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漫長僵冷的沉默後,終於有人開口。
「麻煩你再說一次?」杜媽媽溫柔得令人喪膽,充滿風雨欲來的詭譎氣勢。
「小芙懷了我的孩子。」戚霽月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種驚天動地的消息,也可以說得自然輕松。
「……」倒是當事人杜明芙,從頭到尾只是瞠著眼,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杜明芙,你懷孕了?」杜媽媽鬼眼圓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嗄?」
杜明芙立刻感受到一股殺氣迎面襲來!「我……」她渾身發抖,不知該如何開口。
「伯母,容我為您解釋一切吧……」戚霽月雍容一笑,侃侃道來。
他把兩人四個月前的緣起,還有這段時間斷斷續續的接觸,說的一清二楚,毫無隱瞞。
戚霽月是個從不說謊的人,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事是需要隱瞞、委婉。是什麼,就說什麼……
不過,有時太誠實不是件好事。
「所以……我女兒是在酒吧里跟你認識,然後就發生了一夜?!」杜媽媽額角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沒錯。」他答得干淨俐落。
杜明芙此時已是魂飛魄散。「媽,你听我說……」
突地,杜媽媽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支雞毛潭子--
「你這渾帳!」
「啊啊啊!」杜明芙嚇得躲在戚霽月身後。「媽!」
戚霽月頭一回踫上家庭全武行的精采場面。「伯母……」
「誰是你伯母!一個真正的有為青年是不會做出干下這種先上車的下流事,枉我看你一表人才,沒想到你也不過是個滿肚子廢水的紈桍公子哥!」杜媽媽悍然開罵,先前的好臉色全告蒸發。
她是希望女兒將來能找個像戚霽月這樣的好人家,可這不代表她能接受女兒未婚懷孕!這完全是兩碼事!
杜媽媽「咻」地用力一揮,差點又要打中杜明芙可憐的玉臀。「我花了二十幾年青春,卻養出了你這輕佻的家伙嗎?!學人家亂搞什麼一夜,現在居然還有了孩子--」
「媽……」
「渾帳!你別叫我媽!我沒你這種不肖女!」杜媽媽又是一陣猛烈攻擊,打得杜明芙嘰哇亂叫。
「停!別打了!」戚霽月顧不得禮貌,快手搶過杜媽媽手中的「武器」。「小芙現在可是孕婦……」
杜媽媽忽然掩面大嚎。「我怎麼這麼命苦!生了這種女兒啊--」
「媽……」杜明芙慨然嘆息。
又來了,待會兒杜家祖宗十八代都會被請出來哭一回。
「伯母你用不著難過,我會照顧他們母子倆的。」戚霽月道。
「我不用你照顧!」杜明芙急唬唬地嚷了起來。「媽,我要把孩子生下來,獨力扶養……」
「杜明芙!你是嫌日子過得太好,所以非要自討苦吃不成嗎?」什麼叫做獨力扶養?
「我靠自己就可以了!」
「別再要脾氣了,」戚霽月嘆道。「你一個人照顧不來的。」
「杜明芙!既然他要負責,你就讓他負責到底!」杜媽媽眼楮發亮。
「負責到底?」真是太可笑了。「媽,你真以為這家伙會娶我嗎?他會讓小寶寶冠上他們戚家的姓嗎?別作夢了!你女兒是不可能嫁入名門,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我們杜家也不可能就此擺月兌暴發戶的標簽,踏入上流社會……」
「杜明芙!」杜媽媽赫然立起。「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方才杜媽媽是曾稍微幻想過,也許可以藉由女兒跟戚霽月的關系,為杜家開啟另一種可能。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這點,而是這混蛋女兒的未來!
「媽,我們家有的是能力扶養一個小孩的……為什麼不能讓我生下你的外孫?」她試著動之以情。
「我也想問問你,」戚霽月冷笑。「為什麼一心一意想讓你的孩子變成個沒有爸爸的可憐蟲?」
杜明芙扭頭大罵。「你能不能不要插嘴?!」他到底想怎樣!
「你才是那個該給我閉嘴的人!」杜媽媽怒哮。「在你夸口要獨力照顧孩子之前,先設身處地的為孩子想想--他到底要的是什麼!你憑什麼一廂情願地認為生下孩子就能為他帶來幸福?」
「因為我是孩子的母親!」
登時,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為這極具震撼性,又無可否認的一句話……
戚霽月睇望著她執著的側顏,若有所思。
餅了片刻,杜媽媽復而開口。「因為你是母親,所以你要捍衛肚子里的孩子是吧?」她冷笑。「既然如此,身為你的母親,我也有話要說。」
杜明芙屏息以待。
「你要生下孩子?可以。」杜媽媽面容冷厲。「只要你滾出杜家大門!」
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人與人之間往往有各種巧合意外,像是一條條絲線,在名叫命運的空間里,交織出錯綜復雜的網絡。
這個網路,也有個名字,叫做緣分。不過緣分有好有壞,有的能帶領人走向幸福的康莊大道,有的則是直通地府的陰溝幽渠。
而她跟戚霽月的緣分,非常可能就是後者。
「我被你害死了!」在一處陌生的寧靜巷弄內,杜明芙暴喝。
戚霽月吊兒郎當地聳了聳肩。「我以為她已經知道了。」
「放屁!」她不顧形象,當街怒罵。「你分明就是明知故犯!」
呵,他微微一笑,優雅卻也歹毒。
「反正大家遲早都會知道的……既然你沒有這個勇氣說,不如由我替你代勞。」
「要你多事!」杜明芙恨然叫嚷,惱得淚水都快掉了下來。
「怎麼能說我多事呢?小芙。」他伸手輕捏了下她的面頰。
「別這樣叫我!」什麼小芙……惡心!杜明芙用力地擦過臉上被他接觸的地方。「現在可好啦,我媽把我趕出來了!都是你!」
這家伙居然在媽媽面前把一切全抖了出來……他們是在酒吧里踫巧遇上,發生了一夜才懷孕……什麼都說了!半點余地也不留。
「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再怎麼隱瞞也沒用,只是曝光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他毫不在意地說著。「既然你的母親無法接受你即將懷孕生子的事實,那你當然也只有離開了吧?」
「可是我什麼都還沒準備好!我本來打算先備好後路,再跟媽媽攤牌……」現在一切都被他搗亂了。
杜明芙原本打算找好房子工作之後,再跟家人公布懷孕的事。到時,就算媽媽像現在這樣,一氣之下把她掃地出門,她也可以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現在……
「不用緊張,」他懶懶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杜明芙根本沒听進去,她煩躁地掃視四周。「……你帶我到這里做什麼?」她被轟出家門之後,戚霽月便駕車載她來到城市的另一端。
有別於杜家附近的喧鬧嘈雜,這里顯得安寧祥和,一草一木都散發著閑適的氣息。
「這里就是你的新家。」戚霽月忽道。
「嗄?」什麼新家?
他頓了頓,微蹙濃眉。「……我住在這里。」還要說得更白嗎?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住這里跟她的什麼新家又有何關聯--
杜明芙猛然怔住。
戚霽月斜睨。「……懂了吧?」
「你要我跟你一塊兒住?」她愕然驚喊。
「有什麼地方值得如此驚訝嗎?既然我的孩子都已經待在你的體內,那麼你住進我的公寓,也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說起來好像也有道理……不對!「我跟你不是朋友,更別提其它關系了……這樣住進你家不是很奇怪。」
「我們真的連朋友也說不上?」他笑問。
「我們當然不是朋友。」她才沒這種以出賣人為樂的朋友。
「也對,」戚霽月挑挑眉。「朋友是不會三番兩次見了面就接吻的。」
杜明芙登時一震,滿面霞紅。現在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好了,先撇開我們的問題不談。關于你月復中孩子的問題,你想過了嗎?」
杜明芙一臉疑惑。
「你不會不懂吧?未婚生子,小寶寶等於是私生子。你要讓我們的孩子成為私生子嗎?」戚霽月別有深意地望著她。
「……不然呢?」她垂下頭,皺眉苦思。「難道還有其它選擇嗎?總不能臨時隨便找個男人濫竿充數,冒充孩子的爸爸吧?」
可恨阿紳是她的親表哥,絕對不適用。不然還真不失為一個「道具父親」的好人選。
戚霽月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
什麼?「你才遲鈍!」沒事干嘛亂罵人!杜明芙瞠目。
他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我會負起責任。」
「負起什麼責任?」說得容易,他都忘了當初是誰說把孩子拿掉也沒關系?「做不到的事,就別說出口!」杜明芙根本不相信他。
不要給她錯誤的期望,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
戚霽月冷靜如常地瞥望著怒火填膺的佳人。「我從不說謊,也不吹牛,更不會胡亂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
杜明芙哼笑一聲。「請問你到底要怎樣負責?包我吃住直到我把小孩生下,還是要出錢買通戶政機關的人,讓小孩將來可以免於私生子的命運?」這種事可以用錢解決嗎?他能為她做什麼?
戚霽月目光沉定的睇望著,許久許久。
「我們結婚。」
杜明芙目瞪口呆。
「你說什麼?」她的表情活像戚霽月是從地獄來的雙頭妖怪似的。
「我們結婚吧。」
「因為懷孕……我們就要結婚?」
「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這叫做最好的辦法?」她頗不以為然。「結婚對你而言是個解決事情的手段嗎?」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嘴里淡淡地說著承諾,卻怎樣也模不著他真正的想法。
「為什麼你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你有了孩子,我想負責,所以我們結婚。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天下男女因此結婚的比例,不知有多高。
「我們結婚了以後日子搞不好會很難過!」
「怎麼會?我敢說你要什麼我都能給。」
杜明芙微愕,旋即又感到無力。
這句話要是他換個表情,或是他們換個狀況……應該會很甜蜜。
「我的意思是說……」杜明芙不住嘆息。「婚姻生活沒有這麼簡單的……為了小孩被迫結婚,下場通常都很慘。」強摘的瓜,怎麼會甜呢?
「是嗎?我以為這是結婚的最好理由。」
「為了懷孕結婚的人是很多,可他們大多是交往過幾年或是幾個月的。」她懊惱地攬著眉頭。「哪有人是跟一夜的對象結婚……」
「你覺得時間長短可以代表感情濃度?」
不能。想想她跟前男友之間的七年感情吧……「可重點是在於,我們根本不了解對方!」
哦?戚霽月想了下。「我想我還算滿了解你的。」
她眯起眼。「你少瞎掰了--」
「你是標準的牡羊座B型,雖然長得白白淨淨,但脾氣卻是暴躁易怒、常常講不到三句話就會生氣。不過通常你只是在張牙舞爪,沒有多大殺傷力。言不由衷的時候,都是因為宋加深思。還有,四個月前跟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嚇了一跳。
戚霽月微微一笑。「伯母是個很健談的人,再說你這人又不難了解。」
杜明芙暗暗咬牙。「知道了這麼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我們根本沒有感情基礎可言,有的只是……」
「關系?」
杜明芙臉色微冷,賞了記白眼給他。
戚霽月仍是笑。「有關系作為基礎,你不覺得很好?不管我們將來變成怎樣,起碼你我永遠都知道,在性方面我們是極有默契的一對……」
「你有完沒完?」她隱然動怒。「我跟你不會再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我發誓!」
「之前見面的時候你好像也這麼說過。」結果呢?哼。
杜明芙惱怒地脹紅了臉。「那是因為……因為……」
其實她是真的不想再跟戚霽月扯上半點關系,真的。可每一次見面,不知怎麼的,總像是不知不覺地就會被吸了過去似的。
當然,他是個迷人的男性,這點不用懷疑。他們之間也可能真有著強烈的吸引……但不管怎樣,原則還是原則,她既已決定要跟他劃清界線,就不該三番兩次倒在他懷里,她杜明芙可是堅強自主的時代新女性,獨立勇敢--
「呃啊!」一只大掌突然扶住她的肩頭,驚得她赫然尖叫。「你要干嘛?!」
戚霽月為之一怔。「……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大叫?」叫得人耳朵痛。
「誰叫你要嚇我!」她趕忙大退三步。「我警告你,沒事的話別靠近我!」
他頗為玩味的瞅了半晌。「你在怕什麼?」
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他踫一下!「我們不應該再給彼此錯覺,曖昧的男女關系是不正常、不健康、而且不適當的!」
「我們曖昧嗎?」戚霽月眯起眼,緩緩踱近。
「別靠過來啊!」她急急再退,直到衣衫單薄的背脊踫上一堵冰涼石牆。
戚霽月高魁的身影,瞬間覆蓋住她所有視線,佔領一切。
「告訴我……」他噙著笑的低喃里,透著夜魅的魔性。「你的前男友是你的初戀嗎?」
「……你……」杜明芙結結巴巴地說著。「你問這麼多要做什麼?」
戚霽月沙啞低笑。「他是什麼樣的人?」
杜明芙連大氣也不敢喘,目不轉楮地盯著只在須臾之間的男人。
他的眼楮,好深,好沉。
像是無亙的夜空,又像是見不著底的深淵。令人發寒,卻又美得奪魂懾魄。
戚霽月的擁抱一點一滴地加深,猶如噬人的黑暗。跡近無聲的低語,溫熱的吐息,沉沉地逼迫著她。
「他或許是你的初戀……」他幾乎要吻上她,低語徘徊唇問,帶著純男性的佔有意味。「但我是第一個擁抱你的男人,是吧?」
杜明芙微仰首,情不自禁地閉上眼……
但他並沒有吻她,只是親匿至極地用鼻尖摩挲著,偶爾問歇地輕吻芳頰。
在這令人暈眩的心跳時刻里,戚霽月溫柔纏綿的擁抱教她深深悸動。
為什麼會是這樣?
難道就像戚霽月所說的,他們是一對靠打下基礎的男女?每次的言語溝通,總是硝煙四起,還不如一次擁抱來得恬靜溫馨。
他們之間到底算是什麼?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而這些親密動作,究竟又代表什麼?
在他心里,她是什麼?
「怎麼了?」戚霽月愕然的聲音忽然傳來。
她睜開了眼楮,怔然對視。
「為什麼哭?」他輕巧地為她拭去頰上淚水。
她哭了?杜明芙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身體哪里不舒服嗎?」他擔憂地擰起眉頭。「月復部有任何異樣嗎?」
「……沒有,沒有。」她哽咽搖頭。「什麼都沒有。」
只是……
她突然覺得心慌。
如履薄冰,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周遭的一切,從沒像現在這般不真實不可靠,猶如一踫就會散滅的泡沫……
往後,事情究竟會變得怎樣?
她真的可以好好地生下小孩嗎?
心煩意亂的杜明芙埋進他懷里,低低啜泣。
戚霽月收攏懷抱,緊緊擁著她,大掌輕輕拍撫。
餅了許久之後,他微涼的低音悠然飄來。
「明芙,你靜靜地听我說……」
「什麼?你們要結婚?!」衛紳冬瞠目張口。
「呃,沒有啦,」正在泡茶的杜明芙,連忙搖手否認。「只是……現在有這項提議就是了。」
「喔……」他打量了下目前所在之處,戚霽月的公寓。「那你打算怎麼樣呢?」
一听說表妹被攆出家門,衛紳冬馬上急著找人,就怕杜明芙干出什麼傻事。不過,幸好,她人一直好端端地待在戚霽月的住處,舒適安全得很。
「我打算怎樣?」杜明芙在這兒不過住了幾天,已把這七十幾坪的時尚公寓模得透徹,瞧她使用起廚房來的俐落勁兒,儼然已有女主人的架式。「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衛紳冬站超身,幫她端超盛有茶具的托盤。「什麼意思?別告訴我你不想嫁。」
「……我是不大想嫁。」這很奇怪嗎?
「不想嫁?你不嫁的話到底要怎麼辦呢?」衛紳冬嘆道。
「怎麼?我媽跟你說了什麼嗎?」
「我想想……」衛紳冬環臂抱胸,煞有其事的回想著杜母的長篇大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這麼隨便……連訂個飯店都會出問題的人,居然還想當未婚媽媽?我們家真命苦……」
她听了,垂頭嘆息。媽媽似乎還是很生氣……
「其實,姨媽也是擔心你一個人扛不起這麼重的責任,所以才希望你去墮胎。」衛紳冬大致了解那一天的情況。「不過,假設戚霽月願意負責,情況應該會有所不同。」
目前杜家二老的想法就是--要不就立刻墮胎,從此不相往來。要不就請戚霽月以實際行動負起責任,給杜明芙及她月復中的孩子一個正式名分。
「為什麼我一定要他負責?結婚就代表負責任嗎?戚霽月看起來像個會負責的男人嗎?」
「也許吧,畢竟他把你接回到自己的住處了,不是嗎?這可是以往眾人所知道的戚霽月,絕對不會做的事。」不只如此,戚霽月讓杜明芙留下孩子,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因為我現在懷孕的關系,等到孩子生下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這層顧慮是很正確,不過……假設你們結婚,起碼孩子生下來時不會是私生子。相信我,這對孩子而言會有很大的幫助。」衛紳冬由衷說道。
他頂著私生子的身分一路走來,嘗遍了太多不必要的屈辱苦處。如果他有個父親,一切都會不同。
「……」杜明芙沉默不語。
「當然,」看她一臉為難,衛紳冬語重心長。「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最重要的。他是孩子的父親沒錯……但他究竟適不適合做你的丈夫,這仍是要由你決定。」
杜明芙忽然一怔。
「怎麼了?」
「……他也是這麼說。」杜明芙宛若夢囈。
那一夜,她惶然哀泣之際,戚霽月的低柔慰語,回繞耳邊。戚霽月要她靜靜地听他說--
雖然結婚看來似是我們最好的出路,但究竟我適不適合成為你的丈夫,最後的決定權在你……
由你做決定。
他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由你做決定不好嗎?」衛紳冬問道。
「……這很難說到底好不好……」杜明芙嘆了口氣。「就好像把是非題改成了申論題一樣,天馬行空,毫無限制的,反而更讓人害怕。」她不禁苦笑。「大概我是那種需要規則限制的人吧。」
唉,她一直以為自己有著「自由奔放」的靈魂呢。
「你該不是那種踫到男人對自己限制東限制西,反而深深覺得自己是被愛的犯賤家伙吧?」
杜明芙尷尬地沉默了半晌。「有太多限制當然不好,如果戚霽月真的對我羅里叭嗦,我一定會覺得很討厭。可是,像他現在這樣完全的放牛吃草,卻又讓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一點都不在乎我,所以才什麼也不想管?」
「難道他管得你愈多,就表示他愈在意你嗎?」歪理!「我還記得你以前經常抱怨前男友太羅嗦,管東管西煩死人。現在來了個什麼都由著你的戚霽月,你居然又備覺空虛?」女人,矛盾的產物!
杜明芙不滿抗議︰「我沒這樣說--」
鮑寓門外突然發出了可疑聲響,持續不斷。
凝神一听,他們同時變了臉色。
門上的聲音,若說是敲擊聲……似乎不大對。
像是有人張著指爪,在門上緩慢抓著……
吱嘎……
尖銳刺耳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兩人同時往門的方向望去。衛紳冬站了起身。
「是戚霽月回來了?」
「不可能,他自己有鑰匙。想進門的話用不著在外頭磨蹭半天。」
既然如此,那……門外的到底是誰?
身為現場唯一的男性,衛紳冬自然得勇敢上前,揭開謎底。
杜明芙站在原地,捂著嘴巴,戒慎恐懼。
門外的刺耳聲音依舊,一下接著一下。
衛紳冬瞥了她一眼,為接下來的動作做了預告。
杜明芙屏住了呼吸,看著他緩緩按下門把……
匡的一聲,門赫然開啟。
幾乎是同時,門里門外爆出駭然尖嚷--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