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專心對付蔣霸山,闕正罡向學校請了三天的假,他利用這三天在闕法天的公寓設了一個壇,並且書好一些符咒備用,好在十五日當天對付那只惡靈。
黎智薔雖然幫不上忙,但她一直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這可不是她愛黏人,而是闕正罡的命令。
他說他不想再橫生枝節,在蔣霸山被收伏之前,他不準她離開他半步。
這樣的「命令」雖然霸道,卻讓她覺得好幸福。自從那晚兩人上過床後,他對她更溫柔體貼了,三天來,他們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般,同進同出,他還帶她去他家,見過了他的母親,和他母親聊了好久。
她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他的母親,並深深為他母親開朗大方的氣質心折,但更讓她欣喜若狂的是,他母親主動問起了他們的婚期,而且還催著他們要快點結婚。
于是,闕正罡便當著他母親的面向她求婚,害她高興得淚灑當場。
那天是她度過最愉快的一天,她離開他家後,整個人飄蕩蕩的,像失了魂一樣。
她就要嫁給他了!
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心願呵!
成為他的妻,長伴他左右,為他生養孩子……
「小薔,在想什麼?快把符貼在窗戶上啊!」闕正罡的聲音打醒了她的遙想。
「知道了!」她猛地驚醒。他們一早來闕法天的公寓做最後的布置,因為過了午夜就是十五了。
「當心別貼反了!」他在房里頭叮嚀。
「哦!」她仔細地貼著,不敢稍有疏失。
闕正罡說他叔公的房子是個古穴,在這里設壇能稍微提升陽氣,因此他把戰場設在這里,勝算會大些。
她將最後一道符貼好,穿過客廂,走進臥室,看見明正罡正站在書櫃前,低頭專心地看著書,于是悄悄地來到他身後,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探頭問道︰「你在看什麼?」
闕正罡似乎嚇了一跳,連忙合起書,臉色有點蒼白。
這些天來,他的心始終飄來蕩去,不似以前的安定冷靜,總會被一些小事惹煩,這種靠不到邊際的虛浮,嚴重擾亂了他原有的平和。
可是他不相信就因為他與黎智薔結合,才會有這樣的後果,他把他正氣的逐漸消失歸咎于身體太累的關系。
沒錯,一定是這樣……
「怎麼了?」她察覺到他的異樣,笑容立刻退去。
「沒什麼,你都貼好了嗎?」他連忙擠出笑容,模模她的頭發。
「真的沒什麼嗎?」她不放心地追問。
老實說,和闕正罡有了進一步的關系後,她雖然覺得好快樂,但另一方面卻又有點罪惡感,她知道他用那種方式來證明他對她的感情,為了讓她安心,他冒著通靈能力會消失的危險和她在一起,盡避他一再保證他沒事,可是她卻感覺得出他整個人似乎不像往日那般氣定神閑。
「別擔心,我真的沒事。」他將她抱緊,安慰她。
「我真怕我害了你……」她枕在他肩上,不安地說。
「你哪有害我?那晚的事並沒有錯,我相信我們結合只會使力量更強,不會變弱。」他嚴正地反駁。
「可是……你叔公提醒過你要淨心,而你父親也在婚後力量就消失,這表示你很可能會為了我而失去你的法力……」她推開他,焦灼地看著他。
「不會的,我和他們不一樣。別忘了,我還得保護你呢,怎能輕易喪失力量?」他說著便吻住她的唇,要她放心。
她憂慮地緊摟住他的腰背,在心中向老天祈求他們能順利把蔣霸山消滅。
聞著她女性的幽香,潛伏在他體內的一下子又竄出神,他低哼了一聲,手不自覺撩起她的洋裝下襬,撫模著她。
突然,隨著他欲念的產生,一陣暈眩向他侵襲而來,他身子一晃,向一旁倒了下去。
「正罡!」黎智薔大吃一驚,急忙扶住他。
他雙手撐在地上,對自己這種情形也是驚愕不已。難道破了色戒後力量真的會減退?
那只之蛇竟是心魔的化身?
「正罡,你沒事吧?」她憂心如焚地看著他。
「我沒事,大概是這三天熬夜看書,有點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好了。」他牽強地笑著。
「都是我不好。」她扶他躺在床上後,自責地道。
「別亂想了,小薔,我睡一下就好了,你別離開,等一下我陪你回去。」他握住她的手,希望能驅除她的慌張。
「嗯,你好好休息。」她陪在他身邊,直到他睡著。
闕正罡這一睡竟睡了好久,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他仍沒有轉醒的跡象,她不忍心叫他,于是自行一個人回到她的住處去拿換洗的衣物,再回公寓里等待七月十五過去。
她並不想久留,盡速地收拾衣服,當她打包好東西,正要離開,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她遲疑了半晌,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她小心地問。
「薔薇……」電話那頭竟是蔣霸山陰氣沉沉的聲音。
她嚇得立刻掛上電話。可是沒隔幾秒,電話又響了。
這回她沒有接听,直接轉由電話錄音機,她則縮在角落聆听著。
「……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在嗶一聲之後留言。」
「……薔薇,我知道你在听,呵呵呵,你想不想救你的朋友啊?她現在正和我在一起,過了午夜十二點,我的靈體就能接收到強大的力量,到時,我會先殺了她……」
不!黎智薔在心中驚叫著,手緊揪著胸口,又怒又急。
「只要你來,我就放了她……如何?這個交易不錯吧!」
她氣得上前拿起話筒,大喝︰「你別太囂張,蔣霸山,過了十二點,你就等著魂飛魄散!」
「哦?這麼有把握?你以為姓闕的那小子還有用嗎?他倒下了,不是嗎?我覺得他現在已經打不過我了……這得謝謝你,你讓他的純陽之氣盡泄,他現在破了功,說不定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呢!炳哈哈……」蔣霸山幸災樂禍地大笑著。
她驚惶地瞪大眼楮,憂急與不安正蠶蝕著她的信心。
她和闕正罡的結合,果然是一件錯誤!
「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難道希望他死在我手里嗎?」
「不!」她被他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了。
「那就拿你的靈魂來換。我只要你,你來了,我就放過莊玲遙和闕正罡,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再也不找其它人的麻煩。」
她怔住了。
是的,蔣霸山一開始就是沖著她來的,他為了得到她不惜追逐了千年,她再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如此,她更不能害了玲遙和正罡,如果她的靈魂能換回他們的平安,她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這是她和蔣霸山之間的情仇,就由她自己來解決吧!
「好,我去。告訴我,你在哪里?」她不再畏懼退縮了,她要正面迎擊,反正她若得死,她也要蔣霸山與她同歸于盡。
「哈哈哈,好,夠氣魄,不愧是我蔣霸山看上的女人。」他洋洋得意地狂笑著。
「廢話少說,你在哪里?」她不耐地低喝。
「就在上回那間別墅,這可是我找了許久才找到的極陰之地,這里最適合咱們倆完婚……我在這里等你,你來吧!」
事到如今,蔣霸山還妄想娶她?
那個可惡的色魔,為什麼要這樣死纏不休?
黎智薔怒氣勃發地掛上電話,將衣物往床上一丟,拾起皮包,沖進被黑暗籠罩的夜色中,單獨去赴這場死亡的約會。
※※※
闕正罡從入睡的那一刻起,靈體就月兌離了軀殼,在太虛中漫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靈魂出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感覺到離開身體的羈絆後分外輕松,也就這麼任自己飄蕩著,享受心靈上的清幽與平靜。
其實這種情形在他小時候經常發生,他記得那時他只要睡著時,靈體就會在家里逛來逛去,他覺得別人看不見他的感覺好新鮮,因此靈體愈來愈常「出走」,到處漫游。
直到有一天,他正從外面蕩回來,在玄關處突然被他父親喝住︰「正罡,別貪玩,你想讓自己魂飛魄散嗎?快回身體去!」
案親竟然看得見他!
他那時大吃一驚,只覺得一道強大力量將他吸回身體。
之後,他一連睡了三天,醒來後,只覺得腦中混沌,從此魂魄就安分地待在體內,不再出游了。
可是,這一次的月兌離又是為了什麼?
他有點迷惑,這是力量的覺醒,還是消退?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隱听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于是隨著音波一路找尋,赫然看見了叔公闕法天。
「叔公!」他微驚,迎上前去。
「正罡,你來了。」好象算準了他會出現,闕法天倒沒有太多的意外。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得守著我的身體啊,我可還沒死咧。」闕法天指指下方,透過氤氳的白霧,他的身體還守著一口氣,躺在加護病房內。
「你陷入昏迷,魂才會出來,可是我……我又是怎麼回事?我只是睡著了而已啊!」他困惑地問。
「你還不明白?你的身體破了戒,已經束縛不了你擁有強大靈力的靈體了,所以你會覺得沉重又疲憊,急著出來透透氣。」闕法天瞄他一眼,搖搖頭。
「這麼說,如果我硬要回到身體里,能力就會消失了?」
「沒錯。早叮囑過你別動,你偏不听,看吧!等你回去後,也只是個平凡人,咱們闕家的通靈者就到此斬絕了,砝!」闕法天罵道。
「沒辦法,我愛小薔,愛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他一點都不後悔。
「是是是,愛啊,真偉大,你愛她,難道你就不顧她的死活?」闕法天沒好氣地問。
「這……」
「看看你現在這樣,怎麼保護她?」
「我可以用這種形態去對付蔣霸山。」
「是哦,你現在這種樣子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卷進地獄,沒有軀殼的保護去和鬼打架,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不會的,我會很小心……」
「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問題,閏鬼月十五,陰煞極重,地門大開,你一介靈魂,搞不好被當成是惡鬼吸進去,到時,你回不了身軀,等于死了一樣。到時,看你還怎麼去愛你的小心肝。」闕法天並非危言聳听,他是真的擔心闕正罡的安全。「可是我一回軀殼,力量消失,不等于放任小薔被蔣霸山宰割嗎?」闕正罡眉頭堆擠在一起,心煩意亂。
「唉!你們年輕人哪,就是不能忍,一動起情來總是干柴烈火,什麼至死不渝的,從不去想想事情的輕重緩急。上床這種事,等宰了蔣霸山再做不行嗎?真是!好的不學,淨學你爸的缺點。」闕法天嘰哩咕嚕地嘮叨著。
「好了,叔公,你別再罵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對付蔣霸山。」他不得不打斷闕法天的責難。
「如何對付?我也不知道,反正還是得靠你自己,既然你相信你們的愛,就用愛去當武器吧!」闕法天沒轍地說。
「用愛?」
「是啊,你也只有用這副模樣才有足夠的能力和蔣霸山相抗衡,若用身軀則毫無勝算。但要記住,別在回來時迷了途,陰界一片混沌,迷失了方向,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我就把他引出來,不進入陰界。」
「那是不可能的。」闕法天否定地道。
「為什麼?」
「因為他有個餌,你非進去不可。」
「餌?」他微愕。
「是的,那丫頭就是他的餌。」
「小薔?不會吧?她就在我身邊……」他說著低頭往下一看,但極目所及,根本沒有她的影子,心中不由得大驚。
「她已經往蔣霸山的地方去了。那丫頭為了怕連累你,做了傻事,獨自去赴蔣霸山的約了。」闕法天雖然認為黎智薔太過莽撞毛躁,可是還是很佩服她的勇氣。
「我的天!小薔竟然……」闕正罡焦急不已,轉身就要去把她追回來。
「等等,正罡。我之前就幫你卜過卦了,這是你的一個大劫數,而其中的關鍵就是黎智薔,你的生死都掌握在她手中,端看你會不會應用了。」闕法天再度透露玄機。
「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懂。
「總之,你要守著她,別輕易放棄就對了。」闕法天沒有說出他為闕正罡卜的卦象雖然是個「絕」字,但用另一個方向來看,不也意味著「絕處逢生」,或者,要戰勝蔣霸山還是有希望的。
「我要保護她,這是我今生的唯一使命,如果這個劫數注定難逃,找他認了。」他說完便不再遲疑,向不斷冒出黑霧的那幢別墅奔去。
闕法天看著他消失在塵世縹緲間,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以你的個性,就是過不了情關,否則也不會兩世都為情所累了……唉,食、嗔、痴、愛、欲、狂,人世間的兒女啊,要熬多久才能修成正果?」
他念完了,再度看看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老而不死的臭皮囊,搔搔後腦,仍是那句老話。
「我能不能長命百歲,就靠你們了。加油啊!」
早已遠走的闕正罡當然沒听見這些,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去阻止黎智薔獨自去見蔣霸山,他的靈體正以閃電的速度沖向她,可是他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此刻的他只是靈體,隨著午夜零時的漸漸接近,他的力量正相對地受到陰氣的制煞,黎智薔若不專心凝視,根本看不見他!
因此,當他阻擋在那憧別墅門前時,她毫無感覺地穿過他,走了進去。
「別去!小薔!」他大聲呼喝著。
她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著四周,總覺得好象有人在喊她。
「正罡?」她敏銳地喊著,可是想到他現在應該還在公寓中,不可能會來到這地方才對。
「天哪!小薔,不要進去!」他焦急地大吼,眼看著她踏進了被黑色結界重重包里的別墅,他奮力地向前扯住她的衣袖。
她只感到一陣拉力將她往外拉,呆了呆,正猶疑間,別墅里忽然傳來莊玲遙的呼救聲。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玲遙!」她心一急,推開了門,沖了進去。
「不!小薔!」闕正罡連忙以聚氣成力,打算將她卷出來,可是他的力量一踫到結界,立刻就被彈了回來。
「哈哈哈……闕正罡,離零時還剩下兩個鐘頭,我的元氣已恢復了,你想打進我的地盤,那點點力氣是不夠的……薔薇我要定了,今夜我將和她完婚,帶她回地府,她永世就會是我蔣霸山的鬼新娘了……哈哈哈……」蔣霸山的笑聲漸遠,慢慢隱入別墅內。
「可惡!蔣霸山,把小薔還給我,她已是我的人了!」闕正罡揚聲怒吼,雙手在胸前畫個太極,然後念道︰「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坎、艮、震、巽、離、坤、兌、干!天地納氣,歸于我身,共,扁我開路!」
隨著他的話,他手中光芒乍現,射向那團黑幕,將蔣霸山設下的結界打通一個缺口。
闕正罡立刻縱身飛人,進人鬼域,他得在午夜之前將黎智薔帶走,否則時間一到,要出來就難了。
是啊,時間愈來愈緊迫了。
※※※
黎智薔有點膽怯地看著這陌生之地,剛才明明走進了別墅,可是一進到里面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暗空間,到處彌漫著嗆人的濕氣,她不敢亂走,定在原地,小聲地喊道︰「玲遙!玲遙!」
這時,莊玲遙從黑暗中冒了出來,她的面容青光粼粼,兩眼也閃著紅光,嘴角陰邪地笑著。
隨著她的出現,原本黑漆漆的一片登時點上了好幾盞橘紅色的人,照亮了眼前的空間。黎智薔清楚地看見莊玲遙和蔣霸山的影像重疊,正站在一扇高聳的巨大石門前。「呵呵呵,你來了,薔薇。」蔣霸山的聲音從莊玲遙口中冒出,感覺更加詭譎駭人。「蔣……蔣霸山,你還不放了玲遙!」黎智薔努力維持鎮定,朝他怒斥。「我會的,你過來,我就放了她……」蔣霸山朝她伸出手。他的背後就是陰界大門,只要她跨進來,他就能將她帶走了。「我要你先放了她,讓她離開!」她不輕易上當。
「這可難了,等我月兌離她的身體,她將持續昏迷好幾天,根本醒不來。不過,只要你和我走,我會把她留在結界外,等地醒了,她自己就能下山……」
「那你現在就月兌離她,別再附在她身上!」可憐的玲遙,要是她知道她曾被魔鬼附過身,肯定會嚇死。
「等到零時,我就用不著她了,到時我會把她送出結界……」
「你如果想娶我,就用你的真面目,附在一個女人身上,你不覺得弩扭,我還覺得惡心呢!」她故作嫌惡狀。
「哦?你在意這個……好吧!那我就讓你瞧瞧我為你思念一千年後的模樣。」蔣霸山從莊玲遙的體內走出,身上依然穿著當年的新郎紅袍,猙獰的臉已有一半腐蝕得露出骨頭,看來就像個妖怪。
「啊!」這是黎智薔第一吹清楚地看見他,不禁嚇得倒退三步。
「怎麼?害怕了?你最好早點習償,因為你從此以後將要永遠面對我這張臉。現在……過來吧!」他冷笑著,一腳將莊玲遙踢開。
她看了看毫無知覺的莊玲遙,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走向他。
「嘖嘖嘖……雖然你被闕正罡沾過了,可是看來卻更美了,像個熟透了的蜜桃……」他婬笑一聲,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他,變得異常興奮。
眼看著就要被他抓住,她驀地將闕正罡給她的那串小佛珠丟到他臉上,然後蹲扶起莊玲遙往後急退。
「啊!」佛珠的光雖然微弱,還是將蔣霸山的臉燙融了一塊,他捂著臉慘叫,氣得破口大罵︰「賤人!你敢傷我?」
突然一道黑色衣帶從他袖中竄出,筆直地卷向黎智薔的脖子,將她緊緊勒住。
「呀……」她頓時呼吸困難,死命扯著黑帶,跪倒在地上。
「死吧!死了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他咬牙切齒地將她拖向他。
「不……」她不要就這麼死去,不要啊!
就在這時,闕正罡像一道光束般闖了進來,他伸手砍斯了那條黑稱,旋風般閃到黎智薔身前,瞪著蔣霸山。
「咦?闕正罡,沒想到你進得來。」蔣霸山微愕。
黎智薔的呼吸通暢了,連連吸氣,抬起頭,看見出手救她的是闕正罡,又驚又喜。但是當她發現他只有半透明的身形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正……正罡!你怎麼……」這是怎麼回事?
「馬上帶著莊玲遙離開這里,小薔。」他沒有回頭,直接喝令。
「那你呢?」她不能撇下他不管啊!
「別管那麼多了,快走!」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你現在看見的是他的靈體。哈哈哈,元罡大師,你破了色戒,身體變差了,只能用魂魄和我對戰嗎?你難道不怕零時一到,被陰門吸了進去?」蔣霸山解開了她的疑問,而且一眼就看穿闕正罡居于下風。
「是真的嗎?真的像他所說……」黎智薔听得大驚,顫抖著手穿過闕正罡的身體,難過得幾乎掉下淚來。
「別蘑菇了,小薔,你快走,我在零時之前收拾他後,便會回到身體內,你回去守著我的身體就行了。」他轉頭向她解釋。
「但……」
趁著他們分神之際,蔣霸山已悄悄地欺近,一道掌風掃向闕正罡的門面,獰笑道「哼哼!你們誰也別想離開!」
闕正罡縱身躍開,躲開那掌,身子輕盈地轉了一圈,接著主動出擊。
他手里畫符成劍,念力一聚,一道霞光之氣凝成的長劍赫然顯現,他握緊劍柄,朝蔣霸山疾刺,毫不留情。
「雕蟲小技,也敢來丟人現眼!」蔣霸山一聲吆喝,袖中黑帶如浪般涌出,而且條條都變成錮刀,貼著闕正罡的身邊削過。
「小心!」黎智薔看得心驚肉跳,手心背脊全急出了冷汗。
忽地,一條黑帶無聲無息地繞到她身後,瞬間就往她的脖子砍下,闕正罡驚駭地將劍直射過去,打掉了那致命的一擊,並飛到她身邊,急道︰「快走,左後方有個出口,帶著莊小姐直接出去,別回頭!」
「但你撐得住嗎?」她要他的一句保證。
「當然,我會毀了蔣霸山,讓他再也不能纏著你。」他說得很有把握。
黎智薔相信了他,點點頭,用力扶起莊玲遙。
「好,我帶玲遙走,但你答應我,你一定不能死!」她眼里已充滿擔憂的淚水。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他直盯著她。
蔣霸山不讓她有逃的機會,再度攻了過來,闕正罡反身一檔,大喝︰「快走。」
黎智薔于是背起莊玲遙,朝闕正罡說的那個出口走去。
「不準逃!薔薇,你要是走了,我會撕裂這小子的魂魄,讓他和我一樣成為游魂!」蔣霸山怒聲恐嚇。
「別听他的,小薔,快走,等你回到叔公的公寓,我就會醒了!」他也向她喊話。
黎智薔咬著下唇,忍住眼淚,仍然朝出口走去。
「我要殺了你!元罡!你這臭禿驢!」蔣霸山氣極了,整張臉漲成了青紫色,衣服也噗咱地不住蹦動,一股強烈的陰氣立刻充滿了整個空閑,然後形成了小小的風暴。
闕正罡心中一凜,蔣霸山此時的力量大得超乎他的想象,要是再讓陰門大開,他肯定會放在他手下。
于是他凝住氣息,穩住下盤,以純陽的罡氣制造反方向的旋風,盡力與他對抗。霎時,狂風怒嘯,一片陰晦不明,黎智薔寸步難行,好幾吹也差點被卷回去。
好不容易,她終于來到出口,隱約看見外頭的景物正是別墅的大門,她把莊玲遙推了出去,自己正要跟著離開,突然間,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整個氣變得更陰沉了,她感受到空間正在變化,一陣陣冷得讓人發毛的風從她背後吹來,而她眼前的出口也變得愈來愈小……
這時,她听見蔣霸山的狂笑聲,「哈哈哈……時辰已到!陰界的大門要開了,元罡,你受死吧!」
「啊!」闕正罡的一聲痛呼接著傳來。
她震驚地轉回頭,再也顧不得出口密閉後就出不去,義無反顧地朝黑暗的最深處奔去。
她不能就這麼走掉,如果要死,也應該是她,不是闕正罡!
逆著風向沖進原來的地方,她看見蔣霸山身後的那道門正緩緩打開,好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魑紛紛從里頭竄出,蔣霸山高舉著雙手,接納著里頭散發出的極陰之氣,模樣愈來愈可怕。
而闕正罡則倒在地上,手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他的氣正不斷地從那道傷口中流出,整個人逐漸變得虛弱。
「正罡!」她奔向他,急得大哭。
「小薔?誰教你回來的?陰界一開,你就走不了了!」闕正罡又是焦怒,又是難過。
到最後,他竟護不了她……
「我不走了!讓我和蔣霸山一起去吧!我不要你死!」她哭著大喊。
「你不能和他去!他會永世折磨你的啊!」他掙扎著要起身,但力量正迅速地消退,根本站不起來。
「我不在乎了,只要你平安活著,要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你……」他心疼得恨不得緊緊擁住她。
為什麼到最後會變成這樣?前世他看著她死去,這一生還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傷痛嗎?!難道命運真的無法改變?
「哈哈哈,好個痴情女!薔薇,過來吧!現在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蔣霸山一下子介入他們之間,手往她天靈蓋一按,將她的魂從她身上揪了出來。
「小薔!」闕正罡無力地大喊,眼睜睜看著她被蔣霸山拉進門去,自己也被門內的吸力一寸寸吸過去。
「蔣霸山,我跟你走,你放了他!」黎智薔焦急又生氣地狂叫。
「哼,放了他?不,我要他下十八層地獄去受苦受難,去嘗嘗我所受的苦,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蔣霸山奸笑道。
她這才看清蔣霸山的企圖,他根本沒打算放走他們任何一個人!
「你這個早該死千次萬次的混蛋!」她氣得大吼,千年來所受的委屈全部涌了上來。
她的愛、恨、情、怨……全都斷送在這個惡人的手里,她不能再忍了,她不能再妥協了!
「你這無聊的詛咒與游戲,都該結束了!」一股龐大的怒氣從她的體內爆發出來,她的手掌忽地聚滿光熱,直接打入他的胸口。
蔣霸山身體晃了晃,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那個被她拳頭打穿的破洞,愣了許久,才痛苦地咆哮,「啊……」他瘋狂地在地上滾來滾去。
「小薔!」闕正罡詫異于她突如其來的力量。
她飛奔到陰界大門前,攔住了往里頭飄去的闕正罡。
「我不要再受他的糾纏了,正罡,幫我殺了他!」她冷凝著眼,緊握住他的手。
闕正罡只控o有股強大的力量從她手中傳了過來,他全身一震,再度充滿了充沛的正氣。
他發現她變得不太一樣,沉靜的臉孔散發著非凡的正氣與原始母性的光輝,而且氣勢凜凜,銳不可當……
「好,我們一起動手。」于是,他不再浪費機會,與她手牽著手,以意念形成一把天罡伏魔劍,飛向蔣霸山,一齊將劍刺進他的眉心。
「啊……」蔣霸山淒厲地吼叫著,整個結界散了,他的魂魄從眉心開始逐漸龜裂,然後碎成一片片瓦礫,化為塵粉,被陰界吸了進去。
到此,被詛咒的陰靈終于被消滅了!
惡人解決了,但闕正罡和黎智薔卻還未月兌離險境,陰界專吸游魂,他們兩個都沒軀殼保護,正一節節被吸往大門。
「小薔,你先走!」他將她往門外推。
「不,你先走!」她不依,倔強地看著他。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他激動地看著她。
「死就死吧!我已是你的妻了,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她深情地望著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擁有她的一片真情,他死也沒有遺憾了。
因此,他們不再掙扎,反而互相擁吻,緊緊纏泡在一起,任靈體被狂流吸去。
倏地,一道光從黎智薔的肚子里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球體,將他們兩人包住,往反方向飛了出來。
那道光芒和煦又溫暖,親昵地環繞著他們,帶著他們遠離災難,遠離死亡,飛向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