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真是過不得三天的好日子。
好不容易眾人已罵厭了她這個上輩子積德、這一世獨享雷速的愛的不要臉女人,現在居然又蹦出一個自稱「元配」的人,四處散播她橫刀奪愛的劣跡。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衰到最高點,時時都倒霉。
範琦玉的腳傷痊愈之後,她們又恢復了室外用餐的習慣。不是她們兩人孤僻不合群,實在是氣氛太差,吃了會消化不良。
選了一個鳳凰樹下的桌位,兩人邊吃邊聊。一陣秋風吹過,滿樹細碎的黃葉飄落紛紛,猶如下了一場黃金雨。兩人看著這等美景都停止了吃飯的動作,但這無關感動與否,她們是趕緊蓋上盒蓋以防落葉飄進飯盒里。
「唉!雷速是什麼無價之寶嗎?」宇千露看著遠處快步走來的呂安莉,一臉的殺氣烏黑糾結,不必想也知道她是為何而來。
「看在雷速多年為你守身如玉的分上,你就多少擔待些嘍!」學校里流傳的閑言閑語她多少也有耳聞,但幫不上忙,只能給好友一些些的同情而已。
「守身如玉?那我是不是該給他立個什麼碑的,好好的表揚紀念一番。」
「什麼碑?你當他是個死人啊!貞節牌坊啦!」範琦玉不文雅的爆笑出聲。自從認識宇千露之後,她就常有這種破壞形象的意外。
「對啦!就是那個貞節牌坊。不過,古時候的社會壓力硬要一些女人斷情絕愛,那種不人道的生活大概和死人也差不了太多。古時候表揚一個男人的節操也叫貞節牌坊嗎?」她對中國五千年的偉大文化實在沒有太多的概念。
「別傻了,男人的節操只有忠孝仁義,而守貞從來就不是他們的義務,所以,貞節牌坊的‘禮遇’他們是無緣享用的。倒是像唐伯虎那種以搜集女人為樂的無恥行徑,才會被後世的沙豬們奉為風流的圭臬。」說起這種畸型的男權,女性總有著太多的憤恨和不屑。
「還是某些昆蟲中的雄性偉大多了。為了繁衍後代,在交配之後還要犧牲小我的充當雌性的營養大餐。什麼萬物之靈的人類,真是人不如蟲。」
「不管以後你是要宰了雷速當牛排煎,還是剁了當包子的餡,我一律沒意見。不過,我很好奇,眼前的這一坨五花肉你要如何料理?」眼前「動蕩」而來的呂安莉依舊是一副衣不蔽體的清涼,亞熱帶的深秋還是有那麼一點涼意的,她不冷嗎?範琦玉揄揶的笑問。
「做個叉燒豬肉堡,如何?」收好吃完的餐盒湯杯,宇千露轉過身來,擺了一個山寨大王的架式,一手擱在桌面一手橫架在椅背,毫無顧忌的二郎腿大咧咧地蹺著,有一番率性瀟灑。
穿著裙裝的範琦玉當然不能如她這般的豪氣。她靠坐椅背,雙腿優雅的交疊著,雙手插在西裝口袋中,寧靜悠閑,一副沒事人般的自在。
氣焰高張的呂安莉在兩人面前站定,原本一觸即發的挑釁卻被她們的從容自若給鎮住了。
她們的氣定神閑、優雅雍容出乎呂安莉的預料,也打散了她這幾天來的布局。這幾天,她刻意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她和雷速是那種表得不能再表的表兄妹,雖然從小就認識,但也僅止于認識而已。在雷速,甚至只記得她是某個表姑姨家的女兒,而不是記得有呂安莉這個人。關于這點,由他們在櫻峰的第一次見面時,她主動的認親而他是一臉的茫然,在她的諸多提示下他才恍然大悟,呂安莉就心里有數了。
呂安莉發現,自從她說和雷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之後,四周的女生看她的眼光中多了一分興味和崇拜。幾經打听知道了原由後,她的信心陡增。雷速雖然待她平淡,但他也沒對誰特別啊!而目前在他身邊稱得上青梅竹馬的,就只有她一個。所以……橫在眼前的阻礙,只有宇千露這個「第三者」了。
「呂安莉就是雷速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呂安莉是為了雷速才轉學來櫻峰的」、「宇千露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等等的流言在同學間半信半疑的流傳著,想必宇千露也听到了。
原本以為兩人一踫面,宇千露就會暴跳如雷的興師問罪。但是,她想錯了,她們的談笑用兵,讓她有著不知從何下手的錯愕。
因此,呂安莉在宇千露面前站定之後,卻只用一雙怒眼瞪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走了,不是找我的,不關我們的事。」宇千露故意曲解呂安莉的遲疑,她一躍而起繞過桌面,伸手想拉範琦玉一把,走人。
呂安莉那種王八看綠豆的蠢樣,實在好笑。不過,她可沒有被一對死魚眼對上就不放的興趣,眼不見心不煩。
「站住!宇千露。」
呂安莉快一步的扯住了宇千露的另一只手臂。那粗暴的動作和無禮的口氣,好像要和人拼命一樣,非常欠揍。
「考慮一下再動手吧!你不是把千露的底細都查的一清二楚了嗎?難道你忘了打听和她動手後的下場嗎?你不會想等一下頂著一顆腫得像豬頭的臉上課吧!」範琦玉文風不動的倚靠著椅子。她淡漠的語氣有著譏諷和警告的意味,然而臉上那一抹閑適的淺笑,卻像彼此在話家常般的平常。
呂安莉聞言,原本緊抓著宇千露手臂的手,像甩什麼毒蛇猛獸般的快速縮回,身體也挪後了一大步。
「我的豐功偉業你就不必再宣揚了。人家紫鷺和黃鶚都前嫌盡釋的和我打招呼了,何必再提那件事讓人家難堪。」宇千露對著範琦玉說。
「原來還以為你多有氣質,根本就是一個粗魯野蠻的暴力女。雷速怎麼可能喜歡你?一個女人沒有內涵也就算了,你連身材臉蛋也沒有,悲哀喔!你低頭看看自己,前後不分、平平板板的一點凹凸也沒有,和一根電線桿沒什麼兩樣。更蠢的是,沒女人味也不會用衣服來彌補一下,根本是不男不女的穿著,男人婆一個。」呂安莉不僅口中批評,說話的同時還不時的挺胸、扭腰、擺臀的加強語氣。
宇千露的穿著的確是不男不女。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配件都是女生制服沒錯,只是她的穿衣方式有點率性。白襯衫的小圓領之下的蝴蝶結,沒了。原來該是扎在褲腰里的襯衫下擺,則是自由自在的隨風翻飛。一件雙排扣的西裝外套扣子一個也沒扣的敞開。極瀟灑、極自然。
「你說的都對,但是,干你屁事?」被批評的一無是處,她也不生氣,自己的長相自己最清楚,別人多稱贊幾句也不會真的多增幾分美麗,別人多挑剔幾次也不會丑上幾分,何必呢?
宇千露的坦然又讓呂安莉語塞了一下子。
「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別再纏著雷速,你不配!」對于這一點,呂安莉最是痛恨。雷速和宇千露是鄰居不說,她竟然又是籃球隊的助理,而且還是雷速推薦。她也曾纏著雷速要他推薦,但是他一口回絕了她的請求,只淡淡的說,隊上不缺。他騙誰?
「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宇千露看看手表,決定不再和她耗下去。話一出口,腳步即起。
「慢著,你還沒保證你不再糾纏雷速咧!」呂安莉大步向前攔下她。
哇,這是什麼世界,竟然會有這種天方夜譚發生。
遇到這種不講理的刁蠻女,宇千露不怒反笑,冷笑。她三七步一擺,當場開罵。
「保證?我保證個屁。你是他老娘還是他老婆,要我保證?有本事你就把雷速拐過去拴在身邊,不要沒事找事的找人亂吠。如果你閑著沒事,我建議你去找雷速,說不定他會被你挑逗成功,而一時欲令智昏的把你給了。他是個負責任的人,到時你就賺到了,爽死了。」她實在也不想變得這麼沒水準的。
話一說完,宇千露不客氣的用手一推,把呂安莉掃的倒退兩步,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不過,走不到幾步遠她又回頭——
「喔!忘了提醒你,別把自己裝的太廉價,一副‘哈’很久很好上的樣子。沒有哪個男生喜歡搭‘公車’,除非他不怕死,而且只想玩玩,知道嗎?」
「你怎麼這麼惡劣,不怕那個呂安莉氣得腦中風。」範琦玉咋舌不已。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以牙還牙。
「要不是為了當個君子,我早一腿掃踹她到牆角去喘氣了,還由得她在那里耀武揚威的大呼小叫。」為了彌補不能踢她一腳的遺憾,宇千露狠狠的對著空氣劈出一掌一腿泄憤。
「你這是哪門子的君子。」能罵不能罵的都出口了,還自稱是君子咧!
「動口不動手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絕不是她的處世之道。既然呂安莉只是罵罵而已,她當然也只能罵罵罷了。對這種「禮尚往來」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錯,因此,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呂安莉,沖上了兩步想找宇千露算帳,然而,宇千露本經意顯露的那一掌一腿嚇得她呆在當場,直到一陣涼風吹過才吹醒死瞪著前方的她。對著早已遠去的兩人,呂安莉臉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或許,宇千露的建議,確實可行。
風一吹,鳳凰樹下又是一陣細細碎碎的黃金雨飄落。就像十六歲的青春一般,浪漫、天真,毫無章法。
※※※
假日的街頭是五光十色的多采多姿。被制服和上班服束縛了五天的軀體都解放了。平日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搞怪和創意都可在這種日子里盡情發揮,表現自己、吸引他人。有完全從哈日雜志上COPY下來的東洋小魔女,有師法紐約街頭的另類穿洞族,當然,更多的是「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隨性。因此,在街上長發飄逸走路婀娜的背影,不一定是女生,簡潔的小平頭配松垮低腰褲的上半身,也可能是一雙令人鼻血狂噴的。
雷速和宇千露算是最平淡無奇的,兩人一式的牛仔褲襯衫和一雙半舊的球鞋,既帥氣又舒服。不過,他們穿著平常可不代表他們不起眼。
兩人也真缺德,什麼地方不好坐,偏挑個視野極佳的位置坐下。偌大的一面窗玻璃恰似一台大尺寸的電視螢幕,兩人姣好的外貌、絕佳的身段,配上談笑風生的舉止,那炫目的畫面吸引了無數的過往行人,甚至還有路人因此而撞上電線桿的。
「冬天了,別吃太多的冰淇淋。」當窗的位置,看人也被人看。宇千露欣賞著形形色色的眾生相,冷不防的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雷速和她並肩而坐,他低頭看看桌面,一杯洛神、一杯冰茶,哪來的冰淇淋?轉頭看她,才發現她的視線盯著的不遠處,有三、四個女生個個不畏寒風的又是露肩又是露腿的。
「你包得像一粒粽子似的,我哪有吃冰淇淋的眼福。」草草的看那堆女生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你那個青梅竹馬啊!」她轉頭看他一眼,臉上有一絲不悅。
「原來你也會關心我啊!我還以為你不理我的死活了。」看她不悅的神色,他可開心得很。
這幾天呂安莉像只跟屁蟲似的隨時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實在煩透了。而宇千露倒像個沒事人般的一聲不吭,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中好像可有可無一樣。
「你哪需要我的關心,別人無微不至的噓寒問暖就夠你消受了,哪輪得到我?」
人在不爽的時候,連一塊蘿卜糕都會和她作對。宇千露拿起筷子想夾一塊蘿卜糕,誰知夾了幾次都不成,氣得她改用叉的,結果,一塊蘿卜糕被戳的千瘡百孔四分五裂之後,更是夾不起來,她干脆筷子一丟,不吃了。
看她這樣凌虐一塊蘿卜糕他也覺得好笑,不過,他沒膽笑出聲。他一手橫腰摟過她,一手夾起蘿卜糕送到她嘴里,然後再端起洛神給她降火氣。
「何必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生氣呢?她不過是一個遠房表姨媽的女兒,不是什麼青梅竹馬。千露,我愛的是你,我只需要你的愛和關心,其他女生的示好,對我來說是多余的,如果又太過,那是一種夢魘,我拒絕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其它的心思?」
「你每次和她說話不都是看到眉開眼笑的嗎?」難道是她高估了雷速的功力?他也和大多數的男性一樣,抱著不看白不看的心態?宇千露恨恨未平的繼續審問。
「和人家說話不看對方行嗎?至于臉上的表情,我發誓,絕對沒有笑眯眯的。」對她這種幾近雞蛋里挑骨頭的不滿,他欣然接受,或許是戀愛中的人都有被虐的傾向吧!
「我不管,一定是你對她太和藹可親了,她才會誤以為她是你的所有權人,來對我耀武揚威。」
「你不是把她反擊回去了嗎?」八卦話題一向為人們所愛,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傳的人盡皆知。這件事也不例外,事發當天的下午,他已有所聞。
「我是受害者,都還沒向你哭訴,她倒是先向你告狀了,天理何在?」
「這種事她怎麼會告訴我,她明知我愛你才不理她。你真的建議她……引誘我?」當流言傳進他耳朵時,他是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他竟然被當成試驗品。好笑的是,想象著宇千露說這些話時的自信和不可一世,對照呂安莉當時的花容失色,想必十分精采。
「我哪有建議?我只不過是說出她心中的希望罷了。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看不出她的意圖吧!」
「你不擔心如果真有什麼萬一的?」
「你會嗎?」她問著問著就笑了出來。「真有什麼萬一的,該擔心的是你吧!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賢淑的人,不可能讓你偷吃後還能好吃好睡的過太平日子的。」說到自己的惡女行徑,她不但不覺得汗顏,甚至還很得意。
「這是警告還是恐嚇?」他相信她有這種翻天覆地的能力,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
「算是提醒而已,你怕了?」她挑釁似的挑眉看看他,然後,表情瞬間一變,臉上笑的很甜蜜。「不過,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世上沒有什麼能比愛人的一顰一笑更扣人心弦的,宇千露微嗔帶嬌的容顏以及她言詞中兩心相許的明示,在在震動他的心靈深處。他不由得看痴了眼神,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凝視……
巴哈的小步舞曲打破了迷情的魔咒,兩人相視一笑,其情不言可喻。
「宇千露。」由背包中掏出手機,她簡短的報上姓名。「在茶店,我馬上到。待會兒見。」
收起手機,她照例付了一半的茶點費給雷速。
雷速同樣也不客套,照著帳單上的數字一塊錢不少的找錢給她。
「要走啦!」唉!他算哪門子的男朋友。雷速問的十分哀怨。
「琦玉在查普曼等我了。」她早和範琦玉約好的,是雷速說他也要到市中心來,她才提早一個半小時坐他的機車出門。
「還不是一樣的喝茶聊天,叫她過來不行嗎?」
「你不是也約了人?你要怪就怪萬擎吧!」收好背包起身要走,突然,她又坐了下來。「你告訴萬擎那個爛人,如果他還是覺得愧對琦玉而執意要疏遠她的話,我會設計琦玉也對不起他一次,讓他們兩相扯平,誰也不欠誰。如果,他是鐵了心的不要她,也請他麻利一點,不要這樣要死不活的拖著。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我正好也認識了幾個,說不定我還能賺個媒人錢咧!」
她話一說完轉身要走,迎面就遇上了萬擎那雙殺人似的冷眼。
背後罵人被當場撞見,她卻一點也不臉紅,宇千露眨眨眼,笑的更惡劣。
「你也在啊!正好,省得雷速轉述一次。」
不怕死的打了招呼後,她才回頭親親雷速的臉頰道再見,不理會四下注目的眼神,瀟灑踏步的揚長而去。
「我知道你教妻無方,也不多怪你。但是,你就不能好好的看管她一下嗎?如此的縱容她出來為害人間,你于心何安?」萬擎對著仍舊收不回視線的雷速抱怨。
「哎呀!惡妻孽子無法可治嘛!」說的萬分的理所當然。雷速笑的很可惡。
「我怎麼看不出你有一絲遺憾的樣子?」萬擎明白他的縱容,只不過還是忍不住要揶揄他一句。
「他是引以為榮。」邵鈞火上加油的附和一句。
雷速笑笑不辯白,算是默認。
「看她那種張狂的樣子,實在很想揍她一拳。」想著她剛才那惡劣的笑容,萬擎說的咬牙切齒。
「剛才她人還在,你怎麼不動手?」雷速也不當一回事的笑問。
「誰不知道她有那麼兩下子。」
「你又不輸她。」
「當我是白痴啊!到時候,你們還不是兩個聯手打我一個當沙包練,難道你還幫我不成。」
「知道就好,你就忍一忍吧!」他們對彼此太了解了。萬擎並不是真的生氣,所以,雷速也說的並不認真。
「你們還是老樣子?」邵鈞問。萬擎和範琦玉的事他們都明白。
萬擎默不作聲,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要留意喔!能讓千露看上眼的男人必定是非同小可,你別掉以輕心的。」雷速好意的提醒他。
禍首早已走的不見人影,萬擎只得遷怒的又橫了雷速一眼。
「別怪我了,我也是‘苦主’耶!要不是你們的事讓我老婆太費心了,她也不會忙的忘了我的存在,連約個會都要和你‘前妻’搶時間。我才無辜咧!事成之後,起碼你們又有恩愛如昔,而我就得犧牲大好的約會時光當個孤家寡人。」雷速回報他一肚子的苦水。宇千露原本就不會太粘人,如今又有「閑事」讓她用心,害得他是欲親近而不可得。
「多謝了,不過我想今後不必再麻煩你們了。」萬擎說了一句語意深長的話。
※※※
夜幕初降,深灰的天色中閃爍著五彩的霓虹和街燈,顯得華麗迷離,就像範琦玉家的這幢高級公寓。
名為「馥邑」的大樓,雅致的中庭,華麗的吊燈,處處顯得貴氣,卻無人跡,連管理員也不見。
舍棄便捷的電梯,萬擎緩緩拾級而上。這走了千百回的樓梯是他極熟悉的路徑,然而,今夜的心情卻有著陌生的不安和期待。伸手捏捏放在外套內袋中的方型盒,似乎透過絨盒的觸感能給他一些安心,他快步而上。
臨近範琦玉家門,有對中年男女與他擦身而過,他略感訝異。這樓層的這個方向只住了範琦玉一家,來過多次從未遇過旁人。不及細想,他快步走到範琦玉的門前,按了一聲電鈴就自行開門進入。
只見範琦玉一人靜靜的端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臉色出奇的淡漠,仿佛對萬擎的來到視而不見。她就這樣不言不語的坐著,映照滿室璀璨的燈光,有著不協調的詭異。
一向了解她的萬擎一看就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不過,他猜不出是何事。他也不打招呼,靜靜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等她開口說話。
「在外面遇到範先生和謝小姐了嗎?」沉靜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突兀的問話讓萬擎接不上口,他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她,才發覺,範琦玉望著遠方出神的眼楮有著一輪淡淡的陰影。什麼事讓她如此的傷神?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剛才我爸媽簽字離婚了,如果你在門口有遇到一對男女,那就是他們。」
淡漠的語氣沒有情緒起伏,仿佛她說的是書上的情節,與她無關。
「幾天前,兩個多時不見的夫妻竟然同時回家了。而且,見鬼的,兩人居然不吵不鬧的一團和氣,還像心有靈犀似的同時提議要離婚。我才奇怪,兩個打死不離婚也不讓對方稱心如意的怨偶,居然願意離婚了,而且還一臉興奮的活似兩人是在辦結婚手續一樣。你猜為什麼?」
她身體挪了一下,靠在萬擎的胸前,繼續自言自語。
「原來一個想和情夫出國雙宿雙飛,一個是情婦的孩子大了,要上學不能沒有戶口。兩人一決定要離婚,都挺有效率的馬上各自從皮包里拿出早已寫好的協議書,一對照,果然,內容南轅北轍。這不足為奇,好笑的是,讓他們當場吧戈再起的居然是他們兩人難得一致的想法。兩張協議書中各說各話,風馬牛不相及,唯一相同的一點是有關孩子的監護權這一項。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是這麼的有默契,居然是一字不差的一模一樣︰無條件放棄孩子的監護權和探視權。」
說到這里,她停了一下,像是傷心像是累了,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萬擎心疼的摟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他知道,內斂的她唯有一次讓她好好的說完發泄,她才可能真正的平靜,否則,她只會把傷痛深深的埋在心里。那是最傷人的。
「難得的平靜維持不了幾分鐘,兩人又吵了起來。一個理直氣壯的說︰孩子姓範,不跟你跟誰。一個罵道︰做了十幾年的母親,你從未真正的盡餅責任,該是彌補的時候了。然後,互揭瘡疤的老戲碼又上演了一次,實在看的想吐。最後,兩人異想天開的要我自己決定。我只不過遲疑了一下,多好笑你知道嗎?一個說︰你爸比較有錢,跟他比較好。一個馬上說︰娜娜很凶的,我怕以後她會虐待你,你還是跟你媽比較安全。眼看他們又要吵架了,我趕緊表明,我誰也不跟,自己過。好有趣喔!兩人的臉上表情比翻書還快的馬上變得笑眯眯的。或許他們還稍稍有點羞恥心吧,我爸馬上就大方的應允給我一年一百萬的生活費。我說不必了,只請他在辦好離婚手續的同時,將這間房子過戶給我遮風蔽雨就夠了。你不知道,他听我的條件如此容易有多高興。兩人二話不說,皮包一收又各自離去。」
她像在說笑話似的說著自己被遺棄的經過,沒有流淚、沒有嘆息,有的是她眼中那一抹冷冷的心傷。早知父母各自有家,但是,眼見自己像顆皮球般的被踢來踢去,也是極傷人的。
「今天他們總算辦好了。一張房屋所有權狀當我明天十七歲的生日禮物。夠貴重吧!一千多萬的房地產耶!還有我爸開的一年份的生活費,喏,一百萬的即期支票。這是當初他們結婚時的戒指,中間的這顆主鑽大約是三克拉,我媽留給我做紀念。」像變魔術般,她由口袋中一一掏出父母留給她的「遺物」展示給萬擎看。「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紀念的。這張是她情夫美國的地址,她說等我高中聯考完的暑假再去找她,她會帶我去好好的玩一玩。我怕當我真的去找她時,她早已忘了我是誰。我都高一了,還叫我高中聯考後去找她。唉!她真是失職。」
木然無情的敘述到此,她才有一聲輕輕的嘆息。
「交代後事般的說完遺言,他們就相偕離去,好像他們從此就死了一般的不再出現。哦!不對,應該說,對他們而言我好像死了一樣,從此不會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走的好放心,無牽無掛、毫不留戀的走了。人啊!什麼親,什麼情……」
漸低的語調終于帶著難言的哽咽,她的臉緊貼著萬擎的胸口,靜靜的……
「萬擎,你也不要我了嗎?」
累積多日的委屈、心酸、不安都在這一句「萬擎」中傾瀉而出。她沒有哭,只是她語氣中所透出的驚惶與心碎,令听者更加的不舍。
萬擎听著她這幾天來的煎熬,他恨死了她的父母。他實在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人會如此狠心的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但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要為了一樁無心的錯誤而疏遠她,讓她孤獨的面對這些殘酷的親情煉獄。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而不在你身邊。琦玉,你還要我嗎?」他緊緊擁她在懷中,用溫暖的胸膛給她一些安慰和安全感。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範琦玉沒抬頭看他也沒有回答。原本相擁的軀體因她的挪動更加滴水不漏的緊貼著。她的雙手攀上他的肩,粉粉女敕女敕的紅唇印上他的剛毅薄唇。
原本就是有情的血肉之軀,怎堪如此濃烈的挑逗?萬擎的熱情經由她的深深一吻,引爆了……
苦熬四個多月的熱情和愛意在瞬間潰決而出,萬擎反客為主的將她放倒在長沙發上,渴求的雙唇由她的紅唇、耳後、頸項一路游移至她的胸口。輕輕柔柔的雙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月兌下她的外套和高領線衫,精雕細琢的完美上半身呈現在他的眼前,那隔著粉紅半露的雙峰就像磁石般的粘住了他的視線。像揭開謎底般的期盼,單手解開前扣,然後,雙手伸到松開的里罩住她尖挺的,一雙渾圓飽滿的風情無限,那誘人的模樣,直教萬擎血脈賁張不能自持。他迅速月兌下自己的外衣,為免壓壞了她,他雙手舉起她,將她放在他的胸膛上,緊擁著緩緩躺下——
痛!
一股尖銳的刺痛由背脊直透萬擎昏沉迷醉的腦中,那痛楚劈開欲念,讓一絲理智冒出了頭。伸手至背後找出禍首,是那顆三克拉的大鑽戒。看見那鑽戒就想起範琦玉所受的傷害,而他竟然趁人之危。他真是卑鄙!
萬擎抓起被他拋在地上的外衣,快速的包在她身上,翻身坐起。
「我不能這樣做。」他語氣艱難,動作拘謹。強壯的雙手緊緊交握著,他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手會不由自主的伸向她。欲念奔騰的雙眼則死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轉頭看她。
「你怕負責任?」不顧他的掙扎,她拿開披在肩頭的外衣,的胴體執意貼近他。柔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懷疑的挑釁。
「我願意一輩子都對你負責,不過,我不能在這種情形下對你……」在他們交往兩年多的時間里,兩人有共識,不去踫那一層最後的禁忌。如今,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與罪惡。
「你不會以為我是傷心過了頭,想用來填補親情的缺口吧!」她尖挺的在他健壯的胸前摩掌,雙手交叉在他的頸後,紅艷的唇瓣隨著輕柔的氣音刷拂著他的耳畔,極盡魅惑。
「嗯。」曖昧不明的一聲回應,讓人分不清他的語意。像是承認她對他的指控,像是他對她的身體膜拜後的一聲贊嘆。或許,兩者都有。
範琦玉才不理會他做何感想,她只是專心的做著她該做的事。
「還是我比較沒有魅力,誘惑不了你?」
無視于萬擎濃重的呼吸聲,她變本加厲的撩撥他。縴縴素手像火種般的由他的胸前一路點火到後腰,左右食指甚至滑進了他的牛仔褲褲腰里,雙指各在他的腰際劃個半圓,然後會合在他的小骯拉鏈前。
當她的雙手停留在他長褲的拉鏈上時,萬擎很明顯的倒抽了一口氣,身體有點僵硬,表情有點扭曲。
女人都有當魔女的潛質,尤其在愛人的面前更是把魔性發揮到極致。
「萬擎……」她實在做不下去了,到此已是她的極限,要她更放肆的幫他月兌掉長褲,她實在手軟。她試探的叫他一聲。
「閉嘴!」早已欲火高張的他,哪禁得起她勾魂似的一句輕喚。有點暴躁有點霸道的低喝一聲,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嘴。交纏的兩副軀體就這麼片刻不離的直奔她的臥房。
「踫!」好響的一聲關門聲,就像衙門里的驚堂木一般,為他們的關系拍板定案。
※※※
秋高氣爽,風情無限。
櫻峰的校園四季都如詩如畫。春天的校園不負校名中的那個「櫻」字,粉色櫻花綿延成海。夏天的林木蒼翠,百花齊放,是一片驚紅駭綠的競艷。秋天的櫻峰也有一大片的楓林來應景,澄黃的林相襯著湛藍的晴空又有棉白的雲朵悠游其間,一派的逍遙自在。冬天的景色也不含糊,青松白梅傲立風中。
宇千露和範琦玉的午飯照例是一頓戶外的野餐。剛開始是教室里的不友善氣氛讓她們食不下咽,如今,是她們愛上了這種可以大聲談笑不畏人眼的自在。
才剛線飯盒就見雷速隨後跟來。
「怎麼現在才吃飯?」午休時間已過了大半,他早已吃飽了好一會兒。
「哪里來的?」剛下課的餐廳是人山人海的盛況,現在才吃不必排隊。宇千露無所謂的聳聳肩,倒是手上的這杯現榨果汁來歷才可疑。學校的餐廳賣些燴飯、炒面就忙的人仰馬翻了,哪有空閑做這種現榨的果汁。
「剛才有事出去了一下,順便買的。先吃飯再喝。」他知道她對吃一向很挑剔,她喜歡清爽的口味,罐裝飲料太甜,除非鮮果汁,否則她只喝礦泉水,不加味的。
她才不管什麼飯前飯後的,先喝為快,一口氣喝掉大半杯後才心甘情願的吃飯。
「在這里吃飯不怕多一道涼拌落葉啊!」他不忙著走,反而與她共坐一張椅子的賴著。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擱在桌沿,傾頭看她吃飯。
「有情調嘛!」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才有空回話。其實,以她這種吃法和這片詩情畫意的景色才不搭軋咧!不過,她沒自覺就是了。
雷速只是笑笑。男生吃飯一向是不麻煩的。餐廳的桌椅早已坐出了勢力範圍,習慣的位置總是呼朋喚友的坐在一堆。
「下午上體育課啊!」看他一身的球鞋運動服,宇千露隨口一問。彼此的課表早已倒背如流,不記得今天他有體育課。
「不是,是二年三班的體育老師請籃球隊幫忙。班際籃球賽快到了,听說那一班的實力很差,為免輸的太難看,臨時抱佛腳一下。我下午的第一堂剛好是自習課,所以等一下要過去看一看。」他邊說邊仔細的看著她。因為二年三班正巧是呂安莉的班級。
「看我干嘛!我又幫不上忙。」明知雷速是在意她的反應,她偏曲解他的用意。
「呂安莉不是他們班上的選手。」他又畫蛇添足的多解釋一句。
「有差嗎?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她一邊收拾餐盒一邊笑著,很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幾時變得這麼有學問了。」看著漸漸逼近的呂安莉,他皺眉低語。
「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好久了。」呂安莉站在雷速面前,嗲聲嗲氣的還帶點做作的抱怨。
「有什麼事?」他牢記著宇千露的「提醒」,原本看著宇千露的柔柔眼光,一轉頭已變成目光冷冷的漠然。
「徐老師找你,他在辦公室。」徐老師就是二年三班的體育老師。呂安莉正巧得知徐老師要找雷速,她就自告奮勇的前來。不過,眼前的景象卻是令她又妒又怒,但又發作不得。
「我知道了,謝謝。」面無表情的他,一回過頭又是笑眯眯的臉。他看宇千露東張西望的——
「找什麼?」
「找張面紙擦手,我記得有張餐巾紙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宇千露伸出一只抓過蜜汁雞腿的手,油膩膩的,嘴角也沾了兩顆白芝麻,卻沒紙可擦。
雷速二話不說,掏出口袋中的手帕,先幫她拭去嘴角的芝麻和油漬,然後拉起她的手,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細細擦拭。
宇千露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靠在椅背上蹺著二郎腿喝果汁,伸長手臂讓他服務。
「表哥,你為什麼對外人就這麼好,對我這個表妹卻冷冷淡淡的——」沒什麼好依恃的,只得又把他們之間那種八竿子才打得到邊的表親關系提出來說說。她還故意稱宇千露為外人,表示親疏有別。
「咳!咳!咳……」呂安莉的惺惺作態又讓宇千露喝果汁喝的嗆到了。
雷速也知道她對假仙「過敏」,他只是好笑的瞪她一眼。
「速,昨晚你穿的那套睡衣怎麼那麼奇怪,改天我陪你去買一套新的,好不好?」眼角瞄到呂安莉的臭臉,她卻笑得十分甜蜜,過分的甜蜜。
只听她一聲甜膩的「速」,他就知道宇千露又要搞怪了。不然以她平常的叫法,只會像叫他人般的「雷速」直稱。而且,他的睡衣就是休閑服一款,哪有什麼奇怪不奇怪的。
「好啊!我們晚上床上再討論,別忘了。」她愛玩游戲他就陪她。而且,他的用詞更加的春色無邊曖昧橫生,讓人听了想不誤解都難。他說完,人也起身離去。
呂安莉听了雷速的言語,果然中計,目瞪回呆的僵立片刻,直到雷速走遠了才想到要跟上他,顧不得裝模作樣的淑女姿態,她高聲嚷著要雷速等等,匆匆追去。
「這樣糾纏好嗎?」此時,範琦玉才有說話的分。
「如她所說的,表兄妹嘛!真要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可能。反正,雷速自有分寸,就當作是飯後的余興節目好了。」喝著雷速送來的果汁,她有著不以為意的輕松。
「想不到雷速也會配合你這樣狼狽為奸的作弄人。」他們的關系她知之甚詳。而且,以雷速的個性來說,就是因為沒有什麼他才會說得像有什麼,若是真有什麼,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出一個字的。
「我們都沒說謊啊!他每天穿什麼衣服睡覺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我們每天睡覺前也真的有用手機聊天的習慣,又沒騙她。她要想入非非,是她的事,這只證明她的思想不純正,怪誰!」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個人滿腦子的,看了尿尿小童的雕塑也會把純潔無瑕的童稚看成是妨害風化的污穢。
「偉大的日子里就別管那些雞貓耗子的雜事了。生日快樂!」宇千露拿出一個小方盒放在範琦玉的面前。
「你怎麼知道?」範琦玉緊握著那份禮物,眼眶泛紅,水氣浮現。
「一個小別針而已,不要太感動。」
「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覺很好嘛!」她拭拭眼角,說的真誠也說的語重心長。「昨夜我爸媽離婚了。」
「終于?」對她的家庭狀況,她也知之甚詳。看範琦玉並沒有太多的傷感,她也就問的不太鄭重。
「對,終于。不過,他們會離婚可不是因為他們突然善心大發的願意放對方一馬。」範琦玉譏誚的說,臉上是有一點不屑的冷笑。
「你會搬家嗎?」好不容易有個知交,可別轉學轉走了。宇千露憂心的問。
「放心,托他們的福,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戶長自己當。」
「你還未成年,不是要有個監護人嗎?」應該是這樣吧!她也問的不太確定。
「沒人要我啊!我只好識大體的自立門戶了。」
「他們怎麼這麼沒良心,好歹你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不是「世上只有媽媽好」、「哥哥爸爸真偉大」嗎?她家的父母怎麼會是這款呢?
「還好啦,其實他們離婚我可算是最大受益人。之前幾年我就獨居慣了,現在他們不要我,只不過是多了文件上的證明而已,實際上早就如此了,也沒改變什麼。現在可好了,他們急于離婚,什麼條件都答應的很爽快。你知道嗎?我現在可是千萬富婆,一間價值千萬的公寓在我名下,還有,這幾年他們缺席的愛都用金錢來代替,累積多年,我的帳號里也有一千多萬的存款。再加上我成全他們快速離婚的謝禮,我媽留下了那只三克拉大的結婚鑽戒和一套據說是範家傳家之寶的首飾,總價值大概也不下于千萬吧。我爸還答應我一年一百萬的生活費,今年的已經到手了。不過,今年以後他是否還記得就難說了。你看,這麼龐大的財產,我一輩子是吃穿不愁了。至于他們的愛,原就少得可憐,如今也不稀罕了。」
事件的過程,一切都是不合情理的,而她的敘述也像事不關己般的輕松。這不能怪範琦玉的無情,這只能怪她的父母,竟然能把事情處理的又殘酷又好笑。
就拿範家的傳家首飾來說,範琦玉會得到它,無關情與義,只為了「不甘心」。傳家之寶,既然離婚當然就歸範家,但是她媽媽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讓那個女人平白得到,因此,她媽媽當著她爸爸的面把首飾給了她這個範家人。因為她姓範,所以有利用的價值,也才能在她父母離婚時有幸成為他們手中報復彼此的工具。
「改天把千萬珠寶帶來讓我見識見識,看看你那縴縴玉指戴著雞蛋大的鑽石戒指是何等的壯觀。」
說話的同時,宇千露不意識的瞄一眼範琦玉的手指。不意她這一瞄,卻瞄到了一個新發現。
「幾時有這個戒指的,你爸媽給的?」她抓起範琦玉的左手端詳著。
「不是。」範琦玉笑笑,平日淡漠冷靜的姿態竟然有點臉紅不自在的忸怩。
昨夜的纏綿留下了一些未褪的印記,身上的酸痛不適也隱隱發作,然而這些「後遺癥」反應到心中的只有幸福兩個字。
再次的纏綿過後醒來,已是天色透著微曦的清晨。晨光中在愛人的身畔醒來,是一個極幸福的事,但是,激情過後在無遮的微光中看見彼此的果裎,也是件極害羞的事。
她裹著棉被賴在床上不肯先起床。兩人雖然有了親密關系,但是要光溜溜的在他眼前走動,也是很難為情的。萬擎明白,所以他又徹底犧牲了一次,讓她看光光,先穿上內褲和長褲才開門到客廳找衣服。趁著這個空檔,她才火速下床,穿妥衣物。
兩次的床上運動後,他看起來好像沒有太操勞的樣子,反而是一副精力充沛的神采奕奕。
「萬擎。」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萬擎,她柔柔的叫他一聲,不為什麼,只是想叫他的名字而已。
「身體不舒服嗎?」看她站在臥房門口臉紅的樣子,他體貼的問。
「還好。」她低頭淺笑。
「你昨夜誘拐了良家壯男,我要你負責,這一輩子是跟定了你,不許你說不。願意嫁給我嗎?琦玉。」他摟她在懷中,掏出那只放了一夜的戒指套在她的中指,定下她的一生。
「我不是不許說不嗎?」她頑皮的嘟嘟嘴,不給他一個承認。
「等你滿十八歲我們就結婚好嗎?」昨夜帶著戒指前來,原本只是要表明心跡,但是,她昨夜的孤獨寂寞是那麼的令人放心不下。因此,訂情就變成了訂婚。反正,早已確定彼此是今生的唯一,早結晚結這個婚是一定要結的,不差那幾年。
「有來歷。」宇千露問的肯定。
「嗯!萬擎送的。」遲疑了一下,範琦玉才坦白告知。她不是想隱瞞,是難為情,一看到戒指就會聯想到昨夜的激情纏綿。而以宇千露的性情,必定會追問過程。唉!等一下的話題真是令人難以啟齒。
「代表著什麼特殊意義嗎?」戒指耶!不論是貴重的鑽戒還是廉價的銀戒,甚至是不值錢的塑膠制品,它代表的都是「承諾」。何況,上頭的比翼雙飛更是鄭重,若非有心,是絕對送不得的一項禮物。
「一個一生相守的承諾。他說等我滿十八歲就要娶我。」
「事情的轉變怎麼這麼快?幾天前還……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原本她還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一看範琦玉的神情,她就明白了。因為,範琦玉的臉紅不自在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嘛!
「昨天他在我家過夜——」
她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也不是一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輕浮女子,但是,那種幸福滿溢的心情的確需要有個知己好友來分享,而宇千露正是她信得過的手帕交。因此,一場色誘情郎的好戲就在她的臉紅輕笑中簡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