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家伙 第七章
作者︰夙雲

黑夜里星光閃爍。

萬籟俱寂,柏仲勛在客廳里忙公事,風飄翎則坐在房間里發呆,靜默佔據了整個空間,讓她的心思得以收束,好好厘清自己的感情。

當她以為他葬身大海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不再只是一點點。

愛他的心更加確定了!

他的愛改變了她。

他相信真愛無敵,他所展現的愛情的力量——勇氣、熱情、相信、堅持,深深打動了她。

因為他,她又相信愛情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對他的愛日益增長,沒有消弭。柏守恆的背叛,讓她以為愛是會變的,因人心會變,感受會變,愛怎可能不變?

但是她忘了,愛可以變壞,也有可能變好,柏仲勛讓她知道他的愛歷久彌新,他才是真正懂得愛的人。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于是顧不得一切沖出房間。

「你還沒睡?」看到她穿著睡衣沖出來,他關心地問。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不需要勇氣,她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而出,愛不就是這麼簡單嗎?愛一個人就要讓對方知道,無須隱藏。

尤其經歷過生離死別的考驗後,她更是領悟這一點。

空氣中彷佛起了化學變化,柏仲勛感動莫名,激動的抱住她,把她摟得好緊好緊。「老天,我一直以為我等不到這句話,我愛你!翎!」

「謝謝你讓我感受到愛,謝謝你從不給我壓力!」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謝謝你對我的好!」

他搖搖頭,拉起她的手說︰「閉上眼楮。」

她照他的話做,感覺有個小又精致的東西放在她的手掌上。

「張開眼楮吧!」

她張開眼,看到手中放著一只精巧別致的婚戒。

「這是我特別拜托我妹妹設計,然後請阿姆斯特丹鑽石工廠的師父切割、瓖嵌的,如果說它是獨一無二,一點也不為過。我擁有它好一陣子了,它一直在等待機會,直到今天,它終于曝光。」

飄翎低頭審視,驚喜、訝異、漲滿胸懷的愛意全出現在她濕潤的雙眼里。看見她眼底浮現的驚喜,他感到無比滿足而愉悅。

教人難以置信的精細手工切割,豐富了鑽石的耀眼光芒,指環上還特別刻著「翎」的字樣,無法言喻的激動與感動緊緊地擁抱住她。

她怎能抗拒這樣真摯的情感?

他舉起她縴柔的手指,為她套上戒指。「這戒指只屬于你,你一旦戴上了,就再也不能拔起來了喔!」

好個霸道的求婚啊!

「翎,說你願意。」他深情地說。「我不能沒有你,我想要以後天天跟你在一起。除了結婚,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把我們綁在一起的好法子。

「我的事業遍及全世界,等天籟溫泉會館開幕之後我就要離開,我想帶你一起走,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著我到處走,盡情做你想要做的事,也可以到世界各地游學,成為更頂尖的設計師,我全力配台你!」他已替她畫好未來的藍圖。

「你規劃好我的未來了……」她喃喃自語。

設計這門學問本來就是要多看多學,雖然在這一行很久了,但她一直覺得自己學得還不夠,也想更加開拓視野,可是她沒錢達成夢想,加上又發現自己懷孕,她以為這輩子只能放棄這個夢想了……而今,在他的支持之下,她終于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願意跟著我嗎?」他再度問。

她含淚笑答︰「是的,我願意。」

柏仲勛深吸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一直憋住氣等待著她的答案。

她倒進他懷里。「我願意一生一世都跟你在一起。」

「這句話真是該死的棒!」他申吟一聲,猛地低頭瘋狂的吻她,她心跳如擂,笨拙的熱情回應。

皎潔的月光透過粉色窗簾在屋內染上一層幸福的氛圍,他們緊緊纏著彼此的身體,結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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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大亨的婚禮樸實又莊嚴。

他們飛到關島,在碧藍如洗的天空下舉行神聖的婚禮,西裝筆挺的柏仲勛舉止尊貴優雅,像極了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至于新娘,則穿著一襲特別訂制的白色婚紗,像水晶一樣散發著燦爛的光芒,儼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在牧師的見證下,他們成為夫妻,他低頭給了她深深的一吻。

風飄翎內心充滿了感謝。

靶謝上帝讓她遇見仲勛。

靶謝仲勛讓她再次相信愛情。她渴望一生一世,而他承諾了她一輩子,她知道自己絕對會幸福美滿。

夜晚。

懷抱著嬌美的新娘,柏仲勛感到無比滿足。她采取主動,自動獻上她的唇,特有的甜美氣息包圍住他,令他情不自禁,一翻身便搶回了主導權。

他的唇沿著她頸項烙下滾燙的熱吻,接著往下游移,巨細靡遺的吻遍她每一處,無比溫柔的對待他的新娘∼∼

夜深沈,熊熊烈火燃燒著他倆,他們緊緊抓住彼此,無止境地纏綿又纏綿……

「能夠愛你真好,看你開心,我也跟著心滿意足,好像心里有了寄托。」

事後,他把頭枕在她的肚子上,聆听孩子的心跳聲。

直到天將亮,兩人才在滿足中困倦睡去。

在關島的期間,他們就這樣過著如同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每天躺在細白的沙灘上懶洋洋的曬太陽,在搖曳的椰子樹下享受幸福的兩人世界,享受著溫暖的海風吹拂下,只听見愛人甜蜜的情話,不斷重復說著,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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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完蜜月後,他們回到台灣,柏仲勛計劃要帶自己的新娘子去見父親。

「我跟爸爸通過電話,他很驚訝我結婚了,我從小到大做什麼事都不會跟他報備,他也知道,但是我告訴他你懷孕了,他希望我們可以去看看他。」

「好啊,這是應該的。」她點頭,突然想到︰「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之前會回台灣的原因,應該不是為了度假吧?」

「當然不是,我會回來的原因,一半是為了天籟溫泉會館,另外一半呢,是爸爸要我回來的。他身體不好,前不久才開刀,分配了一些家產,要我回來辦理繼承手續,只不過回來後我一直在忙新飯店的事,還沒有空去看他老人家,現在正好帶你一起回去,他一定很高興。等之後有空,我們再飛到美國見我媽媽,我媽媽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他接口道︰「對了,我們還要順道拜訪我爸的大家族,畢竟中國人講究傳統,既然結婚了,大家族的人當然也要看看我的新娘子。」

「嗯!我知道,這是為人子的基本禮貌。」她懂,結婚畢竟是人生大事啊!可是……「怎麼辦,我好緊張喔!」

「別害怕,有我在,一切0K。」

他握住她的手,穩定她的情緒、穩定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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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正是夫妻倆要回柏家的日子。

風飄翎穿著一襲飄逸的紫色洋裝,襯托出她白皙的膚色,搭配高雅迷人的鑽石耳環,簡單又不搶風采。

車子來到座落于台北郊區的某間豪宅,管理員開門之後,柏仲勛和風飄翎走了進去,只見庭院布滿各式各樣的花兒。

這是柏仲勛第一次走進柏家,下意識地四處張望,想多了解父親生長的地方,沒有發現風飄翎臉色大變。

她來過這里!

這里……是柏守恆的家啊!

難道……

她努力回想,似乎柏守恆真的曾經說過他有一個大他很多歲、同父異母的哥哥,那是他爸爸當年和一個美國女孩所生的。他說他和哥哥沒什麼感情,平常不連絡,還抱怨哥哥對家族沒有任何貢獻,可是如果要分家產,卻也能分到不少……

不會吧?他們有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嗎?

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嗎?

苞我結婚、讓我懷孕的男人,竟然是柏守恆的哥哥?

真諷刺!她努力想拋去柏守恆帶給她的傷害和陰影,卻始料未及又陷入另一個柏家人的溫柔陷阱。

當時被柏守恆拋棄後,她痛得幾乎不想活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傷害她的人能過著幸福的生活?

她想報復,但是她不能,只能痛苦地活著,直到柏仲勛出現,總算讓她踏出陰霾,重新過嶄新的生活,忘記負心的柏守恆,不料在這當口,卻又讓她發現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為什麼越是不想跟柏守恆有任何牽扯,她越是莫名的蹚進這渾水?

萬一真的見到柏守恆,他會有什麼反應?還有巧巧……

柏守恆的爸爸應該也會認出她來吧?

事實一被揭發,仲勛如果知道她和柏守恆曾經訂過婚,她該怎麼辦?她好害怕……

認了吧!

認了吧!

和仲勛結婚後,她和柏守恆的情緣就徹底斷了,各走各的路,沒有任何瓜葛,柏守恆能拿她怎樣?就算柏爸爸對她有意見也無妨,只要仲勛愛她,她就什麼都不怕。

一連串問題沒有阻止飄翎勇往前進的心意,現在的她無所畏懼,沒有什麼可以難倒她的。

忽然,她的手握住他,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力量。

「喔!你的手好冰……」

「需要你的溫暖。」她強顏歡笑。

「你緊張嗎?」飄翎問。

「還好。」他反問︰「你呢?」

「我敢說,我比你還緊張。」她的手心直冒汗。

兩人進入大廳後,柏家以大陣仗的人馬迎接他們。

之前她和柏家父母見面時也沒有這樣隆重,所有親戚幾乎都到齊,看得出來,柏雄對大兒子的在乎程度遠遠超過小兒子。

家族的人依照輩分排排坐好,沒位子坐的人則由大而小站好,場面相當盛大。

他們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暗地各懷鬼胎審視著柏仲勛和風飄翎,很明顯透露出莫名的敵意和疏離。

在場每一個人都知道柏雄年輕時在國外留下的風流帳,雖然嘴里不說,但彼此心照不宣。

所以整個家族都很瞧不起柏仲勛這個「私生子」,但照排名來說,柏仲勛還是長子,有分家產的權利,這更讓柏家人憤憤不平,始終不太能接受。

柏雄的妻子前年已過世,所以只見到柏雄一人獨坐在大廳正前方。

「爸爸,大家好,我很少回來台灣,」柏仲勛友善地向家人打招呼,雖然力求發音準確,中文仍是不太靈光。「這次是很難得的機會,帶妻子來看大家!」

他想對整個家族表達善意,只不過大家還是對他充滿敵意。

尤其是他的弟弟柏守恆,此時一直待在餐廳,沒出去大廳。

他听說大哥要帶懷孕的妻子過來,已經不太高興,爸爸甚至動員整個家族的人務必到場,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一直對柏仲勛沒有好感,更不想看他威風的一刻。

這些日子以來,他過得很不好,和巧巧分房睡,也一直想離婚,但巧巧一直不願意。

「大家好,我是飄翎。」

柏守恆突地瞪大眼楮,听到「飄翎」兩個字時,站起來沖到大廳。

「飄翎?怎麼是你?」

飄翎見到他,倒是很鎮定。「你好。」

「你怎麼可以裝作不認識我呢?」柏守恆很震驚。

「我……」飄翎忍不住皺眉,覺得他的行為很莫名其妙。「就算我認識你,那也不代表什麼。」

仲勛插話進來︰「你們認識?」

「我們……」

「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柏雄大聲制止。「守恆,風飄翎是仲勛的妻子,今天他們高高興興地回來,你別在這里胡鬧。」

原來,柏雄早就認出她了。而且,他完全站在飄翎這邊。

風飄翎和守恆將近八年的戀情,他清楚得很。是守恆不負責任地拋棄飄翎這個好女孩,執意娶回另一個傲慢自大的妻子,而且自從巧巧流產後,他們夫妻吵吵鬧鬧,一切都很不順利,讓他非常不悅。

飄翎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他希望守恆可以成熟一點,懂得珍惜現有的幸福。

「爸爸,你怎麼這麼說呢,我跟飄翎是……」

「住口,你沒資格說話!」父親大人一聲令下,室內鴉雀無聲。

柏守恆氣呼呼地閉上嘴。

「爸爸,為什麼……」柏仲勛大惑不解,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沒事,」柏雄笑道。「你好,飄翎。」

眼前自信迷人的風飄翎與他印象中的風飄翎有很大的出入,當時的她是平凡而黯淡無光的,而今和仲勛在一塊,她變得很有自信、很有女人味,身上散發的性感魅力所向披靡。

「您好,爸爸……」她的頭低低的,心里忐忑不安。

「這個家歡迎你。」柏雄語帶深意地鼓勵她。

風飄翎內心涌上感動,柏仲勛也輕輕握住她的手。

「謝謝爸爸。」兩人異口同聲道。

「我知道仲勛工作很忙,這次回來也不可能久留,唉!我其實是希望可以趁這個時候,大家好好聚在一起。」柏雄自覺虧欠這個大兒子很多,畢竟他從來沒有盡餅爸爸的義務,他想彌補仲勛,于是游說道︰「不如這段時間你們搬回來住吧!何況飄翎有孕在身,住外面多不方便,我一直很期待長孫的誕生,這里有管家李嫂可以照顧懷孕的飄翎,你們就住下來,直到飄翎生完孩子。」柏雄一臉盼望地問︰「怎麼樣,好嗎?」

雖然明知仲勛、守恆、飄翎復雜的三角關系,但柏雄私心想多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只希望仲勛可以多陪陪他,讓他有機會彌補仲勛、享受親情直到飄翎生完孩子為止。

「當然好。」柏仲勛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在他的心底,也或許深深渴望著父親的疼愛,以彌補小時候缺乏的父愛,他期待地問︰「飄翎,如何?」

「我……」誰都看得出柏雄和仲勛這對父子想多相處一段時日的心情,她當然也應該成全他們父子倆。

但如果她點頭,以後不就要和守恆共處一個屋檐下?

只不過,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好。」她聲如蚊蚋。

「太棒了。」柏雄相當開心。「我現在就叫菲佣去打掃,三樓的房間一直是空著的。」

「那我們先回去拿行李。」

「晚上一定要回來吃晚飯。」柏雄交代。「我會叫僕人準備豐盛的大餐。」

「好。」

眼睜睜看著他們夫妻倆離去,柏守恆在角落里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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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飯店的路上,風飄翎安靜得離譜。

因為今天遇見了柏守恆,她不自禁地想起很多往事……

案親早死,媽媽辛苦的獨自撫養她,直到她大一,媽媽因病餅世,從此她就開始了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因為無親無故,她學會了凡事靠自己,一路省吃儉用,半工半讀,後來和別系的同學柏守恆交往,保守執著的她第一次交男朋友,就認定了他是她的終身伴侶。

柏守恆出身富有的家庭,個性驕縱任性,也因此對于跟他家庭背景、個性完全不同的風飄翎十分喜愛,他們一路順利交往,直到婚禮前……最後,他們終究還是無緣步上紅毯的那一端。

如今想起,風飄翎還是有著淡淡的遺憾,她為了守恆付出了多少啊!整整幾年的青春歲月,想不到最後他卻劈腿和學妹在一起……

喔!她想起以前曾經在學校餐廳遇見巧巧學妹,那時巧巧已經滿身名牌,打扮十分成熟,還化著濃妝,性感的豐唇隨時都像在勾引男人似地,與穿著樸素的她成了諷刺的對此。當時她怎麼也沒料到,巧巧竟然會橫刀奪愛,用肚里的孩子綁走柏守恆。

算了,如今一切事過境遷,她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真愛,希望他們也能夠幸福,懂得珍惜彼此……

「你怎麼這麼安靜?」他微笑問。

「沒有……」

「對不起,我擅自作主決定住到爸爸家,只是,爸爸說得也對,你需要人家照顧,我一個男人粗手粗腳的,很多事都不懂。」

「別這麼說,」她伸出食指壓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的用心,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我好。」

以前跟柏守恆交往的時候,她從來沒有享受到身為女人的好,獨立慣了,她反倒就像個大姊頭一樣在照顧他的起居,沒嘗過被人疼寵的甜蜜滋味。

直到遇見了仲勛。

他的溫柔體貼,讓她好生心動。哪個女人不想被疼,不想被呵護呢?

這種被重視、被疼愛的感覺真的很好,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麼事都可以忍受……

只不過晚上回到柏家用餐,風飄翎真的覺得很難受。

席間柏守恆熾熱的視線根本一直黏在她身上,而巧巧則臭著臉目光惡毒的瞪著她,讓她根本什麼都吃不下,胃幾乎絞在一起。

她擔心,萬一有一天仲勛知道真相,不知道會如何?

整晚唯一知情又對她表達支持之意的只有公公柏雄,他以充滿關愛的眼神給予保證,要她放心,他會挺她,不會讓守恆和巧巧欺負她。

翻騰的情緒加上一整天的忙碌奔波,讓她夜里睡得很不安穩,夢到的竟是一些光怪陸離的情景,最夸張的是夢中柏守恆這小叔竟然又跑來跟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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