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
炙熱的如啃咬般粗野的吻。
毫不憐惜的手指。
猛烈的不顧一切的愛。
喘息不已地趴在床上,床單已被身上的汗水浸濕,這個身體已不是他所了解的身體,會為他的吻,手指,和那種背德的行為感到暈眩般的快感。又為這種快感羞愧害怕得,幾乎忍不住流下淚來。
如何逃離這種感覺啊?每一次他都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無法想象的背叛。
無法控制的感受。無法掙月兌的行為。
即使牙關緊咬也抑制不住的申吟聲,連心都要沉淪下去的恐慌感,令他終于忍耐不住地把頭埋在絲被中哭泣著,但即使這樣也不被允許的,他扳開他的臉,吻去他臉頰上的淚痕。「就是眼淚也是屬于我的。」
因為在黑暗中更顯婬靡邪麗的臉奇異地笑著。「你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啊,哥哥。」
一切一切,所有所有,全是無法救贖的罪。
*-*-*
天上只有稀疏的幾顆星子在閃爍著,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之中,夜風乍起,天氣又變了。
等到府邸之中,所有窗戶的亮光全都熄滅之後,約好的兩人才從薔薇迷宮中偷跑向東塔。
「古利一定會很高興吧。」朱麗葉拎著寬大的袋子興奮地說道。
「我覺得你太過魯莽了。」羅密歐不太同意她的做法。
「哼,太過小心的男生會被人認為優柔寡斷哦。」
「太魯莽的女孩子才被人認為不可愛吧。」羅密歐小聲嘀咕著。
「喂,你說什麼?」
「沒什麼啊。」
晚飯後,在羅密歐羞澀不已地送上兩塊巧克力的示好舉動中,兩人已經和好如初。朱麗葉擅自準備了畫板畫紙畫筆和顏料,說要給古利一個驚喜,羅密歐卻怕被古澤注意到了,心存警惕地會把古利移到別處囚禁?
「用追蹤魔法好了。」模到東塔厚重的門前,依舊沒有護衛守著。朱麗葉手肘支在塔牆上看羅密歐拿出鐵絲說道︰「再用一個隱蔽魔法,這樣別人只要不用相應的魔法查詢,絕對想不到我們在古利身上使用了魔法呢。」
「方法是不錯啦,但你能在古利毫無查覺的情況下得手嗎?若我猜得沒錯,他至少有風系魔法師的實力,你可是連畢業還未畢業的魔法在校生哎。」右手在木門上模了半天,羅密歐終于疑惑不已地說︰「那個,朱麗葉,門上好像沒有鎖耶。」
用力地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這次從里面上了鎖。」
羅密歐對著朱麗葉苦笑的臉猛地變得驚駭不已,他一把扯住朱麗葉的手臂,跳躍著側撲到草地上,抱著朱麗葉滾了兩圈,無聲無息的,在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劃過數道深深的創痕,泥土翻飛。而朱麗葉的手袋也無法幸免地被波及到,破碎的工具板和紙片漫天飛舞著。
「竟然能躲過我的暗系風魔斬,小表,你的反應力不錯。」冷凝而生硬的語氣,從灰黑一片的夜色中浮現一個黑色的矮小老人的身影。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漫天紙屑,冷冷地說︰「看來你們真的知道這塔內囚禁的是什麼人了。」
「老,老管家。」朱麗葉張口結舌地看著這個意料之外的人影。老人的身著黑色的斗篷,手中拿著棍形的權杖,領口的章徽竟是草綠的六角芒星。綠為風,而六角芒星卻是更在魔法士的倒三角,魔法師的圓六角之上的大魔導師的標志!
一股寒氣沿著腳踝,脊背直達頭頂,發根發麻,朱麗葉卻連後退也辦不到地呆站著。在她的記憶里,身為大魔導師要麼在宮廷里任重要的職位,要麼不問世事地在不知名的小島上隱居研究。無論哪一種,都是極令人尊敬崇拜的智者,她怎麼也想不到古多魯城中就有一個風系的大魔導師,還給別人當管家!
「管、管家,莫非你奉了古澤之命想要殺人滅口?」住在薔薇莊園幾天,羅密歐並不特別注意下人,也記不清是否見列過這個古怪的矮老頭。不過朱麗葉曾特地打听問老管家是誰,和他敘過幾句話,要不,此時他們一定會把他當成凶惡的侵入者而驚叫著倉惶逃竄吧,但現在的情況也無法掉以輕心,羅密歐的手掌心已攥住映世之鏡,準備等到老管家不備之時,立刻發動攻擊。
「殺人滅口?」老管家緩慢地重復著這句話,突然陰側惻地笑起來,羅密歐和朱麗葉更緊張地盯著他看,就怕不注意時,一個毀天滅地的大魔法猛然爆發出來,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情。」老管家笑比不笑更陰森︰「在謝利家我的職責是管家,絕不會在主人的命令下做逾越本分的事。這次來找你們是我自己的意願。」
「那是你想殺我們滅口?為什麼?我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
「……」老管家的笑容失去,灰色陰沉的眼楮細細打量著兩人,似乎是獵豹在考慮眼前的獵物哪一部分最美味而殘忍地下手,就在朱麗葉忍受不了這種身為魚肉的劣勢,而想孤注一擲的反擊時,老管家又開口了。
「不,我是想讓你們幫忙的。」眼楮看向身旁的高塔,老管家流露出深刻的悲哀低語著︰「那是憑我的智慧已無法解決的事情。」
*-*-*
大魔導師的房間在伯爵府邸三樓最偏僻的角落。點上油燈,在暈暈暗暗的光線里,房間里只有一床一桌四椅和一個書櫃,極為簡陋的擺設。
兩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進入房內,魔導師已親手泡了三杯綠茶放在桌上。室內有些青草的香氣,比室外的空氣更為清新。
「請坐。」大魔導師開口道︰
「請靜靜地听我述說啊,這是一對可憐的雙生子的故事。」
*-*-*
謝利家二十六年前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身體虛弱的哥哥從小便有著驚人的藝術天賦,相比起來,弟弟更為沉默穩重。不幸的是,哥哥作為長子,必須繼承家業,成為古多魯城的領主。雙生子的父親,是個正直而嚴厲的人,在他看來,繼承者最重要的是領導的才能,而繪畫、詩歌和園藝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從十二歲起,哥哥備受贊美的才能反而成為他備受責罵的原因。
無論是魔法武技還是管理學科,對不感興趣的課程,哥哥的表現只能用無能來形容。每日總在父親的責打中度過,哥哥由快樂自信的小孩變得軟弱怯懦,他只敢在弟弟面前偷偷哭泣,哀嘆自己為何非是長子不可。每當這個時候,弟弟總是努力表現想讓父親只注意他,不要再為難哥哥,但等待哥哥的卻是還不如弟弟的評語。
傷害周而復始。弟弟越出色,哥哥就越陰郁,哥哥越沉悶,更顯出弟弟的領導天賦。但固執的父親仍不放棄訓練長子,對于他來說,也許是以自己的方式疼愛著他體弱的孩子,讓長子能當之無愧地繼承伯爵爵位和領主之位。但對于孩子來說,父親早巳成為恐怖的化身。所以才在前領主死去後,哥哥才會有那麼荒唐的表現吧。
幾乎是以為一生要被束縛管制的悲哀心情繼承了伯爵的頭餃,初入社交圈的哥哥極為膽小謹慎,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也不過是覬覦他權勢地位的紈褲子弟,善于吹捧的偽藝術家而已。而不久後哥哥便發現古多魯城再也沒有人管住他。猶如想受到補償的任性小孩子一樣,他變本加厲地華奢墮落,雖也有壞人的影響,但亦是他本人的自制力崩潰。軟弱的人沒資格獲得太陽熱與力的眷注,哥哥的心逐漸投向新月的無常和陰暗。
若哥哥真是個軟弱而奢糜的藝術家,再墮落也只是他個人的事情。可同時他又是古多魯城的城主,古多魯城的人民是因為信任謝利家的正直才把管理權交紿他的。但哥哥不過是個眼中只有藝術而其他方面極端無能的人,他把所有的事情交給身邊的親信,他只要寫詩做畫主持藝術沙龍及參加宴會便可,卻從不知道他所完成藝術品的代價,開宴會食物和衣服上的浪費花費皆是極驚人的數字,這些錢全都是征高稅所得。
只是短短的五六年間,富庶一方的古多魯城因領主的荒婬,城官的貪婪,佣僕的仗勢而變得貧窮動亂。猶如苦難還沒到盡頭般,哥哥認識了一個平民女子,那個有著櫻色頭發身份不明的女子,用美色迷惑了哥哥,讓他對她言听計從,更把自己的兄長和弟弟安插進城中的權力中樞,耶露亞的兄弟漸漸獨攬大權,做出更殘暴的事情。比如在路上遇到美貌女子便當場認定她是妖女,立刻拖到他們的家中施展暴行。對不服的官員和民眾電當場便定罪,當場予以斬殺,在暗處,他們更是以活人作祭壇,殘殺無辜。而哥哥依舊視而不見地高坐在雲端,風花雪月著。城內民眾暴動不止一次,但都被耶露亞的兄弟血腥鎮壓了,更逮捕一些只是鄰居親戚的無辜者作為陪葬。自己手上從未沾染一絲血腥的哥哥,卻不知道自己與他們同罪,不,他應該是最大的罪犯。
沉浸在自己戀情中的哥哥終于做出了要娶耶露亞的決定,族老們當然不會答應。哥哥想到了從小就為了自己不惜與父親對抗的弟弟,想著弟弟的話,一定會認同他做的任何事情,而幫助他娶妻。于是便任性地修書一封,偷偷地把弟弟叫回來。
也許天不絕謝利家吧,在耶露亞的兄弟暗殺了兩名族老,其他族老由于恐懼而動搖的時期,弟弟放棄一切回來了。
在戰場上拼搏而禁欲的弟弟與在富貴生活中奢靡而婬亂的哥哥,原本容貌相似的雙生子,在分別幾年的第一次見面中,幾乎認不出彼此。
和哥哥幾乎是天真的殘忍不同,弟弟在回家二天內便弄清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以及他離家七年來哥哥所做的荒唐之事。弟弟和老管家在屋內閉門討論了一整夜,便神情疲憊地走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只知道弟弟暗中尋求軍隊的支持,更慢慢加以控制。同時他又勸誘哥哥放棄伯爵之位.說道哥哥若不是領主之身的話娶了耶露亞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反對了。但在背後他又熱烈地追求耶露亞,比起蒼白無力的哥哥,俊美強壯的弟弟自然更吸引人。哥哥等不及地放棄了貴族的頭餃,同時他也失去了心愛的女子。
遭背叛的憤怒不已的哥哥去責問弟弟,卻被變冷漠的弟弟反鎖在臥室里,哥哥為了挽回愛人的心自殺了,對耶露亞無情的心只是徒勞之舉而已,但卻挑起了弟弟心中的怒氣,在他與耶露亞的訂婚宴上,他不顧原計劃的,提前發動狙擊耶露亞一黨的舉動,卻只殺死了耶露亞的兩個兄弟和眾多黨羽,受了重傷的耶露亞和她的一個弟弟利用黑魔法逃月兌了。
除去了城內最大的害蟲又奪得軍隊控制權的弟弟並未急于用血腥的方法使古多魯城變得清明,他只是對耶露亞一黨的人予以逮捕定罪,同時讓書記官記下長長的一串貪官的名字,發函至每一家,讓他們吐出至少一半的錢財填充城庫,如果答應的話便不予追究,但若不給,就以貪污罪治理,沒收全部家產。
原本還興高采烈糾結軍隊的新城主給不配合者重重的懲罰,做殺雞儆猴之舉,但貪官貴族們送錢到他手中的動作比想象中快了幾倍,令他沒有了用武之地。
有了資金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建半毀壞的基礎建設,同時給予城里眾多勞動者工作的機會,城市的建設兩年已初步見效,人們也安居樂業起來,新城主雖然也有獨裁和收賄的惡名,但在大部分人心中還是不錯的城主。古多魯城已擺月兌了無序的混亂,一切都並人軌道之中,緩慢而確實地前進著。
惡人伏法,就連哥哥原本要進偏僻郊區的修道院了卻余生的判罰改在關入薔薇莊園的地牢中也令人大快人心。一切都已風平浪靜,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
「原來古利是帶罪之身才被關入塔內的啊。」朱麗葉沉思道,「他因犯了錯而判罪是他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呢。」
羅密歐也點了點頭︰「兄弟相殘,古澤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沒有錯。」
茶已續了好幾杯,茶水變得清淡無味,屋外暗黑的天轉為蒙蒙亮,大魔導師竟述說了一整夜。
「是啊,一切到此為止便好了。」大魔導師惋惜而無力地哀嘆,「但誰都不知道,弟弟竟對哥哥有著不尋常的愛戀。」
「哎?」
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不管怎麼說兩人也都是情竇初開未開的少年少女,比起家族恩怨來當然對戀愛故事更感興趣。不過……
「古利是男人吧,羅密歐,男人會喜歡男人嗎?」
「你,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才不會喜歡男人哩。」
「噢。」失望的語氣,「說起來,我也听說過有些貴族有養孌童的嗜好,不過古利是大人了啊。」
「而且是古澤的哥哥呢、真傷腦筋,若是兩個男人在一起的話,就沒辦法生出繼承者了,老伯的擔心是對的。」
「那,那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理解錯誤啊。」羅密歐和朱麗葉不在預期之內的反應令魔導師慌忙插嘴道︰「他,他們兩個是兄弟啊。」是神不允許發生的禁忌啊!
「幸虧是兄弟,而不是姐弟呢,要不然近親生下的小孩是白痴哦,我們物種學有教。」
「說起來,近親成婚的例子也不少啊。神學課中,正義女神就是兄大地神和妹智慧神的孩子呢。」
「怨不得有些正義之舉看不到勇氣和智慧,都是些愚蠢的行為。像不久前流砂以神的名義進行的宗教西征,被普蘭打回來的事……」
「什麼正義之舉啊,不過是看別人舊皇駕崩,新皇還未確定是誰,便想趁亂撈些好處,結果卻讓普蘭的貴族不得不依靠有賢能的人,我們等于親手炮制了普蘭這個強大的敵人呢。」
「你是說普蘭國第四王妃的孩子,七皇子的塞瑟爾嗎?」
「沒錯,他只不過比我們大五歲而已,卻被稱為武技軍事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這次我們的聖戰團就是被他趕回來的。真是惱人啊,為什麼我們想悠悠閑閑地過一生就不行呢?羅密歐,等我們當上公國國公後,一定會踫上他的。」
「你也這麼想?」
「當然了,有著才能的人總會想著有讓才能發揮出來的機會,取得相應的稱贊和名譽,就像愛畫畫的人一定想當畫家,並期望這種興趣能帶給他心理和生理上的滿足。塞瑟爾有軍事才能,他一定也有想施展的野心吧,就算他沒有,周圍的人也會為他的才能的應用而描繪出一幅瑰麗的薔薇畫卷哩,總之我們要小心這個人。」
「等,等等啊,我們現在要談的不是政治!」大魔導師再一次後悔自己為何相信直覺,而選擇讓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幫助他。但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他關心的竟還只是猶如孫兒的謝利兩兄弟。
朱麗葉安靜下來,喝了口涼掉的茶沉思道︰「插手別人的感情畢竟很不妥呢。」麻煩得要死。
大魔導師也靜坐著,許久才緩緩地道︰「從老伯爵舍命救了被人追殺的我以後,我就發誓要守護謝利家直到最後一息,對于政治我從不插手,只是希望他們倆兄弟幸福快樂就好……你們兩人的魔法能量極不穩定,大部分都低于魔法士的正常值,如果可能的話,我也許可以教你們一些可以提高魔法值的魔法。」
「學魔法太麻煩了,」羅密歐皺眉,他就是大魔導師的後代,從小學魔法都學到厭煩的程度,這種提議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是由我自創的簡易但威力巨大的魔法呢。」
羅密歐和朱麗葉對視一眼,想起不知不覺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大魔導師,即沒听到念誦魔法的聲音,也未見他借助符咒發動攻擊,雖僥幸躲過,但余威仍讓兩人驚嚇得顫抖不已。他的確很厲害。
像是看出了兩人所想,大魔導師說道︰「那是為阻止你們開門而緊急使用的一招,只用了三成力,速度不但放慢了,準頭也偏了偏。」
「我們幫了!」朱麗葉立刻拍桌子定音?
開玩笑,別人幸不幸福可不關她的事,但簡單又威力強大的魔法不學卻是太過可惜。
*-*-*
「魔法是憑借遠古時期十三神賦于自然中存在的各種元素能量轉換為物理能量存在的一種法術的俗稱。轉換的方式一般有兩種,言靈和書靈。言靈指各種魔法用語,神前祈禱,咒語等,書靈指魔法陣,手印和靈符。學習魔法不但要有天分,而且要極為努力,講究專心致致一心一意,最忌輕浮取巧。
「你們中間瑪利安的魔法值(magicpower)最高,作為魔法的分支咒術,她已有一流的身手,其次是帕力斯,他也是極優秀的魔喚士。米希奧的MP值最低,因為他修煉的是提高自身極大潛能劍技,相反的,羅密歐和朱麗葉的MP值低得卻給人極不正常的感覺……」
薔薇迷宮中的雕花木廳,職業是謝利家的管家,身份是大魔導師的辛德開始了一天的授課時間。有些驚詫于朱麗葉把王族少年騎士團的團員們全都叫出來听課,她好像對偷偷學得秘技以保持領導者地位且永遠比旁人高超這種事沒什麼興趣。
「什麼叫低得不正常。」難得認真起來的朱麗葉乖乖舉手發問。難道她臉上就寫有魔法白痴的字樣嗎?
「一般經驗豐富魔法高強的魔法師在遇見對手時,腦中都會直覺地判定對方的MP和HP值,同時閃現的是這兩個人很弱,隨隨便便就可以解決掉,但卻在決定用何種魔法解決時,卻覺得用任何魔法都不妥,雖然只是一瞬間的猶豫。但對在時間上原本就處劣勢的魔法師而言,多一秒便是多十分危險,即使擁有‘心靈’的轉契方式……」
「心靈?」
「對,不同于言靈和書靈與神明建立契約的一種方式,必須心無雜念,心神空靈,優點是術隨念起,與人對敵幾乎沒有時間差,缺點是對精神力的控制要求很嚴,情緒過激過雜時轉契就會失敗。我會先教你們控制精神的方法,若瑪利安和帕力斯覺得有些吃力也是正常的,‘心靈’一般魔法弱的人反而更易掌握訣竅,並不是智慧和領悟性高低,而是因為魔法越高的人越不容易跨越傳統修煉魔法的藩籬。」
「這麼說最有機會學成的反而是我和羅密歐嘍。」
如果朱麗葉如此胸有成竹是因為對辛德的話產生某些誤解,真是一點也不值得欣慰的事情。
「朱麗葉,學成魔法不是靠機會,而是靠努力。」
但在一個小時後,朱麗葉便學會了不用念誦魔法而發出風刃,雖然威力小,準頭也低,仍讓辛德大吃一驚。
「雖然有著聖騎士的血統,但有這種天分的話還是太驚人了……MP值低得不正常,是因為被壓抑著嗎?」
有些不相信朱麗葉會如此容易掌握「心靈」的基本,大魔導師的講解漸漸深奧起來,「風起」,「風旋」,「風劈」,「風斬」在基礎上又以暗魔法與光魔法提高威力,雖然有些吃力,但朱麗葉仍準確無誤地操練著。
如在白布上被潤開的黑墨似的灰蒙蒙的天色,隨著時光流逝越發陰沉起來,在魔導師和朱麗葉都沒意識到之前,他們已變成了一對一的教學。
「你不去嗎?她會超過你哦。」
坐在小小的窗台上,古利露出惡意的笑容看著薔薇迷宮中的老管家和客人們。在腳上扣著鎖鏈的男子夠不到的角落處,火盤燃燒著取暖用的火木,清脆的「劈叭」聲伴隨著清淡的木頭香彌漫在屋內。
斜坐在窗台上的男子只穿了一件睡衣,風從小榜子的鐵窗灌進來,在翹起的衣襟下出的一小片皮膚上,布滿青紅的淤腫。長長的金色長發編成發辮拖在地板上,在尾端以寫有暗紅色字體的布帛扎住,那同樣是含有「束縛」的符咒。
靠著另一扇窗,借著日光看書的少年頭也不抬地道︰「我對魔法沒興趣。」
「咦,你不是大魔導師蒙太古的後人嗎?」
「魔導師的後人又沒規定必須做魔導師不可,況且……」
「什麼?」
「比起娘娘腔似的魔法來我更喜歡充滿男子漢氣概瀟灑的劍術。」羅密歐認真無比。若這句話被父親听到了一定會罵他竟敢迷戀背叛者使用的粗卑技術而蔑視蒙太古家的絕技吧,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羅密歐「啪」的一聲收起書道︰「嗯,時間差不多了。古利,你有沒有其他衣服?」
「干什麼?」
「今天我們要到外面吃飯呢。」
「……」
迸利吃驚地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目瞪口呆的模樣單純清雅有別于一整天故作惡意的陰陽怪氣,兩人歲數相差快一倍,但在某些方面,羅密歐遠比他更成熟。「不要聲張呢。」羅密歐以指封唇神秘地笑著,「我們這次要偷偷溜出去。」
*-*-*
迸多魯城內的街道,因為下水道有了毛病的緣故,還有些積水。天氣比起塔內濕冷許多,古利一邊拉緊身上的裘皮大衣,一邊好奇地看向街道兩旁。房屋都是新蓋的,道路拓寬了將近一倍,已近黃昏,但集市還是一番熱鬧的景象,小販在高聲叫賣著,人潮涌動,許多人都是拉家帶口地來買東西。兩年來腳上第一次沒有扣緊鎖鏈走路,顯得似乎可飛起來的輕松無比。
羅密歐的俊美和古利的奢華引來人們好奇的目光。古利有些局促不安,但羅密歐卻毫無所覺地在一處買古玩玉器的小攤子蹲下來,跳過瓖著假鑽的銀戒和廉價的玉質的鐲子,他的視線落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擺放的一柄十字型的匕首上。
「這個多少錢?」
看到羅密歐和古利身上華麗精美的衣服,小販立刻變得熱忱無比︰「這位爺,你真的好眼光,這柄匕首據說是從魔雨森林中得到的矮妖精所制作的匕首哦,是極為鋒利的武器呢,尋寶獵人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寶物自然珍貴無比,但是看爺是識貨的人,只要二十皮索就好了。」
「柄端的三枚珍珠是假的,柄手上橢圓形的飾品是紅玻璃,除了匕柄上的青銅花紋還有些藝術性外,這把匕首沒有任何價值。」眼中只能容納美的事物的古利眉頭緊皺地看著一攤子假貨,怕羅密歐上當地提醒著。
沒想到遇到專家的,小販悻悻然地笑著。
「多少錢?」羅密歐又問了一句。眼神瞥向古利,發現他又想阻止,小販連忙說出真正的價格︰「原本進也要二十卡索的,算了,看你真心想要,我就收十六卡索好了。」
扔下十六枚銅幣,羅密歐站起身來,把匕首插在腰間。
「你干什麼非要這個匕首不可,我們家好看的名刀不知有多少。」古利跟上羅密歐,不了解他為何買這種窮人的玩具。「只是想體驗一下趕集的滋味啊。」而且匕首上似乎附有某種耀眼的物質讓他很好奇。不過托古利的福,沒怎麼殺價,價格就降了三十倍還有余。
布匹,陶器,食品,酒類種類繁多,應有盡有。
「如果沒有盜賊出沒的話,集會應該更熱鬧吧。」羅密歐有些感慨地說。目前盜賊傷害的還只是城外的商旅,市民雖略有耳聞,但還沒有驚恐不已的心態,從另一層面來說,也是極為相信古多魯城警備力量的緣故。
「盜賊?什麼時候出現的。」雖然已不是古多魯城的領主,但即使是平常人也有想守護自己家園的決心和責任。
「兩個月前?盜賊極為狡猾,而且組織嚴明,很難捉到。」
「那家伙的效率怎麼這麼差?」古利輕哼一聲,「記得以前城外也出現過盜賊,但只要一個星期,耶漢亞就捉住盜賊的首領了。」
「耶漢亞?」
「耶露亞的哥哥啊,又聰明又懂藝術的一個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那家伙一定也對他加以迫害了吧。」
有些傷感地停住腳步,古利吸了吸鼻子,眼角突然掠過一道亮色,他連忙轉頭向人群中看去,並推開擁擠的人群奔跑著。被古利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的羅密歐一迭聲地連問︰「怎麼了,怎麼了?」
迸利慢下腳步,左右張望著找尋著,並沒有他所想念的那個人。「我,我明明看到有櫻色的長發閃過的啊。」沮喪不已地低喃著,卻听到羅密歐「啊」的一聲短促的喊叫聲,他忙向後看,有人撞倒了緊跟著他的羅密歐,卻連對不起也不說一聲的混跡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沒事吧。」把羅密歐從地上拉起來,古利關心地問。
「沒什麼。」
不習慣別人踫觸的,羅密歐先把手抽出來,向後撥了撥掩住眼的發,在古利看不到的手心處,幾個黑字一閃而逝。
*-*-*
蘭特酒館。
「一杯黑麥酒?」坐在吧台邊,羅密歐也學著旁邊的人叫了杯酒,卻惹來古利的阻止。
「不可以,未成年人不準喝酒。老板,有沒有牛女乃給他一杯。」
老板冷冷地看了古利一眼,酷酷地說︰「我們這里是酒館,游樂場在郊外。」
「那給他度數最低的紅酒好了。」從出來就沉浸在重獲自由的興奮之中的古利,井未在意酒店老板的侍客態度。像這種平民聚集的酒店,他只是在認識了耶露亞之後被她帶來過幾次,每一次部很稀奇快樂。
「我要一杯萊姆酒。」已經有兩年他沒踫過任何酒類了,希望酒量還在。羅密歐端起紅酒喝了一口,澀甜香醇,但比起父親珍藏的酒來仍差了一大截。他放下酒杯,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時間是下午,酒店的人並不太多,光線也不太好,十多張圓桌只有兩三張坐有人?他在看別人的開始,別人也在觀察著他們。
畢竟有著冰藍色頭發極為美麗的少年和一個打扮華麗的貴族怎麼看也與這粗糙的小酒館格格不入。
離櫃台最近的桌子邊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帶著微醺的酒意站了起來。
「喂,你們這兩個貴族豬,偷偷溜出來很好玩嗎?」
開始並未意識到是在對他們說話,但看到兩人筆直地向他們走來時,古利才意識到他們竟被罵了。「你們才是無用的垃圾。」古利何曾受到這種污辱,他「砰」地放下酒杯,沖動地站起來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對我不敬!」
「知道啊。」其中一個人囂張地笑著,「身邊沒有護衛就沒辦法自己走路的軟弱貴族雞啊。」
「要怪只能怪你們沒常識,寶石珍珠地穿戴一身,擺明是讓別人槍啊。」另一人接口道。
「還有那個冰藍色頭發的人是不是女扮男裝呢。」
「嘻嘻,衣服扒下來就知道了呵。」
酒館里的人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孰視無睹,這里的人絕不多管閑事,況且他們對貴族並沒有好感。
「如果是女的,就讓地陪我們玩玩,嘗嘗貴族女人和妓女有什麼不同。」
「男的也不錯啊,這麼漂亮,哈哈。」
手伸向羅密歐,就在他快踫到少年之時,臉上突然猛挨一拳,一聲慘叫逸出,醉酒的一人非自願地向後飛起,木桌的翻倒聲,酒瓶的碎裂聲,驚叫聲響聲一片。
迸利護在羅密歐身前,手握成拳,咬著牙瞪向前來挑釁的另一人︰「你是自己滾還是讓我把你轟出門外。」
「風……風拳。」
在古利面前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同伴與貴族並沒有肢體上的接觸,但仍被拳風震飛。這個看似柔弱的男子並不好惹。
酒醒了大半,他連忙後退,在地上扶起同伴就要逃出門外。「叮鈴鈴」的風鈴響起,酒館的門被用力地推開,酒館里的所有人都向外看去,進來四五個人,都是平民裝束。
迸利的視線突然盯住走進來的第三個人,頭罩下露出幾綹櫻色長發,身材高挑的女人。
「耶露亞!」
迸利幾乎顫抖地大叫出這個名字,女子身子一震,抬眼向古利看過來,掩住半邊臉的櫻色長發閃過一道亮色,碧綠的眸子驚詫無比。
靶覺比以前有許多不同,但仍然那麼美麗,古利激動地走向前去︰「耶露亞,是我啊,古利。」
「沒想到你還活得好好的啊。」耶露亞也驚喜地笑起來,但笑容後還隱藏有什麼東西令遲鈍的古利也覺得極不對勁。「怎,怎麼了?」
「古利,小心!」毫無預警發出的刀風橫劃向古利的前胸,如果羅密歐沒有發覺不對把他撲倒的話,現在的古利已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刀風穿越過毫無阻礙的空氣,撞向古利身後正在擦酒杯的老板,正在冷眼看熱鬧的他「咚」的一聲向後跌去,血雨噴灑了一櫃台。
「耶露亞,這,這是怎麼回事?」
跌坐在櫃台角的古利完全無法適應突然變化的瞪向耶露亞。櫻包頭發的女子手一擺,偷襲未得手的同是櫻色頭發的矮個子男人退回地身後。對那張臉古利只有些微印象,依稀記得好像應是耶露亞的弟弟。
「這是對你的問候啊。」耶露亞拂開長發,另半邊臉暴露正視線之下,古利嚇得驚喘一聲︰「你,你的臉……」
空洞的左眼,如被火燒的焦黑的左臉與右臉的雪脂玉膚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加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全是拜你們兄弟倆所賜的。真是老天有眼,又讓我見到你。」
「我沒有,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我愛你啊。」
「住口!變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嗎?」耶露亞仰天狂笑道,「黑暗的蒙德堅神啊,謝謝你終于讓我找到復仇的機會。」
炸雷轟轟隆隆地響起,酒館的窗子嘩啦啦地震動著,外面的天空黑雲迅速聚集,在長長的閃電劈過後,遠雷轟隆隆的又響幾聲,大雨傾瀉而下。閃電穿越雲層劃亮陰暗的房間,飛舞的櫻色長發下忽明忽暗的臉詭魅異常,所有人都被耶露亞瘋征的表情震住而屏息心神。
空間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