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昭筠公主的病情有更加惡化的趨勢。
「大哥﹗」汪家的老二汪聰睿叫著看似心事重重的汪精睿﹐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著﹐好奇地一直盯著他。「你發什麼愣﹖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再說一次。」汪精睿無奈的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茶杯﹐之前他心思飄忽﹐根本沒有听進去。
他的心飄得好遠好遠﹐眼里、心里全充斥著某個躺在床上已快奄奄一息的人影。「大哥﹐你怎麼啦﹖」大哥怎麼一副好煩又無聊的樣子﹐听他說話這麼痛苦嗎﹖家中四個兄弟﹐只有大哥文武兼備﹐他則擅長謀略。老三汪明睿生得濃眉大眼﹐狂放不羈的豪爽性格不知迷死了這附近多少姑娘﹐偏他一向來者不拒﹐而好動兒的他喜愛武學卻恨透了讀書﹐是四兄弟中最令父親頭痛的一位。倒是明睿挺崇拜大哥的﹐原因無他﹐只因大哥擁有一身的好功夫﹐家中也只有大哥制得住他。
老四汪穎睿﹐今年十六歲﹐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是家中唯一能比得上大哥的人﹐當然也是最受疼愛的一位。
只可惜他挺愛跟老三混在一起﹐而這也是經常令父親氣急敗壞的原因。
嚴格說來﹐穎睿的書讀得不算好﹐明明能念好書﹐卻老是被夫子斥責﹐也因為如此﹐父親大人一生氣﹐老二和老四總是一起罰。
爹怪老三帶壞老四﹐又怪老四不懂事就會愛和老三廝混﹐因此父親大人的吼叫聲經常讓這個家熱鬧滾滾﹐時常有碗碟齊飛的現象發生。
他們四兄弟個個都是父親最驕傲的成就﹐論相貌、儀表﹐老大和老三長得威武﹐神釆非凡;論斯文、俊秀、瀟灑﹐則沒有人能與他和老四相匹敵。
他父親汪楚材對自己有如此儀表出眾的兒子們﹐怎能不令他得意洋洋呢。「聘禮的事你處理就可以了。」汪精睿手一揮﹐似已不勝厭煩。
「什﹖什麼﹖」汪聰睿張口結舌﹐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成親的人是你﹐妳是新郎倌耶﹗」怎麼聘禮變成他在張羅﹖「爹和娘要你負責協助我打點聘禮、迎娶的事﹐我交給你辦﹐你高興怎麼辦就怎麼辦﹐順便實習一下當新郎倌的滋味。」
汪聰睿簡直不敢相信。「你好歹也該抽個空听听我為你準備了些什麼﹖」「不用。」
「那聘金﹖」
「爹說多少就多少。」汪精睿套上了披風又打算出門。
「給媒人的紅包﹖」
「交給娘處理。」「那新房你決定--」挑哪一間啊﹖汪聰睿被汪精睿轉身一瞪﹐還沒說完的話只好又吞了回去。「我說過﹐不準動我現在住的這一間﹐其余隨便你打理。」說完他狠瞪了二弟一眼﹐見他不敢再唆﹐才拿起了掛在牆上的馬鞭出門去。
大哥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壞。
但是﹖他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壞﹖汪聰睿百思不解。
從小到大﹐和他差兩歲的大哥﹐給他的印象一直是成熟穩重的﹐至于另兩個弟弟則跟他們倆有一段不小的年齡差距。
很少動怒的大哥﹐這兩天脾氣反覆無常﹐陰晴不定﹐真是怪哉﹗不管了﹐還是張羅大哥的婚事要緊﹐辦不好﹐爹一發起脾氣來﹐吃虧倒楣的人還是他。
般什麼名堂﹖走路不長眼楮。「奇怪﹖」汪明睿搔了搔頭﹐一直回頭看著後面。「挨削了﹖」汪聰睿偷笑﹐他剛剛才挨了一頓刮﹐現在換人了﹐真爽﹗「大哥有沒有不準你踫他﹖」汪明睿奇怪的問。
「沒有。」汪聰睿想了想﹐現在才發覺每當他拿著帳本靠近﹐大哥就立刻走開與他保持距離﹐真是奇了。
「我剛剛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立刻吼著要我別踫他﹐又不是有什麼傳染病﹐模一下也不行。」
「大概他嫌你太髒了。」汪聰睿故意損他。
「听說昭筠公主病了。」對于二哥的惡意貶損﹐他早已練就百毒不侵的本事﹐岔開了話題。「他大概是怕自己也感染﹐才要我別踫他。」他天性樂觀﹐凡事往好處想﹐不像有的人愛鑽牛角尖。他朝汪聰睿挑了挑眉﹐坐了下來。
「是嗎﹖我剛才還跟他勾肩搭背的﹐怎麼沒听他吼著要我別踫他。」汪聰睿也朝著汪明睿挑了挑眉。這時﹐汪明睿猛地抄起了桌上的杯子一口氣灌下水後﹐滿足地嘆了一口氣﹐他渴死了。汪聰睿對他這個舉動不敢恭維﹐搖著首走開。沒見過這麼沒衛生的人﹐進來就喝﹐也不問問那是誰用過的杯子﹐真髒﹗被他打敗了。
***「她快死了﹗她就快死了﹗」汪精睿駕馬奔馳﹐吼出積壓多日的悒郁。
駕馬狂奔的汪精睿﹐彎著的背影幾乎快與白雲的背脊相貼在一塊﹐人與馬融成一體﹐浩瀚蒼穹下只見一道迅捷筆直飛騰的黑點。
不﹐不能死﹗妳不能死﹗他在心中吶喊。
皇宮分八個方位﹐他和另外七個統領分掌八方﹐每月輪調﹐每八個月才得輪守梅苑一次。這三年來﹐真正遇到她、踫到她沒幾回﹐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該逾矩﹐但是他揮不掉盤踞在他心中多年的容貌。
「妳得好起來﹗」他發出期盼之聲。「即使妳被皇上賜婚﹐嫁給比我好上一千倍的男子﹐我也會衷心祝褔妳﹐但妳千萬別死。」
汪精睿臉上依舊是一副堅毅冷靜的模樣﹐但他身下的白雲卻感受到主人內心的惶恐和焦躁﹐腳步愈發急促。
「別離開我﹗」他再次大吼。「妳千萬別死﹗」
遠處一小隊人馬急忙往他的方向飛奔而來﹐汪精睿堪堪勒馬停住﹐身軀傲然挺直在馬背上﹐宛若戰神般睥睨一切。
在他乎靜無波的臉上已看不出任何一絲焦躁的情緒。
斑天明領著一小隊人馬奔至他的面前﹐似乎已找他好久了﹐臉上有著焦灼之色。「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稟統領﹐公主的病情惡化﹐聖上下今要統領立即親自護送公主至秋意園靜養。」聞言﹐汪精睿一顆焦灼的心立刻跌至谷底。
「不送走怕會傳染。」傳聞天花的末期﹐身上的紅庖會腐臭﹐傳染率因而更高。雖然到目前為止宮內依然人畜均安﹐但公主的病情惡化必須立即送走﹐未來恐怕不樂觀。而秋意園﹐除了是埋葬宮內早夭的皇嗣外﹐凡後宮嬪妃有任何不治之癥者﹐最後皆是送來秋意園﹐任憑老天爺處置。
汪精睿一咬牙﹐拉起了韁繩﹐「走﹗」
一小隊人馬緊跟其後﹐奔回皇宮。
這時突然刮起了一陣強風﹐卷起了漫天狂沙。
初秋剛至﹐卻已寒意甚深﹐恍若汪精睿一顆冰涼的心﹖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宮內﹐在還末踏進梅苑前﹐就已听聞一陣陣的哭聲。
汪精睿咬著牙﹐握緊了拳﹐堅定地邁入梅苑。
「皇上﹐真的得送走嗎﹖」璩悅詩哭著說。昭安紅了眼眶﹐疲憊地別過臉去無法成語。「我的筠兒--」
皇太後早已悲傷過度而昏厥﹐昭儀則低首啜泣﹐幾度哭倒在杜衛天的懷中。「卑職見過皇上。」汪精睿屈膝行禮﹐臉上難掩悲慟。
昭安一直將臉側向一旁﹐喉頭幾度滑動﹐完全開不了口。
好一會兒﹐昭安閉上了眼﹐用手支著額﹐數度嘆息、數度哽咽﹐仍是無法張口說話。罷了﹗昭安睜開淚眼﹐仰望了天際﹐傷心的淚水竟在百官的面前滑了下來﹐手還微微發抖。
「送走公主。」他揮了揮手﹐似乎欲將內心的猶豫難舍斬斷。
一陣號哭霎時又響起﹐聲音悲切得今人鼻酸。
似乎過了一甲子的沉窒﹐直到昭安的淚眼與汪精睿悲慟萬分的雙眸對上﹐汪精睿才咬了咬牙﹐緩緩站起。「卑職領旨。」
然後很快的﹐昭筠就被送出宮去﹐賈道存則緊跟在轎子後面﹐一列隊伍浩浩蕩蕩地直驅皇宮之北的秋意園。
皇太後再次哭暈了過去﹐而昭安只能紅著眼﹐吞下淚水﹐看著自己摯愛的妹妹被人由玄天門送走。
今朝一別﹐已無相見之日﹗***「公主﹐別探出頭來。」小青與昭筠同轎﹐見她探出了頭﹐立即將她壓回了被褥里。昭筠不依地又探出嬌美的臉蛋﹐清靈的鳳眼眨呀眨的。
「真虧妳想得出這種鬼地方。」小青不住埋怨著﹐什麼地方不好選﹐偏偏想出這種埋葬死人的地方。
一想到秋意園﹐小青的手臂就坐起雞皮疙瘩﹐她還煞有其事的搓著手臂。「什麼鬼地方﹐當心他們晚上來找妳。」昭筠嚇唬著她。
反正一去秋意園她就溜了﹐根本不住那個地方﹐住那里的﹐除了老神醫外﹐就是可憐的小青和幾個佣僕了。
「公主﹗」小青臉色發白的抗議。
「噓。」昭筠趕緊伸出食指貼上嘴唇。「小聲點﹐妳想穿幫啊﹗」好不容易「逃」出來﹐她可不想前功盡棄。
「拜托妳別嚇我好不好﹖」
「也許『他們』缺個伴﹐晚上出來挑媳婦﹖」昭筠壓低了聲音﹐又故意恐嚇她。「啊--」一聲尖銳高揚﹐小青捂著耳朵討饒。
行進中的隊伍立刻停下﹐有人火速地掀開了轎簾。
「什麼事﹖」汪精睿擔心的眼光來回梭巡小青驚慌的臉孔﹐以及縮躺在衾被中的昭筠。糟了﹗小青暗叫不妙﹐方才地怕得尖叫了起來﹐早將現在身處何地的事忘得一干二淨。昭筠咬著下唇猛笑﹐盡量憋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可是她卻止不住因憋笑而有點發顫的身軀。而她那模樣看起來像是極力忍著咳嗽﹐病情嚴重得好像隨時咳得出血來﹐身子還不安的蠕動著。
汪精睿直瞅著昭筠略微露出衾被的一小片發頂。
他那眼光嚇得小青涼透了心脾﹐汪統領好像想掀開棉被一探究竟似的。
「公主她﹖她﹖」小青急得說話結結巴巴的。汪精睿人如其名﹐精銳的眼光直直射進她的雙眼﹐害她掰不出謊話。
千萬別穿幫﹗昭筠也暗叫不妙。雖然她在轎簾掀開的瞬間已縮進了棉被里﹐將頭至腳全身里得密不通風﹐但在縮頭的剎那﹐不曉得是不是有被他瞧見而起了疑心﹖「公主怎麼了﹖」汪精睿的口氣低沉冷硬﹐緊盯著小青的雙眼活像洞察實情的判官。
「公主剛剛﹖剛剛﹖」怎麼辨﹖她想不出好藉口。「她剛剛突然探出臉來﹖那模樣很不得了﹖」她捂著胸口﹐斷斷續續的說著﹐那表情似乎被嚇壞了﹐久久無法回神。實際上﹐小青是因為汪統領那雙銳利的鷹眼盯得她頭皮發麻﹐心髒快要痳痹。死小青﹗昭筠在心中咒罵地無數遍﹐小青的語氣活像她很丑似的。人人都知道紅庖破了口後﹐整張臉幾乎全化膿﹐她在汪精睿心中嬌麗甜美的好印象﹐已被小青的一句話破壞掉了。
汪精睿一向冷靜精明的臉龐倏然浮上沉痛。他的手就擱在轎門旁﹐他突然有一股想抱她入懷、撫著她的發心﹐與她分擔痛苦的沖動。
但他的理智強將那份沖動壓了下去。
「她還好吧﹖」汪精睿不安分的手指仍忍不住想掀開衾被﹐觀看昭筠的病容。「啊--」小青駭然的大喊﹐撲上去打掉汪精睿的手。「別掀﹗別掀﹗」掀了她就嗚呼哀哉、立即問斬。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姿勢多麼「奇怪」﹐汪精睿攢緊了眉心瞪著她。小青這樣撲在昭筠的身上﹐兩人中間只相隔一條衾被﹐難道她不怕被傳染﹖小青趴在昭筠的身上﹐慌張地揮著雙手﹐不準汪精睿太靠近。「一掀開被子你不小心被傳染了怎麼辦﹖別忘了你家中還有老父、老母和末婚妻呢﹖難不成新婚之夜就教她守寡﹖」
昭筠縮在被里猛翻著白眼。怕會被傳染﹐妳還趴在我身上﹐這種理由誰會信服﹖果不其然。
「那妳呢﹖」汪精睿緊盯著她﹐看她慌張他愈覺得怪異﹐也愈想掀開衾被一探究竟。「妳就不怕被傳染天花﹐年紀輕輕的就早夭﹖」說著﹐他伸出手指擰著衾被的一角就打算掀開。「不行﹗不能掀﹗」小青驚嚷﹐把昭筠抱得更緊。
小青的重量﹐加上被蒙在被子里不能呼吸﹐令昭筠差點窒息﹐漲紅了臉猛咳起來。汪精睿更擔憂了﹐原來沉郁的俊臉蒙上了一層不安。「我看看。」
「不行﹗」小青的語氣幾乎是哀求。
這被不能掀﹐不能掀呀﹗事發當日﹐公主雖然全身長滿了紅庖﹐但三天一周﹐真的如醫書上所雲﹐積毒盡退﹐皮膚更加細致柔滑。公主原本就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一身賽雪似的柔白肌膚如今鮮女敕得恍若掐得出水來﹐十分嬌媚動人﹐更甭提染上了那子虛烏有的天花了。
所以﹐這衾被千萬不能掀呀。
「為什麼不能掀﹖」汪精睿的聲音透出些微惱怒。
听到這里﹐昭筠的心髒幾乎快停止了。
「公主生病已經夠可憐了﹐原本漂亮的一張臉蛋如今變得像丑八怪﹐你忍心讓她難堪嗎﹖昭筠公主一定不願意以現在這張病容面對你﹐給任何人瞧見她臉上的麻子。」小青說得頭頭是道﹐其中「丑八怪」這三個字像把利刃﹐直刺向汪精睿的心髒﹐讓他的心驀地揪緊發疼。
汪精睿沉吟了半晌﹐終于縮回欲掀被角的大手。「好好照顧公主。」
他的眼前再度浮現那張熟悉的笑臉﹐只是恐怕將再也見不著了﹐唉﹖轎簾再度一揮﹐輕薄的紗帳隨著震幅飄了飄﹐轎內恢復平靜﹐隊伍再度起程。
「嚇死我了。」小青猛拍著胸口﹐心怦怦地跳。
昭筠小心翼翼地探出臉來﹐清亮水靈的鳳眼瞄了瞄四周。「好險。」她壓低了嗓音﹐盡量以氣音說話。
「我會被妳害死﹗」小青瞪了她一眼。
昭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心思又飄回到汪精睿的身上。
他是不是因為一听到我成了丑八怪﹐就連瞧我一眼的興致都沒了﹖她又在鑽牛角尖了。不過﹐她又立刻否決掉先前的胡思亂想。還是他怕被我傳染﹖可是﹐如果怕被傳染﹐他干嘛掀開簾子﹐又想掀開衾被看看我呢﹖隨即她又否定第二個推論。
她開始愁眉苦臉起來﹐水亮的鳳眼又再度蒙上一層猶疑。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呢﹖汪精睿。
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每次把你與我對視的眼光﹐誤認為你對我也有那麼一點點意思呢﹖我到底應該如何做﹐才能教自己徹徹底底地死了心﹐不再想你﹖昭筠憂愁的小臉理人衾被里﹐只露出一雙靈活的眼珠﹐隨著她的思緒閃過復雜的神色。
***「這就是秋意園﹖」小青差點沒氣炸。
謗本就沒什麼墳墓﹐作古的皇族全葬在遠遠的另一個山頂上﹐而且派有重兵看守﹐以防有人伺機破壞、盜墓。單看遠處那端燈火通明﹐建造得富麗堂皇的陵寢﹐雖然望過去山坡不高﹐但氣勢雄偉﹐渾然不覺有一絲陰氣﹐也不會教人毛骨悚然。
之前昭筠公主是存心嚇她的。
秋意園內此刻落英繽紛、造景瑰麗﹐置身其中便有一股忘卻煩憂的感覺﹐至于遠方那些「不好惹」的人物﹐由于距離遙遠﹐完全感受不到半點陰沉壓迫的駭人氛圍。「好啊﹐妳騙我﹗」小青一入轎內便低聲埋怨道。轎子來到了秋意園﹐依禮應由她這個丫鬟先下轎打點一切﹐認為妥當後方可請公主下轎﹐只是如今卻由汪精睿代勞。「我來。」轎簾被掀了開來﹐他低沉有力的聲音隨即響起。
昭筠的心頓時漏跳了一下。
汪精睿毫不避諱地彎腰一抱﹐就將昭筠攬人懷中抱著走。
在衾被里的昭筠驚異得眼楮圓睜。身體被一股強而有力的懷抱穩住﹐她沒有任何的不舒服﹐只覺得窩在他的懷里是多麼地安全舒服。
昭筠公主得了天花的事早已傳偏京城﹐分列在秋意園內兩邊的奴僕、丫鬟﹐自然對這一幕鸄愕得目瞪口呆﹐紛紛垂下眼瞼﹐不敢看向高大俊挺的汪精睿奪人懾魄的無畏目光。可惜﹐這美妙的時光太過短暫﹐昭筠還來不及多享受一會兒﹐便被送入了房內。待汪精睿離去後﹐昭筠才探出頭來﹐在確定房內僅剩下小青後﹐她趕緊將里在身上的衾被七手八腳的扯開來。她總算能松一口氣了﹐大費周章的「逃」出宮﹐七上八下的一顆心直到現在才落了地。
「公主﹐妳都不知道﹐汪統領抱著妳一路走進來是多麼的豪氣干雲。」小青說的眼楮都亮了起來﹐雙手捂著臉頰直拍著﹐羨慕昭筠的好運道。
「這還用妳說﹐要不然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他。」昭筠笑得十分燦爛﹐只有豪氣萬千、威武雄略的男子才配當她的駙馬。
「喲喲喲﹗夸他兩句妳就一點也不害臊了﹐我去跟他說。」
小青作勢往門邊走﹐昭筠咯咯笑的與她拉扯﹐兩個人嬉鬧成一團。
「噓。」小青听到有人走近的聲音。
昭筠一離開宮中﹐膽子似乎變大了不少﹐一點都沒有慌忙的跡象﹐她氣定神閑地傾听著足音由門廊前走過。
「公主﹐妳連膽子也變大了。」
「當然﹗接下來﹐妳大概會說我無法無天了。」昭筠大剌剌地跨坐在椅凳上﹐完全沒有嬌嬌女的氣息。
「公主。」小青嘆道﹐連忙幫她將跨坐約兩只腳並攏。「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家的樣子﹐別把男人嚇跑了。」
「對﹐男人就是要有男人的樣子。」昭筠清了清喉嚨﹐壓低了聲音說話﹐听起來帶有幾分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門的味道。
「什麼男不男人﹐妳是公主耶﹗」小青挑眉怪叫﹐執起桌上的麒麟翡翠玉壺為昭筠的杯里斟上茶。
「從明兒個開始﹐我要當個男人。」昭筠說著抬高了下巴﹐一臉的意氣風發。「啊﹖﹗」小青愣愣地張大嘴看著她。
「明天幫我準備一套男僕的衣裳﹐愈破舊愈好。」昭筠壓低了嗓門﹐神秘地說道。小青手里的茶壺險些拿不穩﹐不祥的預感在心中不斷擴大。
「妳別害我呀﹐公主﹗」她就知道讓昭筠公主跨出宮門﹐她的災難便會接踵而來。「你要男裝做什麼﹖」「當然是女扮男裝﹗」昭筠橫了她一眼﹐嫌她的問題有點白痴。「那你要女扮男裝做什麼呢﹖」小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噓﹗」昭筠被她突然高揚的嗓音嚇出了魂。「明天﹐明天妳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