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敞之——這才是你的真名。
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雲敞之更愁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秦國的將軍,是他們旦家的敵人,他好恨哪!
旦薄雲小心翼翼地走向他,眼里堆滿關懷,「雲敞,你怎麼了?臉色挺不好的,是哪兒犯疼嗎?」
雲敞之苦笑著,「我!沒什麼,算了。」他提不起興致地回道。如今他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解釋,才能讓旦老爹和薄雲接受自己的身份。
「你好奇怪哪!自從仲衡走了後,你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令旦薄雲更好奇了,直抓著他的手臂不放,「說嘛!說嘛!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思緒百轉千回,他終于開日了。
「薄雲,你若真要听,我就說了。」
旦薄雲興致極高地表示︰「好啊,你快說,有什麼麻煩,我也可以幫忙解決。」
雲敞之露出微笑,「也只有你能幫我了。薄雲,我很喜歡你,你對我呢?你對我可有一點意思?」
乍听見雲敞之的問題,旦薄雲微微一愣,雙手跟著慢慢縮回,瓜子臉也紅了起來,直燒到耳根子。
「你……你怎麼突然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
瞧她這模樣分明也對自己有意,雲敞之這才稍稍安心,心情也隨之飛揚。
旦薄雲難掩小女子的嬌羞,不好意思地轉身便想走。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間出口,雲敞之哪由得她離開,一跨步就握緊她的小手。
「別走!你……是不喜歡我嗎?」他的一顆心又高懸在半空中。
「不是的!」她立即回身否認,隨即又羞紅了臉。
兩人目光交纏,旦薄雲首先別過頭。一個姑娘家讓人這麼瞧著,真是羞極了!
「那是喜歡了?」
「這……算是吧。」她小聲承認了。
雲敞之忘情地抱起她轉了幾圈,「真的?你真的喜歡我?不是騙我?」
「當然不是,這……這怎麼騙哪!」旦薄雲腳剛落地,頭還暈著,順勢倒人雲敞之的懷里。
「雲姬……我的雲姬啊!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她輕輕點頭。
雲敞之頭一低,輕輕吻上她粉女敕的紅唇。
能得雲姬陪伴在側,此生足矣。
***
旦老爹一頁一頁翻看著賬薄,卻不由得分了心,眼前的賬薄不再是賬薄,只是數字而已。為何會如此不專心呢?還不就為了站在他面前的雲敞之剛剛說的那句話——「我想娶雲姬。」
唉!他重重地嘆口氣,本以為是旦家的恩人,沒想到卻是個極大的麻煩哪!
听他方才慎重的語氣,想必是下了頗大的決心才來找他,再回頭想想勾仲衡那天跟他說的,他到底該不該答應呢?
令人頭疼啊!
「旦老爹,晚輩與薄雲情投意合,還請您給晚輩一個機會。」雲敞之眼底淨是堅決之色,不容動遙旦老爹听了頭更疼了,索性合上賬簿。
‘你……不是早跟你說了嗎?你怎麼還是……唉,你們不配的。」
「還請旦老爹告知晚輩,晚輩究竟是那里配不上薄雲?」
「你……你是個將軍啊!我們只是尋常百姓,請你別折煞我了。」思考良久,旦老爹決定說出實情。
「仲衡已經同我說過了,但晚輩深愛著薄雲,這輩子只想娶她,如果您真的在意晚輩的背景,那麼晚輩願意放棄自己的身份,一輩子都留在這兒,永遠當雲敞。」為了旦薄雲,他什麼都能犧牲。
「父母恩情豈能說忘就忘,你若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放心把薄雲交付給你啊!」慢慢地,旦老爹皺著的眉舒展開了,臉上的愁也散去一些。「你該曉得,我只有薄雲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好,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所以她的幸福才是我在意的。過去的仇恨。我不希望加諸在你們身上,那只是苦了彼此罷了。你對薄雲的情意,我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你貴為將軍,府上的人能接受我們嗎?」
听見旦老爹終于不再反對,雲敞之深深吸曰氣,「那不礙事,我心意已決。」
「薄雲知道了嗎?…
雲敞之點頭回應,「昨日我已告訴她了。」
「她反應如何?」
「她只是笑個不停,沒作任何表示。」回想起昨日薄雲的反應,他就覺得好笑。
「我曉得她的,她願意跟你,自然不會在意你的身份,無論你是不是將軍,薄雲是不會在乎的,雲將軍……」「旦老爹,您還是喚晚輩雲敞就行了。」只要他一天在這坐,他就是那個單純的雲敞,而不是人人敬畏的雲敞之大將軍。
「也好,喊你的名字也習慣了。雲敞,你該知道我原本是不會這麼輕易答應的,但仲衡幫你說了不少好話,他說他之前見過你,還說你是個盡忠職守的真性情男子,若薄雲真的對你有意,就要我忘了他跟薄雲指月復為婚一事,應允這門親事……「仲衡是好孩子,他對我們一直很好,就連他與薄雲的婚事,也是他要求暫時不要同她提起,說是怕會給她帶來壓力。如果你真要謝,就謝謝仲衡的退讓吧!」
雲敞之驚訝之余,不禁心生感激,設想到他欠了勾仲衡如此大的恩情。
「旦老爹,晚輩明日便動身回府,並將盡快回來下聘。」他要盡快娶薄雲過門,以免夜長夢多。
棒天,雲敞之便離開了。他手里握著他與旦薄雲私訂終身的信物——紅血玉,而他則把自己的隨身玉佩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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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過去了,旦薄雲完全沒有雲敞之的消息,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想來他們的婚事恐怕是無疾而終了。想想也是,兩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怎麼可能相守在一起呢!
「唉!」她收起玉佩,強打起精神,卻難掩失落的神色。
一旁幫忙整理賬本的旦雲徹,將姐姐憔悴的模樣全收迸眼底。
他忍不住一拍桌子,憤道︰「那雲敞之分明沒那意思,臨走前又何必要你等他?可惡的臭小子!姐兒,別想他了,那種人欺人大甚,你想也沒用,甭愁眉苦臉的,就算普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決計不讓你嫁給他!」
曉得弟弟的好意,旦薄雲勉強一笑,安撫弟弟激動的情緒,「別惱了,誰說我在想他來著,我是在想這個月人不敷出,是該想想別的辦法了。」
早在雲敞之離開時,她就該放棄了,畢竟人家是有名有望的將軍,怎會看得上她這小小的村姑呢!
無論如何,他倆之間共有的回憶足以讓她一輩子記在心上,這就夠了。
旦雲徹搔搔頭,突然想起雲敞之縱有萬般不是。
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埃「我也不想提他的,誰教他欺負我最愛的姐兒,這仇我可記著了,下次再讓我遇上,非狼狽罵他一頓不可!」
他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他是將軍,是秦始皇眼中的大紅人,一旦離開了,應該不會再踏進這村子吧!
旦薄雲微微一嘆。
「薄雲!薄雲哪!快出來啊!」
門外驚傳熟悉的呼喚聲,是隔壁賣菜的李大嬸。
旦薄雲與旦雲徹沖出門外。
「李大嬸,怎麼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竄迸旦薄雲的腦中。
李大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你阿爹他……他出事了……」沒听李大嬸說完,旦薄雲己操起一根木棍,朝弟弟使了個眼色,兩姐弟便趕往店里。
才剛踏進店門日,便發現店內的桌櫃東倒西歪,書冊全不見蹤影,而且老爹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阿爹啊!」旦薄雲實在沒想到匆匆趕來會見到這情況。
「爹!」旦雲徹激動地跪在地上喊著,「孩兒來遲了!爹——」旦老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氣息微弱地對著一雙兒女交代,「薄雲,帶著弟弟去找仲衡,不要再回來這里了。也不要想幫阿爹報仇……嫁給仲衡,不要再待在秦國了……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交代完,他緩緩閉上眼楮,沒了氣息。
「爹!」旦薄雲握著阿爹的手,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不要丟下我們啊!爹……」旦雲徹也哭得淒慘壯烈。
很快地,李大嬸也趕來了,附近的店家,還有一些好事者也都圍了上來。
旦薄雲很快地收拾情緒,停止哭泣,因為她是長姐,如今身份又多了一重,必須兼任父職,照顧年幼的弟弟。
「李大嬸,謝謝您來通知我們,能不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今她只想問明白原因。
「還不是官府的人……他們不是你們惹得起的,你們可千萬別沖動行事啊!」
他們與旦老爹都是老鄰居了,當然也想幫忙的,但面對蠻橫的官兵,他們都軟弱、退縮了。生活在這種戰亂時代,過一天算一大,誰又真正能救得了誰?
惟有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哪!
「為什麼官府的人會無緣無故扯上阿爹?」旦薄雲強忍著悲痛問。
「皇帝想焚去全天下的書籍,你阿爹不讓官府的人拿走書冊,雙方起了爭執,我看情形不對,就趕回去通知你們,豈料……會變成這樣……唉!造化弄人哪!」李大嬸一臉同情地看著這對無父無母的姐弟。
「謝謝您通知我們,李大嬸,請您回去吧!和我們牽扯上關系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明白了事情原委,旦薄雲的心冷了,表情也蒙上一抹愁。
李大嬸遲疑了一會兒,最後仍是離開了。
「爹!」跪在地上的旦雲徹仍傷心地哭喊著。
「雲徹,別哭了,你是男孩子,不能哭的,我們還要把爹遺體運回魏國,走吧!我們是魏國人,死也要死在魏國!」旦薄雲拭去弟弟的眼淚,拍拍他的肩膀。
「姐兒,我們要怎麼回去呢?」
「我會捎信給仲衡大哥,相信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我們真的不替阿爹報仇嗎?」都是那個死皇帝害死了他爹!他心中憤恨難耐,猶帶著稚氣的臉上,是一雙怒紅的眼。
「你忘了阿爹臨死前的交代嗎!況且你以為你的身手能拼得過皇帝身邊的那些高手嗎?你要記住,你還得傳承旦家的香火,萬萬不可沖動行事!」
旦薄雲如是說道,心中卻有了另一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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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獲消息的勾仲衡風塵僕僕地趕到,一見到旦薄雲,便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來遲了。」他語帶自責。
「不,仲衡大哥,你來得正是時候,謝謝你肯在這時候伸出援手。」
「薄雲,別這樣……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把一切都藏在心底。雖然我不是雲敞之,但我仍是關心你的仲衡大哥啊!」他不忍見旦薄雲偽裝出來的堅強,他怕她就此封閉自己的心。
旦薄雲笑靨如花,「呵!他是秦人,我是魏人,我們是不相干的,我和雲徹只剩下彼此了……」「薄雲……」他無奈極了,明知她是在強顏歡笑,他卻無法幫她。
「仲衡大哥,你對我們旦家的恩情,薄雲無法償還,只好來世再報。」旦薄雲眼眸問流轉的是對恩人的感激,而非情人間的情愛。
貝仲衡了然于胸。也許,他和薄雲注定無緣做夫妻。
「我帶你們回魏國吧。」
旦薄雲含笑,曉得勾仲衡必定會待雲徹如親手足,于是,她心安了。是夜,她留書出走,誓殺始皇帝為爹親報仇!
她不求有命回來,只盼不連累他們。
始皇出巡——她相中這機會,偷偷尾隨于軍隊後,等待機會下手。
之後,是怎麼發生的,她全然沒有半點印象。
等她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刀子已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刺殺成功了嗎?始皇被她殺死了嗎?
她真的成功了嗎?她真的為阿爹報仇了嗎?
隨著疑問而來的是耳邊不斷響起的「刺客」、「刺客」喊叫聲,聲聲漫天,震耳欲聾,她慌了,亂了,腳步也失了節奏。
她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逃——對,要逃!
「刺客,快追啊!不能讓她逃走!」侍衛們紛紛喊著。
「朕不要她活著,誰都不準記下這事!」始皇低沉的聲音由車駕上傳出。
一旁的史官低首,立刻消去剛剛所記的事情,若他不消,就等著被砍頭吧!
車駕外,雲敞之看著躺在地上替皇帝犧牲的小兵!沉聲回道︰「屬下定不辱皇命。」語畢,他策馬直追,臉上掙是肅殺之氣。
旦薄雲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毫元方向。漫無目的,只求不連累雲徹和仲衡大哥。
但雙腳怎比得上駿馬?很快地,她就被雲敞之追上了。
她喘著氣回頭,這一看,不由得停下腳步。
「大膽刺客,竟敢行刺皇上!」雲敞之坐在馬背上,被風揚在身後,威風凜凜。
他眼眸掃過旦薄雲縴瘦的身軀,不曉得她哪來的勇氣,一個姑娘家竟想刺殺皇上,難道她不要命了嗎?
雲敞之不禁心生佩服。不過,佩服歸佩服,他仍必須取她的性命回去復命。
旦薄雲本來還存著一線生機,但在看見雲敞之一雙深眸後轉為絕望,那是她所不熟悉的眼神。
「你……不記得我了?」她顫著聲問。
「你是誰?我該記得你嗎「他一雙冷眼掃過她蒼白的臉。
「你曾對我許下誓言,難道你都忘了?」
「倘若我真的曾對你許下誓言,那必定也是戲言,否則我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雲敞之無情地回應。因為他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女刺客,何來的誓言?
好冷的一句話,傷透了旦薄雲的心。
雲敞之真的忘了她,不管是故意或是不得已……呵!也好,他們本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他倆的緣分早在他離去時便結束了。
此刻,他們是敵人,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雲敞之利落地下馬,取出腰間的劍,將劍鋒指向她。
殺無赦——是他腦中惟一的念頭。
「拔劍吧!」
逃不掉了,旦薄雲心知肚明,不過仍決心一拼。
眼一轉,她看見掛在雲敞之脖于上的紅血玉。當下就決定取回屬于她的物品。
劍柄一握,旦薄雲率先攻向仙。
兩人過了數十招,旦薄雲早已沒了氣力,但她仍執意取回紅血玉,意志力戰勝了的疲憊,她聲東擊西,伸手欲奪紅血玉。
豈料,雲敞之一眼就看穿她根本是虛晃一招。毫不留情地揮劍相向,他出于極重,只因算準了她必定會閃開,結果出于意料地!她非但沒躲,還挺身向前,讓他的劍貫穿了她的月復部。
雲敞之因詫異而呆愣了數秒,失神地望著口吐鮮血的她,眼底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因為她,他的臉。衣物和手都沾染了腥紅。
旦薄雲淒冷一笑,顯得格外悲涼。
能死在他手里,她認了。
一手扯下屬于她的紅血玉,旦傅雲抽出插入月復間的劍,緩緩退了數步。
雲敞之仍是一臉不敢置信。
「你……」鮮紅的血液沾上了紅血玉,更顯得異常艷紅,的傷了他的眼,螫痛了他的心,迷亂了他的腦子。
「魂斷。緣斷,情意斷……情荊仇勁塵緣荊雲敞,你我就此恩斷義絕……」曾經,她是那麼地愛他,如今,就讓這一切隨著她的死去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