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叮鈴從精品店下班,把車停好後上樓,以鑰匙打開自家大門,大聲喚道︰「風叮當、小姍,我回來啦!我買了北平烤鴨,快出來吃吧!」
風家姊妹極為熱情好客,家里常常有好友來小住。好友傷心難過時,更是會在她們家多住幾天。前陣子被瘋子騷擾的汪美鵑曾住在她們家避難,她搬走後,被男友傷透心的小姍也搬來借住。
風叮當從里面的房間沖出來,一臉興奮的表情。「嘿,妳終于回來了!」
「怎麼了?」叮鈴一愣。「妳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自己的妹妹啊?我又不是八百年才回家一趟,干麼這麼高興?還是妳餓扁了,等不及要吃烤鴨?」
「噓,小聲點。」叮當壓低嗓音,但還是一副興奮的模樣。「我跟妳說,那個姓于的來了!」
「哪個姓于的?」叮鈴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害小姍哭得很慘的于大鴻啊!炳哈,他可跩啦,之前不論小姍怎麼找,他都不理,還罵小姍是花痴。結果咧,妳昨天才跑去惡整他而已,他就嚇到屁滾尿流了。昨晚狂打小姍的手機要求見面,小姍不理他,他今天又打電話找了她一天,苦苦哀求後,小姍終于叫他來這里,把話說清楚。他們兩個現在在里面的房間談話,為了小姍的安全,我把房門虛掩著,三不五時就偷偷過去瞧瞧,目前談得還算平靜。」
叮鈴听了也很開心。「真的啊,那個無恥的混帳終于肯面對小姍了?那家伙還真是標準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昨天到他們公司時,一開始本來還打算給于大鴻面子的,誰知道他死不認帳,所以我只好使出『B計劃』,給他好看了。」
叮當笑咪咪地說︰「哈,于大鴻就是被妳嚇到魂不附體,說破嘴也沒人相信他是清白而跟妳沒有瓜葛。所以他在害怕之下,才會主動來找小姍,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解決的機會,以免妳又跑去『問候』他。」
「那小姍看到他有沒有任何激動的反應?她情緒上還可以負荷吧?」叮鈴很擔心。
「安啦!」叮當聳聳肩。「今天上午小姍跟我討論了很久,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靜,也看得很透徹。對于那個無情無義的爛男人,她不會再存有任何期待,所以也不會再為他傷神了。小姍說,她的要求只有一個︰請于大鴻自己解決債務問題,她不會再替他償還那筆巨債。為了他,小姍不但把房子拿去抵押,跟銀行借款,房子還差點因還不出錢而被法院查封,她的犧牲實在太大了。」
叮鈴點點頭。「這樣就好,金錢損失固然可怕,但心底的陰影更恐怖,小姍自己要懂得調適心情才好。」
叮當也很贊同。「沒錯,為了那種垃圾而傷心,真是太不值得了,女人要多愛自己一點。對了,大熊找妳,好像找得很急,妳待會兒記得回他電話。」
熊承智是風家姊妹共同的好朋友,跟熟識多年的風家姊妹就像自家人般,無話不談。他在大學附近開了間畫廊,深具藝術氣息的他非常溫和友善。
事實上,大熊是個同性戀。
一年前,叮鈴還曾在大熊的拜托下,假扮他女朋友去見他的父母,謊稱兩人的戀情正穩定發展,好讓熊爸、熊媽能暫時放心。
其實大熊早就知道自己真正的性向,還鼓起勇氣跟雙親進行多次的溝通,但思想保守的熊家二老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大熊是家里的獨子,所以他們軟硬兼施,用盡鎊種手段這兒子交女朋友,為的就是希望能出現奇跡,兒子能愛上女人,並為熊家生下後代。
一再被逼迫去相親的大熊實在是不堪其擾,因此只好拜托叮鈴假扮他的女友。
懷著為好友兩肋插刀的心,叮鈴也努力地演戲,跟熊爸、熊媽吃過幾次飯,憑著甜美的笑容與機智的反應,讓熊家二老逐漸相信兒子終于肯接納女人了,最後笑呵呵地飛往澳洲養老,暫時還給大熊一個安靜的空間。
「對喔,我差點忘了!」叮鈴一拍頭。「大熊前幾天就找我談過了,他說他爸媽又從澳洲回來度假,說什麼離開台灣前一定要跟我踫面,確定我還跟大熊穩定交往,他們才肯放心。結果,我這陣子無是忙著替美鵑出氣,接下來又幫小姍報仇,都忘了這件事了。」
「大熊的父母還是不肯接受兒子真正的性向啊?其實性向是天生的,不可能改變。更何況大熊也沒做錯任何事啊,他很認真地愛一個人,只不過對方是男人罷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同性戀也不算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只要兩人真心相愛,可以相互扶持,是同性還是異性又有什麼關系呢?比起社會上許多亂七八糟的畸戀或是外遇、性丑聞,同性之愛其實是很神聖的。」叮當很同情大熊。
「我也是這麼認為。」叮鈴點頭。「所以我才會一直幫大熊演戲,假裝我跟他感情很好,也有結婚的計劃,但因為我的事業心太重,所以希望過幾年再跟大熊結婚。當然,這幾年之內,大熊也會努力地改變雙親的想法。」
「那妳就趕快跟大熊約個時間,去見他父母吧!」叮當忍不住微笑。「看來妳的好演技已經遠近馳名了呢,朋友中誰有麻煩,都知道要找妳當『替身演員』。」
叮鈴也笑。「對喔,也許我該辭掉精品店的工作,專心當個替身演員呢!」
說起她為何會當上替身演員,倒是一段有趣的過程。一開始是因為一年前大熊找她去假扮女友,因為叮鈴演技一流,面對熊家二老的態度非常落落大方,而且反應又靈敏,幫大熊成功地爭取了不少緩沖的時間。所以那次後,叮鈴的「好演技」就在朋友圈中傳開了。每當他們有什麼不方便親自出面的事,都會來拜托叮鈴出馬。叮鈴非常熱心,只要朋友有難絕對義不容辭,全力以赴。像最近,她就一口氣接下汪美鵑和呂小姍的委托,幫她們去教訓壞男人。
拿起電話,叮鈴跟大熊約好踫面的時問,收線後,她不安地看著和式房間。
「他們談很久了嗎?我放心不下,怕那癟三又說出什麼刺激小姍的話,還是過去看看好了。」
悄悄走到里面的和式房間,隔扇半掩的門扉,叮鈴往里面一瞧,果然看到小姍面色凝重地端坐在榻榻米上。隔著一張小圓桌,有個男人正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咦,那男人?叮鈴霎時瞪大雙眼。
不會吧?他……他是?
為了怕自己尖叫出聲,叮鈴緊緊摀住雙唇,瞪大雙眼,彷佛見鬼般地瞪著那個男人猛瞧。不對!不對不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眼花了?
苞在後頭的叮當也察覺出妹妹的不對勁,低聲問︰「喂!妳怎麼了?」
「我……」叮鈴把姊姊拉到客廳,驚駭地問︰「妳說那個男人是于大鴻?妳確定?」
「當然確定啊!」叮當好納悶。「這是什麼怪問題?除了于大鴻以外,還有誰會跟小姍有事要談。而且,妳昨天不是已經見過他了嗎,干麼一副驚訝的模樣?」
「可是……可是里面的男人根本不是于大鴻啊!至少,我昨天看到的于大鴻不是長這樣的!」
「妳沒發燒吧?怎麼越說越怪了。」叮當非常不解。「于大鴻就是于大鴻,還能長成怎樣。難道他昨天跟今天不是同一張臉?喂,妳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所以腦筋秀逗了?我看妳干脆先辭職,出去玩一玩吧,反正湘彌不是一再催促妳到新加坡去找她玩嗎?」
賀湘彌是風叮鈴在精品店的同事,後來,她因為某些原因到新加坡去,而後閃電般地嫁給當地的富豪,成為人人稱羨的豪門少女乃女乃。
叮鈴還是非常驚愕,縴縴小手顫抖地指著和室。「那個男人是于大鴻?不對啊,我昨天看到的明明就不是他!不對,太詭異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像是想到什麼,叮鈴突然又沖向和室,而且打開紙門直接沖進去,急得叮當在背後直叫。
「等等!妳干什麼啦?他們還沒談完啊!」
「小姍,我知道我錯了,錯得太離譜。我不該欺騙妳,還在餐廳公然羞辱妳,但請妳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地解決這件事。關于妳替我扛的債務,我打算主動跟銀行──」
正在談話的兩人看到宛如火車頭般沖進來的叮鈴,動作為之一頓,于大鴻更是臉色丕變。哇,就是這個女人!昨天就是她跑去公司大鬧的,太恐怖了!
小姍開口。「叮鈴,怎麼了嗎?」
叮鈴雙眼睜得好大,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面前陌生的男人。「你……你是于大鴻?你確定?」
「我……我是啊。」于大鴻坐立難安,很尷尬地低下頭。唉,全場只有他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更知道她為何看見他後會這麼震驚。
「可是……」叮鈴像是看到了一頭怪物。「不對,我昨天在公司看到的明明就不是你!我跟那個于大鴻講了好久的話,不可能會認錯的!你到底是誰?」
「叮鈴?」叮當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餅來拉她。「喂,妳沒頭沒腦地在亂說什麼啊?先出來啦,讓他們把話談完!」
小姍則是疑惑地看著叮鈴,又看著前男友。「怎麼了?叮鈴她在說什麼?她昨天不是見過你了嗎?」
「我……那個……」于大鴻非常尷尬,臉色脹成豬肝紅。眼見是躲不過這場拷問了,他干脆豁出去地承認。「其實,她昨天看到的……不是我。」
「不是你?!」三個女人同聲驚叫。
叮鈴首先回過神來,緊張地追問。「那……被我惡整的那個男人是誰?」一個可怕的預感在心底浮現。不會吧?事情不會是她所想象的那樣吧?
在三雙利眼的逼視下,于大鴻扭扭捏捏地道︰「是……是我堂哥啦,他叫于翼綱。」
「你堂哥?!」三個女人的驚叫更大聲,尤其是叮鈴,一副快昏倒的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眼見事態嚴重,小姍逼問前男友。「你是說,你早就知道叮鈴昨天找錯人了?可是你剛才來找我時,為何不說?」
叮鈴表情呆滯,腦中嗡嗡嗡地不斷重復一個聲音──她找錯人了、她找錯人了、她找錯……
天啊∼∼
「我……唉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于大鴻支支吾吾地,像是想掩飾什麼。「反正,就是她闖錯辦公室,把我堂哥誤當成我了。」
MyGod!叮鈴腳一滑,差點就站不住。老天,怎麼會這樣?完了、完了!
「不可能啊!」小姍無法相信。「叮鈴說她進去的辦公室就是總經理室,你們公司還有幾個姓于的總經理?不就你一個嗎?你堂哥不是總裁嗎?」
眼見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隱瞞了,被逼急的于大鴻豁出去地喊著。「我……我其實不是總經理,那是騙妳的啦!其實我只是我們公司的一個小課長,總經理是我堂哥于翼綱,就是公司的最高負責人啦,掛名總裁的則是堂哥的父親。」
說完後,他更尷尬地低下頭,唉,真是丟臉啊!他原本只是「于氏人力中介公司」的一個小課長,能得到這份工作,還是堂哥于翼綱特別賣面子給他的父母。不過,喜歡吹牛的他老是謊稱自己是公司的總經理,利用這迷人的頭餃,騙了好多女人上當。
小姍傻了。「你只是課長,不是總經理?你……你連這個都騙我,還騙了我這麼久?!」唉,雖然已經知道這個男人不能信任,但親耳听到他又多說了一個謊,還是讓她很難受。
叮鈴臉色開始發白。「你不是總經理?也就是說,我昨天……我昨天找錯人了?那個男人真的不是于大鴻,他也不認識呂小姍,他沒說謊……天啊!」
她真的要暈了,她不但誤會了那個男人,還在眾多員工面前狠狠地惡整他,說他是一個無情寡義的爛人,逼女友去墮胎,把他形容成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
于大鴻難堪地模模眼鏡。其實昨天那場鬧劇發生時,他也在場,只不過他根本不敢出面承認說「我才是于大鴻」。
當時,他正在外頭的辦公室,听到總經理室有奇怪的聲音後,好奇地躲到外面偷听。一听到里頭有個女人不斷地重復「小姍」這個名字時,他的心底就有數了,明白這事跟自己有關。還來不及逃逸,吳秘書就帶著亞太銀行的副總裁過來,然後,那女人突然撲入堂哥懷里,哭喊著說她不要拿掉小孩,求堂哥不要再逼她。
也許旁人會看得一頭霧水,但于大鴻心底比誰都清楚,知道那女人八成是沖著他來的,應該是小姍的朋友,因為氣憤他的一再閃躲,所以才會直接找到公司來。不過,因為他謊稱自己是總經理,所以那女人才會誤闖堂哥的辦公室,揚言要找「于總經理」。
當時他嚇得全身發抖,說什麼也沒有勇氣進入總經理室,把誤會厘清。趁著一堆同事議論紛紛時,他腳底抹油地開溜,直接溜到人事部,胡亂填了假單後就逃回家,深怕那女人會突然發現找錯人,發現他才是正牌的于大鴻。
「怎麼辦?我弄錯人了,我居然犯下這麼大的過錯……」叮鈴瞪著于大鴻,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完了,她真的完了!
于大鴻已經離開好久了,但叮鈴還是愣愣地坐在客廳,眼神呆滯。
小姍倒了杯熱茶給她,握住她的手。「對不起,叮鈴,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自己去面對問題,而不是拜托妳替我出面,硬把妳拖下水。」
「妳沒錯……」叮鈴緩緩搖頭,眼神還是很空洞。「錯的是我。唉,都是我的錯。我太莽撞了,還沒搞清楚就沖去找人家,結果鬧出這麼大的烏龍。」
在一旁的叮當很不滿地道︰「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于大鴻的錯!那個癟三真是滿口謊言,沒有半句是真話,不但欺騙小姍的錢和感情,甚至連他的職位都要騙人!明明只是個課長,居然謊稱自己是總經理,真是夠了!叮鈴,也許妳的行為比較莽撞了點,可是追根究柢都是于大鴻的不對!他不該避不見面,否則也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鬧劇。」
「就是啊!叮鈴,妳不要再難過了。」小姍道︰「不然,我現在就去他們公司找于翼綱,好好地向他賠罪,並跟他說明整件事情的始末。如果他需要公開道歉的話,我會照辦。」
她想通了,這只是她跟于大鴻的事,不該牽連這麼多人,不管再難堪,都要自己去面對。
叮鈴嘆氣道︰「就算要道歉,也該是我去道歉。是我主動表示要替妳出面找于大鴻,又不是妳逼我的。唉,說來說去都怪我太魯莽,竟鬧出這麼大的笑話,把無辜的人拖下水。」
一想到她說自己不去墮胎時,于翼綱那震驚又迷惑的眼神,叮鈴就覺得好抱歉。她真恨自己的輕率啊,莫名地連累到無辜的人,還讓他在眾人面前丟臉,成為大伙兒議論紛紛的負心漢。
那雙冷酷的眼神一度讓她非常不安,她想,那個氣勢尊貴的男人一定不甘受辱,也許會很狠地報復她……打了個寒顫,叮鈴沒有勇氣再往下想。
小姍低聲道︰「于大鴻真的騙了我好多事,方才在我的逼問下,我才知道,原來他之前跟我借的那些錢,根本不是要去轉投資,而是拿去取悅另一個女人。他買車子、名牌送給她,結果現在沒錢,那女人也跑了。哈!真可笑。不過,最可笑的是我,竟被這種爛人騙得團團轉……」
她的語調越來越低。「我仔細想過了,往後不會再這麼痴傻地為男人付出一切,也許我還會再談戀愛,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地愛自己、經營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不想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了,我要先弄清楚什麼樣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是值得我去努力的。等確定自己的人生方向後,我才會再談戀愛。」
叮當贊許地拍拍她。「妳能想通真好。女人當然不用拒絕愛情,但在那之前,要先學會愛自己,弄清自己要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對啦,小姍啊,我再來幫妳看一下命盤,看妳幾歲會紅鸞星動……」
熱愛幫人算命的叮當從一旁的茶幾抽屜掏出幾張紙,興致勃勃地道︰「我上次就說過妳的夫妻宮主星比較弱,所以戀愛一直談得很辛苦,姻緣也比較晚。不過,按照這個流年來看啊,妳在明年夏天會有個機會,桃花運很強喔!到時妳一定要好好地把握那幾個月,不然姻緣一錯過,妳就要再多等好幾年了。來,我再幫妳看看流月的運勢,告訴妳如何增強桃花運,而且是好的桃花,不是爛桃花喔!」
「神棍!妳給我閉嘴!」叮鈴忍無可忍地大叫。「我已經很煩了,妳不要在一旁呱呱叫,妖言惑眾!」
「妳說我妖言惑眾?」叮當很生氣。「我哪里妖言惑眾了?我只是喜歡幫人算命解惑,協助朋友解開心底的謎題,替他們找到人生的方向,尋求一線希望罷了。我從來沒有騙過人,更不是用算命來斂財,妳講這話很過分耶!」
「好好,叮當姊,其實叮鈴不是這個意思啦,妳誤會了。我們都知道妳有多古道熱腸,非常關心朋友,妳的好意我一定會謹記在心的。」好怕兩人吵起來,小姍趕緊出面緩頰。
叮鈴還是一副煩躁狀。「唉,我快瘋了!我要出去走一走,好好地想想這事該怎麼辦。」揉揉微亂的頭發,她抓起鑰匙和包包就往外走。
小姍追出來。「叮鈴,妳別煩了,還是我現在去找于翼綱吧?無論如何我都欠他一句抱歉,一定要去向他好好地解釋清楚。」
「不用了。」叮鈴還是搖頭。「我現在真的需要好好地平靜一下,讓我出去走走吧,別擔心。」說完,她徑自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