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梁韻韻的小鮑寓里,整間屋子除了牆上掛鐘所發出的滴答聲響之外,沒有其他的聲音。
梁韻韻一個人蜷縮在柔軟的單人座布沙發上,胸口悶得發疼,難受得令她直想掉淚。
到底段聿淮對她是不是真心的?他和簡絮睇究竟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還是曾經交往過的戀人?到底他們兩個人之中,誰在對她說謊?
這些問題一遍又一遍地浮上心頭,就像有無數只蟲蟻不斷咬噬著她的心,雖然她很想相信段聿淮,但是心底的疑慮卻又揮之不去。
處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幾乎快逼瘋了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只能無助地蜷縮在沙發上,任由胸口悶得快要爆炸。
就在她沉浸在孤寂與痛苦之中,靜靜聆听著秒針走動的聲音時,門鈴忽然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她霍然轉頭盯著那扇黑色的大門,心髒一陣緊縮。
這麼晚了,應該是他吧!
听著持續響起的門鈴聲,梁韻韻陷入一陣紛亂,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段聿淮,卻又按捺不住想見他的沖動。
內心掙扎了片刻後,她終于還是去開門了,然而門一開,才發現佇立在門外的並不是她原本以為的段聿淮,而是——
「絮睇,是你啊!」她勉強扯開一抹僵硬的笑容,若要說她這個時候最不想見的人是誰,恐怕就非簡絮睇莫屬了。
簡絮睇沉著臉瞥了梁韻韻一眼,不等她開口就徑自走進屋里。
「呃……你……要喝點什麼嗎?」梁韻韻有些不自在地問。
「不必了。」簡絮睇轉過身,開始興師問罪︰「今天在咖啡館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和他……你答應過要幫我挽回和他之間的感情,結果卻自己去勾引他?」
「我沒有……」梁韻韻搖頭否認。
她從頭到尾都不曾勾引過段聿淮,她甚至還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陷了進去,可是愛情說來就來,就算她的心防厚如銅牆鐵壁,也沒辦法抵擋呀!
「沒有?那你們怎麼會在咖啡館樓摟抱抱,而且還接吻?你該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簡絮睇咄咄逼人地質問。
梁韻韻沉默地咬了咬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你這是默認了?」簡絮睇不悅地說道,「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嗎?別傻了!你難道忘了我的慘痛教訓?」
「可是……」梁韻韻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他說他根本就不認識你。」
「什麼?!他……他真的這麼說?」簡絮睇震驚地瞪大了眼,一臉深受打擊的神情。
「嗯,他的確是這麼說的。」梁韻韻點點頭,暗中觀察著簡絮睇的表情,卻沒在她的臉上看到半絲心虛。
到底簡絮睇說的都是事實?還是她的演技太好了,讓人看不出破綻?
「你不相信自己表妹的話,反而相信一個花心男人的甜言蜜語?」簡絮睇的臉色難看極了。
「我……」
「他的話怎麼能相信?」簡絮睇激動地打斷她的話,嚷道,「當一個男人在哄女人的時候,什麼樣的謊話說不出來?」
「可是……」當時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一點也感覺不出半分虛偽呀!
「你以為他對你是真心的?」簡絮睇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告訴你,這段期間除了你之外,他同時還和別的女人交往。」
「不,我不信!」梁韻韻拼命地搖頭,拒絕相信簡絮睇的話。
「我說的都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而且我還知道現在正和他交往的女人,就是當初被你的留言嚇跑的那一個,他們事後又勾搭在一塊兒了。」
「這怎麼可能?不……不會的……」
梁韻韻仍不願意相信,然而見簡絮睇說得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她的心也不禁開始動搖了。
「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們現在一起去他家看看!」
「現在?」梁韻韻錯愕地睜大了眼。
「沒錯!我剛才本來是要去找他的,結果才一到他家巷口,就看見他摟著那個女人走進別墅,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如果你非要親眼看見事實才肯相信的話,那我們就走吧!」
「這……」到底該不該去?梁韻韻的心里陷入一陣天人交戰。
猶豫了片刻之後,她終于下定決心說︰「好,我們走!」
她受夠了他們截然不同的說詞,也受夠了處在不確定的痛苦中,她決定要親自去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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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韻韻開車載著簡絮睇,一同前往段家別墅。
她將車子停在段家別墅外的巷子口,恰巧和當初她打那通惡作劇留言時的位置一樣。濃密的樹影遮蔽住她這輛小巧的車子,同時仿佛也在她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黯影。
望著眼前那幢偌大的別墅,梁韻韻的心底充滿了忐忑與憂疑。
他真的除了她之外,還同時和別的女人交往,甚至帶回家中過夜嗎?
雖然她不斷地在心里告訴自己,應該要對段聿淮有信心,應該要相信自己真心愛上的男人,可是——
「等著看吧!你很快就知道段聿淮對你到底是不是專一的了!」
听著簡絮睇的話,再看著她那一副篤定的模樣,梁韻韻心底的不安更強烈了,她甚至有股沖動想開車離開,就怕真的看見別的女人從段聿淮的家中出來,她恐怕承受不了那樣殘酷的打擊。
就在她內心掙扎了許久,幾乎決定要當個半途開溜的膽小表時,簡絮睇突然指著段家別墅的大門低喊——
「你看!那就是上次的那個女人,我說的沒錯吧!」
梁韻韻一點也不想看,但是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果然看見那個女人正走出段聿淮家的大門。
她盯著那窈窕的身影,不敢置信地搖著頭。
「不……這一定是誤會,一定只是誤會……我不相信……」
「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還有什麼不信的?」簡絮睇沒好氣地說,「不然我去將她攔下來,我們當面向她問個清楚!」
「什麼?絮睇,你別——」
眼看簡絮睇真的開門下車,梁韻韻連忙跟著下車想阻止,然而簡絮睇卻已將剛好經過車邊的Kiki給攔了下來。
Kiki防備地盯著她們,疑惑地問道︰「你們是誰?有什麼事嗎?」
「你不用管我們是誰,我們只想知道你和段聿淮是什麼關系。」簡絮睇毫不客氣地質問。
一听見她的問題,Kiki先是一怔,接著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氣忿地說道︰「你們該不會也是他的情人吧?可惡的段聿淮,明明說只愛我一個的,沒想到竟然背著我和其他女人交往。真是太過分了!」
Kiki的話讓梁韻韻的心一陣抽緊,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你的意思是……你是段聿淮的情人?」
「沒錯!」Kiki先充滿敵意地瞪著她們,「你們是自己厚著臉皮送上門的,還是他找你們來的?」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他找我們來的!」簡絮睇搶著回答。
「哼!一個晚上找那麼多女人,他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不過……」Kiki說到一半,忽然吊人胃口似的故意頓了頓。
「不過什麼?」簡絮睇追問。
「不過,他剛才已經被我『擺平』了,只怕現在累得沒辦法和你們兩個繼續『再戰』了。」Kiki的臉上揚起一抹得意勝利的笑容。
一听見她的話,梁韻韻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捅了一刀,痛不可抑。
「你是說……剛才你和他……上過床了?」她顫著聲問。
「當然了,而且還不止一次呢!」
不止一次?梁韻韻的腦中驀然掀起一陣強烈的昏眩,若不是剛巧倚靠在車門邊,恐怕她根本連站都站不住。
Kiki斜眼睨著梁韻韻,見她臉色發青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得意與快感。
然而,像是嫌她所受的刺激還不夠似的,Kiki接著又說︰「有必要這麼驚訝嗎?這麼晚了還到他家里來,除了做那檔子事之外,孤男寡女的還能干什麼?蓋棉被純聊天嗎?」
Kiki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有如尖針,狠狠刺痛了梁韻韻的心。
她忽然想到,當初她到他家學做菜的第一天,他就為了程沛筠的來訪而匆忙將她趕走。
這麼說來,那天晚上他們也是度過了一個火熱激情的夜晚?!
一陣難以遏止的痛楚在梁韻韻的胸口蔓延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傻,明明早就知道他是個花心濫情的男人,卻偏偏對他動了心,甚至還在意亂情迷之下和他發生了親密關系。
對他來說,那一夜的激情該是家常便飯的事吧?
「剛才和他在床上折騰了那麼久,我想他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我奉勸你們不必進去自討沒趣了。」看著梁韻韻大受打擊的模樣,Kiki揚起勝利的笑容,說道,「唉,和他『大戰』那麼多回合,我也累壞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恕不奉陪了!」
看著Kiki像個戰勝的女王般,踏著得意驕傲的步伐離開後,簡絮睇對梁韻韻說︰「這下子,你總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吧?段聿淮對你根本一點也不專情,他說的那些話只是用來哄騙你的謊言。」
見梁韻韻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簡絮睇以為她還是不肯面對現實,便說︰「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我們進屋去當面和他……」
「我們走!」梁韻韻突然激動地打斷了簡絮睇的話。
「真的嗎?不進去和他當面對質?」簡絮睇低垂著眼睫,遮掩住她眼底饒富心計的笑意。
「不必了!」梁韻韻轉身上車,「砰」的一聲用力關上車門。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她再也不想看見段聿淮那個可惡的大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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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請進」咖啡館里。
梁韻韻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全心投入于工作中。
她之所以會如此,並不是因為她突然對這份工作感到高度的狂熱,而是惟有當她全神貫注的時候,她才能不去想那個令她傷透了心的男人,而惟有不想著他,她才不會像昨晚回到家之後那樣,無法遏抑地哭成一個淚人兒。
一整個早上,她就在這種機械式的工作狀態下度過,原本以為可以這樣持續到咖啡館打烊,但是當那抹她很努力想忘掉的高大身影赫然出現在眼前時,所有的努力全成了白費。
望著段聿淮,那些苦苦壓抑的傷痛情緒在瞬間被挑了起來,她的眼眶迅速發熱,知道自己又快哭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願在他的面前掉淚。
昨晚回到家之後,她痛哭了一整夜,今天早上起床,她望著鏡子里那雙又紅又腫的眼楮,在心底暗暗發誓——她絕對不要再為這個男人掉半滴眼淚了,他不值得!
「你還到這里來干什麼?」她刻意冷著聲音,看也不看他一眼。
望著她比昨天還要冷漠僵硬的表情,段聿淮的兩道濃眉緊緊地敲起。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還會再來找你的嗎?」
昨天如她所願地暫時離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並不代表他就放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要是他真的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而放棄了一切,那他才真的是一個不值得托付感情的男人。
「你和你表妹談過了嗎?」
「談過了,我們談得可多了。」
「但是很顯然,她還是沒有說出真相。」要不然,她也不會還是這種刺蝟般的態度了。
「不,她不但有說出真相,而且我也終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不會再受騙上當了!」
「什麼真面目?什麼受騙上當?那女人到底又編派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謊言?」段聿淮難忍火氣地問。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梁韻韻忍著心痛說,「我問你,昨天晚上不是有個女人去找你?」
段聿淮詫異地怔了怔。「的確是有,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是我親眼看見的!」梁韻韻嚷著,一陣淚霧克制不住地再度浮上眼眶。
「親眼看見?」段聿淮一愕,繼而恍然大悟地低咒著,「該死,我竟然被設計了!」
「你不用再演戲了!」梁韻韻搖著頭,再也不相信他了,「我不但親服看見那個女人從你家走出來,也听見那女人親口承認了一切。」
「親口承認?她承認了些什麼?」段聿淮近乎咬牙切齒地問,額角的青筋隱隱地跳動著。
梁韻韻撇開臉,有些咽咽地說︰「你做了些什麼事情,難道自己會不清楚嗎?何必一定要我說出來?」
「我除了把那個女人趕出去外,什麼事也沒做!那一定又是你表妹搞的鬼!」段聿淮忍無可忍地低吼。
「夠了!你別又想把自己的過錯全賴到絮睇的頭上!」
「你——」面對比牛還執拗的她,段聿淮簡直快氣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緩瀕臨失控的脾氣。
「當初你表妹會找你打那通惡作劇留言來讓Kiki先誤會,難道她現在不會反過來找Kiki讓你誤會嗎?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和那女人有什麼,那麼晚了我還會讓她一個人離開嗎?其實她根本……」
「夠了!你別說了!我不想听!」梁韻韻捂住耳朵,激動地嚷道,一點也不想听見關于那女人的任何事情。
「你必須听。」段聿淮強硬地拉下她的雙手。
「不!就算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再相信你,我只相信自己的眼楮!」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難道還會是假的嗎?
事實的真相已經這麼不堪了,要是她再相信他、再被他所騙,那她就真的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望著他的俊臉,她強忍心痛地說︰「我不會再上當受騙,也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不過絮睇對你一往情深,如果你願意改掉花心的毛病,好好地和她交往,我相信她會既往不咎的。」
既往不咎?這四個字令段聿淮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火又再度上揚。
「如果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你也不在乎?」段豐淮咬牙切齒地問。
梁韻韻的臉色一白,脆弱的心防幾乎被這個問題徹底擊潰。
她當然在乎!扁是想象著他和簡絮睇親密相擁的畫面,她的心就痛得快要死掉,傷痛的淚水更是在她的眼眶中打轉,但是她拼命地忍住,強迫自己說出違心之論。
「如果你們在一起……那我……」真糟,她的鼻音似乎太明顯了些,「我會祝福你們的……」
「砰」的一聲,段聿淮一拳打在吧台上,用力之猛,幾乎要將木制的桌面打出一個凹洞。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快氣瘋了!
本來可以好好經營的一段感情,卻因為一樁子虛烏有的誤會而告吹,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惜或是後悔?
「沒錯,我就是不可理喻的女人,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梁韻韻匆匆地趕他走,深怕他再多停留一會兒,她強忍多時的淚水就要潰決了。
段聿淮怒目瞪著她片刻後,當真掉頭就走。
他並不是真的打算就此放棄,而是太清楚此刻再繼續爭執下去,除了會讓自己氣得腦血管爆裂之外,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倒不如先離開,好好想想到底怎麼做,才能讓她那個頑固的小腦袋認清楚事實的真相。
當他懷著滿月復怒氣走出「陽光,請進」咖啡館時,眼角余光瞥見一旁有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看起來是正要進咖啡館。
他本來沒有特別注意那個女人,但是她那突然變得僵硬的動作,以及那一臉不自在的心虛表情,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這一看之下,他才赫然認出她就是簡絮睇!
盯著這個在梁韻韻面前搬弄是非的罪魁禍首,一把熊熊怒火又再度在他胸口狂燒。
他本想將她拉進去,和梁韻韻當面對質,但卻知道這女人肯定什麼也不會招認,結果一定只會讓自己再度氣得抓狂,氣得想將這一對表姐妹掐死。
「你就是絮睇?」
「是、是啊!」面對著他那張盛怒中仍然俊美非凡的面孔,簡絮睇的心兒怦怦地跳個不停。
「你表姐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們就在一起吧!」
「嗄?」簡絮睇一陣錯愕,壓根兒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說。
「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見他轉身要走,簡絮睇連忙將他攔下。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能夠和他交往,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拒絕呢?剛才她只是太詫異了,以至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見她答應了,段聿淮緩和了臉色,不再對她怒目相向。
「那我們走吧!」
「走?要去哪?」
「既然我們要在一起,當然是去約會了。來吧!」段聿淮說著轉身就走,料準了她一定會跟上來。
丙不其然,簡絮睇揚起一抹驚喜莫名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