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足以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消息,美鳳絕對第一個告訴赤雁。
依依不舍地跟李延年道別後,美鳳一進到家門,立刻迫不及待地宣布道︰「赤雁,大消息!」
赤雁看著喜氣洋洋的美鳳,笑咪咪地說︰「看樣子,你的好事近了,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美鳳的臉一下漲紅了起來,像是熟透的隻果。「再說啦!哎,這不是重點!」她羞怯的笑容里透著詭異。「我要把你也拖下水啦!」
「什麼?」赤雁挑高了柳眉,不解地問。
「我終于替你找到‘適合’的男人了!」美鳳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什麼?」赤雁更听不懂了。
「就是那個嚴家大少,嚴繼武啊!」姜鳳說得煞有其事,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打算把你嫁給他。」
呆愣了好半晌,赤雁嘟起了嘴巴。「搞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
「是嗎?」美鳳坐在椅子上,雙腿隨意地蕩來蕩去的,故作不經意地問。「你敢說,你討厭他憂郁又帥氣英挺的臉孔?」
「我……」
和嚴繼武見面後,她的心湖里仿佛被丟下了一顆又一顆的小石頭,泛起了陣陣的漣漪。
赤雁遲疑地說︰「嚴家可是要傳宗接代的,嚴繼武又是獨子,免不了要孝順母親,凡事都事必躬親——我可是不打算盡傳統女人的義務。」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希望你嫁給他。」美鳳積極地勸說。「你可以乘機而入,來個偷天換日,名正言順做嚴家大少女乃女乃。」
赤雁聞言瞪大了雙眸,面露不慍之色。「那我不就要跟他睡同一張床,還要替他生孩子?」
「不需要,因為——」美鳳賊兮兮的笑容里,有難掩的興奮。「他不會踫你,他絕對不會對你有‘性趣’的!」
「為什麼?」赤雁詫異地問著。
「我說出來,你可別嚇一大跳喔!」美鳳清了清喉嚨,一副要宣布大事的模樣。「這是從延年哥那兒听來的,嚴繼武不僅雙腳殘廢,還是一個同性戀呢!」
赤雁被這意外的消息,震得張大了嘴,久久無法合攏。
是的。他是同性戀沒錯!
待回過神來,她想起在舊金山時,曾經為了躲避異性的追求,住到赫赫有名的同性戀區卡斯洛街去。那里的男人不但對她毫無「性趣」,連拍拍肩膀、熱情擁抱等美式禮儀都沒有,讓她安全地度過好幾年。
他們都有著同性戀共同的特質——英俊挺拔,泛著憂郁的眼神,渾身充滿了藝術氣息,他們讓女人眼楮為之一亮,可惜,他們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美鳳仍興奮地團團轉,她邀功似的說道︰「赤雁,那李延年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出了嚴家少爺的所有秘密。而我啊!可是守密工夫到家,沒有透露你的半點訊息喔!對他們面言,你只是個再單純不過的適婚女子——也是時代的新女性。」
美鳳繼續打著她的如意算盤。「在有名無實的婚姻下,嫁給大帥哥,總比嫁個豬哥好吧!就算是‘同床異夢’,有個巨星風采般的老公看了也舒服。」
這句話,深深打動了赤雁。
雖然她對男人敬而遠之,但在「有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用一生幸福換取金錢時,她當然寧願選擇既是同性戀又是帥哥的嚴家大少。
在嚴繼武俊朗的外表下,她確實是不會太過討厭這樣迷人的「丈夫」。
「顯然,你終于同意了。」美鳳開始盤算起來。「嚴繼武可是‘閑人勿近’,只有我,可以借由李延年,讓你接近他,試著闖入他的心扉——」美鳳的話,也有道理。「他從來沒有和任何女人接觸過,如果只有你可以接近他,你一定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機會,很快就會成為他惟一的女人。以我為‘跳板’來得到嚴繼武,這是你惟一的機會!」
赤雁仍猶豫著……
「可是,如果將來嚴家要我生孩子……」
「連感情你都不必付,更遑論付出身體,你只要讓他接受你,像普通朋友那樣,談一談柏拉圖式的感情,作精神上的結合,你就贏了!」
赤雁對美鳳言之有理的說詞打動了,決定對她言听計從。
「好好的計劃一下吧!生孩子這件事你一個人是沒辦法的,他又不踫你,你怎麼生得出來?」
「說得也是。」赤雁幽幽地嘆了口氣。
項家豪宅位于市郊的半山腰上,由山頂往下看去,綠油油的梯田,點綴著幾戶人家,蜿蜒清澈的小溪,像一條亮晶晶的帶子閃閃發光。由山腳往上看時,翠綠竹林,在夕陽余暉中,傲然地挺立群山中。
赤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明亮的雙眸里閃著豁出去的決心。「那我就放膽一搏吧!」
***
「記住︰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美鳳滔滔不絕地「指示」著。
「收拾起你的大女人主義,你現在是楚楚可憐的小女人,要對他無時無刻的關心和無微不至的照顧,要像小鳥依人般的膩著他,如此一來,你很快就會‘釣’上他的。」
赤雁仍是一臉迷惑的樣子。
她見美鳳在廚房忙進忙出,烘烤五顏六色的可愛動物餅干。「你在忙什麼?」
「你要告訴他,這是你親手做的餅干,請他來品嘗。」美鳳還真是用心良苦,設想周到。「嚴繼武不知道父親是誰,自小又缺乏母愛,他一定渴望有如太陽般溫暖的女人。你會烹飪、做家事,就容易得到他的心。」
赤雁不停揮舞著雙手。「這萬萬使不得!我長這麼大,可還沒下過廚!我不想說謊!」
「這哪是說謊。」美鳳氣得橫眉豎眼的。「這是善意的欺騙!」
「你真是夠了!」赤雁被美鳳弄得哭笑不得。
「別擔心!等你‘假結婚’後,如願以償成為項星集團的繼承人,目的就達成了。到時你哪還會把他放在眼底,更不用說要下廚取悅他了?」
「說得也是。」赤雁嗤之以鼻。「到時當然不會理睬他,誰還管他的肚子和死活呢?」
嚴繼武——只是她不得不利用的工具。
***
美鳳和李延年相約在偏僻的郊外。
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嚴繼武和赤雁理所當然的出席了。
又是海。
一波波的浪潮,拍打著海岸,卷起美麗的浪花,可是嚴繼武神情仍然落寞。
他的人生也像潮來潮往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嗎?他遙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聊表愁緒。
大老遠的,嚴繼武就看到,來的不只是美鳳一個人,還有她?
他立即擺出臉色道︰「李叔,為什麼還有其他人?你應該知道,我不願意讓我的腿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否則我寧可待在家里——」
這些日子,他真的受夠了。
只要一外出,他就必須裝成殘廢,只有待在家里,才可以肆無忌憚地伸展雙腿,可是還得拉起窗簾來,以免曝光……
當初信誓旦旦要放膽一搏,如今顯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如果不裝得淒慘落魄,他怕很多女孩很快就會「相中」他……他可絕不會讓母親得逞。
所以他特意選在海邊度假,希望借著一望無際的海洋,來讓他的心靈暫時得到寧靜和解月兌。
「孩子,」李延年懇切地說道。「我是為你好啊!你想一想,項小姐很符合你呢!」
「李叔——」嚴繼武斥喝著。
李延年仍不顧一切的游說到底。「不是我在亂做媒,據小鳳妹所說的,項小姐很怕男人,這不是剛好符合你的‘需求’?如果,真的斗不過你母親的話正日結婚是惟一的法子了!」
「李叔……」原來李延年的用意在此啊!嚴繼武無話可說了。
「孩子,听我的話,在有‘條件’之下,試著交往看看,不要成見太深!」
「我——」他悶不吭聲。
他也許會試著和她交往吧!
因為,初次相遇時,她的翩翩身影便在他心頭留下了無可磨滅的痕跡。
她是第一個讓他深深烙印在腦海的女人。
不過,他永遠是那麼的高傲,讓赤雁可望而不可及。
赤雁深吸一口氣,收拾起緊張情緒,故意表現得可憐兮兮的,似是脆弱得不堪一擊。「這是……我親手做的小點心,你要不要嘗嘗看……」
嚴繼武斜睨著眼,不發一語。
「來!吃吧!」一雙光滑如玉脂的手,拿著可愛的動物餅干在他眼前晃動。
他們近在咫尺——
今天,她戴眼鏡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厚重的眼鏡下,一雙有如泉水般潔淨的大眼楮,烏黑閃亮的長睫毛在眨動之間,散發出神秘誘人的光芒。
他炯然有神的雙眼,像兩把永不熄滅的火焰,注視著她。
而她也毫不畏懼的迎上了。如黑寶石般發亮的瞳仁,透露著慧黠。難道她是嚴繼武一向最欣賞的智慧型女子?
在美鳳和李延年關心的眼神下,嚴繼武意興闌珊地接過來,一口吞下。驀地,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神色。「真好吃!」
李延年和美鳳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讓他們自行發展吧!
「走吧!我們不要打擾人家,海邊的夕陽很詩情畫意呢!我們去逛逛!」美鳳迫不及待的將李延年推出門外。
想撇下我們?
赤雁有些不是滋味,在他們背後喊道︰「搞清楚,是我們不要做你們的電燈泡——」話聲甫落,兩位老人家尷尬得跑得更快了。
嚴繼武不由得噗哧笑了。
那清朗的笑聲,讓他們陷入了不可言喻的情境里。
嚴繼武仿佛變了一個人般,用炙熱的眼看著她,好像要穿透她的身體,讓她無所遁形。
不!她才不要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她要主動出擊!
白花花的陽光、蔚藍的海洋、成群的海鷗……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致,都集中在這里了,她也要好好的放縱自己,抒解一下。
「我們也去看海,好嗎?」她充滿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會同意嗎?
她可是禁不起他的拒絕,干脆主動地幫他推輪椅。「走吧!我們去海邊散步——」
萬萬沒想到,嚴繼武竟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別忘了帶著你做的動物餅干和飲——」
「你……」一股心花怒放的感覺涌上來,她禁不住臉紅心跳了。「好!我馬上準備!」
她沖到冰箱前,隨意拿了些飲料,當然還不忘拿出她「親手」做的餅干,一起裝進大紙袋里。
她不自覺地像個小孩子般雀躍著。而他的臉上,也浮現出喜不自勝的神情。
***
嚴繼武發現自己錯了。
當赤雁將輪椅推到戶外時,他才如夢初醒般的驚覺︰他是個跛腳,坐在輪椅上,細白的沙子讓輪椅寸步難行。
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僵硬。
在母親嚴如女的施壓下,他讓自己「繼續」不良于行,當作是報復。而今,他再度嘗到無法走路的痛苦。
「我要回去。」他冷酷地下令。
「不要!」她微弱地抗議。「不要啦!再等一下……」
是的,他也舍不得離開。
一望無際的海真是美極了,那仿佛是乍然出現的驚喜,而他竟與她一起分享。
白花花的陽光照在如湛藍寶石般的海水上,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岸來,整個沙灘呈現出一抹透明的藍。赤雁再也按捺不住,打著赤腳,沖向沙灘,像孩子般地玩耍起來,細沙在她光滑的趾尖穿梭,不知名的白色小蟹在她小手間游走。
「站在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整片海洋,燈塔就在前方——」她興高采烈地回首叫著。
燈塔外是無垠浩瀚的太平洋,一艘艘出港的漁船,散布在海面上。清脆的鳥鳴,流動的風聲,空氣中的草香,迎面而來。
「走吧!」他惡聲惡氣地道。
他無法忍受海灘上留下的,不是腳印,而是「車痕」。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叫浪花帶走一切,或是像風吹過柳絮般,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嚴厲地警告道︰「這里不像加州陽光普照,北海岸可是多雨——」
才說著,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天空立刻充滿了陰霾,眼看著波濤洶涌起來,巨浪拍打著海岸,瞬間,大雨紛飛。「下雨了!」赤雁大叫。
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讓他們根本躲避不及。
如果是赤雁一個人還可以加快腳步,如今卻多了一個累贅——
雙腿殘廢的嚴繼武。
赤雁用盡全身力氣推著輪椅,想奔向小屋,偏偏事與願違,一個不留神,她踉蹌跌倒,連帶推翻了輪椅,讓嚴繼武整個人撲倒在沙灘上。
天殺的!
被摔得人仰馬翻不說,渾身又沾滿了泥土,被掀開的白被單,露出完好如初的雙腿,可是他還是要裝作無法動彈的模樣,這真的是考驗他的演技。
渾身沾滿泥沙的他,看來十分落魄,像是潦倒的乞丐般。
「對不起!」她急忙要扶他起來。
「不要踫我!」
怕穿幫,也是困窘;這一生,他從沒有在女人面前如此丟臉過。風雨交加的一刻,她竟讓他丑態百出!
「走開!」他發狂地叫著。要不是笨手笨腳的項赤雁,他堂堂嚴大少,會變成如此淒慘的落水狗嗎?「你走……」
「不!」她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他。「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