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以身相許 第4章(2)
作者︰唐絹

可心里的菊花瓣還沒拔完,門房已經接到客了——

她听到門房拉長著聲音喊︰「客來咧——」

然後是一陣她听不清內容的細碎交談聲,接著是領家嬤嬤好得意、好快樂的尖笑聲,看來此名嫖客來頭不小,談出的價錢讓人很滿意。

笑聲暫歇,門房再喊︰「迎春姑娘屋!要住局!」(注五)慶蒔倒抽一口氣,再看了一眼窗台下的高度,她緊閉著眼楮,掙扎了一會兒。

當她听到樓梯角傳來了咿咿呀呀的上樓聲,還有領家嬤嬤噓寒問暖的嬌笑招呼時,她牙一咬——

轉身回房,好好待著。

她懼高,真跳不下去啊……

「咱們如果哪兒怠慢了爺,請爺告訴咱們,咱們一定會改進!」領家嬤嬤的聲音越來越近。「還有,爺好眼光,選到的迎春姑娘可是未開苞的清倌,爺是她的第一個呢!不過她若侍候得不周到,您不滿意,也盡避跟我張嬤嬤說,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那丫頭,讓她多學學技巧……」

領家嬤嬤真是高興呵!畢竟他們的客層都是來自低下的苦力工人,像眼前這種穿金戴銀的闊人,會上他們這下四等的翠楊館來,還從來沒有過呢!而且他下的盤兒錢可真不手軟,不使盡渾身解數招呼,怎麼說得過去?

不過,詭異的是,這爺怎麼好像早就知道迎春在這兒?她記得門房、站院子的都還沒出門宣喊呢!這爺就悠悠哉哉地進來,指名要了迎春的水牌。

至于房里的慶蒔,則手忙腳亂,她很想躲起來,可是這簡陋的房四四方方的,又能讓她躲到哪兒去?要坐在炕床上等嘛……她可真不甘願當一只待宰的羔羊啊!

她的初夜,就真的要葬送在上窯這種地方?

此時,男人的聲音已經在門外響起。

「真沒人踫過她?」

慶蒔一愣,這、這聲音……好像在哪兒听過?

不會吧?

不——

她絕對不要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當然、當然,我張嬤嬤拿翠楊館的名譽向爺發誓,您絕對是迎春姑娘的第一個。」在門外頭,領家嬤嬤拍著胸脯,繼續油嘴滑舌。

「很好。」男人說︰「你們再差個人,到胡同底的萬興飯莊,包個桌來,我不吃你們灶上的東西。」

「噯!好的,爺。」領家嬤嬤討好地問道︰「您要什麼菜,我們差人全給您包來。」

男人馬上念出菜名︰「腐乳肉。溜雞片。開陽白菜。冬瓜盅。金瓖辣椒。煨茄子。大餅。還有大蔥。」然後又挑剔地再補充︰「腐乳肉要梅花肉。溜雞片的玉瓜要脆。開陽要白菜心。辣椒子全剔除。大餅要烙得酥,大蔥要山東的。還有,菜一定要熱得燙口,否則我全不吃。」

「好的!好的!咱們馬上去辦!」領家嬤嬤的聲音一變。「听到沒?還不趕快去辦!去!」

接著,就是人咚咚咯沖下樓的聲響。

「好了,爺。」領家嬤嬤又笑︰「請來會會咱們的迎春姑娘吧!」

說著,門就咿呀地被推開了……

看到房間里空無一人時,領家嬤嬤的臉都青了。

「呃……爺,這個、那個……」

她拼命在腦里想措辭,好跟這難得上門的貴客,解釋眼前這離奇的狀況——那死丫頭竟然不見人影?

逃走了嗎?不可能,她親眼送她上樓的,樓下都派人守得牢牢的,絕逃不了!

那人咧?都跟貴客收了盤兒錢了,怎麼向人家交代……

喲,一定是藏起來了!死丫頭,敢畏客,這房里唯一能藏人的,就是那四仙桌下。她絕對要把這臭丫頭給揪出來,抽她一頓鞭好消氣!

領家嬤嬤正要彎身查探,就在這時——

這貴客竟呵笑了一聲,說︰「迎春姑娘想跟我玩游戲?要我找出她?」

領家嬤嬤一愣,還沒答話,男人往房里一站,板著臉,揮揮手。「你下樓去,不要打擾我同她玩游戲。」

「噯,有需要……再喚我啊!」真是個怪客啊!發生這種找不到人的烏龍事,怎麼還會幫他們找台階下?

領家嬤嬤退了出去,門給合上了。

躲在四仙桌下的慶蒔,微微松了口氣,正要再繼續盯著那男人的動靜時……

忽然,男人蹲了下來,看著慶蒔——

慶蒔捂著嘴,差點兒尖叫出聲!

丙、果然——是李蘭英那瘋子!

他跟她跟到這種不等的土窯妓院做什麼?是特地來嘲笑她的嗎?笑她喊出那麼自以為是的話,最後還是落到了被男人玩弄的地方來嗎?

慶蒔覺得好羞辱,把頭埋在膝蓋里,雙手捂著耳,打死不理他。

室內沉寂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都沒有人走動。李蘭英就這麼一直看著窩成小球狀的慶蒔。看了好久好久……

之後,他才站起身,拉開椅子,坐在靠門的那一面,替慶蒔擋住了門口。

又這樣靜了好一陣子。

這靜,讓慶蒔都覺得很不自在。她偷看前方,看到了李蘭英雙腿跨得開開的坐姿。她狡猾,他找她,找到這種會污辱他尊貴身份的土窯來,就只是這樣安靜地坐著嗎?他不嘲笑她嗎?不污辱她嗎?

此時,領家嬤嬤又回來了,這回是為貴客泡壺熱茶。慶蒔倒吸口氣,總怕領家嬤嬤會一進門就瞧見她窩在這兒。不過還好,有李蘭英大刺刺的跨坐在她前面,替她擋去了這層危險……

慶蒔愣了一下,心里怪怪的。

「擱著。」李蘭英對領家嬤嬤說︰「下去。」不讓她在這兒晃蕩太久。

「呃……爺,敢問……」領家嬤嬤小心地問︰「您現在是在?」

「還在玩游戲,你沒眼瞧?」李蘭英不客氣地說︰「別打擾咱們。去!看包飯來了沒?」就這樣,領家嬤嬤再度被轟出門了。

他們倆又靜上了半刻鐘。

最後,是李蘭英先開口。「上來坐吧!」慶蒔一怔,沒有反應。

「腳酸不酸?」李蘭英又問。慶蒔沒說話。

「餓不餓?」李蘭英再問。慶蒔不答,可肚子的咕嚕聲替她給了答案。

李蘭英拍拍他身旁的短凳,說︰「坐上來,一會兒包飯就來了。一塊吃吧!」

慶蒔絞了一會兒手,緊閉著眼,深呼吸,才慢吞吞地爬出桌下,戰戰兢兢地坐上李蘭英身旁的位置。

她可以感覺到,李蘭英一直在注視著她。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看得那麼專注?這讓她更羞得不敢抬頭,就這麼一直窩著身子,直到門房與站院子的提著大小食籃,將包飯給送了進來。

看著一道道熱得冒煙的菜肴上了桌,饑餓讓慶蒔轉移了注意力,肚子出很不爭氣地在哀哀叫。

領家嬤嬤進門了,她看到慶蒔坐在李蘭英身邊,準備念她個幾句︰「嘖!迎春啊!你剛才給我死——」

但她臉色剛變,李蘭英就瞪了她一眼。她又慌忙地堆起了笑。「啃!迎春啊!你們游戲玩完啦?餓不餓啊?李大爺布了這桌好菜,多吃些,一會兒才好伺候李大爺呵!」

慶蒔怯怯地點頭。「好的,嬤嬤。」

「她會。」李蘭英出冷冷地說︰「只要不打擾咱們。」

一干人退出房後,李蘭英听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才有動作。

他拿起一張大餅,夾了幾段大蔥,又擱了幾塊腐乳肉進去,卷了起來,遞給了慶蒔。

慶蒔一愣,她本來以為那是他自己要吃的。

她沒有接手。

李蘭英皺起眉頭,手再伸過去,那大餅都快踫到慶蒔的鼻子了。

慶蒔吞吞口水,那大蔥好新鮮啊,光聞就能聞到那沖鼻的辛味,還有那腐乳肉的腐乳腌得真好,一定是用上等的辣醬和腌料制成的,又是頂級的豬梅花……唔!

吃下去一定很過癮。

想著,慶蒔還是接過了那卷大餅,她正想大大地咬一口時,對上了李蘭英的眼楮。咦?奇怪,他的眼神放柔了。她肯吃東西,那麼讓他高興?

「那個……」慶蒔說︰「李大爺,你為什麼知道……」

「快吃!」李蘭英又冷起臉來,打斷她。「有什麼話,吃完再說。」

「喔。」慶蒔吶吶地應道。哼!他臉變得真快,跟那嬤嬤有得拼哩!

慶蒔兩三口就把那卷大餅給吞了,嘴巴吃得油呼呼的。那嘴里的美味,染得她小臉都發光發紅了,想想,她不知道有多久沒吃到肉了,有五六年了吧?

李蘭英吃了一小口白菜心,見慶蒔的眼仍盯著那盤腐乳肉,他牽了牽嘴角,又伸手拿了張烙餅,正想再為慶蒔卷一張時,他的臉色突然大變——

他僵著臉,靜了一會兒,好像在觀察什麼動靜似的。最後,他竟放回了烙餅,擱下筷子,然後看著慶蒔,眯起了鳳眼……

慶蒔一驚,不知道他怎麼又變臉了?而且,那眼神有點危險……

李蘭英說︰「上床。」

「咦?」慶蒔嚇歪了嘴。

李蘭英站起身,走到炕床邊。開始月兌衣服。見慶蒔依然呆著不動,他的命令更強硬。「我說,上床。」

「干……干嘛啦?」慶蒔真的被嚇到了。「為什麼要上床?」

李蘭英邪邪一笑。「你忘了你的工作?」

慶蒔蒼白著臉,啞口無言。該死的李蘭英,前一刻她竟然會覺得,他的眼神好柔,好像會疼惜她一樣!原來是想把她給喂得飽飽的,再一口把她給吃掉!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即將被宰殺的小豬。

是她太天真了,被那卷大餅給誘得都忘了人性的險惡。

慶蒔僵硬地站起身,怒著臉走向李蘭英。走得越近,她的臉越紅。李蘭英這家伙,就這麼期待嗎?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月兌得只剩下件套褲。

而且沒想到,這家伙雖然長得小生模樣、白白淨淨的,可是那內里的身材真是扎實,胸肌賁起得像一顆顆圓鼓的饅頭,肚月復卻精實得像一面牆,徒手打下去一定很痛。還有那修長又肌肉飽滿的手臂,一點也不像富家公子哥,倒像是當了一輩子縴夫的苦力工人。

想到要服侍擁有這麼一副好身材的男人,慶蒔既害羞又害怕,當這麼強健的身軀壓上自己,那強大的男性力量會不會傷到她?

唔!不管了!她王慶蒔豁出去了,誰叫她淪落到這種地方來?而且她也不要李蘭英看出她在害怕,她一定要裝出很渴望他的樣子。于是,慶蒔緊閉著眼,張開手臂,就這樣傻呼呼地朝李蘭英沖過去。

李蘭英沒防備,被慶蒔撲倒在炕床上。他一愣,低頭看了看緊張得半死的小人兒,死死地抱著他,也沒下一步動作,他再看了眼房門口,眼眯得更細。

還在看。他咬牙地想,然後對慶蒔說︰「模我!」

慶蒔驚慌地抬頭。不是抱他就好了嗎?

李蘭英猴急地牽起慶蒔的手,緊貼住他的胸月復。「撫模我,讓我快樂,讓我舒服。」

這、這男人?慶蒔覺得自己的頭好暈,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沖到了腦里。

她深呼吸,顫顫地模上這男人的胸部,然後順著他肌理的線條,一路往下模。

李蘭英的呼吸開始濃濁了起來。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這觸感……真的很好呢!慶蒔想,尤其是那胸肌,果真像是真材實料的饅頭。她悄悄地捏了一把。

李蘭英舒服地申吟出聲。慶蒔嚇得縮手,這男人干嘛叫得那麼情色啦!

「繼續,迎春,不準停,繼續讓我舒服……」李蘭英又握住了慶蒔的手,喘著氣喊道。慶蒔硬著頭皮,依言又把他的身體給模了一遍。

她模他的月復肌。李蘭英叫︰「嗯……嗯……」

她模他的粗腰。李蘭英再叫︰「呃……呃……」

她吞了口口水,小手伸進了他的褲子,模他的窄臀。李蘭英又是狂猛地一叫︰「啊……迎春……啊……」

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正不正常,可是她覺得這個叫聲真的很恐怖,叫得她渾身發熱、四肢酥麻,眼楮不曉得要對上哪兒才好,因為她根本不敢看李蘭英那迷亂又性感的表情。

就怕看著看著,自己也要沉淪在里頭……

「親我,迎春。」接著,李蘭英又要求。「我要你親我,把我的身體吻遍。」

「你、你夠了沒啊?」慶蒔瘋狂大叫。

李蘭英捂住慶蒔的嘴,笑得很曖昧。「乖乖,听話,好好的吻我。」

等李蘭英放開手,慶蒔苦著臉掙扎一會兒,最後也只能听話地嘟起嘴,往李蘭英的胸部撞下去,然後一路一路地啄到腰月復部。

「真好啊,迎春,你真好……」李蘭英啞著聲音喊,並弓起身體,手臂緊箍住慶蒔的小頭顱,將她軟軟的小唇貼向他烘熱的肌膚更緊更近。他嚶嚀了幾聲,又開出要求。「現在,舌忝我,迎春,舌忝我……」

一股氣突然沖上腦門,慶蒔張開嘴,不是舌忝他,而是咬他一大口。

李蘭英哇地叫了一聲,看到慶蒔正壞壞地嘲笑他,他也邪氣地勾起嘴角,鳳眼眯得更迷蒙。「小東西,你真壞啊!嗯?」他腰一扭,抱著慶蒔翻身,馬上將她軟軟的身子護在身下。「我要好好地懲罰你……」

不會吧?要開始了嗎?

慶蒔尖叫,雙手推拒他的胸。「啊啊!是我不對,我、我不該咬你,你、你、你……不要再過來了!」放過她啦!

「不,你咬得很好啊!迎春。」李蘭英說︰「你咬得我欲火焚身。」

說完,他伸出長手,把束在床柱上的紗簾給放了下來。他壓低了身子,跟慶蒔鼻對鼻地面對面。他嘿嘿笑著︰「現在,我要——」

慶蒔呼吸急促。他要……他要吃掉她了嗎?她恐懼地閉上眼楮。

「我要你吃我。」

咦?慶蒔怔愣住了。張開眼,只見李蘭英的俊臉朝她逼來,溫熱的唇柔柔地罩住了她的小嘴,然後,為她送進了一波又一波的暖流……

隨著吻的加深,那暖流更深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這幾天來被肌餓與寒冷侵蝕虛弱的身體,漸漸的感到充實、暖熱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李蘭英的吻讓她覺得……好好吃,像一道美味的佳肴,讓她好想一口接著一口吃下去,好讓身體與心理感到飽足。

于是,這場本來由李蘭英所主導的親吻,因為慶蒔攀上他脖頸的動作,而整個顛倒過來。只見慶蒔不斷地壓緊他,讓自己可以更深入地探索、品嘗他的美味,而李蘭英也任著她來。

李蘭英的眼楮笑了。對,就是這樣。他寵溺地望著吻得忘我的慶蒔。好好地吃我,慶蒔,我甘願讓你分享我的一切……

本來以為,接下去的發展,會是天雷勾動地火,引來驚天動地的激情大戰。不過最後,李蘭英並沒有踫她。

看著氣喘吁吁的慶蒔,小臉紅潤得好健康,他笑了。慶蒔看呆了,她還以為李蘭英只會在諷刺人家時才會笑,沒想到他單純地笑起來,會那麼好看,會那麼讓人覺得親切。那笑,會讓她想起梅崗。

李蘭英撐起身子,微微地掀開紗簾,看了一會兒房門處,松了口氣,說︰「很好,走了。」

「啊?」慶蒔疑惑。「什麼走了?」

李蘭英將紗簾束好,下了炕穿好衣服。然後他將慶蒔拉起來,替她拉整揉皺的衣裳。慶蒔就近看他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

李蘭英說︰「那嬤嬤一直都不放心你,在監視你。」

慶蒔馬上想通。「她怕我沒好好工作?」

「沒錯。」李蘭英坐回四仙桌,虛弱地笑道︰「不過看到咱們的表現,我想她應該放心了。」

原來如此。慶蒔終于明白,為何剛剛飯吃到一半,他的臉色大變,甚至很突然地要她上床。沒想到,這家伙一直都在為她的處境著想……

慶蒔的心暖暖的,也酸酸的。他在為她著想啊……無疑的,這拉近了她與李蘭英之間的距離,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而且這種總是為她著想、為她付出的行為,讓她無法不想起梅崗。

……不會吧?

見慶蒔一臉猶豫地愣在原地,李蘭英又板起臉說︰「別發呆,過來坐下,把飯吃完。」

慶蒔驚醒,听話地坐下,不過她搖搖頭,說︰「我吃不下。」很神奇,她本來餓得還能再吃上兩三卷大餅,可是被李蘭英吻過後,她不餓了,身子也不冷了,感覺自己變得很強壯了。

相反的,李蘭英看起來好像很累。慶蒔問︰「你好像……有點不舒服?」

「沒的事。」李蘭英低下頭,不讓慶蒔看他的臉。他拿了筷子,繼續為慶蒔卷餅。「雖然菜涼了,但這桌菜還是得吃。」

「為什麼?」他干嘛那麼執著?

「你被關了四天,腦子糊涂了。」李蘭英說︰「今晚是除夕,我們一塊把這團圓飯吃完。」

慶蒔心里一動。

團圓飯啊?

她十年沒上桌吃過團圓飯了。

佳肴是什麼滋味?團圓是什麼滋味?有家人陪伴又是什麼滋味?

這李蘭英,是不是知道她一直很想再次感受這些滋味?如果這是他今晚來的用意,那麼……

她感謝他。雖然說不出口,因為現在的她一旦開口,一定會泄露了她想哭的情緒。可是她的心里,真的很感激、很感激。

慶蒔低著頭,坐回李蘭英身邊,接過那只卷餅,雖然冷了,可是她的手、她的心,還有她的眼,都很熱……

見慶蒔開始啃起卷餅,李蘭英安心一笑,舀了碗清淡的冬瓜肉,慢慢吃起來。

吃著,吃著,他听到抽泣聲。

他看向慶蒔,看到她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一直往下掉,掉到了卷餅里,掉到了膝蓋上。李蘭英倒抽口氣,想沖口說什麼,又吞回去,只說︰「不要哭,再哭,卷餅都變咸了。」他本想逗笑她,可慶蒔沒理他。他有些尷尬,于是夾了白菜心、舀了冬瓜肉給慶蒔,又道︰「吃點淡的。嗯?」慶蒔的小肩膀開始顫抖。

「慶蒔?」李蘭英想了想,最後這麼安慰道︰「別怕,我陪在你身邊啊。」

這聲溫柔的呼喚,終于讓慶蒔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把這連日來所受到的驚嚇、恐懼與屈辱,全哭了出來。

李蘭英嘆了口氣,表情也跟著難過。他伸出手臂,把慶蒔撈進懷里,靜靜地讓她偎著他。即使慶蒔手里捏著的卷餅、還有她的鼻涕眼淚,弄髒了他名貴的衣,他也毫不在乎。

他只希望自己的陪伴,可以讓慶蒔有家的感覺、有團圓的感覺。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注三︰老斗,指嫖客。

◎注四︰站院子的,接待嫖客的人,通常穿戴整齊清潔,笑臉相迎。

◎注五︰住局,即嫖客在妓院處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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