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紗提著簡單的行李站在機場內。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離開言玉璽的,原以為即使得不到他的愛,她也會永遠陪在他身邊,結果卻是她主動離開,多可悲啊!
「……飛機即將起飛,請尚未登機的旅客………」悅耳的聲音提醒著還站在原地的莊紗,握著機票,她有股想撕毀它回到言玉璽身邊的沖動。但,最後她仍緊緊地握著,提著行李邁開步伐。
「壓紗——」遠處傳來呼喚她的聲音。
她持續往前走,不敢回頭。
「莊紗——」
不要!不要再喊她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莊紗,回頭啊!回頭看我!」
「先生,這里你不能進來!」一名警衛擋在言玉璽身前。
「先生,你再大喊一次,我們就要請你去警衛室坐坐了。」另一名警衛已經開始不耐煩。
「莊紗!」
任他怎麼喊,莊紗的腳步都沒停下,只是慢了些。
「莊紗,如果你敢走,我就用我的血為你送行——」言玉璽退了幾步,扯開自己的繃帶,他的傷口又裂開了。
莊紗聞言,一顆心早已飛向他,立刻掉頭奔進他的懷里。
「不要說了……我不想再看見你死了。」她與蕭上農有約定,只要她離開玉璽,他就放過他們,但她實在走不了,因為真的舍不下他。
「不要走!」言玉璽把莊紗摟得死緊。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
「我不是要听你說這個,難道你不相信我?你認為我沒有保護你的能力?你以為我會敗給上農?」是什麼樣的理由迫使她非離開不可,他深深明白。
一連串的問題,字字敲進莊紗的心,為了他,她早不顧一切了。過去他慘死在她面前,已教她裹足不前了,那樣的痛苦比得不到更讓她生不如死。
若他的性命與情愛,她寧願舍棄情愛而保存他的性命,因為,她實在不想再看見他為她而死。
「我會選擇最好的方法來保護你。」
言玉璽淺淺一笑,「傻莊紗,如果我明天出門就被車撞死了呢……」
「別說死——」言玉璽點住她的唇,「乖,听我說——假使我今天回去就暴斃呢?或是下個月爬個樓梯就摔死呢?你能保證我不會有這些意外嗎?不能吧!所以說,你想用離開來保護我根本就是錯誤的,這非但不能保護我,還會讓我恨你一輩子,恨你奪走我的心後又任意踐踏。你真的要我恨你嗎?」
莊紗看著言玉璽,然後窩進他懷里猛搖頭。
「這就對了。上農好歹也曾是我的弟弟,我相信他不至于對我不利,這樣你還要離開我嗎?」
「不離開了,我永遠都不離開你了。」莊紗聲淚俱下。
「當然了,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能再分開呢?我的莊紗。」
莊紗承諾道︰「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
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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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接莊紗回家後,言玉璽先回到自己的住處。而蕭上農早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坐在沙發上等候。兩人四眸對上。
「我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懂了。」
蕭上農含笑,自嘲地表示,「當然,我十分明白。手足之情仍比不上男女間的情愛,這點我早就清楚了。
「上農,你該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兩個人對他來說同樣重要,為何總是要他做出取舍呢?同時擁有不好嗎?
蕭上農雙手一攤,一副他再怎麼解釋也挽回不了的態度,他緩緩地抬起眼眸,「罷了,我的課已告一段落,既然這里沒有容下我的地方,我要回英國了。」
「待在這里吧,有事也好照應。」
「不了,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再說。」
「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勉強,反正這里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來,就回來吧!」
到底他是蕭上農,抑或是已作古的旦雲徹呢?
這兩者的身份,他要再好好想想。
棒日,蕭上農走上飛機,結束他的短暫台灣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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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沒有課業纏身的兩人,下午牽了手一塊逛西門叮午後下了場雷雨,兩人加快腳步躲進一個屋檐下,回頭瞧了瞧,發現是電影院!上映的是比較冷門的藝術電影。
言玉璽朝她示意,間她想不想看?
莊紗心想這麼大的雨也去不了哪里,便點頭應好。
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過去,眾人魚貫地走出電影院。
莊紗的心還沉浸在剛剛的悲劇當中。
若是他的性命與情愛不能兼得,她也會和女主角一樣,寧願舍棄情愛而保存他的性命,因為她實在不想再看見他為她而身亡。
無論如何,她會選擇最好的方法來保護他。
兩人四眸對上,無須言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為了振奮你的精神,我們再去看一場喜劇。」
「還要再看?」她的精神也沒多糟。
「圓柔介紹的,是個卡通片,听說結局很感人。」結尾到底是怎麼個感人法,陳圓柔要他自己來看。
「你看卡通?」她滿臉懷疑。
她愈是不信,他愈是要去看,以證明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代溝。
「是啊,感動吧?」
「片名呢?」
「‘史瑞克’。」
沒錯,「史瑞克」是部喜劇卡通片,片中的男女主角徹底顛覆傳統童話式的幻想,更接近了真實。
陳圓柔沒騙他,結尾真的很感動人心,有別于前一部悲劇片,這是一部再簡單不過的喜劇卡通,卻也令他內心有所感受,還讓莊紗哭得浙瀝嘩啦的。
明明是喜劇,眾人都在笑,她卻……唉!罷了,她也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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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諾了莊紗的提議,他們來到過去他經常光顧的PUB。
閃爍的燈光不停,耳邊充斥的是震天價響的重金屬,莊紗總算是開了眼界。
「你常來?」由于太嘈雜,她不得不用吼的。
「嗯……」言玉璽本來不想說謊,但他深知適度的謊言是必要的,「不常,偶爾心情不好才會來。」
「璽!」吧台上的小羅眼尖地發現言玉璽挺拔的身影,和靠在他身上的莊紗。
兩人來到吧台,莊紗認出小羅,率先打招呼,「上次多虧你了,謝謝。」
「能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他很雌對付吧?」
莊紗看了看言玉璽,忙不跌點頭,「的確難對付。」
言玉璽完全插不上話,左手擱在兩人前,示意他們暫停,「能不能先跟我說明一下誰很難對付?」
小羅笑著轉身招呼別的客人,莊紗也只是笑。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不就是上次你心情不好,在這坐喝得酩酊大醉,還勞煩小羅送你回家的糗事。」
「那點小事啊,還記著做什麼!」
「玉璽。」嬌柔甜膩的聲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來者是個身穿低胸迷你短裙的艷麗女子。
言玉璽轉過頭,一副不要煩我的冷酷,「我認識你嗎?」
女人見言玉璽如此無情,發出嬌瞋,擦著紅色指甲油的縴細手指直想搭上他的肩,卻被他隔開。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他曉得這女人是存心來找碴。
「不認識又怎會知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小妹妹?」
「知道名字不一定認識,少跟我攀交情,我的女朋友很單純的,言玉璽摟過莊紗,吻上她的唇。
女人蹙眉,咬了咬下唇,不甘示弱他說︰「別這樣嘛!好歹我們也有過一夜之緣,我還記得那晚的美好,你怎能說忘就忘?」
莊紗冷冷地注視眼前的情況,不動聲色。
言玉璽唇角一揚,不發一語。他從不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一夜的對象,為的是避免麻煩,這女人恐怕是趁他洗澡時偷翻他的皮夾。
女人趁勝追擊,「玉璽,你月復部的胎記很性感呢!這位小姐,你應該也瞧過吧!」
矛頭指向自己了,莊紗皮笑肉不笑地靠在言玉璽胸前,「璽,你月復部上何時多了一個胎記,我怎麼都不曉得?你會不會是記錯人了?」語畢,她朝女人嫣然一笑。
莊紗的言語引來附近人的笑聲,女人見情況不對,一個跺腳後忿忿離去。
第三者離開了,莊紗拉過他的襯衫,在他耳畔咬牙道︰「你完蛋了!」撂下活,她也穿過人群離開PUB。
言土璽追了出去,「莊紗。」
走出PUB,莊紗停在門口前不遠處等候言玉璽。
「你在生氣嗎?別氣了,那是在認識你之前的荒唐事,你若真的要氣,也氣不完。」既然事實已揭露,他也沒有隱瞞的道理,況且,他不愛說謊。
莊紗迅速轉身,「那表示有很多個了?」
真是自掘墳墓,早知道他就不答應她來這里。
言玉璽搔搔下顎,困難地點頭。
莊紗听了,上前用力拉起他的名貴襯衫,果然在月復部見到一個約六公分寬的細長形紅色胎記。
她先是錯愕,爾後又抬頭,在見到言玉璽元奈的笑容後,她了然了。
那女人說的胎記正是前世雲敞之殺薄雲的證據。
莊紗的手輕輕觸模那個印記,心中百感交集。
「有什麼好難過?」
「對不起……」
「我不想听你說對不起,既然過去就算了。」若是以後她每看一次他的身體就說一次抱歉,那他干脆把胎記去掉算了,省得麻煩。
往紗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胎記,言玉璽倒抽口氣。
「別在這里挑逗我好嗎?」好歹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無法忍受心愛女人的挑弄。
莊紗看起來很懊悔,他是該安慰她幾句,可惜他此刻自身難保,蔓延的痛苦,是女人無法體會的。
「我們回家吧!」他只想快快回家和她溫存。
莊紗明眸一瞪,「從今天開始,你一個星期不準親我,還有我今天要睡自己的房間,你自己睡吧!」
什麼?
「你要回去?莊紗,不要吧!」是自己理虧,他也不敢大聲。
揮去了前世記憶的包袱,他倆的相處愈來愈能融入現實里,不過這回的確是突發狀況,情勢剛好顛倒,換他得追著莊紗。
「都是過去的事,你何必生氣?」
莊紗停步回頭,「你不認為自己有錯?」
「有錯也是以前的事,你實在犯不著跟我計較。再說,你以前也是男人,應該了解才對。」
「在認識雲姬之前,我從來沒有過。」莊紗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的清白。
言玉璽笑得很邪惡。「原來還是處男啊!」
「言玉璽!你一個月都不準踫我。」莊紗氣得直跺腳,一副小女人樣。
一個月!那不是要他悶死?
「莊紗寶貝,別這麼狠……」
兩人打鬧的一舉一動全落人旁邊一群女孩子的眼底。
「那不是言教授嗎?他身邊的女生是誰?」
「我在餐廳見過她,她是歷史系有名的才女秦莊紗。」
「是嗎?那就有好戲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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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期末考過,學生們莫不埋頭苦讀。
此時,校園傳出一個流言,有人親眼見到經濟系教授言玉璽和歷史系學生秦壓紗夜玩PUB。流言經有心人助長,一時間甚囂塵上,比考試還引人興趣,讀書之余,大伙兒都在討論。
身為女主角的莊紗當然也听聞這個流言了,校長通知,不听她解釋就把她接回家,並囑咐她在期未考結束前不準去找言玉璽。
害得她無法專心應付考試,郁卒死了。
「先訂婚好了。」她的新媽媽、新姐姐,和新朋友——蕭醒初如是建議。
「訂婚?」這點她不是沒想過,就怕老爸不答應而已!她那個老爸是只許州宮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放心,我給你撐著!」正在為肚子里的寶寶編織毛衣的蕭醒初有義氣地道。
莊紗雙手負在頸後,望著天花板,「算了,又不急!他也說想等我畢業。」
「既然有計劃,就慢慢熬!」
轉頭往視臉上已出現母性光輝的蕭醒初,莊紗不由得開口。
「你……會不會怪我?」
「怪?怪什麼?」蕭醒初停下手邊的工作,一臉不解地問。
「怪我沒好好照顧雲姬。」
「不會的,因為我曉得你有多麼後悔。」
「謝謝你,醒初。」莊紗由衷地道謝。
不只今生,怕是她來生也還不了勾仲衡對自己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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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莊紗被禁足又不許打電話,于是,由蕭醒初出面當傳聲筒。
「嫁了一個那麼大男人主義的人,想不想提前離婚?」言玉璽把見不到莊紗的氣統統還給秦裔廷。
蕭醒初笑得溫柔,「我沒這個打算,倒是你,就算是認真的,也得慎重才行,畢竟你們的身份比較特別,別惹大多麻煩。」
「我還不安分嗎?」
「是,你最安分了。」蕭醒初敷衍著,手上織毛衣的動作沒停。
「醒初。」
「什麼事?」哎呀!一個不注意又漏針了,這下又得拆掉重織。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
「到底……雲敞之後來怎麼了?」他對這問題一直耿耿于懷。
「當然。」
「好吧,我就告訴你——薄雲刺殺的消息讓秦皇刻意壓了下來,我是靠關系才得知這項消息的。那日雲敞之追著薄雲離開後,一直沒消沒息,過了幾天,有人在一處斷屋旁發現他的隨身玉佩和配劍,可卻沒有看見他的人,于是他們便由劍上和崖邊的血斷定你們是在打斗中雙雙跌落崖底了。
「我動用財力,比秦皇還早一步找到你們的尸骨……你們兩個是被一件披風緊緊包住,雲敞之的手則圈在薄雲身上的,到死都維持同樣的姿勢。不過,他的臉上……卻帶著笑,很淺、很淺……這是我認知的情形,但事實究竟如何,我想除了莊紗外,沒人知道了。」
胸口一時悶住,言玉璽久久無法平靜。
會是什麼結果,他大概有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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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裔廷出差幾日,蕭醒初便好心地把莊紗偷渡到言玉璽的公寓內。
望著莊紗一心一意與毛線球大戰,言玉璽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餅去的已過去了,他十分慶幸自己能醒悟過來、而不是執著前世的仇恨,如今,他覺得萬分幸福。
「莊紗,我有沒有說過……」他走近,滿臉笑意。
「什麼?」
莊紗分神地問。跟蕭醒初學織毛線,看著毛線纏了滿身,看來是毛線織她才對,但她依然奮戰不懈。
「我很愛你。」
莊紗眨眨眼,露出幸福小女人的笑。
等你考完試,我們就結婚吧!」
前世雲敞娶不到雲姬,那麼今世就讓言玉璽來娶莊紗。
「要先提親喔!」
看在這句話的份上,她決定把自己所織的第一條圍巾送給他。
雖然,圍巾己不成圍巾,但心意比較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