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絕世瞪著眼前的小九,火氣已達燃點。
從薄家離開不久,追兵就出現,而且來的人包括黑白兩道,不論是軍警公安,還是各路黑道,薄少君的勢力堪稱驚人,人脈之廣可見一斑。
但他急著走,沒心情干架,加上之前三天受制于死符,他幾乎未進食,體力不濟,實在懶得和這批人瞎耗,于是由十七等四名東方狼將追兵引開,他和十六則帶著小九回到東方美人位于北京的據點「東方閣」。
由于東方閣尚未完全完工,門面凌亂,倒成了很好的躲藏之地。
只是,辛辛苦苦帶回了小九,待她轉醒,他才發現,他救回來的並不是他的東方九,而是薄少君的新婚妻子公孫久!
薄少君的妖法果然厲害,竟然能把小九過去十九年的記憶全都抹殺。
她,不記得東方家的一切。
也不記得他了。
現在的她,只記得薄少君,只記得她是薄少君的妻子。
媽的!
「小九,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他不甘心,又問了一次。
「哼,我當然知道,你是我丈夫的仇家,我告訴你,你出不了中國的,我丈夫已布下天羅地網,我勸你最好快點讓我回去。」小九冷冷地瞪著他。
他也瞪著她,美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個世界燒融。
「你、丈、夫?」他沒听錯吧?她競把「我丈夫」三個字說得這麼順口?這麼……刺耳?
「是,少君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她冷哼。
少君?喊得這麼親熱?那是誰啊?誰啊?
「你沒有丈夫,你如果想要個男人,那男人也只能是我。」他森然霸道地說著。
「你?為什麼只能是你?我又不喜歡你。」小九蹙著眉,完全無視他的卓奇艷色。
他臉一沉,手輕按著被她刺傷的傷口。
這句話,比她捅的一刀還利。
薄少君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昨晚見血那一瞬,他還以為她已經清醒,可是,現在的她,顯然仍未恢復記憶,顯然……眼中、心里,都沒有他。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你都只能喜歡我。」他咬牙,才不管自己的話有多麼不合邏輯。
「你這人真是狂妄,我為什麼只能喜歡你?」她不悅地問。
「因為你是我的,從頭到腳,從一根頭發到呼出的一口氣,都是我的。」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說的話字字充滿了獨佔欲。
她愣了一下,心莫名地狂跳。「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已經嫁人了……」
「那不算。」他斷然否定。
不算?這個人以為他是誰?他說不算就不算嗎?
「你這家伙有毛病啊?怎麼一直對我說這種無禮的話?你是太喜歡我了是不是?」她站起身,擦著腰嗆問。
「是。」
她又愣住了,這回,心緊緊地揪成團。
「就是太喜歡了,才會這麼不爽。」他怒火中燒,低咒一聲,狂步欺近她。
「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伸出手掃住她的後頸,猛地將她拉過來,低頭就是一陣狂吻。
原來他心里那份老是磨梗著他的感覺,就是喜歡,那股從十三歲就橫亙在胸口,動不動就刺扎著他的,就是愛情的芽。
愛情的芽,青澀,帶著毛邊,搔著,割著,慢慢地長大,從左心房穿進了右心室,擾亂他的心跳,阻礙了他的血流,堵塞了他的呼吸。
那種不舒服,讓他痛惡,他想抗拒它,壓抑它,但愈是如此,它長得愈快,愈大,最後,纏包住他的整顆心!
只是,心懂了,意志卻仍混沌,直到薄少君的出現,那把熊熊妒火才將他的腦袋燒得清明。
正因為從沒想過會失去,所以從不去在意,他以為,小九會一直跟在他身邊,煩地,吵他,念他,罵他,跟隨他,配合他,也許恨他,也許愛他……
就是不會離開他。
可是,薄少君卻把她帶走,把她心里的他抽掉,抽得一點都不剩。
那渾帳,居然用這種爛妖術,從他身邊奪走了小九。
懊死的!
他要怎麼喚醒她?要怎樣才能叫回那個原來的小九?
愈想愈氣,他的吻也愈激烈,這吻,帶著泄憤的心情,以及對她遺忘的懲罰。
小九僵呆著,渾身微顫,這個男人灼熱的氣息,狂霸地,囂張地,不容拒絕地,就這麼侵佔了她的嘴。
她驚詫了幾秒,才回過神,氣憤地曲起膝蓋撞向他的月復部。
他警覺地放開她,側身閃避,退向一旁。
「你……你……你怎麼可以吻我?」她急喘,捂住唇,怒瞪著他。
「這是蓋章,標記了你是我的女人,懂嗎?以後,誰敢隨便吻你,就是找死。」他惡聲惡氣地宣稱。
「誰是你的女人?你這個瘋子,看我饒不饒你!」她氣炸了,沖向他,拳頭直接揮向他的臉。
他也展開身手對抗,她打得急,他防得快,無論她如何出手,他都守得恰到好處,那樣子,簡直下像在打架,倒像在練拳。
小九愈打愈驚,無論她出什麼招,這美得不像話的男人都能一一化解,好像……好像他早就對她的功夫了如指掌……
「要打就打快點,我很累了,下一招要踢腿了嗎?還是勾拳?」他不耐煩地催促。
她心頭一凜,眼中狠光一閃,不踢腿,反而掃向身邊的茶幾,將茶幾踢翻,再趁他擋避之際,飛身撲前,重掌結結實實地打向他的胸膛。
他可以避開,但他不想,使性子似地,乾脆任由她得手。
她的拳不輕,才剛包扎好的傷口又裂了,但他動也不動,就只是瞪著她。
很氣。
她冷笑,正想再補一掌,突然感到自己的掌心微濕,低頭一看,臉色整個煞白。
血!
這是……他的血……
頓時,她身體里的血液莫名地躁動,心髒急遠收縮,好像極力要沖破什麼重重黑幕,卻又無法掙月兌。
「小九?」他發覺她有異,伸出手。
「別踫我!」她向後閃開,揪住胸口。
好痛……好痛……
「怎麼了?」他一個跨步,用力抓住她。
她瞪著他近在咫尺的絕麗容顏,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卻喊不出來……
一個擠在喉嚨,很想叫出的名字,一個很美很美的名字,為什麼她就是想不起來?
「走開!你走開……我看到你心就好痛,頭也好痛……」她痛苦地閉上眼,疲憊地低喊。
東方絕世擰著眉,心里暗忖,之前小九看到他的血時,也是這樣充滿了困擾,難道,他的血可以喚醒她嗎?
不,似乎沒那麼簡單,如果是這樣,小九早就清醒了。
要解開薄少君加諸在小九身上的咒術,可能還是得靠聞知來。
他沒辦法……該死的就是沒辦法……
「你以為只有你會頭痛、心痛?我看你這樣,全身都痛!」他氣悶地道。
小九緩緩抬頭,怔怔地看著他,思緒仍然凌亂且晦蒙不清。
這個男人理應是她的敵人,但為什麼她總有一種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的感覺?為什麼他會用那種好像很愛很愛她的眼神看她?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誰?」她喃喃地問。
「你認為你是誰?」他問。
「我是公孫久……」
「不對,你是東方九!按姓東方,單名一個九,個位數的最大數,九,那就是你的名字。」他抓住她的肩膀,喝道。
東方……九?
她渾身一震,心靈上那層厚重的黑幕,似乎被掀開了一點,她可以感覺,在那黑幕里頭,有個人,一個重要的人……
鮑孫久,你將成為我薄少君的妻子,為我生,為我死,忠貞不二……
薄少君的聲音倏地如陰魂切入了她的腦中,她眼中紅焰乍閃,立即掙開他,怒喊︰「不,我姓公孫,名字叫久,長久的久,我是薄少君的妻子!」
「你……」東方絕世氣得真想一拳打醒她。
這時,十六和十七敲了門進來,手上拎著餐食,一看到他們互相對峙著,氣氛詭譎緊繃,十六不禁問道︰「你們……還好吧?」
「你說呢?」東方絕世甩過來一記白眼。
十七連忙扯了十六一下。
真是的,十六這個瞎子,這種時候千萬別多嘴,不然四少爺的怒火包準立刻燒過來。
可是十六不只瞎,還心直口快,瞥見東方絕世胸口滲出了血,又是一陣驚呼︰「怎麼回事?傷口怎麼又流血了?你們打架啦?」
「關你屁事!」東方絕世罵道。
「真是的……外面風聲緊,追兵多到爆,听說薄少君為了搶回小九,下了格殺令,連機場都布滿了薄家的盯哨,你們怎麼還有心情打架?聞小姐再三叮嚀我們得在三天內帶你們兩個回台灣,可現在這情形連出門都有問題,怎麼離開北京?聞小姐給的鎮符只能鎮三天,三天過後,四少爺的邪又要發作,小九又變得怪里怪氣,我都快急死了,你們卻還這樣……」十六著急地叨念一大串。
東方絕世的艷瞳已經竄起火苗了,十七急斥︰「十六,閉嘴。」
十六聲音戛止,這才驚恐地掩住嘴巴,求援地望著十七。
他剛剛在說什麼?沒有吧?他只是在心里想,沒說出口吧?對吧?
十七給他一個「呆子,你死定了!」的懊怒表情,很快地將他推開,機伶地轉移話題。
「四少爺,我幫你換藥吧!這傷得趕快治好才行,我們今晚還得趕路。」拿出十一給的傷藥,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東方絕世。
東方絕世臭著臉,心里也明白十六的顧慮。
他太低估了薄少君,沒想到他竟能策動這麼多人馬,難怪敢直接卯上東方家,甚至下令格殺他。
嘖!一個死符就搞得他們四兄弟七葷八素,黑靖肚子里的胎兒更是岌岌可危,就連小九他都想搶……
媽的!他怎能讓那只病貓得逞?偏偏情況對他們相當不利,小九的回魂得靠聞知來,而他身上的邪符未解,聞知來的鎮符只能再撐兩天,他如果不能在兩天內離開中國,一旦發作了,十六他們要帶他和小九回去的機會就更低了。
所以,他忍下對十六的怒氣,忿忿地褪下上衣,讓十七幫他上藥。
扁果著結實精瘦的上身,右胸上方明顯地裂著一道傷口,小九盯著那個她的杰作一眼,心又猛抽了好幾下,不自覺地別開頭,總覺得,自己右胸上的同一個地方,也在痛。
重新上了傷藥,包扎好,東方絕世換上新的襯衫,頓覺乏力,于是道︰「我餓了。」
「是。」十七立刻將買來的午餐全擺在桌上。
他看向小九,對她道︰「吃飯。」
「我不吃。」小九怒道。
「吃!」
「我說我不吃!」
「我叫你吃,你就得吃。」
「你這個混蛋……」小九憤怒地向前跨一步,但她才動了一下,就赫然看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槍,正對準她。
「坐下。」他冷冷地道。
「你不會開槍的。」她冷笑著,但話未說完,無聲的子彈就射進了她身邊的沙發。
她輕震了一下,變了臉,十六和十七也倒抽一大口氣,瞠目結舌。
「別惹我,小九,我的槍法不拿手,尤其又累又餓又氣時,總會瞄不準。」東方絕世靠在沙發椅背,覺得好累。
面對不認識他的小九,比和二十個人干架還累。
小九瞪著他,只能乖乖坐下來。
「過去十九年來,只要我餓了,你都會陪我一起吃。」他說著,想起小九總會在他吃飯時跑來他身邊羅唆抬杠,現在他才知道,她其實是在陪他,陪著總不按時吃飯,又愛亂吃垃圾食物的他。
她,總是陪著他……
她怔了怔,他臉上的神情,讓她無法呼吸。
「給我一個餐盒。」他命令。
她看了一眼桌上各個菜色的餐盒,挑了其中一個沒有青椒的,將上頭一條黑色橡皮筋順手套上手腕,再遞給他。
他目光跳動,盯著她那從小就養成的小動作,心一緊。
我打人時要綁頭發,而且只綁黑色,你要隨時替我準備。
七歲時的無理要求,讓小九從七歲起,手腕始終戴著黑色發束,如果沒有發束,她也會找條黑色橡皮筋戴上。
就為了他……
按下波動的心思,他接過餐盒,定定地盯著她,問︰「為什麼挑這個給我?」
「我隨便挑的。」她蹙眉,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可樂和薯條,也沒問他,就直接將這兩樣也推到他面前。
他屏息,壓抑不住的熱氣漫上了胸口。
咒術再強,也封不住小九被他制約了的習慣嗎?
她知道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記著他的習慣,也習慣了他的習慣……
「這種垃圾食物,熱量高又沒營養,真不懂為什麼有人愛吃。」她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月兌口道。
他一呆,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
小九錯愕,十六和十七也不明所以。
東方絕世卻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淚幾乎快流出來了。
小九最討厭他吃垃圾食物,老是愛碎念,以前他老覺得她煩,現在,這句話卻安定了他的心。
小九無論變成如何,都是他的小九。
「你笑什麼?」小九怒問。
「沒什麼,大家吃飽一點,今晚我們就走。」他說著大口狂吃。
薄少君布下天羅地網又如何,就算是地獄,他也會有辦法沖出去。
他非帶小九回台灣不可,兩人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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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絕世抓著小九,在濃霧密布的深夜里狂奔,他們和其他東方狼分散了,十六和十七雖然引開了中國黑幫分子,但仍有一群似是出身軍方特種部隊的高手鎖定了他和小九,一路緊追不舍。
這情形,和十三歲那年遭綁架的事還真有點像,他和小九從綁匪窩里逃了出來,對方傾巢追獵他們,他還記得當時那背後刺芒的冰寒,那一夜,夜寒露重,小九擋在他身後,不斷地叫他往前沖,拚命沖,別回頭……
這次,小九同樣在他身後,卻是扯他的後腿,不斷地絆住他,想拖延他,好讓那些人追上來。
「放我走!放了我,你不是比較容易逃開嗎?」小九喘著氣大喊。
「別想。」他五指緊捆住她的手腕,說什麼都不放。
今夜原本計畫開車先離開北京,再想辦法從上海回台灣,只是薄少君似乎能藉著施在小九身上的咒感應她的行跡,因此,他們才剛動身,就被一大批人馬盯上。
突圍不難,難的是要怎麼甩掉這些人,他身上的「雷火」已用盡,加上對地理環境不熟,若只有他一人,要走絕對沒問題,但多了個不配合的小九,的確有難度。
不過,對東方狼來說,就算只有零點一的機會,就絕不會放棄。
「你這個瘋子,帶著我只是累贅,你這樣絕對逃不了。」小九又喊。
「你不是累贅,你是我的一部分,而且,如果不能帶你一起走,我也不走。」他回頭看她一眼,同時瞥見兩名快腿的人已逐漸逼近,立刻拉她轉進一條小巷。
小九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糾結,不知道那個一直鑽蝕著心髒的酸楚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她並不希望這個美麗的男人死掉,尤其是因為她而死。
于是,她故意伸腿勾絆住巷旁的垃圾桶,讓自己顛撲摔了一跤,趁勢扭開了他緊抓的手指。
他猛地停下腳步,轉身要再抓她,隨即被她擋開。
他沉下臉,瞪她。
「你真的很煩,你看不出我一點都不想跟你走嗎?」她厭怒地低喊。
「別鬧了,小九……」他忍住氣,走向她。
「你才別鬧了!我和你根本毫無關系,你為什麼偏要抓著我不放?」她向後閃開。
「誰說我們毫無關系?你和我,是同命人!」他冷聲道。
「同命人?」
「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我們出生的時間,只差五十九秒。」
「那又怎樣?全世界同一個時間生的,不知道有幾千幾百人。」她譏笑。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的命,從十九年前就被綁在一起,就像佛經里的同命鳥……」
「你找錯對象了,如果這世上真有同命鳥,那麼,我的同命鳥是薄少君,不是你,我和少君才是一對。」她冷斥。
東方絕世直盯著她,眼瞳急縮,怒焰在每個細胞狂燒。
她不懂!她該死的就是不懂!
若是原來的小九,一定馬上就了解他話中的涵義,了解他對她的感情。
但現在的她,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不在……
「同命鳥不是一對,而是一只!它們一身雙頭,人面禽形,不分彼此,共用一條命,所以同生,也同死。」他聲音清冽刺骨。
小九一怔,忽然覺得……吸不到空氣。
為什麼這個男人每次說的話,都會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可是,她卻笑了,像是要打敗胸口那份脹痛,使勁地大笑︰「哈……那只是神話吧!你真以為世上有同命鳥?笑死人了,你怎麼會這麼幼稚?真受不了。」
東方絕世也笑了。
笑得狂野,笑得艷魅奪人。
他到底在干什麼啊?一逕地只想把小九帶回去,甚至還落魄成這副德行……
不,他不走了,也不逃了。
就算帶走了小九又如何?她的心仍被鎖在薄少君手里。
他現在最該做的事,不是帶小九回台灣,而是去找薄少君,去向他要回小九一顆完整的心!
于是,他朝她伸出手。
小九笑聲戛止,擰眉看著他。「干什麼?」
「給我一條你手腕上的橡皮筋。」他看著她的手腕。
她呆了呆,其實並不太記得自己何時戴上這條橡皮筋的,更不知道他要一條橡皮筋做什麼,因此納悶地解下來,遞給他。
他接過來,順手將長發綁成一條馬尾。
這個動作,讓她的心不明所以地輕震了一下。
「走吧!」他抽出蝴蝶刀,在手中旋著,往回大步走。
「走去哪里?」小九怔愕。
他回頭拋給她一記令人背脊發涼的冷笑。
「要不要看我怎麼殺人?以前有個人說我殺人時很殘暴,可是又很華麗漂亮,總會讓她移不開視線……」說著,他直接沖進那群已逼至眼前的追兵,大開殺戒。
那真是一場華麗的殺戮。
東方絕世如黑色旋風,單槍匹馬狂掃整支特種部隊,只見他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凡出手必濺血,蝴蝶刀銀光閃閃,更照耀了他炫麗的攻擊姿態,果真凶狠如野獸,卻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暴力美學。
好美……
小九眩目地望著他,真的無法移開目光,隨著他翻騰,飛躍,旋踢,她的視線,只能定格在他身上,周遭的一切全都變得模糊、昏暗,只有他,是唯一僅存的明亮。
「真是的,你竟然被他迷住了……」薄少君犀冷的譏諷倏地出現在她身後。
她一驚,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少君……」
薄少君陡地抓起她的右手,檢查她手上的刺青,臉色陰白而冷酷。
「刺青雖在,但你的精神已出軌,才會明明有機會,卻殺不了他。」他責備地看著小九心虛的臉龐,黑框眼鏡後方的瞳仁有驚異,憤恨,以及妒火。
到底是什麼力量,竟能強過他加諸在小九身上的束縛?連他最厲害的鎖心咒都鎖不住她的心!
「我……」小九啞口無言。
「看來,得當著你的面殺了他,才能清除你心里的污瘴。」他冷冷地說著,抬頭望向以一敵二十的東方絕世。
東方絕世全身血腥,挑釁地揚起臉,冷肅地狂笑著,如魔神般昂然站立,在他腳下,那群特種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小九感覺到薄少君身上進發的憤惡之氣,然後,就听他大聲喝令︰「殺了他!」
江石率著數十名警方人員一起現身,人人手中帶槍,對準東方絕世。
但這時,連續槍響,五名黑衣人加入戰局,瞬間就將十人擊斃。
原來是十六等五名東方狼解決了中國黑幫之後,及時趕回,圍在東方絕世周圍,與他並肩作戰,六人形動如電,游走在敵人之間,槍根本無法瞄準,只能肉搏。
一場激烈對決,在漫著濃霧的深夜進行,小九看得手心微汗,卻無法分析她究竟在擔心什麼。
「他快輸了!」薄少君忽然湊向小九耳邊輕笑。
小九愕然,那美麗的男人和他的同伴明明佔了上風,怎麼會……
她正疑惑,東方絕世的身體就突然一抽,頓靡了一下。
就只這麼一頓,數發子彈趁機射向他的胸口。
「四少爺!」十六和十七齊聲驚呼,奮不顧身撲上前,各替東方絕世擋住一槍,三人滾向一旁。
小九睜大眼,心跳如雷鳴,咚咚咚咚響個不停,吵個不停。
局勢瞬間急變,江石和警方反敗為勝,其余三名東方狼迅速補位,護在東方絕世身邊,然而,他雖未中彈,卻整個人蜷伏在地上,抽搐悶哼。
「怎麼回事?聞小姐給的鎮符應該還能撐兩天啊!」十六不管自己身上的傷,扶著東方絕世急問。
「應該是薄少君又在作法了。」十七憂慮地看向薄少君。
「呵……東方家的『先知』再厲害,也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催化下,被薄家鬼符纏上的你,還能多猖狂?」薄少君冷笑,手在空中畫著符咒。
「唔……」極度的痛感在東方絕世體內沖撞,但他不示弱,咬牙強忍,掙扎站起身,又踹倒了兩人。
懊死!薄少君這渾蛋……
東方絕世瞪著薄少君,在心里狂罵,臉上,身上全是血,令人沭目心驚。
「十六,你們掩護我。」他下令。
「是。」十六和十七即使受了重傷,也沒有第二句話,狼王的命令,東方狼拚死也得執行。
于是五名東方狼擋護著其他人的攻擊,東方絕世則拖著沉重步伐,一步步走向薄少君。
薄少君瞪著他,見他明明整個人已搖搖欲墜,居然還能硬撐,不禁駭然後退。
「江石,砍死他!」薄少君怒吼。
江石握住長刀,率三名薄家護衛沖向東方絕世,若是平常,這些人根本不是東方絕世的對手,但此刻,他身困符咒,早已力不從心,吃力地與他們對抗,好幾次手險些舉不起來,最後,當他好不容易撂倒那三名護衛,立在他後方的江石趁機偷襲,他轉過身,手腳卻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江石舉刀朝他劈來——
「不——」
小九听見一聲爆裂刺耳的驚喊,然後,她感覺到自己動了起來。
有人叫她,她听不見;有人抓住她,被她甩開;有人擋住她的去路,被她凌厲地打飛。
她兩步並一步,拚了命往前沖,使盡所有的力量疾奔,一秒都不能拖延,她得和那把刀搶快,她得和時間比快,因為……她得保護那個人……
她必須替他擋煞,她必須替他受苦,她必須替他死!
但她無侮,她心甘情願,為那個……她最心愛的人——
「絕世——」
一聲石破天驚的吶吼,穿破了心靈的那道鎖,從她的喉嚨,激發而出。
鎖心咒被破,薄少君大驚,身子抖震,噴出一大口血,向後倒下。
東方絕世听見她終于叫出他的名字,欣然轉頭,但當他看她朝他奔來,臉色卻瞬間大變。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足以讓他的心髒再度撕裂!
不要!小九!不要過來!不準過來——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想喝止她,可是下一秒,她已撲了上來,用她的身體,她的背,護住了他。
刀揮下。
時間,在這一剎那凍結。
他的噩夢,再度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