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羽翼 第七章
作者︰沈亞

陳彥望著眼前行動不便的杰姆和年僅十一、二歲的男孩,幾乎是欽佩地伸出手。「小潘說過你是個鬼才,不出門便可知天下事,但我不知道你也膽識過人!」

杰姆露出他一貫的笑容,「謝謝你替‘狐狸’照顧亞迪和林磊。」

「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他們在我這里?」

「我在他們身上裝了追蹤器。」

陳彥搖搖頭,「我還以為我的人很會搜身。」

杰姆笑了笑,「可以先帶小慶去看亞迪和林磊嗎?他很擔心他們。」

「沒問題。」陳彥自杰姆的眼神中知道他有事要和他談,但不希望讓孩子知道。

陳彥拍拍手,一名年輕的中國少年帶著小慶走進另一邊的門。「杰姆?」小慶不太確定地來回看著他們。

他安撫地點點頭,「你先去,我等一下就來了。」

等兩個孩子消失在門後,陳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量杰姆寫著睿智的臉,「你有事和我談?」

他點點頭,「你不該殺血腥瑪麗的,現在快手杰克和西恩都像一頭被火燒到的熊一樣暴怒!」

陳彥冷血地笑了笑,「這正是我的目的,更何況若不殺了那個女人,她必會帶著維奇的人殺到我這里來,我不能因為一時心軟而使我的人受到損傷。」

杰姆無奈地點點頭,「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得知他們的暗殺計劃的嗎?對于這一點,我實在十分好奇。」

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現在這種情況下信任任何人都很可能招來死神

「我值得信任。」杰姆平靜的說道。

他半晌後方點點頭,「希望你真如小潘所說的值得以生命來信賴。」他頓了頓,很快的接下去,「是夏雪告訴我的,她也算是維奇的手下,維奇派她來暗殺我,不過當然是失敗了,我一直留著她。」

「夏雪?」杰姆的記憶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他抓不住那到底是什麼!

「怎麼?你有印象?」

「或許。」他沉默一會兒,「那麼對維奇來說她是個叛徒嘍?一個叛徒可以得到那麼重要的消息?」

「不要以為我沒懷疑過這一點。」陳彥粗聲開口,明知道他的話值得考慮,卻仍感到一絲忿怒。「可是她說對了不是嗎?真正救了小潘和林磊的是她!」

杰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畏懼冒犯他的可能,「也是她使你犯下殺人罪,激怒杰克和西恩的,你知不知道瑪麗是西恩的愛人?」

他心念一動,但浮起的念頭丑陋得令他不願面對,「我不管你到底在懷疑什麼,反正我信任她,而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希望不要再听你說起這些話。」

「你愛那個女人?」

「對。」

杰姆沉默地點點頭,對一個處在愛情中的男人說什麼都不會有用,這是他曾經有過的經驗。「我很抱歉,我以後會盡量不要提起這些事的。」

陳彥注意到他用的是「盡量」,看來小潘的朋友也有一顆固執的心,「我帶你去見小潘他們吧!」然後他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他所說的話。

杰姆點點頭,隨著他走進了另一扇門。

***

她站在門後,听到了全部,听到了陳彥為她所做的辯解,但也听出了他話中的不確定。

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心,他說他愛上她、也信任她!但什麼是事實?什麼是謊言?

這些年來,她學會了對一切采取不信任的態度,連自己所听到、所看到的也不能完全相信,就是因為如此,她得以活到現在,但這也使她的生命長久隱匿在陰影之中!

黑暗、骯髒的陰影就是她全部的生命!

她不值得任何人信任!因為她的生命從頭到尾都是謊言,一出世紀荒謬的騙局!

許多時候,她會突然迷惑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活在哪一個角色之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夏雪緩緩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化妝鏡前,呆滯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什麼樣的自己才是自己?塵封的記憶中,那個總是安慰人,永遠溫柔地微笑,連半句虛偽的話都不會說的女孩是誰?

那真的是她的曾經嗎?

是記憶愚弄了她?

還是她愚弄了她的命運?

淚水自面具之中落了下來,眼里蒙上了一層霧氣,她有些迷惑地看著鏡里那張悲哀的臉和悲傷的眼。

她哭了嗎?

近來淚水多得連戴上面具都會哭泣、都會落淚!

這有些可笑,假的東西流出來的液體當然也是假的,不是嗎?

她為什麼要為假的淚水感到難過?

幾年前,她就已經死了,已死的人當然是不會哭的,她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她的血海深仇還沒報不是嗎?

她為什麼要為失去了自我而感到悲哀?

這世界上還會有誰在乎她的生死?

陳彥會嗎?他會為她心痛、為她難過嗎?

什麼叫「愛」?那麼抽象、那麼虛無的東西,她為什麼要因為一時情緒波動而相信世界上真有那樣的東西存在?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再度冷硬起來!

她沒有時間自怨自憐,更沒有時間思考那些小說家賴以維生,一般人痴痴等待的、可笑的愛情!

她所付出的代價太高太大也太沉重了,她只有完全它,才能安心的

安心的真正死亡。

***

走進門,門里的情形令他們睜大了雙眼;小慶微笑地朝他們低低噓了一聲,示意他們安靜,不要吵醒床上的兩個人。

杰姆啞然失笑。亞迪靠在林磊的身邊睡得像個孩子,而林磊的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腰,仿佛一松手她便會消失似的,他自己也靠在亞迪的頭上,安詳地睡著。

兩個睡得像是孩子般,純淨得令人不由得微笑的男女!

陳彥居然也微微一笑,心里全無芥蒂,仿佛看見這一幕對他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似的。

「我們先出去吧!等他們睡醒了我們再來,生病的人需要休息。」小慶儼然一個小保姆,推著他們往門口走。

「小慶?」

他們正要走出去,床上的林磊惺忪地輕喚了一聲,「是你嗎?」

「還有我。」杰姆含笑移到床邊,「你繼續睡吧,我們晚點再來。」他安撫地拍拍他的手。

林磊看了看身旁的亞迪,愛憐地輕撫了撫她的臉,「我不想睡了,可是我怕會吵醒她」

亞迪動了動身體,磨蹭著他的手,好半晌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不想驚醒她,但她還是緩緩地睜開眼,迷蒙的眸子不解地盯著他冒出胡髭的下巴看。

「醒了?繼續睡好嗎?」

听到他的聲音,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不了,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這樣已經足夠了。」然後仿佛意識到房里還有其他人似的,她轉了轉僵硬的身體,看到另外的三個人,臉驀然燒紅起來,「啊!杰姆,小慶,陳彥。」她沙啞地招呼。

林磊佔有地摟了摟她的腰,在她的身邊低語,「不必害羞,有我在。」

她羞紅了臉,白他一眼。「這正是主要的原因!」

杰姆率先咳了咳,輕笑起來,「很高興你們都醒了。」

「我們好擔心你,還有林大哥。」小慶跳上床沿,眉飛色舞地嚷道,「你們突然不見,病房里又多了一具女尸,我們還以為——」

「小慶!」杰姆打斷他,他頓時閉上嘴,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提起這件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亞迪望著站在門邊的陳彥,「是你救了我們?」

「好象是。」他似笑非笑。

「但為什麼要殺她?這——」

陳彥高舉雙手打斷她,「別再來了,剛剛杰姆一進門就為了這件事訓了我一頓,我可不想再听到自己的妹妹也為了這件事來訓我,尤其當她連一聲‘大哥’都還沒開口叫的時候。」

「妹妹?」他們異口同聲地嚷了起來。

門被打開,笑眯眯的陳母走了進來,「從昨天開始生效的,我決定收亞迪當干女兒,陳彥也已經輸過血給你了,這下你想不承認都不行,你可是流著我們陳家的血喔!」

「陳伯母,您不必這樣——」亞迪掙扎著想要起身,陳母迅速搖了搖頭。

「胡說!」她走到床邊,慈愛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兩家已認識那麼多年了,我一直想收你當干女兒,可是也一直都沒有機會說,現在好不容易機會來了,我是說什麼都不會輕易放棄的,難道你不喜歡我這個老太婆?不想叫我一聲干媽嗎?」

亞迪頓時自床上坐起,熱淚盈眶地叫道,「干媽!」

陳母安慰地笑了起來。夢想多年,想有個貼心的女兒的願望終于實現,「乖!以後要有誰再敢欺負你,干媽一定替你出頭!就算干媽不在,也還有你大哥!你放心」她轉向兒子,「還過來見見你的新妹妹!」

陳彥翻翻白眼,有些無可奈何地走了過來,「啊!親愛的新妹妹。」

他委屈的口吻讓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陳彥故作無奈地笑了笑,「這下可好,原本想你進陳家,你是來了沒錯,不過如果稱呼可以改一下的話會更好!」

「阿彥!」

「我只是說說而已嘛!」他笑著搖搖手,「說說而已!」

亞迪笑了起來,自他坦然的臉上知道他是真心的接受了這個新轉變,「嗨!大哥!」

「這就對了。」陳母欣喜地笑了笑,隨即斜睨了亞迪凌亂的睡衣和林磊光果的上身。

原本已褪的紅潮又再次爬上她的臉,這次紅得更是厲害,連林磊都忍不住紅了臉,抓起放在床頭的衣服,胡亂地穿了起來。

「咳!阿彥等一下送你妹妹回房間,衣服沒穿好之前不可以出來,另外——」她頓了一下,很是嚴肅的面對自己的新女兒和她未來的女婿,「我知道你們沒做什麼,可是在你們還沒結婚之前,不準——不準你們再——再——」

「睡在一起?」陳彥竊笑地替她接下去。

她白了他一眼,「對。還有,你們立刻給我準備結婚。」然後她在他們都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便走了出去。

他們面面相視,一時之間還不知如何反應,只有陳彥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這下可好,我在一天之內不但多了個妹妹,也多了個妹夫了!」

***

稍後,在亞迪的房里,杰姆蹙著眉將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和疑問向他們說明。

「‘狐狸’的成員里有叛徒,這並不稀奇,畢竟這種情節在幫會里時常發生。」潘亞迪的態度淡然得令人意外。

杰姆和林磊對看一眼,有些迷惑于她態度轉變之快。

她有些感傷地朝他們笑了笑,「我曾經以為世界只有二種顏色,一種黑色,一種白色,但現在我知道這個世界是彩色的,非黑即白的強烈感受已不再統治我了;我並非對這件事不感到傷心,只不過這世界本來就充斥著許多的變數和誘因,忿怒並無濟于事,不是嗎?」

杰姆突然輕笑,「我很遺憾這場爆炸來得這樣晚,若它早些發生,你可以少吃許多苦。」

「也許會有另一種傷害,不是嗎?」她聳聳肩,經過這一、二天的休息,她的精神已恢復許多,「找出背叛者是當務之急,但電腦怎麼辦?沒有了它,‘狐狸’幾乎是動彈不得,更重要的是‘狐狸’所有人員的行蹤都掌握在別人的手里,我很擔心會再出狀況。」

杰姆沉默了幾秒鐘,「我在電腦中設定了追蹤的程式,但要進入對方的電腦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林磊突然想起,在到舊金山之前曾和大哥林奇聯絡過,在他的身邊有個超級電腦奇才魏吉兒,或許「杰姆,你介意和別人合作嗎?」

他微微猶豫,戒慎地問︰「什麼意思?」

他將吉兒的本事向他描述一下。

「年輕女孩?」

「杰姆!」亞迪蹙起眉瞪著他,「不要固步自封!」

他沉默地低下頭,神色不定。

林磊連忙拍拍他的肩,「不必介意,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你覺得不好,那麼——」

「不。」杰姆微微苦笑搖頭,「我很希望見見那位天才少女,或許她能夠幫我們早一點找出問題的核心。」

亞迪鼓勵地朝他一笑,她明白能讓杰姆離開那間暗無天日的工作室來找他們已是一大突破;自她認識杰姆以來,他幾乎不曾走出過地下室。但這對她來說還不夠,她希望他也能再見到陽光!

真正的陽光!

林磊笑了笑,「我立刻去打電話。」

杰姆只猶豫一秒鐘,便反握住她的手,「我也很高興。」

「不再當土撥鼠?」

「再也不了。」

當林磊踏進房間,見到的正是他的兩個好朋友彼此鼓勵的深情擁抱,明知道他們是一對情同手足的好友,但他仍忍不住靶覺到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林奇會帶吉兒立刻趕過來。」

亞迪含淚朝他伸出手,他上前緊緊地摟了她一下,感激她的細心和體貼,立刻平撫了他不安的心;接著是杰姆,三個人的心分別以不同的方式牢牢地綁在一起!

等他們的情緒都平復下來之後,不禁全為自己的孩子氣笑了起來!

「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告訴你們。」杰姆率先安靜下來,嚴肅地宣布。

「關于什麼?」

「關于一個陰謀。」

***

等杰姆和小慶回到「狐狸」已是隔天傍晚。他和亞迪說好,他們先回來,免得「狐狸」群龍無首;等亞迪和林磊恢復一點自能力時,他們再回去。

當然,他仍舊是從密道出入,地下室的門是密碼鎖,除了少數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能在未經他的同意下進去的,而他們也知道他經常一、二天不吃不喝的工作,所以他以為他這次出去不會有人知道。

很可惜的是,麥克正好是少數幾個知道密碼的人,而他正坐在他的電腦前,陰沉地瞪著他看,「你到哪里去了?」

杰姆微微一愣,但很快的恢復了鎮定,微微一笑,「或許是去逛逛街?」

「不要測驗我的耐心!」

杰姆滑動輪椅到電腦前,啪一聲關掉電源,神色迅速強硬起來,「我也可以對你說這句話!麥克,你該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可以管我,我到什麼地方去無需向你報告!」半晌,二個同樣強悍、有著殺人般目光的男人只是對視著,互不示弱的較量!

這是一場意志之戰,而麥克輸了,他緩和一下脾氣,「我只是擔心你,你知道的,現在亞迪失蹤,老江又不在,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杰姆是個懂得見好就收的男人,他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我也很抱歉沒事先告訴你我要出去,但電腦一直出問題,我實在十分厭煩再和它奮戰下去,才臨時決定出去走走的。」

他點點頭,「我可以理解,剛剛進來沒看到你,我也嘗試過發出訊息通知在外面的人員去找你,很可惜它似乎看不懂英文。」

「我記得你對電腦並不熟悉。」杰姆偏著頭,假裝研究電腦,但眼角注意著他的反應。

麥克聳聳肩,不太自在的,「看你用過那麼多次,就算我是白痴也略懂一些了。」

杰姆掠過這個話題,不打算深究下去,時候到了謎底自然會出現,現在苦苦追問只會引起不必要的爭執。「有事找我嗎?」

麥克點點頭,「是關于上次我請你幫我的事。」

杰姆打開電腦進入一個檔案中,「你是說,你要查三年前亞迪的家人和毒販來往的情形嗎?」

「沒錯。」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因為——」麥克想了一想,不知用什麼理由來告訴他比較好;杰姆是個聰明絕頂的男人,他不認為自己騙得了他任何事。「因為我懷疑那次逮到的家伙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後大老板是維奇。」

杰姆面無表情地戴上眼鏡,「是什麼使你如此懷疑的?」

「就算我們稱它是一種直覺吧!」

「直覺?」杰姆推了推眼鏡,自檔案中調出他要的東西,「你向來最不信任的就是感覺,不是嗎?」

「嘿!」麥克大叫一聲,用奇怪的神情打量著他,「今天你是怎麼一回事?這不像你,你是在懷疑我什麼嗎?為什麼這樣處處挑我毛病?」

進門來第一次,他說了真話,「因為我不希望你送命,麥克。」

他一震,唇抿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你知道的,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杰姆摘下眼鏡,直直望進他戒備的眼里,試圖找到一絲弱點,「我認為你只是不願承認,但你比誰都清楚︰你已太靠近火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麥克!那證明不了什麼的!」

麥克干澀地笑了笑,「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替我查,我不會介意的,你不必說一些奇怪的話來嚇唬我。」

三秒鐘之後,杰姆沉默地戴上眼鏡,眼楮轉向熒幕,「隨便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任何時候你需要我,我都在這里。」

列表機發同刺耳的打字聲,不一會兒,一疊資料已出現在麥克的面前。「這是你要的資料,目前我只找得到這些,不過我會繼續追查下去的。」

麥克輕謝了一聲,轉向門口。

「麥克?」

他停了下來。

「人的記憶無法消除,你是知道的,但噩夢可以,你可以忘記任何的噩夢。」

他轉過身,眼光是苦澀而且嘲諷,「是啊!但那要付出多少代價你知道嗎?」

杰姆坐在電腦前,听到門被關上的聲音,盯著熒幕卻視而不見的喃喃自語,「我知道,真的,我想我比誰都清楚」

***

威爾正坐在小倉庫的桌子前點著貨物的數量。這兩個月來,在三藩市的收入比過去幾個月都少,他很是陰郁,似乎總有什麼東西在擋著他的路

「威爾。」杰克和西恩閑閑地晃了過來,臉上掛著來者不善的笑容。

他警覺自已,手指不由自主地模模自己塞在腰間的槍,表面仍是一逕友善的微笑。「嗨!杰克,嗨!西恩。」

杰克拉了張椅子坐到他的面前,西恩則僵直地站在他的身旁;自瑪麗死後,西恩一直不十分穩定,誰會想到一個殺手居然會對那樣一個邪惡的女人動了真情?

「有什麼事嗎?」威爾試圖使自己看起來真有他的聲音那麼輕松,但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冒著冷汗。

杰克微微一笑,瞄了一眼身邊的西恩,開門見山地說道︰「你知道,自從瑪麗死後,西恩一直心情很不好,有股沖動——噢!我們商量的結果是,要想辦法平息他那股沖動,對吧?西恩。」

西恩只是僵硬地點點頭表示同意他所說的話。

威爾裝出十分遺憾的表情對西恩開口,「關于瑪麗的事我十分遺憾,真的!」但上帝原諒他,他真的高興那個婬穢而且貪得無厭的女人死了。「但你打算如何平息你所謂的噢!沖動!或許你們想暫時去渡個假?到夏威夷如何?或大溪地?那里的女人都很美,而且熱情如火!」

杰克點頭輕笑,「你真的是很善解人意。威爾,我和西恩的確是打算去渡個小小的假期。」

「這沒問題,我會立刻向維奇報告,讓你們馬上出發的!」他開心地笑了起來,天知道只要他能遠離這兩個地獄使者,幾乎任何事他都會答應!

「很好,我們真的十分感謝你,但現在有個小小的問題,你是知道的,到那些地方去是需要很多錢的,而我們——」他聳聳肩,「我們沒錢。」

威爾微眯起眼楮,他就知道這兩條毒蛇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的,「維奇請你們來時曾各給你們二十五萬美金,承諾在事成之後再付另外的五十萬,雖然你們並沒有完成任何事,但我願意替維奇再付另外的二十五萬美金,這樣可以嗎?」

他大笑,「你真是慷慨,威爾,不過你的算術有點問題,應該是七十五萬美金,瑪麗一向是個——噢!十分孝順的女兒,我們當然要替她把錢送給她的家人,對吧?西恩。」

西恩支支吾吾地點頭,算是回答。

威爾氣得咬緊牙根,才不會當面破口大罵他是個說謊的騙子!瑪麗唯一的親人是她繼父,而她的繼父又早在她十六歲非禮她時被她殺掉了!她對這件事十分得意,因為那是她第一次殺人!

「我明白了,我會付七十五萬美金,一毛錢也不能再多了!」

「可是我們到這里這麼久,毒品賺的錢也該分我們一份吧!對不對?光靠我們三個人的名字你就少掉許多的麻煩,而且我和西恩都不介意你以後繼續使用,這當然要付出一點兒代價。」杰克冰冷的眼楮閃著狡獪的光芒,「二百萬,給我們二百萬我們立刻就走。」

威爾再也按捺不住,呼地一聲自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叫︰「二百萬?你們這是敲詐!什麼事也沒做居然敢要二百萬美金!」

他慢條斯理地微笑,腳以輕松的姿態放到桌面上,「如果你有困難,我們當然不會介意,我和西恩會‘越過’你,然後直接去找維奇,相信他會很樂意付這筆錢的。」

他當然明白「越過」他的意思,他強壓下怒氣,「一百萬,我只能付一百萬。」

「恐怕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威爾。」

「你這是勒索,明知道我沒有那麼多錢,所有的錢都在維奇身上。」

「那我們就先殺掉你再去找他;你知道,當他了解你是怎麼死的之後,他會很樂意付錢的,只不過很可能會再加一點處理你的費用。」

威爾恐懼的心理大概已明白的寫在他的眼中,因為顯然杰克和西恩都十分享受在這其中的每一秒!

他知道除非現在就給他們那些錢,否則他們是不會放過他的!

冷靜!他命令自己,如果想活命他就必須冷靜!

威爾深吸一口氣,手指已在桌面下緊緊扣住槍柄,「至少給我一點時間準備錢,你知道不可能立刻就弄得到那麼多錢的,必須到金庫去提,而銀行已經關門了,難道你寧願要支票?」

杰克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當然,從現在起,我和西恩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你,直到金庫開門領到錢為止,這樣你認為如何?」

他不但是條惡毒的蛇!而且是條狡猾、卑鄙的蛇!

威爾冷汗涔涔地微笑,連他自己都覺得臉上有肌肉僵硬,虛偽得可怕!「那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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