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陸冷鑫真的把你辭退了。」顧熙堯半躺在床上,露出赤果胸膛,忿恨不平地對喬艷麗道︰「只因你穿著暴露。」
「哼!」喬艷麗吸著菸。「他是為了妤雩,怕再引起誤會。」
「住口!」他惱羞成怒地起身,隨意套上褲子。「不準再提起妤雩,是你自己沒用,勾引不上陸冷鑫。」
喬艷麗有口難言,眼前的顧熙堯有著駭人的爆發性人格。與在陸冷鑫面前謙卑柔和的模樣截然不同,此刻他充滿暴戾。
「你真是怪人,你不是要陸家的產業?現在也算達到目的了,身為‘陸聯航運’的領導人之一,也是個響當當的企業鉅子。」
「住口,給我滾!」顧熙堯發出逐客令。「再不走,我會揍人。」那冰凍的目光,讓喬艷麗閉了嘴。
「顧熙堯,你是天底下第一大混蛋!是我瞎了眼,才會替你賣命,以後休想我會替你做牛做馬!」她衣冠不整、怒氣沖天地踢開門準備離去。
下一秒,她卻又被拉回他的懷里,他迅速給了她一個熱烈的吻,讓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沉醉在這無情的男人懷里。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先離開吧!」他換上一張柔情似水的表情。
他是個可怕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喬艷麗柔柔地嘆口氣,是她不爭氣,心甘情願地被他玩弄。她認命地離去。
彼熙堯望著星光燦爛的台北夜景,現在應該是家人團聚的溫馨時刻,但是他的心毫無感覺。
他腦海里盤旋著柔弱訊逸、清靈秀氣、溫柔婉約的妤雩身影,這麼純潔、出眾、完美的女人,竟不是他的,他豈能咽下這口氣?
彼熙堯是不能承受失敗的人,即使他輸了,也要毀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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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記住這一刻喔!」妤雩拉著陸冷鑫的大手,復住她光滑的小骯。「等你回來,它就不只這麼大了。」
一時間,他還會意不過來,直到她忍無可忍,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
「虧你還是個卓越不凡的大人物,怎麼講到兒女私情、生兒育女,你就像大白痴似的,腦筋轉不過來?」妤雩嬌嗔道。
「什麼?」他心花怒放、幾近嘶吼道︰「我要當爸爸了!」半晌,他像瘋子似的把她凌空抱起,在半空中旋轉。
他們都是孤兒,內心十分盼望有個家、有個孩子。
「小心!小心……」他恢復了理智,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一直模她的肚子。
「瞧你的驢樣子。」她差點笑到人仰馬翻。
「我一定要給她取蚌跟你名字相同發音的名字。」他歡喜地說道。「我想要女兒,我們一定會生女兒。」他堅決地說。
她拿他沒轍,心里卻很滿足。
「雖然你得離開我一陣子,不過孩子來得真是適時,她會陪著我,讓我不致孤單。」他們的孩子將會溫暖她,即使他不在的日子有如一世紀那麼長那麼難熬……
她痴情、他專情,連上天也為他們甜蜜的愛情做了最好的見證。
相隔兩地,他們每天借電話互相安慰,聊表相思,她每天細說自己的生活,包括孩子在她肚子里成長的狀況,他則一再對她說他回家的日子近了,請她再忍耐。
終于盼到他回國,他完全不知疲憊似地不斷撫模她的肚子,顯得非常興奮。
「明天,我們就結婚。」他提議,她興高采烈地跳到他身上。
那一夜,他很累,為了好好休息,妤雩體貼地讓他一個人睡房間,況且依照習俗,新婚前一天,新人不能相見,否則會招來橫禍。
他根本是累翻天了,一沾枕就睡得不醒人事,直到听到叩門聲,他睡眼惺忪地下床開門,見到顧熙堯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
「你……不累嗎?現在幾點……」看到顧熙堯仍精神奕奕,陸冷鑫問道。
「我要帶你去看……」他沉著一張臉,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我是為你好,要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在說什麼啦?」他恍如墜入五里霧中。
「快點跟我走,再遲就來不及了。」顧熙堯抓著一頭霧水的陸冷鑫,替他套上睡袍,拉著他走出房間。「快,快……」
「什麼跟什麼?」他步伐踉蹌,連拖鞋也是隨意套上。
沉靜的陸宅顯得詭異,走過長廊、圓梯,從一排排房間中忽地傳出讓人匪夷所思的聲音。
那是男歡女愛的叫喊聲,血色從陸冷鑫臉上褪去,睡意完全消褪了,整個人有如挨了一記悶棍。
「再用力一點……」陌生男子的吼叫聲傳來。「我要讓你忘不了我的勇猛……妤雩,我比你老公還強,你會選擇我的……這一生,你只會愛我了,沒有人可以滿足你了。」
從半掩的木門向內偷窺,漆黑的室內,那對在被窩里緊擁的身軀,正享受著一段之舞。
「你孤獨太久了,陸冷鑫真沒用,一回來就倒頭大睡……」男人婬笑。「放心,以後我還會繼續來‘照顧’你,滿足你的饑渴……」
女人突然發出異樣的聲音,那是歡愉的申吟,讓陸冷鑫恍若陷入地獄之火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眼瞳閃爍著可怕的火花,她背叛了他,沒有聖潔、沒有守貞如一,居然這樣不知羞恥。
他會殺了他們……
「殺人償命,為她犧牲值得嗎?看到事實就夠了,才三個月就無法忍受孤寂,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顧熙堯的大手消無聲息地踫觸他的背脊,他的聲音雖低,在陸冷鑫听來卻有如擂鼓。
陸冷鑫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寢室的,他感覺心已完全的死了……
黎明到來,顧熙堯佯裝毫不知情地走入房間替他打理一切,美容師替他吹頭發、穿上新郎裝,西裝筆挺的他顯得挺拔俊朗,只是,他的眼神充滿恨,根本沒有當新郎的喜悅。
參加婚禮的人不多,除了幾位親信之外,只有顧熙堯和冰夢,冰夢當花童,顧熙堯則是見證人,由牧師夫婦為他們證婚。
英姿煥發的陸冷鑫,見到了美嬌娘妤雩,她那一襲出自法國巴黎服裝設計師的禮服,讓她看起來如天使般純潔,而她的肚子在新娘禮服的遮掩下,仍看得出一些端倪,她渾身散發出一股即為母親的喜悅。
純潔?這字眼讓陸冷鑫感到啼笑皆非、嗤之以鼻,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不!」儀式進行到要交換戒指時,他突然大嚷,嚇壞了在場的每個人。
「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你行為失檢,許給了我卻又不知羞恥地勾搭上別人,說!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他撲向她,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我會殺了你!」
「冷鑫……」顧熙堯和冰夢驚嚷,場面完全失控,激動過度的他只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當他清醒時,人已躺在醫院里,而妤雩早已不知去向。
「她走了。」顧熙堯簡單地陳述。
她當然會走,因她選擇了比他更好的男人……他暗暗自嘲道。只是,他的心也被帶走了……
他從她身上見識到薄情寡義,唯有學會沒有心,他才不會被傷害。
「我也要走了。」顧熙堯此次回來是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婚禮結束後,他要立即前往「陸聯航運」的美國分公司,以後將長年駐守國外。
陸冷鑫面對病房里白漆的牆壁,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他還擁有事業,他要再次創造「陸聯航運」的奇跡,那是他僅有的財產,也是唯一不會背叛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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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屬于「囚塔」。
白紗禮服像是個天大笑話,她不懂,為何付出一顆心卻換來背叛?他嫌棄她、不要她了,他始亂終棄、忘恩負義,他根本是個風流、花心的紈子弟啊!承諾、負責都是空,他不愛她了。
「我還看不透嗎?我真是不知好歹……」淚水潸潸滑落,她笑自己的無知。「生于斯,長于斯,我的家在靈骨塔,我永遠是卑下的女人,根本無法匹配世界富豪,還妄想高攀他……」她閉上眼楮,雙手觸踫到肚子。
「天!他連你也不要……但是你絕不是累贅,我創造了你,一定會對你負責。」霎時,妤雩臉上流露出讓人佩服的堅強。「如果不是你,此刻的我一定會自殺。現在我要為你活下去。媽媽帶你到靈骨塔,對媽媽而言,靈骨塔不是地獄,是媽媽的避風港,你千萬不要怕……」她對肚里的小生命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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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現在的陸冷鑫孤零零地坐在真皮椅上,手里執著高腳杯,品嘗香醇的白蘭地,另一手是戒不掉的菸,行動電話被他摔到角落。
他陰郁地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沉痛地閉上眼楮,再度張開時,那眼神媲美西伯利亞的寒冷。從她帶走他的心那一刻起,他就變了,他變得殘酷、冷漠,比起惡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竟然被一個孤女吵得一夜無眠,誰該負起這責任呢?他是不會原諒那小甭女,雖然小漁兒只有三歲……
意外的,他今天又沒去公司,而是直接要司機載他去孤兒院。
一大早,院長便誠惶誠恐地前來接陸冷鑫。
「真是對不起,小漁兒昨夜太過分了,半夜偷偷打電話吵你,我們知道後--」顯然院長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陸冷鑫蠻橫的眼神,讓院長頓時噤口不語。
「既然你也知道了,」陸冷鑫直截了當的問︰「你打算怎麼做?」
小漁兒讓他想起了她,他恨她,移情作用,令他想對小漁兒報復。
「立刻把她送走,我已通知了她媽媽,她說會來接她。」院長看看牆上的鐘。「我還叫她趕快過來,說起來她也很可憐呢!在靈骨塔看守骨灰壇,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得休息。」
靈骨塔這三個字讓他有如芒刺在背。
「陸爺,您是大忙人,還讓您被這芝麻小事所叨擾,真是萬分抱歉,陸爺放心吧!今天我一定會把小漁兒送走。」院長嘀咕了一堆,陸冷鑫根本听不進去,心思完全被「靈骨塔」這三字佔據。
「她來了……」院長叫了一聲,陸冷鑫的眼神隨之望去。
他渾身一僵,仿佛陷入了暴風圈中。
因為小漁兒,他們竟再次邂逅了。
四年了,朝思暮想的四年來,她仍深深地震懾了他的靈魂。
她仍如鬼魅般迷為,和煦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地上反射出她縴細的影子,陰影使她的面容看不太清楚,只隱約看出她的兩頰凹陷,瘦得弱不禁風,走路輕飄飄的,連說話也有氣無力。
「對不起,漁兒一直給你們添麻煩。」她站得離他好遠,忍氣吞聲地說。
「知道就好,你的孩子半夜亂打電話吵人,亂叫人家爸爸,吵得人家很不高興,所以……」院長不客氣地苛責。「我也沒辦法,畢竟我得罪不起那位富有的慈善家。」
妤雩早已頓悟,她沒有權利說不,她被命運擺布、玩弄,她倦得沒有反撲的力氣。
「媽媽、媽媽……」小漁兒沖向她,抱住妤雩的小腿不放。「媽媽,我好想你……」
「漁兒,你真是不乖。」妤雩蹲子斥道。「你就算跟著媽媽,也得不到好的照顧啊!媽媽要工作,沒有辦法照顧你……」對女兒,妤雩有無限的心疼和愧疚。「你要媽媽拿你怎麼辦呢?」
「可是,他是爸爸,他是我爸爸……」小漁兒指著遠處的陸冷鑫,大聲叫道。「我找到爸爸了!」
望著披著黑大衣的碩健身子,英姿煥發、熟悉的背影讓她戰栗了一下,他好像他……天!她顯然是太想他了,以至于白天就看到幻象了。她自我解嘲。
長期的睡眠不足,讓她視力變差,在微暗的室內,他看起來遙不可及又高高在上,妤雩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你爸爸,別亂認人。」妤雩斥責女兒。
「那我爸爸呢?」小漁兒問道。「你以前對我說過爸爸叫……」
妤雩頓時呆若木雞,每每最困難的,就是不知如何告訴孩子,她的父親不要她們母女了,她只能轉移話題。
「對不起,我家的小孩沒有禮貌,半夜吵你……」她走向他說道,當他們四目相交,妤雩杏眼圓睜,愕然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事實有如楮天霹靂般打擊著她,是他!
她整個人搖搖欲墜,命運之神啊!為什麼還不放過她呢?為什麼還要讓他見到她呢?難道是為了讓他笑她的淒慘、笑她的落魄、笑她的病懨懨嗎?
她只能逼自己用僅有的力氣向他點頭致意。
「請原諒我的小孩,她很可憐,從小沒了父親,所以看到男人都覺得是爸爸。」接著她背對著他,對漁兒命令道︰「快跟叔叔道歉。」
小漁兒嘟起嘴巴。
「爸爸,對不起。」她仍喊他爸爸,那無辜的眼神,讓陸冷鑫寡情的心瞬間炸得粉碎。
「錯了!是叔叔。」妤雩糾正。「他不是你的爸爸。」
「媽--」小漁兒皺起稀疏的眉頭。
「我們走吧!」妤雩很快帶走漁兒,再也沒有回過頭。
望著她們走遠,兩條孤零零的身影,令早已是鐵石心腸的他,竟感覺心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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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雩帶著漁兒一直來到前方的小鮑園才停下來,陽光燦爛,可是她的心卻是悲慘的。
妤雩蹲子,與女兒齊高,悵然若失道︰「漁兒,你離開育幼院後,要到哪兒住呢?你在育幼院還有戶籍,跟著媽媽就沒有戶籍了。」她不敢去報戶口,為的是不讓孩子戶籍上的父親欄被蓋上父不詳。
「我不在乎,媽媽,你以前說我的爸爸叫陸冷鑫,那個大老板就叫……」
天啊!沒想到漁兒的記憶力如此強。
當漁兒還在襁褓中,每夜她都告訴睡夢中的女兒她不是沒有父親的小孩,她的爸爸叫陸冷鑫。
「忘記媽媽說過的話,好嗎?」妤雩捧住女兒純真的臉蛋,狠下心道︰「我亂說的,對不起,其實你沒有爸爸,只有媽媽。」
「媽……」小漁兒整個臉都脹紅了,她比同年齡的孩子早熟,只見她落寞地說道︰「為什麼別的小孩都有爸爸,我卻沒有?」
「是媽媽的錯,不該帶你來人世間,又不給你一個爸爸,但是我的愛更多喔!我是為我的乖女兒而活著,我還會撐下去,只為了能看你長大。」妤雩臉上泛著母愛的光輝,她抱住了女兒。
「媽媽。」小漁兒也很懂事,將母親抱得緊緊的。
在她們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影子。
他怪自己的雙腿不听使喚,怪自己見到她以後,無法自主地尾隨她們。
他親耳听到她們母女無助可憐的談話,他斜倚在橡樹上,所有的偽裝堅強瞬間瓦解了,此時他竟然熱淚盈眶。
小漁兒張開原本緊閉的眼楮,見到了他。
「爸爸,」在她的世界,爸爸就像神一般的不可侵犯,她掙月兌母親的雙臂,跑向陸冷鑫,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你來了,你沒有不要我和媽媽……」她回過頭,用稚氣的聲音呼喊︰「媽媽,爸爸來了,爸爸來了……」
妤雩蹲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兩人目光再度交錯。
她讀到他眼中不可思議的溫柔,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繚亂了,她告訴自己必須站起來,無動于衷地走到他面前,把女兒帶開。
她起身,卻感到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她太累了,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休息一下,但她故做視若無睹地踱步到他面前,微微傾子,口干舌燥地說道︰「漁兒,走吧!媽媽還要工作,我們回靈骨塔。」她拉住漁兒的手。
「不!媽媽!」漁兒不想走,用盡力氣,一只手抓住陸冷鑫的褲管。「我要爸爸跟我們一起走。」
「你要我說多少次呢?他是叔叔,不是爸爸。」妤雩無情地咬牙切齒說道︰「你沒有爸爸。」
「媽……」漁兒的心靈受傷了。
「走吧!」總算讓他瞧見了她一身傲骨,妤雩用力拉著女兒,拖著她離去。
接下來的事情在一瞬間發生,他強而有力的手扯住柔弱無骨的她,她的眼前一片黑,昏倒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