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一輛白色小轎車在車陣中疾駛。
車里頭負責開車的是個年輕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右腳的油門直踩到底,全然無視交通規則的存在。
熬人的神情看來有些瘋狂,以致沒有心思注意一旁副駕駛座上,小女兒害怕的神情。
「媽媽……」
熬人像是沒有听見女兒的叫喚,只是一個勁地直踩油門,直到轎車直駛到一間公寓樓下。
等不及找位子將車子停好,婦人直接由著轎車擋住鮑寓樓下的入口,跟著就要推開車門下車。
七歲的小錦文看著不同于平日般慈愛的母親,心里的害怕更甚。
「媽媽……」望著婦人,她不安的又喊了遍。
听到孩子呼喊的楊母這才回頭丟下一句,「在車上等媽媽,媽媽馬上回來。」
依稀靶覺到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的小錦文,忍不住拉住母親,「不要!」
急著要上樓的楊母沒有心情耽擱,一把要拉下女兒的手。「媽媽馬上就回來。」
然而小錦文拉得更緊,彷佛一松手就會失去母親一般。
見女兒纏著不放的楊母,這會更沒有耐心,她一把扯開女兒的手,說道︰「乖乖待在車上。」跟著推開車門下車。
小錦文雖然還想繼續挽留母親,但下車的楊母已經一把甩上車門,頭也不回的急奔公寓上樓,她只能隔著車窗,眼睜睜看著母親的身影消失在公寓的樓梯轉角。
車里的她並不知道母親是急著上樓抓奸,因為父親跟別的女人發生了外遇。
鮑寓樓上,當楊父的外遇對象听見門鈴聲,無預警把門打開時,當場撞見丈夫跟其他女人衣衫不整的楊母頓時惱火,整個人像瘋了似地抓狂起來。
「楊家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這死沒良心的!」
楊母跟著就要撲過去追打兩人,屋里毫無心理準備的一男一女,只能本能的閃躲,一路往陽台外退去。
心有不甘的楊母不肯罷休,尤其看見丈夫還當著自己的面試圖維護外遇的對象,她的動作更是粗暴。
夫妻倆發生嚴重的拉扯,最後,楊父不耐煩的粗暴一推,楊母整個人就順勢跌向陽台外頭。
樓下車里的小錦文還在等待著母親,因為心中的不安,她忍不住害怕哭泣著。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小錦文嚇得抬頭,就看到一具軀體砸落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
母親從前溫柔婉約的臉,此刻正張大眼、血流滿面地貼在擋風玻璃上瞪視著她。
一瞬間,前一秒還在哭泣的小錦文當場嚇傻,甚至完全忘記了哭泣……
二十年後—
那件事的確在楊錦文心中留下很深的一道疤痕,自母親死後,父親也因過失殺人遭起訴而坐牢,她因而在外婆的獨立撫養下長大。不過由于外婆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以致她必須比同齡的小孩還要堅強,也是靠著這份堅強,她才能走過那段艱苦的歲月。
只是這樣事事獨立堅強的她,偶爾也需要有放松的時候。
按慣例,每個星期會有一兩天,楊錦文會抽空來到SPA中心按摩,放松全身的神經,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獲得短暫的輕松。
今天仍是一如往常,她已經簡單的沐浴餅,楊錦文躺在按摩室里等待專屬的芳療師,整個人趴在床上、背部肌膚全果,只簡單的在下半身披了條白色浴巾。
沒等太久便听到開門的聲音,以為是熟悉的芳療師進來,她並沒有把頭抬起來,也沒有打算跟她交談,只是靜靜的等待。
雖然說來這里是為了短暫的放松自己,但那也只有在身體上,她的心,仍沒有絲毫松懈。
不像多數客人會跟自己的芳療師閑聊,長期以來她只接受身體上的舒壓,而專屬的芳療師也已經了解她的個性,除非她主動開口,否則除了按摩以外不會打擾她。
進門的男人穿著剪裁俐落的卡其色西裝外套,內搭灰色V領的套頭針織衫,剪了個比平頭稍長的頭發,帥氣又稜角分明的輪廓線條,讓人一時無法分辨他究竟是斯文或剛硬的個性。
尤其他臉上還戴著墨鏡,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顯得難以捉模。
還來不及打量這間按摩室,男人便注意到里頭躺著一位接近半果的女人,只有腰部以下蓋著條白色浴巾。
雖然是臨時決定進來,男人發現女人對他進門這事並不緊張,他原本還以為這女人會先嚇一跳,隨即將注意力擺在他身上。
但是什麼都沒有,她依然躺得好好。
在床上等不到對方動作的楊錦文忍不住皺起眉,跟著語氣不冷不熱的道︰「開始吧!」
而這一聲也讓人清楚的知道她不打算再等待。
在並不打算出去的情況下,男人走了過去,不過心里並沒有打算怎麼做。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床上的女人有著細致的肌膚,盡避他已看過不計其數。
出于確認地伸手撫過她果背上的肌膚,細致的觸感證實了他的想法。
「先按肩膀吧!」床上的楊錦文這麼說。
男人不由得挑眉,原本預期她應該會馬上發現然後失聲大叫,但是她卻沒有……不知道該說她是遲鈍嗎?
不,不是遲鈍。從女人說話的語氣,他可以很清楚的確定,她絕對不是個遲鈍的女人,只能說她太有自信,在這間沒上鎖、任人隨意進出的按摩室里。
或許便是因為這樣,讓他勾起了一抹難得的興致,索性便依言將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修長的十指搭在那赤果的肩膀上,因為職業的關系,使他的手不像多數男人那樣粗糙,他一使力,便听到床上的女人逸出一聲舒服的嚶呢。
這樣的聲音他不是沒有听過,多半是在床上,而且是要更狂野。
然而那些申吟多半是帶著些許的矯揉造作。
但是這會,她簡單的一聲嚶呢,听來卻是如此的恰如其份。
只不過男人再按下去便發現,掌下的肩膀異常的僵硬,他眉頭微蹙。就算有人再怎麼勞累壓力大,也不會像她這麼夸張,甚至是工作負荷量大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
可見眼前的女人是個無時無刻都在繃緊神經的人,一個有著細致肌膚,精神卻異常緊繃的女人,讓他難得興起對她長相的好奇。
短短幾分鐘不到的時間里,就能勾起他的興致,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預期。
他的心里竟不由得好奇起當她發現按摩師換人時,她是否能夠產生一些教他新奇的反應,或者如同多數女人那般庸俗?
才想著,他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但是十指仍沒有離開她肩膀。
床上的楊錦文才剛覺得放松下來,意識到肩膀上的那雙手不再有動作,她的眉心不悅的蹙起。
或許是有感于今天芳療師的服務態度有絲松散,終于讓她抬起臉來回過頭。
冷不防對上一張男人的臉,讓她大吃一驚,「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里」話剛落下的同時,像是意識到自己外泄的春光,楊錦文倏地抓起腰間的浴巾蓋住胸前。
如果不是因為眼下全身只靠一條浴巾遮掩,她老早就沖動的跳下床了,雖然這樣的沖動不符合她一貫冷靜自持的個性。
看著她的反應,他不禁想笑。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他也已經注意到這女人完美的胸型,尤其她此刻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惶,讓她顯得更美。
不是那種外在的美貌,畢竟貌美的女人他身邊多得是,她美的是自然流露出的那股真。
只是這股真,在伴隨著驚嚇過後,還能否再持續,便值得商榷了。
像是有意觀察,男人不急著回答,又或者是沒打算回答,一雙眼僅是隔著墨鏡打量著她。
長年習慣在人前掩飾情緒的楊錦文,告訴自己應該要鎮定好隨機應變,雖然她仍無法立即掩飾自己的驚惶。
但是理智也明白,在這樣一間深具規模的SPA中心里,不至于隨便有危險份子出入。
尤其眼前的男人只是看著她,並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或者更正確來說,是他根本對她沒有反應。
楊錦文突然注意到他臉上戴著墨鏡,冷不防的認知竄進腦海里,想法閃過的同時,手已無預警的伸到他面前揮舞。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男人不明所以。這女人在干什麼?
接著她像是松了口氣地自語,然後放下手來,「原來看不見……」
男人眉頭一怔,沒想到會听到她這麼說。
見到他的反應,楊錦文誤以為是傷害到他的自尊,連忙為自己剛才月兌口而出的話做解釋。「呃、對不起,我沒有惡意。」
雖然他的性別仍無法讓她全然的感到自在,但是對于一個眼盲而無法窺知自己臉部情緒的人,楊錦文又感到一絲放心。
壓根沒想到她會這麼誤會,他一愣,同時也注意到她因此松懈下來的神情,心底不自覺的想笑,這讓他再次勾起了興致。
發現這女人有著豐富的表情,前一刻還凶巴巴的,下一刻卻又是懊惱自己的嘴快,就不知道她在床上的時候,是否依然表情豐富?
腦海中閃過的這抹想法讓他感到意外,他沒想過竟然還有女人能不必做出任何勾引的舉動,就撩起他的欲念。
下意識的,他朝她伸出了手。
楊錦文一驚,揮手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你干什麼?」
男人有些錯愕,女人對他做出這樣不領情的行為,她是頭一個。
他錯愕的表情讓她也愣了愣,才想起他看不到的事實,或許他伸手不是想對她做什麼,可能是想表達歉意……
「抱歉,我出手太重了。」道歉的語氣仍有些生硬,說不在乎這男人的存在是騙人的,楊錦文的神情還是充滿防備。
墨鏡後的灼灼目光正打量著她。他沒想到自己會對她出手,但更沒想到會受到一個女人這樣的對待。
「你可以走了。」深吸口氣後,她又道︰「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按了。」
很顯然的,這女人完全把他當成這里的芳療師了,只是想到能夠多點時間和她相處,他倒是不介意暫時充當一下。
「這節的費用我還是會照算給你。」
比起費用,男人更樂于繼續完成剛才未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