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帶回來的消息令傅氏夫婦為之震驚,同時更感不解。
如果不是清楚兒子的個性,他們肯定會以為這是兒子為了讓他們接受藍芹所編出來的謊言。
但是他們知道,兒子既然說出口,就絕對錯不了。
盡避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他們仍覺得興奮不已。
一個孫子!
盼了這麼多年,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居然有個孫子的存在,而且還那麼大了。
當下,傅氏夫婦再也忍不住,隨即就想找兒子親口問個明白。
莫名其妙當了姑姑的傅芷燻自然也跟來了,急著想看看那未曾謀面的小佷子長得什麼樣子。
房間里,藍芹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急促的門鈴聲響起,瞬間醒了過來。
暗弘嚴見狀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沒事,妳繼續睡。」他知道她累壞了。
「可是門鈴……」
「我去開就行了。」他嘴巴上不說,心里也已猜到是誰找上門來。
幫她拉好棉被後,他下床穿上衣服走出去開門。
暗家三口等得正心急,門被打開,看到孩子就穩穩的坐在傅弘嚴手臂上,一瞬間,三個人也忘了要跟他打招呼,視線不約而同全盯在孩子身上。
見到那日拂袖而去的夫婦又出現,坐在父親手臂上的嘉佑不禁憂心,「爹地……」他本能的轉向父親尋求庇護。
他的那聲稱謂听在三人耳里,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熱切。
「阿嚴,听芷燻說……」傅母張口欲言,臉上的神情難掩希冀。
暗弘嚴先是安撫兒子,「乖,沒事。」跟著才對父母說︰「爸、媽,先進來再說吧!」說完,他帶頭往屋里走。
暗氏夫婦跟傅芷燻連忙跟進。
一行人一進到客廳,即便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傅父也已按捺不住,「阿嚴,這孩子真的是……」
他的回答是吩咐兒子叫人,「佑佑,叫爺爺跟女乃女乃。」
「爺爺、女乃女乃?」他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們是爹地的爸爸跟媽媽。」傅弘嚴正武為兒子介紹。
一旁的傅芷燻連忙補充,「還有我啊扮,你別忘了跟佑佑介紹我這個姑姑。I
突然之間冒出三個親人來,嘉佑顯得有些調適不過來,不過還是听從父親的吩咐逐一叫人。
孫子的叫喚當場讓傅氏夫婦感動莫名。
「乖,讓女乃女乃抱抱。」傅母說著便伸出手。
暗弘嚴的房門在這時打開,藍芹冷不防見到傅氏夫婦,頓時怔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暗弘嚴見狀開口喊她,「藍芹,過來。」
上回的不歡而散讓她有些遲疑,不過還是舉步往他走去。
挨近他身邊站定後,她逐一跟來人打招呼,「傅先生、傅夫人、傅小姐。」
她的客氣讓傅氏夫婦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響應,畢竟上回他們的態度並不是很友善。
末了,夫婦倆對她點了個頭。
預期外的和善讓她一怔,本能的望向身旁的傅弘嚴。
「別擔心。」他輕聲安撫她。
明白父母的難處,傅芷燻代為開口,「藍芹,佑佑的事我跟爸媽已經听哥說了,誤會妳實在很抱歉。」
藍芹雖然覺得詫異,也不確定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是禮貌說︰「千萬別這麼說。」
暗母一臉不好意思的開口,「妳不會怪我們吧?」
藍芹搖頭,「我明白你們的心情。」
暗氏夫婦听了不禁為她的體諒寬慰。
「媽咪……」嘉佑有些擔心的看向母親。
看出兒子的憂慮,她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問︰「佑佑有沒有喊爺爺女乃女乃跟姑姑啊?」
「有!」嘉佑重重的點頭,「佑佑剛剛叫了。」天真的語氣沖淡了空氣中尷尬的氣氛。
接下來的時間里,藍芹跟兒子被留在客廳招待傅家母女,傅弘嚴則跟父親到書房。
臨走前,傅弘嚴投給藍芹一抹要她安心的眼神。
書房里,傅父盡避已經知道了孫子的身世,對其中的曲折仍是一無所知。
明白父親心中的疑惑,傅弘嚴遂將整件事情的始末概略述說了遍。
听完兒子的說明,傅父詫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同時也對藍芹的遭遇深表同情。
「難為那孩子了。」
暗弘嚴順勢提道︰「爸,關于藍芹的事……」
「我跟你媽年紀大了,想法有時難免會有些偏差,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傅父婉轉的承認錯誤。
暗弘嚴明白父親是接納藍芹了。
為免兒子听不真切,傅父又道︰「既然認定了,就該趕緊把那段錯誤的婚姻給解決了。」
「我明白。」就算父親不提,他也已經等不及要這麼做。
聞言傅父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差不多是該辦喜事的時候了。」說完,轉身走出書房。
董事長室里,沉繼新正跟何立維討論一件開發案,卻見他有些閃神。
「立維、立維。」
沉繼新叫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什麼?」
沉繼新忍不住必心問道︰「立維,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陣子老是魂不守舍。」
之前為了尋找兒子的事,他無心工作,大半公事全落到親密愛人頭上。
可前陣子立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像被什麼事情嚇到似的蒼白著張臉回到家里,任他如何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接下來幾天更是頻頻閃神,嚴重影響到公司的營運,他才不得不重新接手分內的工作。
這幾天,立維的情況雖然漸有改善,可他看得出來,他有心事。
「沒、沒什麼。」何立維立刻否認。
從車禍現場逃逸至今,他一直過得戰戰兢兢。
雖說之前他曾幾度悄悄到醫院探詢嘉佑的情況,也知道他已經康復出院,但是一想到他出事的原因,心里就無法不感到惶恐。
是以,這陣子他一直擔心警察會找上門來。
幸而,到目前為止仍不見警察的蹤影。
而面對親密愛人的頻頻追問,他根本不敢對他實說,否則以他對兒子的疼愛,兩人勢必免不了一場激烈爭吵。
原本沉繼新是希望他能主動對他吐實,但是看情況是不可能了,遂決定今天非將事情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你有事情瞞著我。」沉繼新語氣篤定。
「怎麼會,你別胡亂瞎猜。」何立維下意識的規避親密愛人的目光。
「立維……」
敲門聲打斷了沉繼新的追問。
「進來!」
听到沉繼新的叫喚,秘書推開門走了進來。
「董事長,傅氏企業的總裁來訪。」
沉繼新一听雖感疑惑,仍是沒敢怠慢貴客,「快請人進來。」
一旁的何立維臉色微變。
前些時候偷偷到醫院探詢嘉佑的病況,他才發現藍芹母子跟傅弘嚴關系親密,這會听到他突然造訪,心下不免憂慮。
暗弘嚴一進門,沉繼新立刻起身相迎,「難得傅總大駕光臨,這邊請坐。」他領著傅弘嚴到一旁沙發坐下,同時吩咐秘書泡咖啡進來。
相較于沉繼新的熱絡,傅弘嚴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看在何立維眼里更感憂心忡忡。
「不知道傅總今天特地過來有什麼指教?」沉繼新問著。
暗弘嚴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將視線轉向陪坐在一旁的何立維。
因為心虛,何立維立刻避了開。
重新將視線調回沉繼新身上後,傅弘嚴意有所指的問︰「你不知道?」想分辨他是真不知情還是在裝蒜。
沉繼新不解,「傅總的意思是?」
看他似乎是真不知情,傅弘嚴也懶得再多跟他唆,免得自己一時捺不住氣動起手來。
暗弘嚴從西裝內襯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丟到桌上,「把字簽了。」
「這是……」沉繼新納悶的拿起文件打開來一瞧,離婚證書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何立維亦感意外。沒料到堂堂的傅氏企業總裁,居然真看上一個結過婚,還帶著個孩子的女人。
「簽字吧!」傅弘嚴根本不想跟他唆。
秘書在這時敲門端咖啡進來,打斷了沉繼新的追問。
待秘書一走,沉繼新隨即問︰「傅總知道藍芹在什麼地方?」他因即將得知兒子的下落而興奮。
暗弘嚴也不怕他知道,不認為他有本事帶走她們母子,「他們就在我住的地方。」
「什麼?!」
雖然沉繼新並不愛藍芹,但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是他名義上的老婆,听到自己的妻子在外頭公然跟別的男人同居,他如何能悶不吭聲。
暗弘嚴一臉無動于衷。
將他的無動于衷看在眼里,面子掛不住的沉繼新也不免有些動怒,「傅總應該清楚藍芹是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隨即引來傅弘嚴的怒氣,「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妻子?」
沉繼新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所震懾,表面上仍力圖鎮定,「當然。」
「一個意圖設計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你倒說得出口。」
丑事被人掀了開來,沉繼新倏地變臉。
「識相的話就把字給簽了,別考驗我的耐性。」傅弘嚴不想再跟眼前的兩個人渣廢話下去了。
明白事情已經穿幫,尤其對手又是傅弘嚴,真要杠上自己根本討不了什麼便宜,沉繼新不得不同意。
不過,他提出了但書,「我可以簽字離婚,但是佑佑必須歸我。」他料想傅弘嚴也無意要個拖油瓶。
「作夢!」傅弘嚴一口回絕。
沉繼新盡避意外,仍據理力爭,「佑佑是我的兒子。」
暗弘嚴冷哼,「是嗎?」
沉繼新臉色一變,不確定他是否知道了什麼。
「傅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暗弘嚴不假辭色道︰「我的兒子只能歸我。」
「什麼?」
「你听到了。」
「可是佑佑是……」話到嘴邊沈繼新靈光一閃,「你是說你是佑佑的親生父親。」這怎麼可能?
不單是沉繼新,就是何立維也沒有料到,原先他以為傅弘嚴只是單純的看上藍芹。
暗弘嚴冷眼旁觀沉繼新的震驚。
「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沉繼新直覺否認。
「是不是可能,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
「可是……」因為太過驚訝,沈繼新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倒是一旁的何立維在得知嘉佑的身世後,像是掌握了什麼可供談判的籌碼,「不管怎麼說,佑佑畢竟是在和繼新的婚姻關系下出生的。」只要繼新一天不同意離婚,傅弘嚴便休想要回兒子。
精明如傅弘嚴哪里會听不出他語氣里的威脅,「看來你並沒有受到教訓。」雙目倏地迸出凶光。
何立維雖感驚駭仍不肯輕易退縮,料想眼下他們握有嘉佑這張王牌,傅弘嚴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沉繼新雖然不明白傅弘嚴說這話的意思,卻也贊同何立維的話,「立維說的沒錯,佑佑既然是在藍芹跟我結婚後才生下的,自然就是我沉繼新的兒子。」料定以傅弘嚴的身分跟地位,鬧不起什麼丑聞。
只不過他們似乎忽略了,真要說是有什麼丑聞,他們之間的關系更見不得人。
「原本我還想留條活路讓你們走,可你們倒自個兒活得不耐煩。」
听出傅弘嚴語氣里的下懷好意,何立維忍不住問道︰「你想怎麼樣?」
「明天報紙一旦公開,你們自然清楚。」
意有所指的回答讓沉繼新跟何立維雙雙變臉。
「你……你敢?」
何立維這話問得有些可笑,畢竟以傅弘嚴的身分跟地位,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你們很快就會知道。」膽敢犯到他頭上,他就非叫他們身敗名裂不可。
暗弘嚴冷酷的神情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沉繼新跟何立維再也沒敢逞強。
對峙了幾秒,沉繼終于屈服,「我簽。」
聞言,傅弘嚴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在離婚證書上簽好字,沉繼新不放心的又確認,「我已經同意無條件離婚,那我們的事……」
「我沒興趣理會。」
雖說在這件事情上藍芹是受害者,但事情真要揭露開來,她亦難逃受到傷害的命運。
是以,非到不得已傅弘嚴根本不可能那麼做。
听到他這麼說,沉繼新跟何立維才松了口氣。
抓起桌上的離婚證書確定上頭的簽名無誤後,傅弘嚴連聲招呼也沒打的徑自站起身準備離開。
臨走前傅弘嚴突然轉向何立維,「再敢接近她們母子,你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之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沉繼新不解的望向親密愛人,何立維則心虛的避了開。
得償所願的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傅氏夫婦又已接納她,藍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有這麼一天。
二十八年來,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到幸福離她如此得近。
回首來時路,她心中不禁充滿了感激。
長久以來,她以為自己早被老天爺放棄,到如今她才知道,老天爺竟是如此的厚待她。
一個真心相愛的男人、一個乖巧可愛的兒子、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庭,她是該知足了,雖說心底的隱憂仍困擾著她……
因為想得太過入神,她並未察覺到傅弘嚴已經進房,直到被他從身後抱住,「在想什麼?」
她回頭看了心愛的男人一眼,「佑佑睡了?」
他將臉貼到她臉頰上,「玩了一會才睡。」
「你別太寵他。」
「我想寵的不單是他。」他說著在她頸項烙下一吻。
藍芹嘴邊揚起一抹淡淡的幸福。
暗弘嚴沒有忘記剛進來時見她不知在想什麼,「一個人看著窗戶外面在想些什麼?」
這話又提醒了她,嘴邊的幸福不禁隱去。
「沒什麼。」她一語帶過,不確定這份幸福還能保有多久。
雖然傅氏夫婦已經不是問題,但是她已婚的身分一旦被揭露,勢必會讓整個傅家顏面掃地,這是她所最不願意看到的。
拖累傅弘嚴成為他的包袱,甚至害他在社會大眾面前抬不起頭來,她不能這麼做。
但是想到要離開他,她的心又如同刀割,有千千萬萬的不舍。
到底她應該要怎麼做?
她雖然不說,傅弘嚴仍從她眉宇間的愁緒察覺出端倪,他突然一語不發的將她攔腰抱起。
她一驚,「阿嚴!」
他只是沖著她安撫的笑著。
將她抱坐到床上,傅弘嚴彎身打開抽屜,從里頭取出一張紙。
藍芹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麼。
回到床上,傅弘嚴將她抱坐進懷里,將手上的文件遞到她面前,「打開來看看。」
她看了他一眼,不確定他在賣什麼關子,直到依言將手里的文件打開來一看--
她倏地瞠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阿嚴!這是……」她回過頭看他。
他故意逗她,「看來妳不討厭這份禮物。」
她何止是不討厭,天曉得這根本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份大驚喜。
「你是什麼時候……他怎麼會同意……」她驚喜到幾乎忘了要如何言語。
「那些已經不重要。」他隨口帶過。
的確,那些是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知道,她終于能跟心愛的男人廝守在一起。
因為太過激動,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許哭。」傅弘嚴制止她,「我送這份禮物可不是要看妳掉眼淚。」
藍芹又豈會不知道他是在心疼她,強忍著眼楮的酸楚,「我沒有哭。」
「妳最好是,否則我只好將送出去的禮物收回。」
「不要!不能收回。」她一把將離婚證書抓進懷里。
「那就為我笑一個。」他鼓勵道。
好一會,她再也沒有任何負擔的笑了開來。
見狀,他心中一動,「妳在勾引我嗎?」
「啊?」她一愣,笑容怔在臉上。
不等她響應,他徑自做出結論,「妳是在勾引我……」低下頭吻上了她。
慢了幾秒,她的手臂環上了他的頸項,主動將自己貼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