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直飛阿姆斯特丹,這一路得飛上十幾個小時,在飛機上,不管是頭等艙還是經濟艙,其實都難逃一種命運,那就是這十幾小時內,都得要在飛機上吃喝拉撒睡。
情況好點的,大概就是包機直飛,但是除非必要,鮮少有人會花大筆錢去包機的。
「樸理諾,我以為你會包機。」坐在位置上,礙于旁邊有人,隻果一直壓抑著橫躺在椅子上睡覺的念頭。
當然,不夠寬敞也是主要的因素。
「我以為你至少會包下整個頭等艙。」
「妳想太多了,這年頭錢可不好賺,妳想過舒服日子,將來可能得面對坐吃山空的命運。」
樸理諾的理念是很LKK的,想要他要點愛情文藝小說的浪漫出來,那才真叫想太多,對他而言,那根本就是高難度。
「還有多久才會到啊?」她其實比坐在經濟艙的人好多了。總統級座椅,不用和四個人擠在同一排座位上,更不用每次要去洗手間就要補上一句,「對不起!」
阿多仔手長腳長,每次坐下去,空間都擠滿了,就算是前排沒座位的情況下,他們那雙長腿也可以把路給擋死。
反觀那些人,樸理諾優雅多了,他連坐著都顯得風度翩翩,難怪女人要像麥芽糖一樣纏著他不放。
「妳干麼?」發現隻果的手纏上自己的臂膀,正在閉目養神的樸理諾突然張開眼問她。
「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情侶啊?」她笑問。
「不像。」樸理諾把她的手扳開,繼續听他的財經新聞。
「你很無趣耶!不會假裝想象一下喔!有我這種女朋友的話,你應該會很有面子吧?好歹我也很多人追求的,你就假裝一下嘛!」
沒談過戀愛,對愛情充滿著憧憬與好奇,她偶爾就試探一下樸理諾,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樸理諾,陪我說話啦!」隻果繼續干擾她。
「妳可以再睡一覺。」
「不要啦!這樣吃喝拉撒睡更無聊。」
「睡覺最容易打發時間,妳睡一下就到阿姆斯特丹了。」
「你真的不陪我說話?」
「我有點累,讓我休息好嗎?」渡假順便養精蓄銳,一舉兩得。
他很會利用時間沒錯,可是以為隻果會乖乖听話真是笨蛋。被他拒絕之後,隻果突然起身走向前方的座位,更夸張的是,她竟然對一個老外搭訕。
「虞思婷,妳給我回來坐好!」他以極低的音調下達命令。
隻果還給他一記很跩的眼神,繼續她的勾心計畫。
老實說,她還算秀色可餐,老外看見她這樣一個東方美女,開始很熱絡的和她打交道。
五分鐘下到,隻果帶回她的戰利品,老外的電話。
「怎樣啊?」隻果得意的揚著手中的字條。
「妳敢再給我亂來,我就直接把妳從窗子丟出去。」
「樸理諾,你騙小孩喔,這里又不是陸地,你拿我莫可奈何的。不過,你要制止我亂來有更好的方法啦。」挽上他的手,隻果笑嘻嘻的說︰「陪我聊天。」
小女孩果然長大了,不好騙。
拿她沒轍,樸理諾只得乖乖照辦,他叫住了路過的空姐,跟她要了兩杯果汁,距離阿姆斯特丹,還有十個小時的飛程,夠他們說到口干舌燥。
何若嵐的交際手腕是相當厲害的,這世界上大概只有樸理諾敢讓她一再踫釘于,而她只要撒點嬌,想要探察的消息都可以輕易獲得。
所以,她深信只要運用點手段,一樣可以輕易地從東方四少另外三人口中得知樸理諾的去向。
「沒想到理諾有妳這麼一個漂亮的學妹,他也太會暗杠了,居然都沒有向我們提起過妳。」
「理諾那個悶葫蘆有太多秘密我們不知道。」渚銘惟還在觀望,對于陌生人,他總是會習慣性的多一分防備。
他不會輕易的相信一個人,但是讓他相信的人,他都會力挺到底。
「連他出國去玩,你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嗎?」
「只是去玩,當然沒必要什麼都向我們報備。」荻健錫笑著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會赴約?全因為季梵竣沒說清楚,就把他們統統叫來不夜城,等他們到達,才發現現場多了一個人。
原則上他和渚銘惟是同樣的想法,也不多話。
「其實也沒關系,我是听說他在國外進修語文的時候認識了你們幾個好朋友,好奇的想認識你們,今天有點唐突,希望你們不要見怪才好。」
季梵竣攬住兩個好友的肩膀,笑說︰「有美女邀約,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見怪,妳別想太多!」
「今天我打電話約你們是真的打對了,你們比我想象的還要豪爽,希望以後有這樣的聚會不要忘了約我。」
「那可能有點困難度。」不喜歡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渚銘惟起身說︰「我還有約,先走一步。」
「是我說錯話了嗎?」除了季梵竣,何若嵐發現另外兩個人都不好相處,可是為了知己知彼,她仍舊勉強自己陪著笑臉。
「別想太多,他不習慣和女人喝酒。」荻健錫也起身,「不過,有句話我想直說,妳接近我們想打探樸理諾的私事是沒有用的,我們早就約法三章,不過問彼此的隱私。」
「我真的沒有那種意思。」
「那就是我想太多,跟妳說抱歉,我先走了。」
荻健錫和渚銘惟都走了,只剩下季梵竣和何若嵐尷尬相視,「那兩個家伙一向這樣,不過他們沒有別的意思,別想太多。」
「你呢?是不是也認為我只是想打探虛實才約你們?」
季梵竣笑了笑,無關痛癢的說︰「其實,什麼事情都與我無關,所以是或者不是,並不是那麼重要。」
般了半天,連季梵竣她都搞不定,何若嵐為此相當懊惱。
猛喝了一杯烈酒,她氣自己太過輕敵。
「何必那麼生氣呢?其實妳條件不錯,要找比樸理諾好的男人並不困難,如果妳願意,讓我幫妳拍一本寫真集,包管天底下男人都傾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那你呢?」
「我什麼?」
「你也會傾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嗎?」
「秘密。」季梵竣給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答案。
雖然答案是曖昧不明的,可是何若嵐卻心底有譜。別提剛剛離開的兩人,連這個季梵竣也對她沒意思。
她越想越氣,以為只有一個樸理諾搞不定,現在卻連東方四少另外三個她也搞不定,這臉她實在丟不起。
「那當你願意告訴我真相之時,我再來考慮要不要讓你拍寫真集嘍。」她會讓這些男人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
當那一天到來時,也是東方四少成為過去式的時刻到了。
她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另一半和藐視她的人作朋友的。
「豬,醒醒,快醒醒。」望著窗外漸漸轉白,樸理諾心急的想把隻果吵醒。邊叫著她,他邊低笑自語,「不知道是誰說要聊天的?聊不到一個小時就睡得不省人事,真的越來越像豬了。」
叫了好半晌還是叫不醒,他只好想出折磨她的歪點子。
隻果怕人家搔癢,他弄斷了她一根毛發,拿著頭發在她的鼻孔間搔癢,許久的時間過去,她終于打了個噴嚏,並且張開了眼楮。
「厚,你很討厭耶!人家睡得正香甜,你干麼搔人家癢啦!」睡醒的隻果有短暫的起床氣,尤其是在美夢被打斷的時候,她的起床氣就更明顯。
罷剛她正夢見樸理諾要親她,這種事情也只會在夢里發生,如今美夢被打斷,即使是樸理諾本人,她也會不爽。
「是誰說不想睡的?是誰要我陪她聊天的?」
「我。」
「還很清醒嘛。」
「那又怎樣?你吵醒我干麼啦?」
「叫妳看窗外。」
「窗外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白雲朵朵。」像他們這種舉家移民的人,搭飛機一點都不稀奇,窗外景色早就看到麻痹,不是一片黑壓壓,不然就是一片白茫茫。
「叫妳看就看啊。」樸理諾把她拉到靠窗的空位上,扳開了遮板。
「這……」想要抗議的隻果卻被入眼的景色給震住了。
窗外不是一片的黑,更加不是一片的白,飛機正緩緩下降中,而放眼望去,是剛緩升上來的太陽。
她從沒有在飛機上看過日出的景象,那種貼近的距離讓人震撼不已,雖然只是剎那,卻仿佛讓人抓住了永恆。
「很美吧?」
「好美喔!」她忍不住贊嘆。
「在這種景色中迎接生日的到來,開心嗎?」
「什麼生日?」
隻果轉頭看向樸理諾,正巧對上他送上來的一條鏈子,那是太陽的造型。
樸理諾捧著躺在絨布盒中的項鏈,說︰「隻果,生日快樂!」
早忘記了自己生日,卻獲得更意外的驚喜,隻果開心的哭了。
「妳不喜歡嗎?」
她不斷搖頭,說不出自己內心激動的情緒,每次她都想辦法逼著自己不要太喜歡樸理諾,可是他對她這麼好,好到讓她無法不喜歡他。
樸理諾對她越好,她就越擔心有-天會失去他,她怕自己到時候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不行,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該積極點,把樸理諾變成自己的才對。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決定要好好的把握這次出游的機會,讓生米煮成熟飯,讓樸理諾再也不能夠沒有她。
「幫我戴上好嗎?」
「好。」
樸理諾順從的拿起項鏈,把閃亮的項鏈掛在隻果的脖子上,而這掛戴之間,免不了會有些許的肢體踫觸,更夸張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胸膛竟然踫觸到她的胸部,這接觸激發出一股莫名的浪潮,從腿問直往腦門沖上來。
幣好了項鏈,他飛快的坐回位置上,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快坐好,飛機要下降了。」
隻果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心底卻在為自己剛剛耍的小把戲引起的騷動而高興著。
她發現,樸理諾有反應了。這表示,樸理諾意識到她已經是個女人,而不是那個只會跟在他身後的小苞班。
這是個很好的開始,也是個激發她向前的偉大動力。
不過,她下飛機之後,得開始想想,怎麼跟亞棻解釋這一切,那是個令她頭疼的問題。
錢燁齊纏著崔亞棻兩天了,這兩天,只要她下課,他就會追苦她詢問隻果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她住在哪家飯店嘛!」
「崔同學,妳知道我現在關注的也和妳有關嗎?」
「和我有關?關我啥事啊?」
「旁觀者清,難道妳都沒有發現虞思婷和那個樸理諾的情感很特別嗎?這樣放任他們單獨在國外,會出狀況的。」
這一點崔亞棻也擔心過,可是她最後選擇相信隻果,「你別想挑撥我和隻果的感情,她答應要幫我追樸理諾的,我相信她會說到做到。」
「問題可不光在于她,樸理諾怎麼想呢?他可有對妳表現過熱切關注過?或者含情脈脈過?抑或者暗示過,對妳有另外的看法?」
崔亞棻被問得啞口無言,錢燁齊說的,都不曾發生過,「那是正常的吧……本來就是我單戀著樸理諾。」
「那就更該化單戀為真實的戀愛,或者,妳只想這樣遠遠的偷看著他?」
「當然不是啊!」
錢燁齊把手機遞給她,說︰「那就打電話問看看她在哪,其它交給我來辦就可以了。」
「可是她手機打不通,我真的沒辦法聯絡她啊!」
才在頭痛,她的手機響了,竟然是隻果打來的。
看到來電顯示,她飛快的接起電話,「隻果,妳現在在哪?」
「我們已經到阿姆斯特丹了。」隻果打這通電話的主要用意,是要告訴崔亞棻,自己喜歡樸理諾,她沒辦法繼續幫她追求他,而且還要向她道歉。
可是心里想的和實際要操作的,好象還是有點距離存在,她沒辦法一口氣就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我正想和妳聯絡,沒想到妳就打來了,樸哥哥也在旁邊嗎?」
「沒有。」
「你們沒住在同一個房間嗎?」
「當然沒有。」但她打算硬拗,因為她怕黑,不喜歡一個人住在偌大的飯店套房里頭,「樸理諾的房間就在對面。」
「可以叫他和我講一下話嗎?我有點想他。」
隻果開始頭痛,猶豫著該不該說出真心話。
話筒另一端的崔亞棻久久收不到回訊,以為斷線,緊張的握著話筒詢問︰「隻果,妳還在嗎?」
「在。」
「妳都不講話,我以為斷線了呢!」害她緊張得要命,「妳叫樸哥哥和我講話好不好?」
「亞棻……我有話想跟妳說……」
「喔,那就說啊,我在听著呢。」其實她比較想和樸理諾講話,可是又不好意思這樣告訴隻果,只好勉強自己繼續听她講話。
又遲疑了好久,雖短短的兩分鐘,卻好象過了好幾個世紀,正當隻果拿出勇氣要一鼓作氣的告訴崔亞棻自己的打算時,房間的電鈴響了,「對不起,有人找我,我改天再跟妳聯絡好了。」
「隻果!喂!」听見話筒那端傳來嘟嘟聲響,崔亞棻心急大叫,可是仍舊沒法改變她已經掛電話的事實。
「怎樣?她有說住哪家飯店嗎?」錢燁齊在一旁關切。
「沒有……」
他翻了一記白眼,用很受不了的表情說︰「說了那麼多,卻掌握不到重點,真是被妳給打敗了!」
荷蘭,是個美麗的城市,素有「北方威尼斯」之稱,荷蘭人的生活幾乎月兌離不了海,過去運河是每個城市街道交通的主線,如今則成為它招攬觀光客的主要景致之一。
稍作休息後,樸理諾就帶隻果來游運河,搭乘玻璃游艇,隨著船身的前進,把街道上的美麗統統收進眼底。
荷蘭真是佔盡了地利之便,加上特殊的建築,成就了她美麗的一面。
河道上有些水上人家,雖然是非假日,但仍偶爾有幾戶人家的門戶開啟著,主人看見游艇經過時,總會忍不住熱絡的舉手打招呼。
河道上的水上之家,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生活必須的家電用品,該有的絕對下會少,先進中有著讓人稱羨的自在。
人們最向往的,其實是那一份悠閑吧!
二十一歲的生日,隻果過得很幸福,和周遭每一個人事物的相遇,都讓她開心到眉開眼笑。
「幫我拍照!」
閘橋開啟時,隻果把照相機塞到樸理諾手中,要求他替她拍照留影,而樸理諾照作了。
拍照後,一旁的老外還主動要求和隻果合照,她遲疑一笑,笑著坐到老外身旁的座位上,和老外拍起照來。
聊天之下,才知道老外從法國來,他身旁坐著的,是他的女朋友,這對中年情侶的女主角看起來和藹可親,還有著戀愛中女人的靦腆笑容。
「很高興認識你們。」隻果伸出手,和老外握手寒喧,以英文對話,很自然的方式,沒有引起排英的法佬的不愉快,天生浪漫的法國人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禮貌的道別。
「妳啊!」隻果回到座位後,樸理諾緊緊把她的手握著,強烈要求她,「不要再隨便離開我的身邊。」
「你干麼不高興?」
「哪有!」
其實就有,他心底覺得怪怪的,並不喜歡男人握隻果的柔荑,尤其是看起來有點色迷迷的老外。
「樸理諾。」
「什麼事?」
「你在吃醋嗎?」他異常的反應與舉動讓隻果心中有了這樣一個快樂的想法。
「別胡思亂想了。」樸理諾當然否認,養育恩人的孫女,他曾發過誓要好好照顧,絕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妳有什麼差池,我怎麼向爺爺和妳爸媽交代?」
「死鴨子嘴硬!」
「我說的是實話。」
哼!才怪。「遲早要你自己承認,你是在吃醋。」
「我們是來渡假的,好好看妳的風景,不要胡思亂想!」把她的臉轉向玻璃窗外,讓她面對真正該面對的景象。
閘橋起,驚動了停靠在橋上的鷗鳥,一哄而起的剎那,美得好象一幅風景圖,兩旁的水上咖啡座,也成了畫的內容,美不勝收。
景物雖美,但更美的是此刻的心境,他們彼此依靠的這種情感;讓眼前的美景顯得更加的美輪美奐。
「樸理諾。」
「叫哥哥,沒大沒小的。」樸理諾戳了她一記,但為什麼特地強調哥哥兩個字呢?只有他自己心底有數,仿佛唯有如此,他才不會有非分之想,才能厘清他們的關系。
但他忘記隻果不是常人,她比常人拗上百倍。
「我就是要叫你樸理諾,樸理諾、樸理諾,你認了吧!」一再叫喚他的名字,越來越甜蜜,那銀鈴般的笑聲一路敲到樸理諾的心底去,落了地、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