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站在醫院的大門口,雨菁陷入天人交戰。
這幾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整個人消瘦又憔悴,始終覺得胸口有把怒火熊熊燃燒著。
要進去嗎?進去質問那個烏龜王八蛋為何腳踏兩條船、為何變心?可是,他都要結婚了,木已成舟,她跑去質問又能改變什麼,這個舉動會不會讓自己更丟臉?
啊──煩死了!
不管了!雨菁沉著一張臉往里頭沖,就算是丟臉,也是丟最後一次!她一定要親口問問那負心漢,問他為何玩弄她的感情?為何在她去上海前夕還跑到她的住處騷擾她,信誓旦旦地說她才是他最愛的女人,而現在,他居然一臉幸福地摟著亞希子,說他們要結婚?
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要親口听那王八蛋承認自己用情不專,他對她根本沒有認真過,這樣……也許她就會死心,可以強迫自己忘掉這一切,她的心,應該就不會老是覺得疼、覺得痛,覺得胸口好像破了好幾個大洞走到9003病房前,這一回,雨菁記得先敲門。「叩叩!」
門內傳來他的聲音。「請進。」
雨菁推門進去,發現里面只有他一個人,沒見到亞希子。
「雨菁,你來了。」看到她,齊赫勛還是一派悠閑輕松的模樣,沒有任何尷尬。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其厲害!這個負心漢倒是很鎮定,就料定她不會朝他潑硫酸嗎?「亞希子呢?」
「喔,她說醫院的伙食不夠營養,去幫我買我喜歡吃的東西。」他笑得很幸福。
也好,亞希子不在,她更可以肆無忌憚地把話說清楚,口氣轉為冷冽。「听說你們要結婚了,需要我恭喜你嗎?」
「結婚?呵呵……」齊赫勛的笑容更加燦爛,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當然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啊,畢竟結婚總是喜事,你說對不對?」
懊死的東西!雨菁氣到很想甩他兩巴掌,她真不明白他為何有臉面對她,還敢要求她的祝福?
緊握的雙拳泄漏她心中的憤怒,她語氣發顫。「你怎能這樣對待我?齊赫勛,面對我的時候,你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我去上海之前,你還一直要求我再給你機會,宣示你有一顆最愛我的心……可是,短短七天,等我回到台灣之後,居然听到你跟亞希子的喜訊?」
她氣到眼眶發紅,真痛恨自己為何要跑來自取其辱?可是,她真的放不下、放不下……沒有听他親口承認他變心,她這笨蛋就是無法死心!
他表情高深莫測,淡淡地說︰「這個嘛……我以為你應該懂,感情的事本來就充滿變化,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狀況發生。而且,自從離開峇里島之後,你對我一直很冷淡,不論我怎麼解釋,你都不肯相信我,又很討厭我糾纏你,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仇人一樣,這樣的態度讓我很灰心。」
雨菁簡直痛徹心肺。「我對你冷淡的原因,除了我還不確定自己可以融入你的生活之外,我心底的確還在介意亞希子,怕你對她還舊情末了,你否認過,還一直強調只把她當妹妹,你要我相信你!但,結果呢?你現在還有臉告訴我,你不曾欺騙過我?」
他的表情依舊悠閑,聳聳肩道︰「好吧!如果你認為我欺騙了你,那我向你道歉。」就這樣?就這樣?雨菁氣憤難平地瞪著他,他的道歉沒有半點誠意!!好像三言兩語就可以合理解釋他的薄幸、他的變心,那她的感情呢?她所受到的傷害呢?
這一刻她真的好痛恨自己怎麼那麼笨,真是無可救藥的大笨蛋,瞎了眼才會愛上這種狼心狗肺的混蛋。她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談戀愛了,反正依照她的爛運氣,只會踫到全世界最糟糕的爛男人。
「好,我明白了。」怕自己會在他面前哭出來,她決定立刻離開,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他,她也不屑甩他巴掌,踫他只會弄髒自己的手。
看她轉身要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齊赫勛站起來。「等一下!」他拉住她。
「放手!不準踫我!」居然還敢踫她,雨菁怒不可遇,狠狠地推開他。「你去死吧!你讓我覺得好惡心!」爛男人!難道他以為她這麼好欺負,可以讓他腳踏兩條船?休想!
雨菁懶得再看他一眼,只想立刻消失,伸手要推開門扉之際,听到他又說︰「拜托至少幫我一個忙,把掉到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好嗎?」那東西本來是他悄悄拿在右手的,經過方才的推撞,已經滾到地板上了。
雨菁不想理他,不過,已經滾到她腳邊的物品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原來是一朵很美的雞蛋花。
不只是一朵雞蛋花,事實上,雞蛋花被鍛帶巧妙地綁在一個珠寶盒上。
雞蛋花……她拚命深呼吸,但滾燙淚霧毫不留情地襲擊她的眼眶,散發著幽香的雞蛋花讓她迅速回想起生命里最美的那段日子。在峇里島,他們常常在雞蛋花樹下吃早餐,每一口早餐都伴隨著甜蜜愛語。,他們在漂滿雞蛋花的游泳池里深情擁吻,她每一次回眸都可以看到他深情的眼神,每一個呼吸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吻,以及雞蛋花的香味,那時的她好快樂但,此時此刻,那些美麗如詩的畫面卻變得好諷刺。
明明該快點走出病房,但,那朵雞蛋花還是讓她緩緩蹲子,撿起珠寶盒,發現花朵下面還藏了一張精致的小卡片,上面寫著──獻給此生的最愛,親愛的老婆大人──雨箐,嫁給我吧!
這是什麼?她搖頭又搖頭,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更多的淚水爭先恐後地落下「傻瓜,還是給你的!」齊赫勛趕緊抱著她澄清,深怕這個小女人真的氣跑了。「三克拉的戒指,就算你對克拉數不滿意,也不要這麼狠心地把它摔到地上嘛!」
「你不要踫我!」她再度推開他,淚水決堤般地瘋狂墜落,他真是個混帳!真是個壞男人!她……她被他搞昏頭了,明明要跟亞希子結婚,現在為何突然又冒出這個?她快瘋了!
「寶貝,對不起,我騙了你。」齊赫勛再度抱住她,黑眸炯炯有神。「我知道你好傷心,但,相信我,看到你受傷的眼神,我的心比你更痛千倍、萬倍!亞希子的確要結婚了,不過,她是要嫁給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那個人不是我,我也要結婚了,新娘子是你,寶貝,你一直是我心底最重要的女人,這個事實不曾改變過,未來也絕對不會改變!」
可是……雨菁淚眼汪汪,整個人好像由冰冷黑暗的地獄突然飛越到溫暖的雲端,但她還是不敢置信,無法厘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可以怪我,不過千萬不能不理我。」他執起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胸膛,火光跳躍的黑眸滿是柔情。「對不起,因為你一直對我好冷淡,連去上海都不肯接我的電話,我怕你會離我越來越遠,甚至永遠判我出局,所以,不得不請亞希子跟我合演這一出戲。」
「還是讓我來解釋吧!」甜美的嗓音響起,已經站在門外多時的亞希子推門。「赫勛的手受傷是真的,千真萬確。不過,當我由美國趕來台灣照顧他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好苦惱,一直拚命跟你解釋,你卻不肯再給他一個機會,你們兩人的關系好像遇到了嚴重的瓶頸,始終無法跨越。」
亞希子轉轉慧黠的眼眸。「我告訴他,死纏爛打這招對你沒效,他要立刻改變作戰策略,才有機會抱得美人歸。所以,我提議合演一出戲來騙你,我向他保證沒有任何女人可以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去娶別人,倘若你還愛他,一定會有激烈的反應。」她愧疚地說︰「對不起,雨菁,我一點都不想傷害你,因為你是我大哥最愛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其它親人了,只剩下最疼愛我的赫勛大哥。我馬上就要結婚了,當然渴望赫勛大哥也得到幸福,所以,也許我們的手段很糟糕,但那真的是在情急之下硬想出來的辦法,請你諒解。」
亞希子又正色道︰「我另外還要跟你解釋一件事,你在峇里島看到我跟赫勛哥躺在床上的那一幕,真的是場誤會,我們兩個真的是清白的!那時候我跟強納森鬧著要分手,因為悲傷過度,我失去了已經懷孕兩個月的月復中胎兒,我自責又心痛,傷心到想尋死。
「雖然跟強納森談分手時我的確曾經氣到失去理智,想拿掉月復中的胎兒,可是我不是真心不要小孩的,不過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再加上沒日沒夜地痛哭,滴水未進,某天早上醒來,我發現自己一片血跡,竟然真的就這麼流產了……」
她黯然地繼續說︰「是我的錯,寶寶感受到我不歡迎他,所以主動離開了。我很痛苦,嘴里說不想生下孩子,其實我對寶寶還是有一份血濃于水的母愛,同時失去寶寶和深愛的男人,我幾乎要發狂了,只能去找赫勛哥尋求安慰。」
「那天早上他來叫我起床的時候看到我哭得肝腸寸斷,心疼地抱住我,想給我溫暖,但我萬萬沒料到,你居然會撞見那一幕,而且還氣得立刻離開峇里島。其實,你的反應很正常,因為你深愛著他,當然無法容許他擁抱別的女人。」
「對不起,我欠你一句抱歉!赫勛哥之所以不在第一時間向你解釋,是因為他知道流產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不願意向外人提起,想不到因此造成你們之間這麼大的誤會。」
「不要這麼說……」看到亞希子的淚,雨菁心里也泛著酸楚。老天!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她好傻,傻傻地折磨了自己這麼久,也折磨了赫勛,把兩個人都傷得千瘡百孔。
她溫柔地握住亞希子的手。「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太莽撞了,沒有弄清事實就妄下定論。當時你一定很彷徨、很痛苦吧!我只遺憾自己那時候沒能好好關心你,陪你走過悲傷。」
「的確很苦。」亞希子輕輕閉上眼,像在哀悼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不過,我跟強納森已經誤會冰釋了,我們愛得很深,已經無法失去對方,所以,我們打算立刻結婚,這幾天他就會由美國直飛山峇里島跟我會合。
「他後來知道我流產的事,非常心痛,他發誓他會好好守護我,會努力當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希望天上的寶寶可以再投胎來當我們的孩子,我們一定會好好地愛他!」
雨菁听得淚如雨下,主動抱住亞希子。「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寶寶一定可以感受到你們的愛,他會再度回到你們的身邊。」
「謝謝!」亞希子去臉頰的淚水,把雨菁的手放到齊赫勛的掌心上。「發生這麼多事,讓我跟強納森深深體會到──人要活在當下,愛你所愛,千萬不要讓自己後悔。雨菁,我希望你跟大哥能早日復合,不要錯過這麼美好的姻緣。」
她甜甜一笑。「事情解釋完了,我先出去嘍,你們慢慢聊。我也要打電話給強納森,叫他快點到峇里島研究婚禮的細節。」
說完,她很體貼地退出病房,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齊赫勛溫柔地拭去雨菁臉上的淚水。「老婆大人,氣消了吧?我承認自己不該騙你,但煞費苦心只為了求你回頭,看在我這麼痴情的分上,原諒我吧!」
「……」雨菁悶悶地別過臉不肯吭聲,心里甜滋滋的,好像有一整桶蜂蜜在她的體內融化。
可是,她還是很生氣啊!他好可惡喔,居然把她騙得團團轉,這幾天晚上更是哭到無法入眠,怎能輕易原諒?
「老婆……」他更溫柔地抱住她,熾熱的黑眸滿是寵溺。「好啦,笑一個!原諒我吧,至少試試看這個戒指合不合適,說到這個戒指啊,真是得來不易。你去上海第四天,我就跑去買了這個戒指,認真挑選了好久呢!」
「可是,當我走出珠寶店過馬路的時候,就被一個冒失的機車騎士撞到,我當場倒在地上,還好求婚戒指有盒子的保護,毫發無傷,所以,我可以說是用性命在守護這個戒指喔!」
「不要說了!」听到他把「性命」掛在嘴邊,雨菁越听越膽顫心驚,焦急地說︰「所以你跌倒的時候讓左手直接撞擊地面,是因為要保護戒指嗎?你真傻,這個戒指就算再怎麼名貴,也沒有你的生命來得重要啊!」
看到他笑逐顏開的俊容,雨菁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芙頰頓時染上嫣紅…喔∼∼她真沒用!上一秒才打定主意不輕易原諒他,下一秒就萬分心疼他的傷勢。唉唉,真是欠他的。誰叫他是齊赫勛'是她最重要、全心全意熱愛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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