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一定氣壞了。」谷映黎在客廳听白浩庭講解關于黑豹與老家伙們恩恩怨怨的始末後,哈哈大笑。雞怪黑豹會失蹤一整天,他那種剛強不屈的個性,會屈服才有鬼。
「你想你能幫這個忙嗎?」白浩庭憂心忡忡。
「你怎麼會以為黑豹肯听我的?」她感興趣地瞅著憂愁的表哥。
「只是想踫踫運氣。」他很坦白地招了。「其實我根本沒把握,黑豹不好說話,我又不想失去他。」
「當初你怎麼會拉他進‘五色組’?」她一直很想多知道一些黑豹的背景。
「是種緣分,就像我當初挑選青狼他們一樣。黑豹和他們早在我還沒組成‘五色組’時,就已經是‘雲天盟’的風雲人物,他們特異獨行、行事乖戾,卻是很優秀的一群人才。」白浩庭笑著,「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同為孤兒。」
比映黎一點也不訝異,她甚至連揚揚眉的作態姿勢都省略了。
「你好象不驚訝?」白浩庭倒是有些驚訝。映黎雖常往來于「雲天盟」,卻甚少過問「五色組」的事,純粹當這里是度假聖地。
「黑豹看起來就是一副離群索居、不合群的樣子,我一點也不懷疑他是孤兒。」其實她約略猜到這一點。
「他對兄弟卻是推心置月復。」白浩庭為兄弟說話。
「我沒說他不重義氣啊!」谷映黎輕揚秀眉,調皮地笑了笑,「他只是孤僻了些,冷了一些,脾氣怪了些,甚余都很好。」
「我看這些對你都不成問題。」她的口氣已經有了戀愛時的甜蜜。白浩庭知道他這步棋下對了。
「還好。」她咧大了嘴,笑得可開心了。「喜歡一個人就得承受這些。」她漸漸有些了解外婆對外公無怨無悔的愛戀了,她不也慢慢如此。
白浩庭揚聲大笑,「我很高興你接納黑豹的一切,他是個值得人愛的兄弟。」她居然當他的面表白,不容易啊!黑豹,恭喜你了。
「不必高興得太早,我喜歡人家,還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她挑起桌上的瓜子嗑著,不是十分煩惱。
白浩庭明白這不是問題,他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美寶呢?她不是也喜歡黑豹?」
「事實上,她曾下戰書,要我和她比賽,看誰先得到黑豹。」她不在意地笑道。
「又來這套。」白浩庭對大表妹的任性敬而遠之。「有了保羅那件事為殷鑒,她還學不乖。」真健忘!
比映黎听到此言,有感而發,淡淡地逸去了笑臉,「你還記得麗莎嗎?」
「麗莎?」白浩庭想了一下,「刺傷美寶的麗莎?她不是因而被判刑。」
「已經出獄了。」谷映黎放下瓜子,有些煩躁,「我就是為了她才到台灣的。」
「她還在恨美寶讓她流產那事嗎?」追來台灣了,她對美寶的恨意十分堅強啊!
「也許,我不是很了解。不過前天我曾接到她的電話,她人已經在台中。」她有些擔心,「本來我是不想麻煩你的,可是我現在行動不便,無法時時刻刻盯著美寶。我想請表哥派人暗中保護美寶。」
「你啊!早該告訴我這件事。」白浩庭揉揉她的發頂,責備地說,「安心養你的傷,美寶的事由我全權負責。」在美寶處處刁難她時,她還能顧及姊妹情,丟下一切工作飛來台灣保護美寶,映黎的宅心仁厚是她有人緣和迅速竄紅的關鍵之一
「謝謝。」谷映黎放下心中大石,有表哥一句話,她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報答你的恩情的。」她吐了吐舌頭。
「說什麼報答,傻女孩。」白浩庭溫文地笑著,「只要幫我說服黑豹就好了。」
「這就很困雞了。」她揪著小臉故扮憂愁,再次惹笑了白浩庭。
「老大。」黑豹吃完晚飯後,很準時又不怎麼情願地回到「雲天盟」。昨天的談判不歡而散後,他刻意在外面隱藏一天,撫乎憤恨難平的心情,最後還是老大找到他流連之處,要青狼和藍虎去逮他回來。
「黑豹,進來。」白浩庭朝杵在外頭的兄弟招手。
「如果是為昨天那檔事,就不用談了。」黑豹轉身想走,沒看到被門板遮住的谷映黎。
「我說他氣壞了,對不對?」谷映黎清脆的笑聲,輕輕地傳出門板,拉住黑豹欲行的腳
白浩庭識趣地起身離去。「映黎就交給你了。」和黑豹擦身而過時,他拍拍他的肩。
「你可以自由離開,我不勉強。」谷映黎重拾瓜子,嗑得很樂。
黑豹踩著生硬的步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進來,「老大全告訴你了?」他們想請她當說客。他冰冷的心頭莫名地燒起了一把無名火。
「對……你的臉怎麼了?」她含著瓜子,仰頭看他時呆愣住了。他完美無瑕的臉,出現了三條細痕,很明顯,卻無損于他的俊美。
「你想說服我?」他的臉破不破相,都不關旁人的事。
「我哪敢。」她沒好氣地撈起一旁的拐杖,費勁地想起身。黑豹拿她沒轍,撥去拐杖才想抱起她,保羅卻像旋風似地飆了進來。
「映黎……要回房了嗎?」飆進房後,他才發現了黑豹的存在,驚嚇之余差點被嘴里來不及吞下的口水噎死。
保羅?她什麼時候請他來幫她回房了?谷映黎納悶地搔著頭髲。
「你……我……」她比比保羅,又比比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是青狼和藍虎要我來抱你回房的。」保羅不敢隱瞞,和盤托出。他又被設計了!上次他們也是「要」他常常親近映黎,不說明理由,只是用高人一等的氣勢迫他答應,害他差點被黑豹嚇破了膽。這次他們又故計重施,擺明要害死他。老天爺,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個男人陰森森的眸光擊斃。
「不必了。」黑豹飛快地抱起谷映黎往房外走。
青狼和藍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谷映黎的疑問在往上望見黑豹鐵青的面容時得到答案。老天,他們該不是想引起黑豹的醋意吧?谷映黎因這種可能而咯咯她笑著。
「我不在,都是他抱你?」他越走越快,充分以腳步發泄怒氣。
他確實在吃醋。谷映黎笑得更大聲、更肆無忌憚了。
「是不是?」他維持冰冷的尊容,語氣卻有掩不住的惱怒。
比映黎笑岔了氣,艱難地搖搖頭。該不該告訴這個表里不一的男人,他走錯路了?這條路根本不是通往她的房間,而是他的石屋。算了,反正石屋也快到了。
「是你自己不在,如果保羅好心幫我,那也是應該,你有什麼好氣的?」她揩去淚水,好笑又好氣地逗他。他真是莫名其妙,不曾對她保證過什麼,卻又將她視同他的己有物,好個霸道又跋扈的男人。
「他誰都可以踫,就是不能踫你。」他收緊手臂,對著繁星、皎潔的弦月宣示道。
「為什麼?」她含著笑容。
「你是我的。」他直直地望進她溫暖的眸子里,為自己狂炙的佔有欲暗吃一驚。
他的!多獨斷的說法。「我可不這麼認為哦!」她笑著仰望天空。
黑豹步上石屋台階,不明白自己抱她到這里的原因。「那是你的事。」
「哦?」狂妄的男人!「如果我不想理你呢?」她輕輕地撫模他劃傷的臉,有些憐惜。
「你就不該吻我。」他將她放在沙發上,冷硬地瞅著她。
「吻只是一種……」她的辯白未能完成,他已霸氣地堵住她的嘴,教她申訴不得。
黑豹狂炙、侵略性十足的親吻挑動她的心,他的誓言更是挑動她的情。谷映黎順勢躺了下去,拉下黑豹,兩性的悸動火速蔓延。她修長的手指悄悄地爬上他一絲不苟的頭發,弄亂了它。她愛看這樣孩子氣的他,少了那麼絲冷酷。
他要她。黑豹不想克制自己對她的,她該是他的,注定是。
他灼熱的吻紛紛落在她的臉龐,谷映黎回報地親吻他俊美的五官,無視于他狂亂的眼神,和輕輕撫上她身子的雙手。黑豹拉她躺下地毯,溫柔地褪去她的外衣,不用詢問,從她溫柔、充滿笑意的眸子,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輕輕揚高嘴唇,他是喜悅和愛戀的。
「仇昊……」谷映黎被沖刷全身的激情迷惑,低聲呢喃。早在表哥告訴自已黑豹兩難地處境時,她便為他擔憂,難道這是促成地想親近他的理由?不,不管,此時此刻她只想放任情感紛飛,但願能飛進他冰冷的心。
黑豹不再陰沉的雙眸,因她這聲動情的呼喚,乍然迸射出奇異的光芒。他褪去自己的衣服,隨即渴求地貼近她勻稱有致的胴體,用自己修長、健美得幾乎無與倫比的軀體覆蓋住她嬌美的身子,將他那不經意流波的情感一點一滴地獻給了她,只有她……
經過了彷佛一世紀那麼長,嬌懶地趴在地毯上的谷映黎,發現自己被輕巧地抱起。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愛困地偎在黑豹懷里,問著抱著她在黑暗中移動的他。意識到自己光果無一物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同樣光果的身子後,她的臉色微微臊紅。
「回房間。」他走進房里,輕輕地放她上床,掀起床單蓋好她後,跟著躺到她身邊,拉她弓起的背倚靠自己。舒適且自在,好象他們可以這麼相擁到老。
她是處女,這個事實讓他震驚。他以為她的生活多彩多姿,美國的性觀念一向開放,她又是活躍的女人,不該還保有處子之身。他不否認這個事實讓自己雀躍,也高興她不如外表開放,但最重要的是從沒有人踫過她。他有強烈的佔有欲,一但她烙上屬于他的印記,就容不得她月兌逃。
比映黎輕輕打個呵欠,轉身和黑豹面對面,嬌懶地窩在他懷里。沒想到初經人事竟是這麼累人,可也很甜蜜。
「好奇怪,好象突然間我們變得很親密了。」她撒嬌地勾著他的頸項,柔柔地說著。
黑豹靜靜地凝視她嬌酣、絕美的容顏,反手摟抱她光果的縴腰,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同樣滿足。她沒有別的男人,他從沒有和處女交往過,玩的都是風塵女郎。谷映黎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從結合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決定可以為她生、為她死……他要她是他的。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太生女敕了?」她頑皮地用腳磿蹭他的,相當享受這種親密融洽的感覺。
男女之間的事,她是生手,黑豹卻不是。她感覺得出黑豹對這事的熟稔,他長得罪惡得俊俏,擁有如過江之鯽的女人也是應該,只是……她的心在發酸,酸得很難受。
「那是你的事。」黑豹不知該怎麼回答,卻感覺到在復蘇,她的舉動、挑逗成功地讓他再次想要她。
仍是這般冷酷呵!「既然如此,我只好找別人多加練習。」她垂下頭,竊笑。
黑豹抽緊神經,手臂不知不覺斂緊,妒火橫生。
「想都別想。」一想到她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他的心就像要裂了似的。
「為什麼別想?」她笑著,喜歡他焦慮的模樣,那使他易于親近,使自己覺得在他眼中是特殊的。
「除非我死,否則沒人能踫你一根寒毛。」他凜著臉,目光冷冽地刺向她。
死?谷映黎皺了皺眉頭,想起表哥的托忖。該如何開口?她會委身于他,不也因被內心莫名的恐懼嚇壞的嗎?
黑豹見她不答話,捱不住地勾起她的臉,讓她看清楚他的決心。
「听見了沒有?」他沉著臉,生氣地說道,要她將話記在心上,絕不可以忘記。
「你是個大醋桶。」她笑笑地吻吻他俊挺的鼻尖,沒有正面回答。
「你是我的。」她的閃躲今他不悅。
「我是我自己的,不專屬于誰。」她淘氣地拉拉他的亂發,愛煞他這副焦躁的容貌,這讓他有人氣。「不然,我們來交換條件。」她開玩笑地說。
「交換什麼?」她居然想以自己為條件。黑豹的眼楮被罩頂的烏雲遮住。
「以我來交換你的性命。」她鄭重地抬起頭,「你擺酒向那些老人賠罪。」她其實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可是他的脾氣很拗,想和他講理,簡直妄想。
「你以自己的身體來威脅我?」他沉著臉,總算了解她甘願獻出處子之身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我為了完成表哥所托,不惜利用自己的身體。」她生氣了,被他的扭曲、誤解傷了心。原來在他心里,她是這種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女人。他這麼說好象設圈套的全是女人,掉下去的都是男人。
「不是嗎?」他猛然起身,下了床,憤怒地穿上褲子,「要我向別人賠罪,絕不可能。你就是陪我多睡幾次都一樣。」她竟然為了這個陪他上床,老大的話她就那麼听。明知道白浩庭和谷映黎是表兄妹關系,他的心里仍是不舒服,不是滋味。
比映黎被他犀利的話語刺透了心扉。他居然這樣說她,他認為她那麼賤嗎?她披著床單,生氣地沖了出去,忍著腳踝傳來的劇痛,大氣硬是不吭一聲。
會和他發生關系,她一直以為那是兩相情願,愛的升華。拿自己和他交換條件是因為她害怕失去他,怕他的食古不化害了自己,他一點也不能了解她為他擔憂的心。若不是浩庭表哥憂愁的樣子嚇壞了她,江湖的風風雨雨教她膽顫心寒,她怎會把自己交給他!她早明白自己對他的心、對他的情與日俱增,卻在表哥的托付中明白了對他的愛有多深,因為她怕得差點發抖。
或許她是下意識地希望能借此軟化黑豹的心,可是她若不是愛他、擔心他,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貶低自己的條件。白痴!
黑豹被她的勃然大怒嚇傻了眼。他從來沒見她這麼生氣過,彷佛全身著了火。飛快地穿好長褲後,他來不及套上衣服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拉住她。
「你披這樣要去哪里?」她香肩盡露的模樣太誘人了。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她瞪他一眼,恨恨地甩開他的手,又往前沖。
他隨後追至,緊緊地摟住她,「要走,把衣服穿好再走。」
「我高興讓全世界的人看我的,難道不行嗎?」她脹紅了臉,拚命掙扎。
「不行。」他硬拖著她往回走。
「你憑什麼管我?」她扭著不肯走,腳痛得幾乎虛月兌。
黑豹看到她眉頭緊鎖,低咒一聲扛起了她。「憑你的身上已有我的味道。」
他還好意思說!比映黎氣得說不出話,任他扛至客廳輕柔地放下她。她生氣地穿上衣服,毫不扭捏,多年的模特兒生涯訓練她習慣了別人的注視。
她的大方教他驚訝也生氣,一想到有無數的男人看過她穿著寥寥無幾的衣服在舞台上表演,他就恨不得將她鎖在身邊。
他不說話,她也不打算開口。她已經被惹火了,五髒六腑替她不平地吱吱叫。谷映黎黑著臉,瞥望他方。
黑豹幽幽地凝視她伸出來要他送她回去的手臂,執拗的他也不甘示弱地抱起她。兩人沉著臉,一路無言地回到谷映黎房里,誰也想不到幾小時前的濃情蜜意會化得這麼怏。
比映黎一沾到床即滾進薄被里,堅決不肯開口。
黑豹凝視著她直挺挺悶在被裹的身子良久,才冷著臉退出房,輕輕地合上門。
冷戰開始。谷映黎掀開棉被,緩緩地流下晶瑩的淚水,氣黑豹寡情。他別想要她解釋或低聲下氣地要求和好,想都別想。
※※※
「你最近怎麼常常來茶院?」白老夫人為外孫女異常的行為感到好奇。
「陪外婆啊!」谷映黎勉為其難地笑道。
白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才低下頭認真插花,「怕是有那個意,沒那個心吧!」
比映黎幫老人家修著花,心情郁悶,淺笑而不語。
「和黑豹吵架了嗎?」白老夫人調整百合時,有意無意地問道。
「誰有力氣和那塊冰吵架。」谷映黎將修剪成殘枝破葉的薔薇丟到一邊。這些日子她不開口,他也真耐得住性子就這麼枆著。可惡!為了不想看見他,她每天都到茶院勤奮地練走路,不想勞煩他抱進抱出,省得心煩。
「小倆口鬧別扭?」白老夫人早將他們想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和他是小倆口!」谷映黎拿起拐杖,悶悶不樂地練習。真煩,但願外婆別再拿他來煩她了。「外婆,我不想談黑豹。」
「你啊!倔起來的時候真像外婆。」白老夫人笑著說,「當年你外公也是個剛強的硬漢子,外婆常常和他賭氣,十天、半個月不說話是常有的事。」
比映黎停住腳步,好奇地跪坐在她跟前。「通常是誰先開口?」
「通常是外婆贏。」憶起前塵往事,她嚴峻的臉慢慢地放柔了。「可別以為是外婆無理取鬧才嬴的,而是你外公太疼愛外婆,受不了外婆不理他。」
她和黑豹已經三天沒說話了,這麼說來,如果她繼續堅持下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了,更何況理虧的人是他,她沒理由順著他。
「你不是刁鑽的女孩子。外婆知道你一定是被黑豹氣著了,才會對他不理不睬。」白老夫人沉穩地修整花朵,「不過,你這孩子不喜歡為自己的委屈辯解,這樣也不太好。」
「為什麼?」她一直認為公道自在人心,她不說人家自然會看,了解她透徹的人就不該誤解她;尤其是黑豹,他和她有肌膚之親,算是她最親近的人,居然這樣扭曲她的人格。她氣不過。
「有些事情是肉眼看不出來的,你不說別人不可能知道。看事情,不要全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多替別人想想。」
「外婆認為我該向黑豹解釋他誤會我的理由?」她生氣地月兌口而出,每次想到他貶損自己的人格,便激憤不已。
「還說不是鬧別扭。」白老夫人忍不住揚聲大笑。
從門外經過的白浩庭听到女乃女乃開心的笑聲,不知不覺被吸引了進來。
「原來映黎在這。」他看到表妹時,明顯地松了口氣。
「找我有事嗎?」谷映黎跌坐在白浩庭身邊,盤起披散在肩的長發,熱得直搧風。她不想再想起令人不愉快的黑豹。
「找到麗莎了。」白浩庭從不忌諱在老人家面前提起任何事。女乃女乃也是大風大浪里走來的人,不會被一些瑣碎的俗事駭著的。
「她在哪里?」谷映黎激動地放下手。真行,不過短短三天就找到她了。
「市區一間名叫‘優雅’的飯店。」白浩庭凝著臉,「我讓藍虎就近看著她,我想也許你會想和她談一談。」直接訴諸暴力一向不是他所受。暴力是最低劣的行徑,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我是想單獨先和她談一談。」麗莎不會傷害她,她知道的。
「麗莎是不是上次刺傷美寶那個女孩?」白老夫人了然于心。
「嗯!」谷映黎傷感地點點頭。
「那個女孩挺可憐的,別傷了她。」白老夫人對他們交代著,「嚴格來說,是咱們美寶虧欠了人家。」
「我知道。」谷映黎輕輕地說,然後堅定地轉向白浩庭,「表哥,你帶我去找她。」
※※※
「小心點。」白浩庭送她到門口後,有些擔心地吩咐道︰「我在外面等,有事就大叫。」那個女孩到底傷過人,大意不得。
「放心。」拄好拐杖,谷映黎揮揮手要他先避到一邊,這才敲門。
「誰?」門內傳來一聲輕柔的問話。
「我,映黎。」谷映黎沉著地等著見睽違多時的好友。
門霍地打開,一個短發、疫削的女郎從里面走了出來,激動地想抱住比映黎,卻在望見她拄著拐杖後止步。
「映黎。」麗莎傷心難忍,一臉滄桑。
「進去再說。」谷映黎拍拍她。麗莎竟然變這麼瘦,想當年她也是模特兒界數一、數二的新人,璀璨的明日之星,現在居然……教人怎能不感嘆世事的無常日
麗莎將她擁進房里,瘦骨嶙峋的手臂顫抖地抹去過多的淚水,有些羞愧。「我不是不見你,而是沒臉見你。」
「麗莎……」谷映黎紅了眼眶,再度摟住她,為昔日的好友難過,「別這麼說,是我們愧對你。」
「不是。是我介入你和保羅,橫刀奪愛。」麗莎無法忘記自己曾做過的一切,她會流產也許是老天在懲罰她。
「算了,那都已過去。」谷映黎綻出笑容,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你能不能也忘了美寶害你流產的事?」
「不能。」麗莎一听,身子馬上僵硬地退出她的手臂。「欠你的我會還你,美寶欠我的,我要她償還。」
「麗莎,美寶要傷害的人根本不是你。她當時並不知道保羅已和我分手,才會色誘保羅,洋洋自得地在大家面前炫耀保羅和她的一切。」谷映黎永遠忘不了,麗莎因而大受刺激、跌落樓梯流產的那一瞬間,鮮血染滿她的下半身。她因為月復中愛兒的逝去,淒厲、絕望的求救聲,教人一輩子忘不了。麗莎恨美寶誘惑保羅,恨美寶奪走她的愛和她的心肝寶貝,憤而行刺美寶。如果逃過一劫的美寶不是報復地堅持控告麗莎的話,今天的情形一定會不同吧!
「不。」麗莎淚流滿面,「那個孩子是我期望已久的寶貝。我好愛保羅,當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時,我好痛苦卻又不能抑止對他的愛意。直到那一天他和你吵架找我訴苦,因而胡里胡涂地和我發生關系為止。」
她一直知道麗莎很愛保羅,她知道,只是愛情不能割舍,她無法將他讓給麗莎。卻沒想到就在她發現保羅和麗莎發生逾矩的關系時,美寶突然決定將保羅納入她們的競賽里。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全都發生在那一年?
「美寶針對的只是我,她也因為害你流產而自責了好久。麗莎,你一向寬宏大量的,我求你放過美寶。」她不想再見她因為美寶而受傷害。
「我沒辦法。」麗莎傷心地趴在她肩上,「那是保羅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曉不曉得,自從你和他分手後,他天天喝得爛醉如泥,我看得心都碎了。我愛他,不想放棄他,可是他滿腦子都是你,沒有一天忘得了你。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知道他愛孩子,他一定會為了這個孩子接納我的。可是美寶毀了我的希望,也毀了我的愛。」
比映黎不斷地淌出淚,為她也為無辜逝去的小生命悲哀。「不管有沒有小孩,保羅都會愛你,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她希望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我不相信。他一且是愛你的,當他知道我的小孩流失後,他曾傷心、難過地告訴我,希望我們的關系就此打住。他希望能挽回你的心。」麗莎因臉龐清而顯得過大的眼楮蓄滿濃烈的感情。
她實在痴情。谷映黎難過得不知如何自處。
「映黎,美寶很討厭你,又處處和你作對,你何必坦護她!」麗莎提起谷美寶時,雙眼蒙上怨恨,「她為了傷害你,甚至連保羅都不惜利用,我不會繞了她的。」
「別把所有的罪過都加在美寶身上,保羅也該負些責任。麗莎,別讓自己的迷戀蒙蔽了心靈。」美寶是討厭自己,可是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殘害手足,那不是比禽獸更不如。
「保羅不可能會有錯!」麗莎生氣地咆哮,「映黎,別說他的不是,不然我會恨你,我真的會恨你。」
「你的怒氣來得毫無理智,對人而不對事。」谷映黎心平氣和地想和她談清楚。
「別說了!」她生氣地大叫,雙手捂住耳朵,「我不听、不听。」
比映黎拉開她的手,「听好,我不管以前我們的恩怨如何,但美寶是我的姊姊,我不會生視你想害她的事實。」
麗莎生氣地陰沉著臉,「上一次沒刺死她,是我失誤,這次絕不會了。」
「麗莎,當年你和保羅,一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是我的男朋友,聯合起來背叛我,那種被撕裂的痛苦,絕不會比你流產來得輕。為什麼我都能原諒你了,你卻不能原諒不小心害你流產的美寶?」她不喜歡翻舊帳那種翻臉無情的感覺,麗莎實在不該逼得她如此。
「那美寶為何不能放過我?如果不是她堅持告我,我不會失去保羅,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一切!」麗莎將她心靈深處最不能釋懷的一點,徹徹底底地亮了出來。
听到激烈的咆哮聲,戰戰兢兢地守在門外的白浩庭急忙沖進房里。
「映黎,你沒事吧?」他戒慎地走近臉色發白的表妹。
是啊!如果不是美寶心胸狹窄,不肯給麗莎一次機會,她也不會失去一切。那年當紅的她,確實也是美寶的勁敵,美寶是公報私仇了。
「麗莎,關于美寶的所作所為,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她靠在白浩庭懷里,無法不為好友堪憐的處境掬一把同情之淚。
「不。我不要你給的,我要茱麗的。」麗莎愛恨分明、平緩地說道。
當真是紅塵惱,歡愛苦,何處不斷魂?
比映黎悠悠地沉著臉,不曉得自己還能說些什麼。麗莎所做的一切,說穿了,全為了一個「愛」字。比起麗莎,她是幸福多了,至少黑豹對她不是全然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