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的醫院研究室里,余世華才走進來,居然又看到好友躺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條單薄的被單。
在這樣的冷冬里,要不是醫院里有室溫調節系統,怕是老早就冷死了。
余世華不以為然地走過去,動手搖醒好友,「維庸,起來了。」
在沙發上躺了一夜的傅維庸顯然沒有睡好,張開眼楮後眉心無意識地蹙起。
「告訴過你多少次,別老是睡在研究室里。」
暗維庸掀開被單坐起身,蹙起的眉心是他無法擺月兌的郁悶,「現在幾點了?」
「早上七點半。」余世華看著他睡皺的襯衫跟長褲,「堂堂的醫院皇太子搞到像你這樣,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暗維庸嘴邊掠過一抹對自己的訕笑,「皇太子又怎麼樣?」纏在他身上的束縛依舊無法擺月兌。
好友心里的苦余世華是唯一知道的人,兩人也都是駱父的得意門生,所以無法對駱父說出真相。
知道他多半又是因為妻子的關系在不開心,余世華也無從勸起,畢竟有哪個男人願意被迫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真的不行就坐下來跟她好好談過。」協議分手也好過好友這樣折騰自己。
「你覺得可能嗎?」傅維庸抬眼看他,質疑這個可能性。
如果坐下來談就能解決,他也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以醫院為家,當初她更不可能那樣處心積慮將他灌醉弄上床。
乍見到恩師夫妻的當下,他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到事情過後,整件事的輪廓才逐漸鮮明——他被設計了,什麼失戀買醉根本都是騙人的。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當成妹妹在疼的她會是個充滿心機的女人,震驚過後席卷而來的憤怒就是他這一年多來的心情。
為了顧全恩師的顏面,他不得不隱瞞真相咬牙娶她,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善待她。
打從兩人正式結婚的那一刻起,彼此折磨就注定是這段婚姻不可避免的宿命。
余世華被好友的話給問住了。確實,如果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就能解決,事情也不可能演變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多余的,根本安慰不了他,余世華最後嘆口氣表示,「好歹也回去換套干淨的衣服。」雖然知道他根本不想回去。
「沒那個必要。」傅維庸一口回絕。
「再怎麼說醫生也是服務業,也得顧及上門客人的觀感。」
「醫生講求的是專業。」
「專業也好、服務業也好,看你現在這樣活像個流浪漢,還是回去換套衣服吧。」余世華將好友從沙發上拉起。
暗維庸雖然不情願,最後還是勉強的走出研究室。
打從搭電梯上樓的那一刻起,一股嫌惡的感覺便又不由自主地爬上傅維庸的心頭,尤其是在推開自己住家公寓大門的剎那。
預期中像麥芽糖的女人並沒有黏上來,不免讓他感到一絲意外。
這一年多來,只要他一踏進這個門,那女人就像蜜蜂見著蜜似地跟前跟後沾著他不放。
甚至在他都已經擺明不會踫她之後,她依然厚顏無恥地爬上他的床。
等到他冷漠的將她一把推開,換來她的又哭又鬧,他才無情的冷笑著。
如果娶她是掉進地獄里,那麼他們兩個人就一起在這地獄里受折磨吧!
雖然感到一絲意外,但傅維庸根本不想了解她,只打算回房換套衣服就離開。
房間門一開才發現躺在床上的駱可薰,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後,徑自走向衣櫥。
或許是被他進房的聲音給驚醒,駱可薰微微顫了下眼瞼,「維庸……」半夢半醒間虛弱地叫著他的名字,不確定他是否回來。
暗維庸根本不理會她,從衣櫥里拿出一套衣服開始換裝。
昏沉的意識慢慢清晰,漸漸的確認聲音並非幻听後,她張開眼楮,發現天已經亮了,還有背對著她的丈夫。
「你回來了。」她忙想坐起身,卻因為沒有力氣而無法如願。半夜時吞了一顆退燒藥,高燒退了,但體力還沒恢復。
背對著她的傅維庸只是換衣服,自然也沒有看到她吃力想起身的模樣。
等到他終于換好衣服,駱可薰也才勉強地坐了起來,「你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丈夫掉頭就走的身影,看也不看她一眼。
「維庸……」駱可薰想下床喊他,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枯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身影決然而去。
直到大門被甩上的聲音傳回房里,她依然楞楞地怔視著房門。
他就真的這麼討厭她,討厭到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什麼,腦海里冷不防地又想起昨夜男孩說的話——
「跟你在一起,逼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不然也不會硬把我留在你身邊。」
難道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放開他?
想到要放開他的這個決定,她的心就覺得好痛好痛,痛得無法呼吸。
當所有的情緒都沉澱過後,駱可薰恢復冷靜的思考,發現自己做錯的她,這次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任性的緊抓著不放。
當初她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留在他身邊,在目的達成後卻又變得貪心,想要逼他愛她,發現無法如願後就開始對他無理取鬧,兩人之間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她有什麼理由氣他?認真說起來她根本就沒有資格怪他,畢竟一開始他就不是心甘情願的想娶她。
是她自己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她必須要負起全部的責任。
她的任性不單單是讓自己不幸,也讓她深愛的男人不幸,她懷疑自己怎麼會到今天才認清楚這個事實。
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要放開他,雖然這個決定讓她感到心痛,但是,是她欠他的。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還無法灑月兌的放手,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纏著他不放。
但是她真的好愛他,要她現在馬上就放開他,她真的沒有辦法做到,要把目光從心愛的人身上移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為了要轉移對傅維庸的注意力,駱可薰決定重拾自己停擺的學業回到校園。
既然注定無法實現當初在二哥婚禮上對母親的承諾,那她最起碼也要完成中斷的學業,不要讓父母太過傷心。
她會利用重新回到校園完成學業的這段時間,慢慢的讓自己對他松手,最晚大學畢業以前她一定會還他自由,這是她最後的任性。
因為這個決定,駱可薰看完醫生吃完感冒藥後,就來到這間大學,為的是要搜集轉學考的資料。
等她找齊一切資料準備離開時,也剛下課來到校門口的康詠純似乎看到她的身影,只是無法確定。
直到喇叭聲將康詠純拉回神,看到是駱明熹開車來接她。
「看什麼這麼專心?」駱明熹在她上車後問起。
「我好像看到小妹了。」
「可薰?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就是啊……」只是那抹身影真的很像。
駱明熹看她的表情不像看錯,「就算真的是可薰也不奇怪,畢竟她就住在這一區。」可能只是來校園走走。
康詠純自然也知道,「只是覺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一眼。」
「中午想吃什麼?」駱明熹問起,沒有再繼續妹妹的話題,康詠純也才轉移了注意力。
晚上十點過後,傅維庸才終于進到家門,現在的他除了回來睡覺外,根本就不想在這個屋子里多待一分鐘。
房間里的駱可薰听到聲音,知道他回來了。
要是以前,她會按擦不住地到客廳里等他,並在他進門後就一路跟著他回到房間,就算他根本就不想理她,她也會像個牛皮糖一樣黏著。
但是現在她不能再這麼做,知道自己那麼做只是讓他厭惡,再說她必須學著漸漸放開他。
只是在看到房間門被打開時,她還是忍不住從椅子上起身。
進門沒有看到那抹令人厭惡的身影時傳維庸還覺得奇怪,這會進到房里就看到她迎上前來。
「回來了。」臉上掏起笑容想迎接他。
無奈他並不領情,徑自就往衣櫥走去。
身後的駱可薰盡避失望,對于他的冷漠卻也有抹預期,「要我幫你放洗澡水嗎?」努力不讓聲音里流露出難過。
暗維庸根本連話也不想回,自顧月兌下西裝外套掛回衣櫥里。
看著他動作的駱可薰直覺又想上前幫他張羅換洗的衣服,雖然知道他還是會拒絕。
只是腳才往前要跨出一步,想起已經下定的決心,步伐不得不硬是打住。
衣櫥前的傳維庸根本不曾關注她內心的掙扎,拿起換洗的衣物就往浴室走。
駱可薰看著他始終不曾回頭的態度,就算是心痛,也知道自己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再巴著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