來對了。
他已經被繁華的文明給遮蔽了心眼,被一場又一場的派對給徹底腐蝕了靈魂,他必須好好地洗刷掉那個庸俗又疲倦的自己。因此,像個初生嬰孩般,他歡欣地看著初升的旭日、欣賞枝頭輕顫的初芽、觸模濕潤而芬芳的泥土。他品嘗著最便宜的筍干湯和最簡單的野菜,享受著齒頰留香的感覺。
而陶皖羚,這個個性單純而直接的女孩,卻在無意中觸動了他的靈魂開關,讓他紊亂的思緒慢慢地理出了方向,讓他浮躁的心逐漸沉澱下來,也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很簡單的快樂。
滿溢的暖流沖擊他的心湖,剎那間,褚凱杰茅塞頓開,有許多新鮮有趣的設計靈感爭先恐後地鑽入他的大腦中。他覺得自己又能畫了,他好想好想立刻拿出畫筆,畫下一張張設計草圖,哦,他興奮得想大叫!他又可以畫出真正讓自己滿意的作品,真正擁有設計師靈魂的作品了!
看著對著鏡子手舞足蹈的皖羚,褚凱杰突然覺得她不施脂粉的清秀五官無比絢麗奪目。她晶亮的雙跟燦爛如繁星,銀鈴般的笑聲更像是長了翅膀般,每一記悅耳的笑聲都直直敲入他的心湖中,掀起巨大的漣漪,回蕩、再回蕩……
一直興奮地左顧右盼的皖羚,終于發現到褚凱杰灼熱逼人的視線,她很尷尬地停下揮舞的雙手,瞪著他。
「喂,你干麻一直看著我?」唉,她好想打自己喔!陶皖羚,你真是丟瞼!就算對自己變漂亮了感到很得意,也不該在這個男人面前如此得意忘形啊!
他凝視她的眸光更加深邃,里頭仿彿有奇妙的火焰竄起。他聲音低沉地道:「過來,你的臉頰上還有掉下來的發絲,我幫你撥開。」
頎長的身軀逼近,那股令她害怕的粗獷氣息也鋪天蓋地地席卷過來,皖羚嚇得又繃緊身子,閉上眼楮,根本不敢仰頭看他。
「你的皮膚好白、好細致。」他發燙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帶走發絲,卻也撥動了一池春水。低沉的嗓音似會蠱惑人,他笑道:「為什麼一直閉著眼楮?」
說著,他那發燙的雙唇已在她的耳畔輕輕摩挲,下巴新生的胡渣輕輕地刮著她細女敕的肌膚。皖羚身軀更加僵硬,手呆呆地半握成拳,胸口異常的滾燙。他、他……他想做什麼?
還來不及反應,他那充滿侵略性的唇已由耳畔滑到她的檀口,封住嫣紅唇瓣。
她的唇好柔軟,像是玫瑰花辦般,濃馥香甜的滋味讓他的魂兒都醉了。他珍惜地捧住她的臉蛋,親匿地吸吮、嚙咬她的下唇後,讓辣舌奔入她口中,卷起她的舌尖,也卷起驚濤駭浪。
他瘋狂地、如野火燎原般地吻著她,像是從來沒有吻過女人似的。對他而言,陶皖羚是個最單純卻又奇妙復雜的女人,她有單純的外表,卻可以觸及他心湖底層最最復雜又難解的情愫。
皖羚被他狂吻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熱辣的氣息充滿她的口腔、她的胸膛,將她卷入一個綺麗又迷幻的世界。腦中一片空白,嬌軀卻燥熱到無法控制。
原來這才是吻……這才是吻。
王仁宏當然吻過她,不過,皖羚並不是很迷戀那四唇相貼的感覺,總覺得怪怪的,因此無法投入其中,王仁宏甚至抱怨過她「性冷感」。
直到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她絕對不是性冷感,也並非排斥接吻這一回事,而是--人不對。
王仁宏再吻她一千次、一萬次,都不會讓她血脈僨張,但這個叫做褚凱杰的男人,一定是對她下了蠱,只要他一個魅惑的眼神,她就會跟他吻到天昏地暗、熱唇盡情地糾纏,想要需索更多更多的甜蜜……
哦,她一定是瘋了,一遇到這個謎樣般的男人就瘋了。
他把她口中的氧氣全奪走了,也把她吻到四肢乏力。她以雙手勾住他的頸項,整個人軟綿綿地貼住他……
眼看場面即將失控,突然,屋外傳來一道了亮的嗓立--
「皖羚?皖羚啊!你在不在家?我是阿秀嬸啦,我種的絲瓜都收成了,我割了好多要給你耶!」
熬人了亮的聲音驚醒皖羚,也讓她意識到她現在正在做什麼?!
天!
像是看到毒蛇猛獸般,她面紅耳赤地推開褚凱杰,逃難般地奪門而出。
叭、叭--
戶外響起一陣喇叭聲,正在廚房切菜的皖羚心下一震,菜刀差點切到自己的手。她心虛地往窗外一看--
不是他。
不是褚凱杰回來了,只是兩輛載滿山產的小貨車在會車時互按喇叭。
臉上分不清是失望還是心安,她的心緒一片恍惚,手一滑,「鏘」地一聲,菜刀重重掉到地上。
唉,算了。皖羚撿起菜刀,扔在料理台上,煩悶地把自己扔入沙發內,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自問:陶皖羚,你怎麼了?你在期待什麼?
她應該很怕很怕面對那個姓褚的才是啊,為什麼……為什麼竟下意識地期待他快點回來呢?
真的亂了……
罷剛被阿秀嬸叫到外面後,皖羚一改平時不多話的習慣,就站在家門口天南地北地跟阿秀嬸哈啦起來,從她的兒子女兒結婚了沒?生了幾個外孫?長了幾顆乳牙?乳牙有沒有蛀牙?家里養的老母雞下不下蛋?一直聊到村長最近怪怪的,好像討了小老婆,真是三八又老不修啊等等,竭盡八卦之能事地大嚼舌根。
這一輩子她還沒這麼長舌過,臉也快笑僵了。但,她就是不敢馬上回屋里,因為屋里有一個好可怕的男人,一個可以把她吻到天旋地轉的壞男人。
然後,就在阿秀嬸口沫橫飛地抱怨她家媳婦有多麼好吃懶做、多麼不孝時,皖羚看到褚凱杰氣定神閑地走出屋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後,跨上哈雷機車就往小山下騎去。
瞪著牆上的掛鐘,他出去好久了,而且,現在已經接近晚餐時隨,他怎慶還沒回來?
可是,他回來後,自己要怎麼面對他呢?
皖羚雙手亂絞著,惶惶不安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嗯……最好假裝若無其事吧?自己早就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女孩,還這樣小家子氣的,一定會被他笑話。
而且,說不定他早就把那個吻忘得一干二淨,根本不當一回事……
他會不當一回事嗎?這個問句像是一根針般,猝不及防地刺入皖羚心底。她很想告訴自己︰不要在乎褚凱杰,不用在意他的想法。但……心頭那縷又酸又甜的微妙情感卻下受控制地急速膨脹、發酵。
無奈地又倒回沙發內。唉,她承認,她很在意那個吻、她很在乎褚凱杰。也許,一開始她很討厭他的出現、很討厭他的霸道狂妄、很討厭他唇畔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但,若不是因為她早就偷偷地注意著他,她對他哪來這麼多「討厭」的情緒呢?
不管是討厭或喜歡一個人,都要付出很大的注意力。
是的,她承認自己已經偷偷喜歡上褚凱杰了。喜歡他的狂、他的傲;喜歡他在陽光下颯爽俊朗的身影;喜歡他亂下正經的笑容;喜歡他細細修剪她的長發時,那份專注與溫柔……
可是,褚凱杰喜歡她嗎?
皖羚的表情很茫然。她不知道,真的一點兒把握都沒有。對她而言,褚凱杰渾身上下都是謎。
她看得出他不是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因為他身上有股難以忽略的領袖氣勢,有股身處時尚圈的藝術氣息。但,他什麼都沒有對她說,她不清楚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偏僻山區,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吻她時,可存有一點點的真心?
他喜歡她嗎?還是只是把她當成度假時的一個小甜點,只是戲弄她的?
皖羚越想臉色越陰暗,她討厭自己這麼患得患失的。但……正因為在乎,所以才無法假裝瀟灑,不是嗎?
褚凱杰是第一個真正進入她心中的男人,她對他有股難以自制的迷戀,這麼濃郁的感情,連對王仁宏都不曾有過。
「唉,煩死了……」皖羚挫敗地抓抓頭發。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她恐怕會精神分裂。
找點事情來做做,轉移注意力吧!皖羚站起身,正想走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餐時,外頭突然傳來陣陣呼喊聲--
「皖羚?皖羚?」
這聲音……應該……不會是「他」吧?
皖羚詫異地停下腳步,好奇地走到外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