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前往花蓮的觀光列車,星石精神委靡地閉目休息,坐在她正對面的美樹則一路興致高昂地用英文和索塞亞聊得不亦樂乎。
從早上七點半,三個人在台北火車站踫面那一刻起,星石的目光就一直沒有和索塞亞接觸過,是因為最近每天夢里和他夜夜春宵的緣故,她根本就沒有勇氣直視索塞亞的臉。
會這樣夜夜作春夢的女人簡直有病,她已經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找個心理醫生治療了,否則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閉著眼楮,索塞亞的聲音依然魔力十足地撩撥著她,這陣子,她的神經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了。
她盡可能讓耳朵只接收美樹的聲音,試著忽略索塞亞的存在,她發現美樹簡直將她畢生在男人身上練就的功力發揮得淋灕盡致,撒嬌似的嗓昔時而甜美、時而嬌柔、時而感性,不過索塞亞的反應听起來似乎不大熱烈。
「索塞亞,你常去海島國家嗎?」美樹問。
「很少。」
「台灣給你的感覺如何?美嗎?」
「目前為止還沒有看見特別之處,不過特別的人倒是遇見了。」
假寐的星石心口一震,會是指她嗎?
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對號入座,星石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氣來,她在心里聲嘶力竭地大吼──可惡的索寒亞,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找!
「什麼特別的人,能不能告訴我?」美樹滿心雀躍地問。
「你們都很特別。」
好標準的台詞,誰都不得罪。星石冷笑。
「呵──」美樹發出銀鈴似的笑,很顯然地被他取悅了。
「想不到這段路的山線和海岸線這麼美,我比較喜歡這種原始的感覺。」索塞亞忽然發出贊嘆聲。
「終于讓你發現台灣也有美麗的山水了。」美樹無比開心。
星石禁不起誘惑,緩緩睜開眼楮。看見車窗外海天一色,天氣很好,海鳥在一望無際的藍天里飛翔,湛藍的海水折射著千變萬幻的波光。
海真的很美,星石暗暗嘆口氣,她昨夜還夢見自己成了碧藍水晶世界里的美人魚,想盡辦法上岸誘惑索塞亞這個王子哩。
她真的完了,老是作些可恥的春夢,即使全台灣最權威的心理醫生,大概也沒有本事救他了。
「星石,別睡了啦,看看海、聊聊天嘛!」美樹十分熱情洋溢。
「我頭痛,想喝杯咖啡。」星石起身,視線與索塞亞交錯而過。「你們要不要喝?我一起買回來。」
「你坐著休息,我去買。」索塞亞站起來,雙手輕輕壓著她的肩膀,略帶強迫似地讓她坐下。
星石微微戰栗著,索塞亞不過是踫了踫她的肩,她竟然就覺得脈搏加速,被他踫過的肌膚都騷動了起來。
她怔忙地看著索塞亞朝餐車走去,即使外表再冷漠的偽裝,也忽略不了體內每個細胞都為他而舞蹈的事實。
「索塞亞真是人讓人著迷了!」
芙樹的聲音讓她回過神,這才發現整個車廂的乘各部在追逐索寒亞的背影,用著迷的目光虔誠地膜拜他。
「星石,別裝了啦,明明也感覺到索塞亞顛倒眾生的魔力,干麼死不承認。」
美樹露出狡黠的笑容。
「亂講,我哪里死不承認了。」星石條地脹紅了臉。「他要顛倒眾生是他的事,我為什麼就一定得為他著迷才行,笑話!」
「嘖嘖,我五歲認識你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你的一舉一動我會不清楚嗎?我還是頭一遭看見你在男人面前舉止失措,像變了個人一樣。」美樹皺起眉頭哼笑著。「你呀,唉──」
星石啞口無言,美樹從她一些細微的反應就看得出她極在意索塞亞了,萬一讓她知道自己甚至夜夜春夢,而男主角都是索塞亞時,豈不是更加證實她心中最不敢承認的「那種」感情了。
就因為這樣,才會連她自己都傍徨、恐慌不已。
「我們既然情如姊妹,在這種關系上就要確認清楚。」美樹突然正經地說。
「確認什麼關系?」她疑惑。
「我不想和你為了索塞亞而決裂,所以,你現在誠實地告訴我,如果你真的喜歡索塞亞,我立刻退出。」
「你在說什麼呀──」她把眼光轉向窗外,干笑著。
「我是很認真的。」美樹銳利地注視著她,就好像她是個透明的泡泡,早已經被人一眼看穿了。「因為你是我的姊妹,我才肯退讓的,要是別人才不可能有任何一絲商量的余地。」
「我不需要你讓。」她的臉上漠無表情。
「真的?」美樹挑眉。
「我不要索塞亞。」她輕松地說,卻仿佛听見全身細胞痛楚的哀嚎聲。
「確定?」美樹不信任地再問。
星石不耐地偏過頭來,看見索塞亞端著三杯咖啡,在乘客的注視中優雅地回到座位來。
座位來。
她從索塞亞手中接過咖啡,不經意地抬眼接住他的目光,在那雙深潭似的眼底看見了炙熱的光芒,他的唇角輕揚,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星石忽然覺得口干舌燥,全身再度發熱起來,腦中混亂一片,咖啡從她突然軟弱無力的手中滑落,索塞亞機警地接住,但還是被潑灑出來的咖啡燙紅了手背。
「吸呀,星石,你在干什麼!」美樹驚呼,急急忙性地從皮包里抽出紙巾替索塞亞擦拭。「索塞亞,你燙傷沒有?」
「對不起、對不起──」星石一迭連聲地道歉,窘得紅了臉。
「沒關系,你沒燙傷就好了。」索塞亞凝視著星石,深遂的瞳眸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探索她從不曾讓任何人深入的世界。
星石失神了一瞬,不知道自己高傲的姿態還能擺多久,她的城堡正在明顯地寸在天祥的晶華酒店CHECK∣IN後,索塞亞提議到飯店外吃些當地的美食,美樹欣然附議,星石自然只有跟上去的分。
三個人在離飯店不遠的小吃店里吃著簡單的台灣美食,常年在外旅行的索塞亞頗能接受異國小吃的風味。
吃完了午餐,三個人往白楊步道的方向付去。
由于美樹要拍索塞亞的照片當雜志的封面人物,所以只要看到美麗的風景,就拚命幫索塞亞拍照。
星石一路上總是和他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自己默默俯瞰氣勢懾人的狹谷山水,走了將近四十分撞,遠遠看兒白楊瀑布懸吊在青山翠谷中。
眼前的美景令星石感到清爽宜人。
「水濂洞快到了!」星石回過頭忘情地用中文對他們喊。
「真的!」美樹興奮地大叫。「哎呀,忘記買雨衣來了。」
「水、濂、洞?」索塞亞學著星石的發音,好奇地望著她。
世外桃源般的美麗風景讓星石松懈了死撐許久的防備,她開心地張大雙臂,笑著朝他喊︰「那是很有名的中國童話故事,你有沒有听過「西、游、記」呀?」西游記三個字她是用中文說的。
「西、游、記?」索塞亞也學她的中文說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有只很厲害,而且還會變來變去的猴子?」
「賓果!」星石和美樹笑著喊。
「中國的童話人物厲害多了。」索塞亞欣賞著星石臉上難得露出來的笑容,很天真、動人。
「他叫齊天大聖孫悟空。」星石先用中文說一遍。然後再用英文像孩子似地跟索塞亞解釋。「他的家叫「水濂洞」,洞外有非常漂亮的瀑布,這里的景致就很像故事里所形容的水濂洞。」
愈接近瀑布,萬馬奔騰的水聲就愈震撼,他們必須用盡力氣大吼才听得見對方說話的聲音。
「看到水濂洞了。」星石用手圈成喇叭狀朝他們大喊。
前面就是斷層造成的山洞,瀑布的水流轟然泄下,水落如急雨,形成了水濂洞的優美奇景。
「美樹,要不要進去?」星石興奮地間。
「不要,洞里像下大雨一樣,進去會淋得像落湯雞,我不要。」化著淡妝,一向重視造型的美樹才不肯讓自己在索塞亞面前變得狠狠,她一邊躲著瀑布濺起的水花,一邊背著相機選塊干淨的大石頭坐下。
「你不進去,那我己自進去了。」星石發自內心地愉快開心,迅速月兌下風衣外套,跑跑跳跳地沖進「水濂洞」。
索塞亞驚異地看著星石瘋狂的反應,隔著一道水幕,他看見她仰著臉,攤著手,站在幽暗的洞內,任由湍湍急流從她臉上潑灑而下。
她在享受受大自然的洗禮,而他,在享受她帶給他的絕妙吸引力。
他月兌下外套和棉T恤,果著上半身也學著星石沖進水濂洞,這才發現洞內的水比洞外溫柔多了,瀑布急流從斷層的縫隙潑灑下來,打在身上的感覺就像噴泉水那樣柔和。
星石發現他沖進洞來,眼楮閃著震愕的納悶。
「干什麼把衣服月兌光了?」她不自主地退後一步,背貼在岩壁上。
「這就是我比你冷靜的地方,在激動之余,我會考慮衣服濕了的後果。」他看見她身上被水濕透的棉衫,形成第二層皮膚般,勾勒出她形狀姣好的女性身軀。「你的衣服全淋濕了以後,不怕在走回飯店的這段路凍出病來?」他刷了刷被水淋濕的黑發,慢慢靠近她。
星石看著他在縹紗的水霧中逐漸走近,濺在他胸膛上的水花,令她感到一陣陣莫名的刺激。
這種陌生而赤果的生理吸引力,讓星石緊張得雙膝輕顫,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開始作另一場春夢了。
「好冷,我要出去了。」她不安地低下頭想走。
索塞亞扯住它的手臂,眼神灼熱地看住她。
「別再逃了,好嗎?」他突然低沉而沙啞地說。
星石的睫毛、嘴唇、全身的細胞都在顫動著,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應。
索塞亞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她拉入懷里,嘴唇朝她覆下,帶著她一同跌入激情的漩渦。
她屏住呼吸,一陣電流般的感覺竄過全身,有種奇怪的滿足感,她沒有抗議、沒有拒絕,很清楚地知道體內隱隱的顫抖完全是出自于內心真正的感受,像夢中的幻想世界突然成真了,滿足了她饑渴多時的想望。
棒著潮濕的棉衫,索塞亞無法忽視與他緊緊相貼的柔軟身軀,在兩人之間竄燒,他將她箍緊在自己的雙臂中,激狂地吻她的紅唇,來回糾纏、深吮,仿佛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且契合。
「星石、索塞亞,你們玩夠了沒,天還很冷,會感冒的──」
星石像觸了電般驚醒,狂亂地在他堅實的懷里掙扎著。
「放開我,快放開我!」
索塞亞微一放松,她便從他雙臂中掙月兌而出,轉身沖出水濂洞。
美樹從大石頭上滑下,奇怪地看著喘吁吁的星石,急忙把外套遞給她。
「你們走很遠嗎?干麼喘成這樣?」
「好冷,水太冷了。」星石不只喘,渾身還顫抖個不停,她抖抖索索地接過外套,很清楚自己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索塞亞而顫抖。
「先換上我的T恤再穿外套,這樣比較不容易感冒。」索塞亞把自己的T恤朝星石丟過去,然後轉身取出手帕擦拭頭發和上身,一邊說︰「你放心換衣服,等你換好了我再回頭。」
星石猶豫了一下,在冷風中微微抖瑟。
「誰叫你這麼愛玩,現在知道冷了吧,還不快把濕衣服換下來,渾身抖成這樣,當心感冒了。」美樹在旁邊催促著。
星石咬著唇,火速月兌下濕衣服,穿上索塞亞的T恤,有股淡淡的、干爽的,仿佛被陽光曬香的干草氣味竄進她的鼻尖,她心神一蕩,整個人被索塞亞的味道包圍住,她一時慌然失措,尷尬地疾步往前走。
芙樹沒何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異樣,看見索寒亞已徑穿好了外套,便高喊︰「好了,快天黑了,我們該回飯店了。」
星石一個人走在最前面,步伐不自覺的愈走愈快,不一會兒,便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星石,別走那麼快,慢點好不好?」美樹遙遙地喊。
星石恍若未聞,腳步走得那樣快,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怪物追趕著。
「哎呀──」
星石忽然听見美樹的痛喊聲,倏地止步,回過頭,看見美樹似乎拐傷了腳踝,而索塞亞蹲在地上察看她的傷勢。
「怎麼了?」星石慢慢走過去。
「都是你啦,走那麼快干什麼!」美樹抱怨著。
「走山路本來就不該穿面包鞋來,怎麼能怪我。」星石沒好氣地瞪著美樹腳下那雙六公分高的面包鞋,還有索塞亞輕揉著她足踝的那雙手。
「好痛啊──」
听見美樹發出嬌弱的呼聲,又看見她幾乎半個人掛在索塞亞的臂膀上,星石不知怎地,一股怒意就直涌了土來。
「你的腳真的扭傷了。」索塞亞扶著美樹,當下作出決定。「回飯店的路還很遠,我背你回去好了。」
星石呆了呆,美樹則暗暗竊喜。
索塞亞把嬌小的美樹輕輕背起來,星石看見美樹驚喜地朝她眨了眨眼,然後雙手親密地環住索塞亞的頸項。
星石的目光不經意和索塞亞接觸了一瞬,立即匆匆閃躲開來,慢慢轉身往回程的路上走。
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為什麼受不了美樹和索塞亞問的親匿踫觸?為什麼開始像在意情敵那樣在意起美樹?為什麼要把自己陷入這樣的情境中?
她根本不該來的,再冷漠的面具也掩飾不了她心中將要決堤的感情了。
星石和美樹一間房,索塞亞則自己單獨一間房。
美樹洗完澡以後,星石接著進去洗。
浴室里蒸氣裊繞,在氤氳蒙的水霧里,星石站在鏡子前面,靜靜欣賞自己雪白泛著紅暈的身軀,她有形狀姣好、大小適中的堅實胸部,有瘦削的腰身,還有一雙修長、引以為傲的美腿。
她從來不曾這樣仔細看過赤果果的自己,可是此刻,她卻看得入迷,相信自己有副簡單的衣著也藏不住的精致胴體。
在蓮蓬頭嘩啦啦的水聲中,她忽然听見兩下敲門聲。
「星石,我去一下索塞亞的房間,他說要幫我冰敷扭傷的腳。」美樹在浴室門外說完,不等星石回應,便開了門一跳一跳地出去了。
星石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鏡子前,清清楚楚地看見鏡里的自己咬著下唇,還有凝結在號珀色瞳中的妒意。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無聊地搖控著電視,疑心著美樹在索塞亞房里做些什麼,她的耳朵總是敏感地覺得隔壁房間傳來低弱的申吟,如魔音傳腦,對著她的耳膜展開前僕後繼的攻伐,散發她的無邊想像。
她像跟遙控器有極深的仇恨似的,拚命用力狂按選台鈕,飯店里的電視台數不多,她轉到MTv台就頹然放棄,干脆開大音量,讓吵雜的音樂充斥整個房間,然後拿出小冰箱里所有的啤酒,仰躺在沙發上一口氣灌個精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星石看著時間從十點、十二點,到深夜雨點了,美樹都一直沒有回房來。
甭男寡女同處一室近五個小時,有什麼事下能發生,何況美樹如果主動出擎,索塞亞又怎能抗拒美女的投懷送抱?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她只能佩服美樹說到做到的勇氣,不像她,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微醺地站起來,把喝空的五瓶啤酒罐全部丟進垃圾桶里,臉紅耳熱的開門走出去,經過索塞亞的房間時,她注視著房門上的數字很久很久,才慢吞吞地搭電梯走出飯店大門。
夜涼如水,夜色寂美。
星石把手插在口袋里,深深嗅著空氣中淡淡的花草香,抬頭仰望天上清冷的星光,她輕輕嘆息著,身處在寧靜的深山里,有種遺世獨立的灑月兌。
薄薄的白霧繚繞著一重重墨綠色的大山,她沿著飯店前的大馬路慢慢閑晃,想讓混亂不清的腦袋清楚一點,也想逃避,不想去面對她不願接受的事實。
靜夜中,她隱隱約約听見小貓的叫聲,循著聲音去找,才發現有一只小貓趴在高高的樹枝上,拚命咪嗚、咪嗚地叫個不停。
「怎麼了?」她站在樹下,輕聲對小貓說話。「不敢下來嗎?」
小貓一直咪嗚、咪嗚地叫,感覺上像在對星石發出求救訊號。
「可憐的小貓咪,敢爬上去卻不敢下來。」她伸長手臂,對小貓輕哄著。「來,跳下來,別怕,我會接住你。」
小貓听不懂人話,逕自咪嗚地叫,一動也不敢動。
星石打量著這棵大樹,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我很久沒爬樹了,這棵樹這麼高,樹干又這麼直,看起來真的有點可怕,你能爬上樹也太厲害了,可是我不行呀,就算爬上去也會和你一樣下不來的……」
小貓咪嗚一聲,像在回答她。
「哎,有沒有同步翻譯機呀,要是能把我的話翻譯給你听就好了,你就知道我叫你跳下來,跳進我懷里,不用害怕。」她嘀嘀咕咕地在樹下繞圈子。「如果找索塞亞來,他個子那麼高,說不定能救你,不過他在忙著享受女人香,不會有空理我們,你好可憐,我也好可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說心事的對象似的,她磯磯咕咕地說個不停。
忽然,她怔住了。她的情況不就和這只小貓一樣嗎?縱身躍進索塞亞懷里,有什麼好怕?到底自己在害怕些什麼?
難怪會淪落到和這只小貓相同的命運,可憐兮兮地站在高高的枝頭,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救你吧,豁出去了。」她毅然決然地開始往筆直的樹干攀爬。
幸虧她的個子夠高、腿夠長,攀爬個兩、三下就抱住了第一截樹枝,她一鼓作氣,跨腿生了上去,一陣微微的晃動讓小貓叫得更加淒慘,她緊張兮兮地抱住樹枝,終于保持平衡了以後,她才慢慢朝小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小貓抱進懷里,然後長長地叮了口氣。
樹下突然傳出一陣清脆短促的口哨聲。
「美女爬樹的景象難得一見。」
這聲音?星石呆了呆,低頭一看,竟然是索塞亞。
「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星石摟著小貓,表情驚訝,聲音冷淡。
「剛剛美樹回房發現你不在,所以要我出來找找你。這麼晚了,為什麼跑出來了也不說一聲?」索塞亞交抱著雙臂,仰頭凝視她。
「你們在忙不是嗎?為什麼要打擾你們。」她刻意強調「你們」兩個字。
「我和美樹的確聊了很久,忘了時間……」
「你們干什麼不關我的事。」她猝然打斷他的話,根本不想知道他們究竟做了些什麼,懷中的小貓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她左顧右盼,小心地尋找可以安全下樹的方法。
「跳下來,我在下而接住你,」索塞亞在樹下張開雙臂。
星石呆呆望了他一會兒,突然覺得鼻腔一陣酸楚。討厭,為什麼他偏要說她說過的話。
「不要。」她不要把愛情交給一個漂泊流離的旅人。
「不用害怕,跳下來,我一定會接住你。」索塞亞朝她笑喊,眼眸溫暖和煦。
「不要。」她不要簡單平靜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傷的。」他在用他的熱情催促她。
「不要、不要!」她激動地大喊,被她摟在懷里的小貓受到驚嚇,瞄瞄地叫,拚命想掙出她的懷抱。
星石怕小貓掉下去,急忙伸手想抱緊它,沒想到卻因此重心不穩,整個人頭重腳輕地往後栽下樹。
「啊──」
她驚叫到一半,就發現自己像片落葉般穩穩地落進索塞亞的懷里,和小貓一起毫發未傷。
「我說過,我一定會接住你,不會讓你受傷,你早就應該相信我。」索塞亞的眼底透出一道炯炯光芒,仿佛直視著她的靈魂。
星石從他懷中掙扎下地,小貓抓住機會從她懷里竄出去,一溜煙就鑽進草叢里了。星石住飯店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小跑步地跑起來。
「星石──」索塞亞從她身後追上來,扯住她手臂無奈地逼問︰「你到底要逃到什麼時候?」
「美樹瘋狂地喜歡你,若要談什麼狂野的戀愛,你們兩個人才是最合適的,我一點都不適合。」星石不顧一切激動地喊,然後甩開他,一路往飯店狂沖。
她不知道索塞亞有沒有試著追上她,一沖進飯店的電梯就按下閉門鍵,把索塞亞隔開在她的世界以外。
她看見「愛情」姍姍地走遠了,她下呼喚,靜望著「愛情」愈走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