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多,晨安育幼院一棟三層樓建築內……
床邊矮櫃上的鬧鐘響了……足足五分鐘。
床上蒙頭大睡的男人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從被窩中探出頭來。他滿頭鬈發亂得像鳥巢,雙頰睡得紅通通的,讓他還帶點稚氣的臉龐更像個孩子。
他兩眼無神,惺忪地望著矮櫃上那個尖叫不已的鬧鐘,顯然還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餅了快一分鐘,他渙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認出吵醒他好夢的是什麼東西,咕噥著伸手把鬧鐘按掉,「一定又是阿尹那丫頭設的鬧鐘。九點才要錄像,讓我多睡一下會怎樣啊?」
正要鑽回被窩里,樓下傳來中氣十足的婦人喊聲……
「阿堯,我听到鬧鐘響了!快起床,你朋友來找你了!」
罷把毯子拉到下巴的丁綠堯動作一頓,內心掙扎了三秒後,忍痛決定放棄溫暖的被窩,一面下床,一面喃喃道︰「朋友?老子才沒這種一大早來吵人睡覺的白痴朋友!」
盥洗之後,丁綠堯打開窗戶,深吸一口冬天早晨寒冷的空氣,一面將一個銀質圓耳環掛上左耳。
窗外有棵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大樹,大樹枝枒下吊著他做的秋千,草地上架著油漆幾乎掉光的蹺蹺板,四周環繞的是老舊的水泥房子,牆邊放著幾個盆栽。
母親在離婚之前,和朋友一起創立了這個育幼院,離婚後,帶著他和妹妹丁綠尹搬進這里。母親雖然听不見,得靠手語和人溝通,可拉贊助的功力卻是她朋友遠遠比不上的,這家小小的育幼院最多曾照顧過數十個孩子,能幫每個孩子付學費、伙食費,假日還能一起出游。
他也在這里度過了兒童和一段青少年時期,直到母親去世。
然後,他就離開了這里。並非因為感傷而想逃避,只是天性中不喜歡被束縛的因子作祟,于是他像匹月兌韁的野馬到處流浪,就這麼過了幾年,只偶爾回來看妹妹,直到半年前「失風」被逮,從此被綁回這里。
想到抓自己的那個女警,他臉色頓時鐵青,用力抹了抹臉,「媽的,一大早不要想那女人,會『衰尾』一整天。」迅速更衣後,他往樓下走。
罷下到一樓,就听到廚房里傳出先前喊他的婦人嗓音……
「阿堯,快過來,辛小姐等你好久了呢!」育幼院的創辦人之一……身材圓胖的陶媽,正在洗鍋子,一面回頭看向坐在餐桌邊的美艷女客,歉然道︰「不好意思,阿堯是夜貓子,白天都睡得比較晚,讓妳久等了。」
辛紅笑道︰「沒關系,我不趕時間。」對丁綠堯打聲招呼︰「早啊。」
丁綠堯瞪著一身刑警制服、腰間佩槍,正坐在餐桌邊悠閑喝著咖啡的辛紅,「妳來干嘛?」
「剛好經過,就進來看看。」辛紅對他充滿敵意的態度視若無睹,指著桌上的燒餅和豆漿,「你等一下不是要錄像嗎?趕快吃早餐吧,你錄像的小學剛好在我回警局的路上,我可以順便載你一程。」
「妳怎麼知道我在哪里錄像?」丁綠堯離得她遠遠地,在桌子另一邊坐下。
「陶媽說的。」辛紅泰然自若地取筷夾了塊盤子里的蛋餅,有意無意地瞥他一眼,「作為你的保人,我得常常來『關心』你,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嘗了口蛋餅,輕呼︰「陶媽,妳做的蛋餅好好吃喲!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餅!」
陶媽笑道︰「喜歡吃,以後就天天來這兒吃早餐,我天天做給妳吃。」看了眼俊臉繃緊的丁綠堯,安撫地拍拍他的肩,低聲道︰「阿堯,辛小姐也是為你好,別擺個臉色給人家看。」
丁綠堯嗤之以鼻︰「她哪有為我好?根本都是為了她自己!」
就因為這樣,半年前當她逮到他這個警方欲抓之而後快的神偷時,沒把他丟進牢里,反而利用他為她做事。將他「物盡其用」之後,還多管閑事地要他過「正常生活」,硬是找人給他安排了什麼電視台的工作!
而現在,從小看他長大的陶媽,還要他感激這個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的女人!
「不管怎麼說,人家總是給了你一次機會,替你跟長官求情,讓你可以留在我和阿尹身邊。」陶媽感激地看了辛紅一眼,又道︰「听我的話,對人家客氣一點,阿尹好不容易盼到你平安回來,辛小姐實在幫了很大的忙,我們都要感謝她才是。」
「謝她個鬼!」丁綠堯暗咒,瞪著辛紅。她正忙著試吃陶媽做的豐盛早餐,吃得不亦樂乎,完全無暇理會坐在她對面、怨氣沖天的他,儼然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了。
他更加忿忿不平,吃早餐的胃口已被破壞殆盡,猛地站起來,「我要走了!」
「好啊,我差不多也該走了。」辛紅跟著站起來,向胖胖的陶媽道別︰「陶媽,下回再來跟妳請教怎麼做蛋餅!」
陶媽連連搖手,「不用了,妳喜歡吃,我做給妳吃就是了,何必費事學呢?」
「那怎麼好意思?這樣吧,我記得陶媽也喜歡喝咖啡,不然下次我帶我男人煮的咖啡過來好了。」辛紅正要跨出後門,卻見嚷嚷著要走的丁綠堯杵在一旁,不肯移動半步,顯然不願搭她的便車。
「怎麼啦,『方糖草莓』的當家魔術師,丁綠堯先生?」辛紅繞到他面前,看著他氣呼呼的女圭女圭臉。呵,生起氣來還真像小孩呢。「再拖下去,錄像又要遲到!」
丁綠堯瞪著眼前黑白相間的車,「妳開警車來?」
「是啊。」辛紅發動車子,「我剛才去巡邏,開車比較方便。上車吧。」
「我還是……搭公車好了。」他頭皮無法控制地陣陣發麻,後退幾步就想走向路邊的公車站牌。
「等等。」辛紅拿起三個牛皮紙袋,朝他一揚,「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紙袋上沒有任何標示,但丁綠堯知道那里面裝了些什麼,遲疑幾秒,「我不會給妳任何名字。」
「我也沒要你給我名字,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見。」辛紅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微笑的神情添了幾分犀利,「上車吧,神偷丁綠堯先生。」
半年前能逮到這位令富豪們人人聞之色變的神偷,她的好運氣佔了大部分原因,正確掌握了他「俗氣」的弱點也是一大關鍵……此人特愛鈔票與黃金,她就是在一位富人家中的金庫里將他手到擒來。
他的案底數也數不清,但全都集中在他十三歲之前……十三歲以後,警方完全沒有他的犯罪紀錄。雖然有不少案子懷疑與他有關,但證據不足,警方也不能抓人。
由于半年前發生的事情只有她知道,念在他後來幫了不少忙,她沒讓同事或長官知道這件事,可條件是要他從此收山,不再干竊賊的勾當,而她也請朋友幫他找到了不錯的工作……在電視台的兒童節目負責魔術表演。
「資料看得如何?」遇上紅燈,辛紅將車子停下。
「叫我看這種東西,根本是污染我的眼楮!」丁綠堯拿高從紙袋里取出來的照片,指著照片里被破壞的保險櫃,嗤道︰「把鎖的外觀破壞,讓人家一看就知道東西被偷了,根本是下三流的技術!而且開這種保險箱根本不需要用蠻力,就算不知道密碼,我也只需要十五秒就能打開,看看這個痕跡,一定是用鐵錘之類的東西硬敲!挑這麼沒品味的工具,這個人一定是菜鳥!」
「別拿你的標準套在別人身上。」神偷的程度和一般小賊可不能比呀。辛紅輕笑,沉吟道︰「這麼說可能是初犯了,這樣不容易鎖定嫌犯……」
「這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拿起另外一張犯罪現場的照片,「有辦法爬到十三樓是很厲害啦,但是不小心把工具留下來就太笨了,我就從不會犯這種錯誤!他用的工具……」仔細端詳照片,忽然噤聲不語,把照片扔到一邊。
「是你認識的人?」辛紅會意。他雖然答應協助警方辦案,但他若在過程中發現昔日同道朋友涉案,絕不會供出任何名字。
他會突然沉默,原因只有一個……作案的是他認識的人。
既然縮小了搜尋範圍,辛紅也不再逼問他,又道︰「第三份資料呢?」
「……手法很俐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照片上拍的雖是遭竊的住家內部,但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彷佛被屋主整理過,不過還是有些細節能分辨……他微微睜大圓黑明亮的眼瞳,「看起來好象……好象……」
「好象是你的手法?」辛紅一語道破他的遲疑。
丁綠堯瞪著照片半晌,「被偷的是什麼?」
「古玉和古畫。屋主是常跑大陸的收藏家。」
他「哈」的一聲,「那就不可能是我了!老子我只對錢和黃金有興趣,那種放了幾百年的破爛東西,掉在地上我都不想撿,何況還要花工夫去……去拿?」將照片塞回紙袋,全部扔到座位下。
「你啊。」辛紅被他直接又俗氣的言論逗笑,正好綠燈亮了,她踩下油門。「你這個性,我本來以為你沒辦法在那個兒童節目待太久,沒想到你適應得還不錯。」他這個神偷嘴巴賤、天生愛現,加上一張開麥拉face,一開始做節目就出乎意料的受歡迎,她組內有不少同事的孩子都很迷他。
沒听到他回答,辛紅瞄他一眼,只見他頻頻望向窗外,看來焦躁難安。顯然他雖已金盆洗手,但偷兒躲警察乃是本能,坐警車八成讓他如坐釘板。
「放輕松點,我不是要載你回警局,別這麼緊張。」
「誰說我在緊張了?」嘴上說得硬,手卻不斷拉著安全帶邊緣,好象那是銬住他的手銬。「我錄像的地方快到了,讓我下車!」
「就算是載你回警局,你都已經不做老本行了,只要不再犯,沒什麼好怕的。」警車在小學門口停下來,辛紅看著他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但是你若再犯,哪怕只有一次,我都不會放過你。」
「老子要做什麼,不用妳管。」他哼了聲,頭也不回地走進小學,滿腦子仍是那些手法很像他所為的照片。
他是何時開始偷竊的?好象是父母開始吵架的時候。而且一開始就非常順利,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總能抓準旁人疏于防備的時刻,拿走想要的東西。即使被逮到,父母整天就是吵架,除了狠狠修理他一頓之外,從沒費心思矯正他的行為。
由于當時有伴,可以相互較勁,比誰的技巧高明,他于是勤于「練習」,越陷陷越深。到如今,他雖然是因為想要某樣東西才出手,但也同時沉溺于破解各式各樣的鎖和保全系統的成就感……可以說,他第一愛偷,第二愛的才是錢。
幼時輔導他的社工曾說過,他偷竊的行為是因為想引起父母的注意,想讓他們忙著管教自己,沒時間吵架。可他們終究還是離婚了,為什麼他仍改不掉這個壞習慣呢?
尤其在失去了那個較勁的對手之後,他這個壞習慣還有什麼保留的意義?
莫非像有人天生喜歡運動或下棋,而他生來就是喜歡當小偷?
走到操場邊,丁綠堯驟然停下腳步……劇組在哪里錄像?
他搔搔滿頭鬈發,困惑地東張西望。半個月前,制作人宣布要來這里錄像的時候,確實曾說了一個地點,可他現在一點也記不起來。
操場上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卻不見劇組的大隊人馬。他沿操場邊緣走了一會兒,拐彎往旁邊的教室走去。
他打算找個老師來問,視線卻被一個趴在教室窗口的小女孩吸引住了。教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她看來約莫三、四歲,有張精致小巧的臉蛋,柔軟的鬈發幼細卻不稀疏,水亮的長度正好覆住她白女敕的兩頰。
「小妹妹?」丁綠堯走近她,忍不住在心里贊嘆,好可愛的孩子!若非見她嫣紅的唇瓣微微地一張一闔,似在自言自語,他還以為是誰把尊搪瓷女圭女圭放在這里呢。
小女孩嚇了一跳,連忙離開窗口,一雙燦亮如寶石的黑眼定定瞪著他,充滿防備。
「別怕,我是來問路的,不是壞人。」他蹲下來,讓她可以和自己的目光平視。「今天你們學校有人來錄像,妳知道他們在哪里嗎?」
小女孩只是瞪著他看,黑眼流露些許好奇,並沒說話。
他又問了一次,她還是沒有回答。
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另外找人問,可又舍不得離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忽然,他听見教室一角的木門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是女人的聲音……
「音曉,這件事真的很難……我知道她很聰明……會的,我會安排一次正式的測驗……但是她一直不說話,這樣我也很難辦……」似乎正和人對話,但始終沒听見另一人的聲音。
丁綠堯正想出聲叫那扇門里的人,忽見小女孩雙眼一亮,伸手指著他,小手迅速比出高帽子、兔子、鴿子的形狀,又做出發撲克牌的手勢,小臉還裝出平常他在電視節目里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笑了,「妳有在看我的節目呀?」
小女孩用力點頭,防備的神情已然消失,此時充滿了興奮,但仍是沒有開口說話。
「我在節目里面教的魔術,妳都有學起來嗎?」小女孩崇拜的眼神讓他有些飄飄欲仙,彷佛自己是全世界最棒的魔術師。
噢,感謝劇組今天來這里錄像,感謝他苦練魔術的那兩個月,讓他能遇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搖頭,顯得有些懊惱。
「妳還太小了,那些魔術對妳來說可能有點困難。」丁綠堯已完全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只想逗這個小女孩開心。他摘下左耳的耳環放在右手掌心中,握拳後送到她面前,「來,吹口氣。」
小女孩依言吹了口氣。他示意她右手握拳,對著她的小拳頭吹了口氣,兩人拳頭相踫了三下。
「一、二、三……不見了喲。」他張開右手,掌中的耳環已消失不見。
小女孩露出驚奇的表情。他示意她張開手,只見她白女敕的掌心中正躺著那枚銀質圓耳環。
他微笑道︰「送給妳。」
小女孩不可置信地瞪著那枚耳環,抓住他的手檢查起來,手心、手背都看了個仔細,卻沒發現任何機關。
她稚女敕的臉蛋上出現不可思議與驚奇,再抬起頭來時,眼中已滿是欽佩崇拜。
「我今天要在這邊錄像,妳想不想來看?」這麼可愛的孩子,好想偷偷把她帶回家啊……不行不行,老毛病又犯了,他得克制住,一個小孩跟一疊鈔票是不一樣的……
教室角落的門忽然開了,一個梳髻的女人走出來。
「暫時就這樣,有消息我會再通知妳。不過,妳還是想辦法讓她說話比較好,曼菊的情況不同,但海微應該沒問題……海微,妳在做什麼?」她見到教室外的男人,問道︰「先生,有事嗎?」
丁綠堯站直身子,「呃,我是來問路的,我今天來這邊錄像……」見到跟在那女人後面出來的少女,他愣住了。
那少女穿著一件羊毛連身裙,腳下是一雙短靴,手里挽著大衣和皮包,身材嬌小縴瘦,而且……長得和小女孩一模一樣!一樣的短鬈發,一樣的五官,簡直就是小女孩放大後的模樣。活月兌月兌一對女圭女圭姊妹!
他看傻了眼。雖然相貌相似,但少女的神情少了小女孩的純稚,眉間凝聚著防備,還有一層憂郁的陰影,冷冷注視著他。
小女孩轉身奔到少女身邊,將銀耳環舉高給少女看,又指著窗邊的丁綠堯,小手忙碌地比畫起來。
梳髻的女人開口道︰「錄像?應該是在禮堂吧。這排教室的另一邊有條走廊,沿著走到底會看到籃球場,籃球場邊有一道往上的階梯,走上去就會看到禮堂了。」見丁綠堯沒反應,她喚︰「先生?」
「啊?」丁綠堯回過神,退了一步,「在禮堂嗎?好,謝謝妳。」他現在看清楚了,小女孩比的是手語。難怪她剛才始終沒有開口,原來是不會說話。
那少女也沒有開口,看小女孩比畫著,簡潔地回以幾個手勢。
他的手語自母親過世後就沒再使用,已經忘了大半,只勉強看得懂少女比了「不可以」、「陌生人」這兩個詞,從小女孩頓時垮下小臉的模樣來看,少女顯然是要她不能再接近他。
梳髻的女人見他還站著不動,又問︰「先生,還有事嗎?」
「沒,沒有。」他又後退一步,見小女孩回頭依依不舍地望著自己,他同樣也舍不得走,但少女嚴峻的神情明顯排拒他再與小女孩接近,他只好對小女孩揮揮手,一步一回頭地慢慢離開。
直到鬈發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教室外,梳髻的邱冠玲才道︰「音曉,妳要回去了?」
夏音曉緩緩點頭,以手語回答表姊︰「出來太久了,我婆婆會不高興。」
「妳這樣做,妳那個愛面子的婆婆一定不會肯的,妳要怎麼辦?」
良好的讀唇技巧讓夏音曉即使听不見,也知道表姊在說什麼,她回道︰「我不會讓她阻止我。我不要我的孩子這樣過一輩子。」
即使婆婆不肯,向丈夫求助的話,應該還有一絲希望吧?
邱冠玲注視著表妹深邃的黑眸,平日的溫順中,難得出現了毫無猶豫的堅毅。她點頭,「好,我會盡快幫妳安排測驗的事。還有時間,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吧。」看向還在把玩銀耳環的小女孩。
「海微,妳想吃什麼?」
安海微立刻露出期盼的表情,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胖胖的M字母。
「那是什麼?我看不懂欸,妳能用說的嗎?」邱冠玲故作不解,想引誘小女孩開口。
安海微又畫了個M,見表姨還是一副不懂的樣子,索性直接用手語比出;「麥當勞。」
邱冠玲嘆口氣,「海微,醫生說妳听覺正常,發音器官也沒有缺陷,為什麼妳總是不講話呢?」
擔任特教工作多年,見過不少自閉癥的孩子,他們只是話少,卻不是不講話,如小外甥女這樣生、心理大致無礙,都四歲了卻還不說話的個案,實在教她怎麼也想不透。
小女孩垂下頭,玩著自己的衣襬,一如她每次踫到這個問題時,總選擇完全不響應、不理人。
邱冠玲無奈地搖搖頭,向表妹說道︰「我進去拿件外套,妳們等我一下。」走入先前談話的房間。
夏音曉披上自己的大衣,又拿來女兒的外套,幫她穿上。
安海微怯怯地抬頭,看著母親。
兩雙同樣清澈美麗的杏眼凝視著彼此,夏音曉微微一笑,眼中唯有愛憐與包容,沒有任何責備。
小女孩撲進母親懷中,兩人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