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小巷弄中,一部黑色賓士轎車停在一棟五層樓舊公寓的對面,引擎呈現休眠狀態。
車旁站著戴白色手套、西裝筆挺的司機,處于戒備狀態,左右張望著守候車里的主人,
晚間近十點,月色無光,街燈昏暗,偶有人車經過帶來些微聲響,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只是在這個時候……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家來?!」
賓上車微敞的車窗內突然傳出尖銳的女高音,聲音之高亢,就連沈穩冷靜的司機都嚇了一跳,肩膀還因此瑟縮了下,眼神不禁朝身後多看了幾眼。
降下的車窗露出約莫十公分的隙縫,隱約可見轎車後座坐著一男一女,兩人眉宇間有些神似。
女人看來年紀比男子稍長,但一身華貴衣裳,烏黑發絲在腦後高高盤起,露出白皙縴細的頸項,精致的臉蛋略施脂粉,輕易教人看得目不轉楮。
她是姜嵐貞,出色的外表、優雅的氣質,傲人的家世背景,讓她輕易地成為媒體寵兒、女人最想仿效的對象。
報章雜志爭相采訪,因為只要當天當期的報紙雜志有她的報導,便可以讓業績提升為平時的數倍。
外人看她似乎擁有了所有來自于上帝的眷顧,應該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誰知道一生如意順遂的她,心頭總是牽掛著身旁這個讓她頭疼不已的家伙。
「冷靜—點,你這樣—點都不像貴婦了喲。」年輕男子撇唇—笑,口氣輕佻,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
「我……我真的會被你氣死!我怎麼會生到你這種兒子?段樂群,你什麼時候才能行行好,讓你老媽我日子好過一點?」姜嵐貞捏緊雙手,讓一雙搽上珊瑚色指甲油的玉手糾結成一團。
她無奈地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心中不住嘆氣。
人人總說這個兒子遺傳了她的美貌,眉眼之間比一般男子多了一份柔和細致,一雙挾長電眼,每每嘴角上揚一笑,都像在釋放電流。
不是她自夸,樂群從小到大都受女孩子歡迎,年紀漸長後,因為喜愛運動,體格挺拔結實,就連她這個做媽媽的都想要依靠在他懷里了呢。
人長得俊、體格又好,偏偏就是個性讓人不敢恭維,對人生也沒有規劃,未來展望根本不知道在哪,看看他那身什麼打扮……
只穿著普通的白色汗衫、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跟著夾腳拖鞋就出門,披散在肩頸處的半長發不知道有多久沒修剪過,點點胡渣散布在下顎,不修邊幅的模樣看來有一股頹廢不羈的味道,但……就是不順她的眼。
唉,這麼漫不經心的生活態度,著實讓她煩惱不已啊!
「媽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段樂群換了個坐姿,語調依然輕松佣懶,壓根兒不把他老媽的急躁擔憂當一回事。
算了,反正他老媽每回找上門來都是為了一些老調重彈的事,沒什麼新鮮話題,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
「我想得太嚴重了?你說我想得太嚴重?」姜嵐貞揉揉抽痛的太陽穴,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我只是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已。」
「你從一退伍搬出家里到現在,每天就關在這幾坪大的房里幾乎足不出戶,電話不接、門鈴不應、叫你回家也不听,就連過年也沒回家看看家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段樂群,你有沒有想過公司需要你?你也該好好振作了吧?不要再讓家里人繼續擔心下去了可以嗎?」她的語氣轉為虛弱,看能否引起兒子少有的同情心。
「公司?公司有爺爺、爸爸和你就夠看了,哪還需要我?再說,我吃得好睡得飽,你們不需要擔心了。媽咪,你放我一馬吧。」
段樂群心中暗忖︰真倒楣,剛剛發現冰箱沒半瓶啤酒,為了補貨難得出門一趟,誰知道一出門就被逮個正著。 ,真該翻翻黃歷再決定要不要出門的……
「放你一馬?你說這什麼鬼話?要你回公司來是這麼痛苦的事嗎?會要你的命嗎?」真的會被他給氣死!
「是。」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你……我……我……」姜嵐貞捧著陶口,氣息喘促。
「我對公司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只喜歡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愛朝九晚五,討厭應酬,要我回去接手公司,不如叫我出家當和尚比較快。」段樂群掀了掀嘴角,俊臉卻沒半絲笑意。
「你這個不孝子……白養了,白養了!」
「不說了,有空我會回家一趟。」段樂群不想再刺激老媽,決定今天就到此為止,下了決定後便逕自開門下車。
「你說不說就不說了嗎?」姜嵐貞按下車窗、好不容易逮到這臭小子,她不甘心就這樣讓他離開。
段樂群彎身,對敞開的車窗內,已經七竅生煙的母親道︰「我要回去了,記得幫我跟爺爺、爸爸問好。還有,沒事不要來冉堵我了。拜拜。」未了,總算送了一抹燦爛的笑給氣炸的母親大人。
「你——你給我回來!」姜嵐貞把車窗完全降下,對著那揚長而去的背影叫道,原本良好的修養此刻全被寶貝兒子給破壞殆盡。
灑月兌地揮了揮手,段樂群拎著剛買的啤酒,轉身走向對面公寓,修長的身影消失在紅色鐵門後面。
「生到你這種兒子,不如不生!」姜嵐貞再度尖叫。「老陳,開車!」
「是。」司機老陳再度聳肩瑟縮了下,趕緊載著呈現失控狀態的太太,離開這處傷心地……
***bbs.***bbs.***bbs.***
「嗚……嗚……嗚嗚……」
好不容易擺月兌了老媽,段樂群心情正好,想回到位在三樓的家中喝瓶啤酒,再打打新買的電動。
可是他才剛關上公寓大門,一腳踩上階梯,便隱約听見一陣怪異的聲響,讓他皺起眉駐足聆听。
「嗚嗚……嗚……嗚嗚……」
一個斷斷續續的悲淒哭聲在昏暗的樓梯間蔓延開來,充滿了回音和空洞,听來格外令人發寒,膽小者听了包準嚇到腿軟。
奇怪了……聲音到底是從哪里傳來的?
他搬來這里這麼久,從沒遇過什麼不尋常的鬼怪之事,可是今晚的樓梯間似乎特別詭異。
是他太過疑神疑鬼了嗎?就連樓梯間的燈光都顯得特別昏暗,匆明忽滅地閃爍……
「哼。」他嗤笑一聲。
敝了,有什麼好怕的?他又沒害過誰,更沒對不起誰,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干嘛沒事自己嚇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人還比鬼可怕吧!
話雖如此,段樂群還是等待了下,側耳傾听是否還有什麼異狀。
三十秒過去了,周遭一片安靜,剛剛的哭聲仿佛不曾存在過。一切只是他的幻覺吧?
「靠,哪家人看鬼片開這麼大聲?沒公德心。」他低嗤了聲,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又重新拾階而上。
人生苦短,干嘛什麼事都要追究到底?還不如開開心心、悠哉悠哉過日子。
就像他一樣,生平無大志,沒野心,所以也沒什麼煩惱,多好。如果家里人可以不要三不五時來煩他,他會過得更快樂悠哉,哈哈……
閑散的腳步抵達二樓,段樂群正準備踏上往三樓的階梯,不料背後又突然傳來那陣奇怪聲響——
「嗚嗚嗚……嗚……」
近!
很近!
非常近!
這一次的聲音非常之近,近得仿佛就貼在他背後,近得他整個背脊都冒出雞皮疙瘩、頭皮跟苦發麻、雙眼瞠大。
不會吧……
「嗚嗚嗚……」
他咽了咽口水,心想這樣下去不行,總得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才行,于是決心一探究竟。
略微轉動僵硬的頸脖,緩緩轉過頭去——沒人。
靠……難道真的是「那種東西」?
算了,就當沒听見,趕快回家關起門來,什麼事都沒有。
「嗚嗚……負、心漢……」
昂……心漢?段樂群頓下腳步,這一次他不再遲疑,皺眉回過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二樓的某間住戶此刻門戶大開,他仔細一看,可以看見敞開的門內地上有一團不明物體……是個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的人沒錯。如果不發出聲音,在陰暗的樓梯間真的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難怪他上樓的時候沒注意到。
明白對方是個人後,段樂群不知怎地有些火大。他轉過身,緩緩踱步至敞開的門前,垂下視線把這個差點被他當成鬼的人好生打量了一番。
這間屋里一片黑暗,除了那一頭像貞子般的長發,其他什麼也瞧不清楚。「嗚嗚……」她沒發現有人正盯著她看,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里,把臉埋在雙膝中大哭特哭。
「喂!」他不客氣地喚道。
「嗚嗚……也不想想……不想想我是怎麼對你的……」她持續把臉埋在腿間,哭到抽搐。
她那種斷斷續續,又要死不活,只會不停嗚嗚嗚的哭聲,和鬼片里的配樂非常相似,但不會讓他覺得可怕,只是听得他頭皮發麻,可不可以麻煩閉嘴?
「喂!」段樂群不耐地再度提高音量開口,
誰在講話啦?沒看到人家正在難過喔?
徐小兵吸吸鼻子,慢慢地抬起臉。
「干、干嘛啊?」她哭到打嗝,嗓音混沌不清,對著他的眼腫得像核桃,其中的血絲的確可以扮演貞子。
哼,就算她這副魁樣還是嚇不倒他的,
段樂群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要哭,請進屋子里去,最好回你房間,把門關上、用棉被搗著臉大哭特哭都沒人會管你,但是請不要在公共區域制造噪音好嗎?現在都幾點了,你沒考慮到鄰居的心情嗎?人家明天還要上班哪!」
錯愕的徐小兵突然止住哭泣,對著眼前那雙長腿發愣了足足有二十秒,然後毫無預警地站起身——
這個舉動讓段樂群心驚了下,猛然退後一步。意識列自己狼狽的動作,他不禁在心里低斥自己︰怕什麼啊你?就算她想對他干嘛,他可是個男人,要比力氣,他可不會輸給她。
徐小兵一直都沒有動作,只用一雙兔子般的紅眼楮惡狠狠地瞪他,好像要把他的身體瞪穿一個洞似的。
這個路人甲以為他自己是誰啊?憑什麼劈頭就訓了她一頓?
雖然說她傷心難過,是沒有必要全世界跟著她一起難過,但一般人見了她現在這種哭得要死不活的慘狀,即使不關心,起碼也會默默走開,而不是特地走過來冷言嘲諷一番吧?
還有,她哭她的,哪里礙著他了?他凶屁啊?
段樂群見她不哭了,耳根總算清靜了,滿意地挑挑眉,轉身準備上樓回家,但是他都還沒離開原地一步,便被叫住。
「喂!」
「在叫我嗎?」他沒轉身只是回頭,由上住下睨著她。真是的,平時不出門則已,一出門事情倒是特別多啊!
「就是你。」徐小兵伸手胡亂抹掉滿臉的淚痕,往前走了幾步,不甘示弱地仰頭與他對視。
段樂群痞痞地挑眉,不解她喊住他的用意。
「你真的是人嗎?」徐小兵抿唇瞪他。
如假包換,她看不出來嗎?他換了個站姿,沒有回答,只是眯眼看著她,看她葫蘆里頭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如果你是人,也絕對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段樂群覺得好笑極了。她是從哪里覺得他心地不善良?
徐小兵很快地解開他的疑惑。她頭頭是道地說︰「你看到一個女生這麼晚了獨自蹲在這里哭,至少可以關心一下吧?」徐小兵口氣一轉,連表情都變得溫柔起來。「小姐,你沒事吧?你還好吧?」接著,原本溫和的神情與口氣又一轉為哀怨責怪。「這種話你沒學過嗎?我看你根本沒有人類的同情心。」
原本段樂群冷眼看著這女人唱作俱佳的表演,但听到她說的話,當場臉色唰地轉黑,額間青筋隱約浮現。
他不是人?這女人居然當著他的面指責他「不是人」、沒有「人類的同情心」?那她呢?都幾點了還在這邊大哭,她才沒有身為人類的羞恥心吧!
看她身材也算高挑縴瘦,棕黑色的長發散亂在臉龐邊,讓原本的狼狽更添幾分憔悴。雖然臉蛋不算是漂亮類型,但齊眉劉海下一雙眼角微微上揚的丹鳳眼,此刻被淚水洗滌得干淨明亮,和挺翹的鼻尖、因怒氣而微噘的紅唇組成一股獨屬于她的味道……沒想到個性居然這麼差勁,還口出惡言。
「你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家失戀嗎?我很好笑嗎?被劈腿三次難道是我的錯嗎……」
從他看著自己的神情,徐小兵知道自己歇斯底里的樣子跟精神異常的瘋女人無異,可是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個突如其來的巨變,讓她的世界瞬間變得陰暗冷漠,難過、悲傷、憤怒、絕望……種種的負面情緒充斥在心中,也侵蝕了她的理智。
這一切都是從一通電話開始……
原本她好端端地在上晚班,卻接到一通奇怪的來電,電話里頭的女生氣焰囂張地跟她炫耀,說她男友就躺在身邊……
原來交往六年的男友林東風又背著她跟年輕美眉亂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她真的忍無可忍了!
林東風忘了前兩次他是怎麼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保證不再犯,只希望她能回頭嗎?那些信誓旦旦的話又被他丟在腦後了嗎?
她真的是徹徹底底的笨蛋,蠢蛋,才會一而再地相信他的鬼話!每一次相信他的話,最後換來的都是自己的傷心,這幾年間她怎麼會被林東風這個臭小子耍得團團轉?!
但憤怒之余地又安慰自己,也許這只是一通惡作劇電話,林東風應該不可能笨到第三次背叛她,她這麼安慰自己。
可是她的心中卻又因為那通電話而強烈地不安,于是扔下工作匆匆忙忙跑回家。一開門她就沖進房間,房里屬于林東風的區塊已經淨空了,曾經有過的男性氣息也消失了,一時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隨即她再次阿Q地安慰自己︰也許東風是在整理自己的東西而已,沒事的,還是快點回去上班吧!
可是當她正要出門回店里上班時,卻看不見原本擺放在玄關鞋櫃上,林東風最愛的收藏品,也是他們同游泰國時買回的紀念品——一尊黃銅制成的大象,大象頭上頂著一個相同材質的盤子,他最愛的就是一回到家順手把鑰匙放進盤子里時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不見了……不見了……
大象消失了,只有鞋櫃上一個因擺飾久了而留下的淺淺印子,好像是在告知她,又像是提醒她男友的離去。
一時之間,男友背叛的沖擊未消,趁她不在時落跑的行為又深深打擊她,當場眼淚就不听使喚地狂流而下。
為什麼?是她做得不夠好嗎?她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什麼她的付出換來的總是謊言和背叛?
林東風前幾次還會哭著、跪著祈求她的原諒,這一次卻連私人物品都立刻搬個精光……是真的徹底舍棄這六年的感情,跟她決裂了嗎?難道六年間的一切,沒有任何值得留戀、讓他下決心搬走他的東西嗎?!他怎麼能這樣傷害付出那麼多感情跟時間的她……
「噗~~」段樂群—听,克制不住地笑出聲。「你是笨蛋嗎?」
劈腿三次?三次哪!一次都不能原諒了還三次咧!
他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事情的發展——男人不斷地背叛,女人不斷地原諒,男人吃定了女人的心軟,就肆無忌憚地一劈再劈,劈個千遍也不厭倦。
這個笨女人,她難道不懂,對偷吃的男人寬宏大量就是對自己殘忍嗎?
他不是缺乏同情心,也不是刻意說些話來傷害她,而是這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他只是誠實地說出感想罷了。
當然徐小兵一听,整個人氣到發抖。
想到自己的傻跟付諸流水的感情,她的心頭就忍不住一陣難過傷心。她也不想為那個爛男人浪費自己的眼淚,可是眼淚就像自有意識地不斷涌出。頭一次,她忘了要關起門來再傷心,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不想再忍耐,只想當下、立刻好好大哭一場。偏偏在她瀕臨崩潰、發泄情緒的時候,眼前這家伙還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冷嘲熱諷,現在還罵她是個笨蛋……她受夠了,這一切一切她都受夠了!
情緒月兌軌又被激怒,徐小兵想也不想地便上前,一把揪住這個比自己高了半顆頭以上的男人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與他眼對眼,字字血淚地質問︰「我看你根本沒真正愛過一個人吧?所以你根本無法體會我現在的感覺……心有多痛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懂愛情!你這輩子鐵定跟愛情絕緣,不管什麼女人都不曾愛上你!」嗚,她真沒用,不爭氣的眼淚又從眼角滑落……
你根本不懂愛情!不管什麼女人都不會愛上你!
這瘋女人的一句話,像一記悶雷劈進他腦中,震得他不得動彈。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畫面又浮上心頭,段樂群眼中閃過一些迷惘,一時間也忘了自己何需在這里跟一個陌生女人廢話這麼多。
「像你這樣冷血無情,听見別人遭遇的悲慘事件還能笑得出來,我看你是白活了!」她怒氣沖沖地松開手,又悲又憤地抹掉眼淚,轉身沖進自己家門,然後「砰」地一聲甩上門。
段樂群待在原地傻眼了會兒,瞪著那扇被甩上的門,他深深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落入了另一個空間里?
真衰,遇到一個瘋女人。
***bbs.***bbs.***bbs.***
「我跟你說,你一定不會後悔。我那個國中同學雖然不是一般男生眼中的標準正妹,但也算長得很有個性,而且性情又好,像男孩子一樣爽朗,相處起來很舒服,更別提她對男友有多任勞任怨,簡直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好女人。去啦,保證你值回票價!」
是啊,就因為大學同學方世念的強力鼓吹,段樂群也對這個號稱「絕無僅有的好女人」起了好奇,這才答應赴約。
天氣微涼的三月天,晚間八點,段樂群依約準時來到東區相約的餐廳。遠遠地他就看到瘦到干扁、弱不禁風的方世念已經站在餐廳門口等苦了。
一見他來,方世念連忙迎上前來。「我真怕你不來了。」
方世念每次要幫段樂群介紹對象,段樂群總是能閃就閃、能避就避,沒一次答應過,幸好在他不屈不撓的纏功之下,說破了嘴,總算說服段樂群了。
要知道,段樂群非不得已不出門的,更別說是為了認識女生才出門,
「我是想看看你這個國中同學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好。」段樂群張望了下。
「她還沒到?」
「還沒。」方世念笑道︰「樂群,不錯嘛,出來聯誼還會打扮一下。」頭發修剪過了,下顎的胡渣也刮掉了,淺色系的襯衫外罩絨質西裝外套,隨意搭上一條牛仔褲就非常有型了,難怪來來往往的女路人經過都不忘回頭多看幾眼。
「總要給你點面子嘛!」段樂群皮笑肉不笑。
「真是感謝唷!唉呀,反正我這個同學真的不錯啦,年紀輕輕已經是一家超商的店長了,工作能力很強耶!」
「你不是說那間店是她爸爸開的嗎?」段樂群沒好氣地道。自家人開的,還管你工作能力強不強!
「欽……對啦。」方世念抓頭笑了笑,再次強力保證。「反正你不會後悔,保證你值回票價,這種好女人沒地方找!」
「希望你所言屬實,不然朋友都別當了。」
「好啦!」方世念突然一臉興奮地拍他肩膀。「喂喂,她來了!」他熱情地朝來人揮手。「徐小兵,這里!」
遠遠地,徐小兵垂著雙肩走近方世念,神情顯得有些無奈,好像死刑犯即將上斷頭台似的不願。
才剛遭遇情傷,她根本沒有心思認識新的對象,偏偏方世念一直推薦他的大學同學,不知道有多想賺媒人紅包,成天到超商纏她,還記得他是這麼說的︰「我跟你講,我那個大學同學是世間難得的好男人耶,每天關在家里足不出戶,別說會劈腿了,他根本連和其他女生接觸的機會都沒有,絕對不會讓你傷心。相信我,我不會害你,保證你不會後悔,絕對值回票價。」
也許是被纏怕了,現在她才會在這里,
段樂群看著漸漸朝這里走來的人,那似曾相識的身影讓他疑惑地皺眉,眯起眼楮想看得更仔細點。
當她越走越近,他逐漸瞪大了眼,等她站定在面前,他還瞠目結舌說不出半句話。
因為徐小兵低著頭,只盯著對方腳上那雙Camper鞋看,直到方世念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我來介紹一下,樂群,這位小姐是我國中同學徐小兵;小兵,這位先生是我大學同學段樂群。」方世念熱心地替他們引見,可是等了老半天都不見他們有開口的打算,他「誒」了一聲,面露疑惑。「你們不跟對方打個招呼嗎?」
還是沒人開口,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徐小兵緩緩抬頭,朝對方看去,
「你——」她差點被自己口水噎住,然後和對方同時說出一句話——
「怎麼會是你?」
「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