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非凡早呆立在床沿,為月凌的話!
她喜歡那男人!她愛那男人……
不,她愛的是他!是他邵非凡!不是那個他不知道的男人!
她是他的!不會有任何他以外的男人能擁有她,絕不會……
「把月凌還給我!」江書冥冷聲地對著邵非凡說著。
他就是月凌心里頭在乎的男人!江書冥冷冽著一雙眼,打量眼前全身泛著危險氣息的邵非凡。
「她不屬于你,我不用把她還給你。」邵非凡直視江書冥眼中露出的殺氣。
想必他就是要娶月凌的男人!邵非凡很清楚地看見江書冥臉上為月凌而產生的擔憂神色。
他是真心愛月凌的,他愛月凌的程度或許與自己不相上下。邵非凡惱神地想著。
「你大概已經知道,他就是月凌的未婚夫了吧!」從進門開始,一直未曾張口的宮夜晨終于開口了。
「月凌是有未婚夫;但,不是他,是我邵非凡。」他走向落地窗前的畫架子,輕撫著畫紙上令人心疼的絕美容顏。
「月凌對你來說,有與沒有並無任何分別,你並不在乎她。」宮夜晨絕非鄙夷他曾是個殺手,才帶月凌回香港,而是因他根本沒有在乎過月凌,或許是他自卑,他自慚形穢,自認配不上月凌,而讓他強迫自己不要表現出在乎月凌;既然他不想爭取月凌,那自己也不用給他機會。
「我在乎她!」沒有回頭看宮夜晨,邵非凡一心系在畫紙的人兒身上。
「你在乎她?你知不知道你害月凌差點長睡不醒?她為了你,情願將自己鎖困在夢里;你要是在乎她,為什麼讓她受盡了痛苦折磨,看她日漸憔悴卻無動于衷?不聞不問的任她嘗盡病魔的侵襲殘害。我好不容易才將月凌從生死邊緣拉回來,而你卻讓她不願睜開雙眼重新看看這世界。在她幾近泛白毫無血色與生氣的臉龐上,我看不見昔日的笑靨,她再度游走于生死界時,我用我的愛喚回了她;而你,一個只會讓月凌痛心傷神的人,竟說自己在乎她!」江書冥依著邵非凡的話反駁他。
他相信邵非凡真心愛月凌,因為在那張畫紙上,每一筆、每一畫盡是他對月凌的深情;化不開的愛意,全顯露在他的畫里。
江書冥的話,讓邵非凡轉過身,激動地問︰「什麼意思?你的生死邊緣是什麼意思……」他想起月凌好像提過,她曾于生死邊緣徘徊。但他未完的話,卻被宮夜晨攔下。
「書冥,你的意思是,月凌是為了他才昏睡了六天不願醒來!」宮夜晨看向江書冥。
「沒錯!」江書冥投了一個殺人的眼光給邵非凡,接著轉向宮夜晨。
「原本月凌在我為她手術完的隔天就該清醒了,但她卻沒有。因此,我每晚一定到月凌的房里觀察她的動靜,偶爾她的臉上會莫名的滑下兩串淚水,眼珠也會緩緩地移動;可是,不論我怎麼喊,怎麼搖,就是喚不醒她。所以我肯定,月凌不是醒不來,而是她不願醒來;我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月凌可能會永遠長睡下去,最後,我們將會失去她。」說到最後,他眼中閃著幾許淒涼幽怨。
江書冥的這番話,幾乎挑起了宮夜晨全部的怒意。在他準備指出邵非凡的罪狀,並教訓他一頓時,卻突兀地因邵非凡的表情而止住自己已到喉間的話。
糾結不散的愁眉,深沉的眼眸飄渺無措地不知落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緊抿的雙唇透露著他的悔恨與不舍。宮夜晨與江書皆靜默在這一瞬間里。
半晌,宮夜晨打破沉寂,對著江書冥開口︰「月凌大概自己回香港了。」話中之意是——我們回去吧!
江書冥冷冷地看了邵非凡一眼,隨即踏著穩重規律的步伐走出大門。
爆夜晨也跟著移動腳步,但他在門口停了下來,淡著口吻道︰「如果你依舊對你的從前不能釋懷的話,那麼,下星期六歡迎你來參加月凌與書冥的婚禮。」
「拜!幫我。」邵非凡出口叫住爆夜晨。
側頭看了邵非凡一眼,宮夜晨聳聳肩,無奈地道︰「我很想幫你,因為我知道你愛月凌,我也不希望月凌嫁的男人,不是她深愛的。」
頓了一下,宮夜晨在跨出門口的同時,扔下一句話︰「但結果不是我所能改變的。」
一襲淡藍的輕柔絲綢睡衣,月凌蜷縮著身形靠在床沿,毛絨絨的純白地毯並未為她趨走寒意,室內流轉著動人悅耳的浪漫英文抒情音樂,反倒替她添了些許暖意。
他對自己這樣,為什麼自己還是仍然無可自拔地愛著他;而書冥……
「書冥那麼好,他善解人意,體貼溫柔,對我更是百般呵護……」為什麼我就是對他沒感覺。話語消失在一件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的同時,她迎上一雙深邃溢滿柔情的黑眸。
「不冷嗎?為什麼不加件外套?」江書冥柔聲地說著,並坐在月凌身邊,將她摟向自己,同時高興的發現她並沒有排斥自己的反應。
但另一方面,他也沉著一對眼,看著懷里的人兒。
你在想什麼?出神到連我進了門也不知道。
渾身的冰涼,接觸到江書冥溫熱的軀體,月凌不自覺的更偎向他。
「看你,手冰成這樣!」江書冥更摟緊了月凌,想藉以傳給她更多熱氣。
「早上去哪兒了?身體還沒康復就亂跑,不是告訴你,想出去要有我在身邊。」書冥輕斥著,他不想揭穿她被邵非凡帶回台灣的事。
「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很忙,我不想煩你。」他的關懷為什麼就是不能讓自己多愛他一點,如果她再多愛他一些,或許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我們就快結婚了,怎麼能說你煩我!」
你就對我這麼見外,不把我當能為你解悶的人。江書冥黯然地想著。
「對不起!」注意到他黯淡的眼神,月凌輕聲道著歉。她還是不能適應他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夫的事實。
書冥擁著月凌,靜靜地望著落地窗外的星辰,半晌兩人都不想開口說話。
突然,書冥打破兩人之間的靜默。
「月凌,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選擇你心里的他,還是在你身邊的我?」他醉人的輕聲細語,幾乎與房里隨風波動的音樂融在一起。
這個問句,擊得月凌毫無招架之力,她呆愕了幾秒鐘,但隨即綻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說會讓我漸漸忘了他而愛上你。」她巧妙地閃開書冥的問題。
「那你呢?你是否願意接受我對你的愛?」在她眼中,他捕捉到了她的驚恐與無助,他真的不想這樣。原本他還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可以讓月凌忘掉她心里的人進而愛上自己,但在見過邵非凡後,他發現自己的信心已逐漸動搖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自信已徹底瓦解,不復存在了。
如果月凌無心對自己敞開心房,那麼,無論自己灌注多少的深情,多少的眷寵,依舊枉然!
對于書冥咄咄逼人的問話,月凌只能以靜默應對。
雖然月凌沒回答,但書冥卻已得到了答案。
「累了嗎?早點休息好不好?」雖是這樣問,不過他已將她抱回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晚上不能踢被子哦!我可不想我的新娘子在婚禮上,用咳嗽來代替「我願意」。」
輕輕地在月凌唇上點了一下,書冥柔聲地說︰「晚安,祝我的新娘子有個美好的夢。」說完,他跨步走出房間。
而獨留在房里的月凌,卻被書冥的那一個輕吻,搞得一股莫名的感覺不停的浮上心頭。
為什麼她覺得那一吻帶了許多愁悵、淒涼,像是告別之吻一樣,但偏偏書冥語帶柔情,面露輕笑的表情,讓她捉模不著他的思緒……
呆立在門口良久,一雙眼似看穿了房門而見到月凌,江書冥沉浸在自己的思海里。
「考慮清楚了嗎?」一個聲音自走廊盡頭的暗處傳來,拉回了江書冥的思緒。
「是。」一個簡單的字,算是回答了那個聲音。
不理會暗處投來的兩道灼人的眼光,江書冥旋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教堂外的鐘聲,是令人陶醉其中的樂音,教堂內的結婚進行曲,是令人心神向往的天堂;穿著高雅白紗禮服的新娘子,出塵月兌俗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而身著白色筆挺西裝的新郎,俊秀出眾得使人一度將眼光逗留于其上。
月凌無意識的低頭看著地面上的紅毯,任由宮夜晨領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向紅毯的盡頭,然後將自己的手,交給等候在神父前的新郎。
此刻,她恨不得逃離這個婚禮,逃離香港,逃回台灣奔進他的懷里,不在乎他對她的冷漠,不在乎他對她的情緒無常……
她只想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里!
無心于婚禮中的頌詞,只是下意識地直覺那神父有著她熟悉的嗓音,但月凌並無意抬頭看一眼為自己主持婚禮的「神的代言人」。
終于,關鍵時刻到了。參加婚禮的人,滿心雀躍等待的,就是這一幕令人欣喜的大結局。
「邵非凡先生,你願意娶宮月凌小姐成為你的妻子,並且一生一世都尊重、體諒、呵護她嗎?」柯奕的聲音終于傳進月凌的耳里。
邵非凡?月凌錯愕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站在身邊的人。
「你……」他怎麼會在這里?柯神父怎麼也在這里?
「我願意。」邵非凡泛著滿足的笑容,眼帶深情的望進月凌一雙疑惑不解的眼底。
邵非凡低下頭,在月凌耳邊輕聲道歉︰「原諒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純心欺騙你的,我有苦難言,我怕你知道後會輕視我、討厭我、躲著我,我不想這樣。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這般的濃情蜜意,這番的歉意話語,在在使得月凌驚訝得手足無措,熱淚淌顏。
「宮月凌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一輩子尊重、體諒、鐘愛他?」柯奕依著順序,再度問著月凌。
柯奕的話一放下,就猶如一顆核彈炸在月凌的腦子里,讓她的思緒混沌不清。
書冥!書冥呢?突然想到本該站她身邊的江書冥,月凌慌忙地轉過臉,在莊嚴的教堂里搜尋著他的影子。很輕易的,在數以百計觀禮的人海里,她迎上兩道釋懷的眼光。
書冥綻著燦爛耀人的笑容,回望著月凌。
「二哥……」坐在一旁的書緣,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書冥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我會漸漸不在乎的。」雖是這樣說,但真的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願意退出,並非他不愛月凌了,他自認他對月凌的愛,不亞于邵非凡對月凌的愛;只是,他心愛的月凌愛的不是他,而是邵非凡,他希望月凌能幸福。
听著柯神父再度重復問了一次,月凌旁徨不知所措地在江書冥與邵非凡之間佇留她的眼光……
看見書冥朝自己投了個極溫柔的眼神,再對自己輕點著頭,月凌皺著眉轉頭看回柯奕,期盼柯神父能為她做決定,但柯奕輕笑不語的態度,讓她明白必須自己作抉擇……
一個渾厚迷人的聲音,又出現在她的耳畔,月凌帶著不信任的眼光對上邵非凡柔情似水的眼眸。
「嫁給我!」邵非凡又深情款款地說了一次。
他為她拭去淚水的手,是如此的輕柔,眼里盡是不舍與心疼。
柯奕又重復了一次︰「宮月凌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並且一輩子尊重、體諒、鐘愛他?」
「我……願意。」月凌漾起一朵初陽下最炫人的笑靨。對不起!書冥。
「身為神的代言人,奉瑪莉亞聖母之名,祝福你們夫妻。阿們!」柯奕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架。
邵非凡在月凌的唇上深深地烙下一吻,霎時歡欣鼓舞、震天價響的掌聲與祝福此起彼落,間歇不斷。
兩個白色的儷影,在眾人的簇擁下,坐上黑色保時捷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