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將散未散,曙光初放,恰是心情灰灰的離別時刻。
冰川清零一口氣將京極老女乃女乃特地端來給她的早餐全塞進嘴里,手忙腳亂換好衣服,一推開門即倒抽一口急猛的氣,眼楮瞪直,看到心事重重的冰川菊幽幽款立在水池前,一副我見猶憐模樣。
在重重白霧繚繞下,飄逸出塵的她活月兌月兌是武俠小說里不食人間煙火的古墓派玉女掌門人,美得不像真的。但美則美矣,大清早以這種方式撞見,心髒無力的人最好隨時準備上救護車。
冰川清零拍拍驚魂未定的心跳,驚異地發現,異母姊姊猶穿著昨天晚宴上那襲為她贏得滿堂彩的桃紅華麗和服。
「菊,你吃錯藥啦?這里是我的地方,你們寧死不沾的禁地耶!」菊也一夜無眠嗎?怎麼啦?「你就算失眠也應該去京極家啊,小總管絕頂聰明,一定有辦法幫你入眠的。」
冰川菊對她曖昧的弦外之音充耳不聞,月兌俗的面容更哀愁了。「我……我真的很喜歡京極大哥。」
冰川清零受不了地向灰蒙蒙的天空丟了記白眼,當下決定,她的異母姊姊不但吃錯藥,可能還打錯針。太反常了嘛。
「你……你怎麼不說話?」志忑不安的冰川菊輕掩心口,屏息以待。
「莫急莫急……我還在整理和你京極大哥激斗多年的經驗法則嘛。我是勸你啦,最好直接向他本人表白,別把歪主意打到我頭上,因為我只會弄巧成拙。沒辦法,我一看到那家伙的臉不是想吐就是想扁,絕對沒法子幫你轉達。」匆匆瞥了下時鐘,冰川清零急著支開不請自來的人,慌聲催促︰「快六點了,這時間你的京極大哥應該在他家閑人莫入的鬼武道館和他的寶貝愛刀卿卿我我。我給你一些珍貴的資料,你拿筆記下來,快。」姊妹一場,當是臨別贈禮了。「沒時間了,我要開始說了哦。他把那套什麼鬼流鬼刀法練完,打坐個二十分鐘,讓他先把身上的殺氣戾氣雜氣什麼亂七八糟的廢氣,統統沉澱下來,再進去告白。這樣一來,憑你無人匹敵的驚世美貌,搭配扣人心弦的吳儂軟語,成功的機率絕對百分之百,你才不會被他的護體銳氣重創。這樣,了解嗎?」
菊心高氣傲,八百年不跟自己說上一句話,偏揀在這節骨眼上莫名其妙跑來羅嗦一堆?喜歡就喜歡嘛,反正她和京極小總管郎才女貌,昨天大家也公認他們是千載難逢的金童玉女配,真的很適合嘛……兩人眼楮都長在頭頂上啊、都慣用鼻孔看人啊,湊成一對剛剛好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也可避免傷及無辜啊。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接近他……」冰川菊語帶試探,撥了撥禪味十足的細流。
她剛剛在對牛彈琴嗎?冰川清零從內室沖到小起居室,逐一清點行囊邊沉吟︰
「坦白說,京極御人這家伙的風度其實在合理範圍內啦,只要你別先動手惹他,他頂多是以毒嘴損損你,不太會還擊。耶,算一算,十一年來,我和那家伙的干架次數怎麼可能一只手掌也數不完?」又惋惜又震驚地深深一嘆。
「冰川清零!」郁色一掃,小臉怒紅的冰川菊忿忿不平。「你怎麼可以誹謗優秀的京極大哥?他待人和善有禮,人品是宗族間公推的絕佳表率,他不會打人,更不可能打女人,你別因為他奉父親之命管束你就懷恨在心,胡說八道!」
「菊,你確定我們談的是同一個人嗎?」冰川清零輕蔑撇嘴,哼哼一笑。
「你不要太過分了!」
「好啦好啦,跟你開開小玩笑嘛,干嘛那麼認真。你們這里的人都好一板一眼哦,嚴重缺乏幽默感,嘖,不玩了。」冰川清零要笑不笑地垂下眼睫,甜美的笑顏嫣然動人,語氣刻意淡漠疏離︰「菊,我要走了。」
菊好像不打算離開,逼于無奈,她只好……當面道別。
怒火焚身的冰川菊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轉身瞪她,這才臉色慘白地瞄見堆在門廊上的兩袋小行李。
「胡、胡說!案親不會答應的!」她激亢的聲音驀然抽得好尖。
「所以呀,我只告訴你。」冰川清零咯咯輕笑著,回眸瞅她一眼。她若需要誰來助她一把,菊必是不二人選了。
「為什麼?你的家人都在這里啊!」冰川菊驕矜的面容因緊張而柔和不少。
「你不是常常警告我那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冰川清零無所謂地聳肩自嘲。
「因為我常常害你幫我頂罪,所以你要離開?」冰川菊沖過去蠻不講理地打掉她準備收進背袋里的小熊布偶。「我……我不跟你搶京極大哥,我不會再讓你背黑鍋,你不要走!」
冰川清零奇怪她異常的反應。菊應該很高興除去眼中釘才對,為何臉色這麼白?白得彷佛她很不希望自己離開一樣……
「菊,你是不是生病了?京極御人本來就不是我的啊,你是不是搞錯了?至于背不背黑鍋,如果不是我自願,誰都不能勉強我,你大可不必想太多。」擔心地推高她的劉海,冰川清零以額頭輕觸對方一夜失眠的冰涼額間。「你好像有點發燒,進來躺一下,我請京極管家叫醫生……」
「不要!」冰川菊急拉住正在幫她抖開被子的手,淚水一古腦滑落,她反常的模樣嚇傻了冰川清零。
「很不舒服嗎?你忍著點……」正在撥號的話筒被冰川菊蠻橫揮掉。
「如……如果我叫你不要走,你就留下來,好不好?」從小到大只有清零會听她說話,只有她了解她的苦悶,只有她的關心是出自真心。她真的當清零是妹妹呀,她只是不曉得如何讓清零明了這些。
冰川清零愣愣地跪坐在驚慌失措的同齡姊姊身畔,被她搞糊涂了。菊不是從她七歲來日本就巴不得她快點滾出冰川家嗎?
「如果你肯留下來,我把你的東西全部還給你,把我的鋼琴和你分享,把我的舞蹈室、我的跑車借你用,假日時還可以開我的游艇帶你到處玩!只要你肯留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說到後來,冰川菊心慌地哭出聲︰「我只要你留下來,清零,你不要走。」
舍不得她離開,難道……菊和自己一樣寂寞?
冰川清零動容地試著伸手擁抱她,忘了肢體語言對家規嚴謹的冰川成員而言很陌生,所以她一踫著冰川菊,她反射動作地立刻跳起來往門邊退縮。
「不瞞你說,我已經訂好機票,連住的地方都打理好了。」她只帶走亡母留給她的基金和幾件尋常衣物,其余全部物歸原主。
「你不怕我告訴父親?!」她無動于衷的篤定態度讓冰川菊氣結。她一定能像十七歲那年一樣鎖住清零,一定可以……
「很怕,所以我得趕在他發現前消失。」冰川清零拿出護照對冰川菊慘無血色的蒼顏揚了揚,提起腳邊的行李。
「今天的班機?!」冰川菊沒想到這個,慌了神。「你……你忘恩負義,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她一定要阻止她,一定要想想辦法……誰呀,誰來阻止清零?
「菊,你在氣什麼啊……」冰川清零坐在門廊邊緣,套上心愛的墨綠長靴,仰頭用力呼吸著最後一口冰川家高貴的早春空氣,年輕的臉龐綻放耀眼的光彩。
後面一串雜亂踉蹌的碎步匆促跑離。
冰川清零皺眉回頭,果然,冰川菊已經不在房間。菊的心思復雜難解,從小就這樣,不管,該走了,月見大哥在外面等著接應她呢。
戴上母親為她編織的帥氣毛線帽,冰川清零弓身一躍,輕盈的縴軀落入她假想的櫻花陣雨中,假想自己被撲了一身紅,然後惡心地撢開滿頭滿肩的片片落花。
毅然旋身,她堅不回首,揮別始終格格不入的尊貴血脈,踏上想望已久的歸鄉路,沿途灑落一串串既解月兌又茫然的輕笑。
唉,不曉得這一去是不是永別,也不曉得她想不想後會有期,總之呢——
最後一次三兩下攀上囚禁她多載的高牆,背向古宅的縴軀頓了下,螓首果決一甩,縱身往牆那頭一躍而下——
別了。冰庫里面的冰人們,別了別了……
☆☆☆
「京極伯伯、京極伯伯……」冰川菊慌亂無措地拍打門板。
坐在廳堂中央打坐的男人,沉靜地微掀眼瞼,將褪下半邊的劍道上衣拉攏,從容起身。
沒想到應門的會是京極御人,冰川菊臉色僵白,抖顫的雙腿迭步後退。
「家父昨晚陪老爺出去,尚未回來。菊小姐有事嗎?」京極御人假裝沒看見她驚惶的舉措與一身不合宜的服裝,禮貌地偏身等她入內。
「京極伯伯不在?!」冰川菊方寸全亂,直到京極御人平靜無波的深瞳有意無意向下瞥,她才發現自己失態地揪著他的上衣,忙放開退了好幾步。
「菊小姐有事不妨直說,家父下午到家我會代為轉告。」京極御人態度疏淡有禮,領頭先走入廳堂。
「那時就太遲了!等伯伯回來就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冰川菊孩子氣地掩面抽泣了起來。
「如果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什麼事情來不及?」
「對……對不起……」冰川菊被他冰冷的語氣震懾,緩緩放下衣袖,低垂蒙朧淚眼,沒勇氣抬頭承受他必然嚴峻寒冽的神色。
「有事請說,我好趁早聯絡父親。」
「等伯伯回來,清零已經離開了,有什麼用……」冰川菊淒惻地低聲哽咽。
京極御人以為他听錯了。「清零小姐住白院,菊小姐可以在那里找到她。」
「你是笨蛋!听不僅我的話嗎?她要離開冰川家,搭飛機走掉,永遠不回來了!」終于受不住的冰川菊沖著他歇斯底里大吼大叫。
京極御人無法思考,沒等她吼完,他一轉身朝冰川清零住的院落飛奔而去。
他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一直以為他是討厭冰川清零的……如果她真就這麼走了呢?
京極御人厭惡地加緊腳步,揪痛他的感覺那麼陌生、太痛,他浪費不起時間深想,因為那已接近毀滅。
她走了,不正切合所有人的心意?他不是常常這麼希望著?
京極御人加快腳步,拼了命不肯相信地沖,一口氣直沖到那間房扉大開的房間。他愣住了,然後也知道冰川菊並未說謊,因為他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
總是煩他、惹他火大,他厭惡至極的人,走了……
她竟敢——不告而別!
苞在後面急喘喘跑來,冰川菊一看到空蕩蕩的院落,她淚水流得更急。
「別哭哭啼啼!她有沒有說去哪里?」
「你……你不是最討厭清零?」京極御人瘋狂的眼神,看傻了冰川菊。
「你只要回答我,她有沒有說去哪里?」京極御人再也無法冷靜,他暴跳如雷地吼住冰川菊滾滾不休的熱淚。
「我……我不知道,剛剛她還在這里,只說搭今天的班機離開。」冰川菊被他猙獰的面容嚇得跟艙後退。
京極大哥怎麼回事……他和京極伯伯明明是家里最看不慣清零的兩個人。
罷剛?!京極御人不再拖遲時間,長腳一蹬,跳下長廊,沖回房里拿車子鑰匙,飛車趕到機場。
遍尋不著那個甜得惱人的俏影後,他利用冰川家的特權要到了每家航空公司一個星期內國內外航班的所有旅客名單。
不管是冰川清零或杜清零,都不在其間。
他焦躁地買了煙,在出境大廳耐心等候,期望能達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可惜期望落空了。目送末班飛機轟隆隆離境,他陰沉著臉扔下煙,恨恨踩熄。
驅車回到冰川古宅,已是凌晨時分,燈火通明的大院讓他明白他必須面對的交代。直接走向冰川家莊嚴肅穆的正廳,心情極端惡劣的京極御人想繞道而行,等在正廳門廊的京極一郎開口叫住他。
「老爺在里面等你。」長子毫不掩飾的情緒,讓京極一郎多留意了一眼。
「找到她了嗎?」正對大門的冰川正純問著跪坐在長廊的京極御人。
「清零小姐並非從關東的機場離境……」關西機場!她在關西嗎?
京極御人模出手機,在老總管與冰川老爺微詫的目光中撐起身準備逮人,京極老女乃女乃恰好滿面憂心地捧著電話,小步踱進來。
「老爺子,清零丫頭來電話啦。」老女乃女乃嘆息地瞧見長孫正在撥電話的手一震,手機跟著滑落榻榻米。「那孩子想親口向你道別,難得她有這份心,你可別對她太絕啊。斷了她的後路,你也不好受……」
「老爺,請讓我說服清零小姐,請讓我……」跟她說話。京極御人喉頭梗塞,竭盡所能地抑制搶話筒的沖動。
一臉深思的冰川正純偏了偏頭,讓老女乃女乃把電話交給神情狂亂的大男孩,沉聲吩咐道︰「她若不想回來……」深看了眼頻拭淚水的老女乃媽。「別勉強她,讓她在那里逍遙個幾年吧。」
「你在哪里?」京極御人一抓到話機就急聲詰問。
英子夫人與台灣方面早斷絕往來,她母親去世後,她孤單一個人能去哪里?
「京極御人?」電話這頭的冰川清零愣了下,滿心期待父親的聲音,她完全沒料到這個。「為什麼是你?我不想跟你說話,把話筒拿給爸爸,快點!別浪費我的時間。」
「別胡鬧!你能去哪里?」京極御人隱隱約約听到班機起降的廣播聲。大阪腔,果然在關西……
「我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任何看不到你們這些人勢利嘴臉的地方!」冰川清零被他語氣中不經意流露的輕蔑激惱。
「你該待在這里!」京極御人拿著無線話機走到院子里,渴盼的嗓門情不自禁啞了︰「回來,好嗎?」
冰川清零目瞪口呆地瞪著手機,京極御人一向高高在上……不,這不是他。
「清零小姐,希望你別任性行事,你要給大家惹麻煩到什麼時候?你以為我們的時間很多嗎?」由對方的沉默,他發覺自己竟在她面前失態了,不禁惱羞成怒。
這就對了,這種傲慢的態度、不可一世的語調,才是她熟悉的京極御人,才是那個從小到大,好幾次害她差點因過失或蓄意殺人進感化院的禍首——京極御人。
冰川清零為自己荒謬不可思議的幻听咯笑出聲,京極御人緊張的心隨著那串笑聲起伏不定。
「清零小姐,閣下的行為並不好笑!」
「京極,我才不任性。你還搞不懂嗎?」她迸出一連串更輕快溫柔的笑。「任性的其實是你們,我從不任性。天,我一定會懷念死我們‘相敬如兵’的日子,那其實很過癮。我會想念你驕傲不可一世的氣焰,真的。我會懷念你,京極。」
懷念?她竟敢用這種字眼!掐死她的沖動又在京極御人滾沸的腦海中跳躍。
「既然父親不肯讓我好好道別,你——」
「你能去哪里?這里才是你的家!」他惶恐地听見她的聲音時遠時近。
「你在開玩笑吧?那座一級古跡根本不適合人住,不僅冬冷夏冷樹冷水冷,無一不冷,而這些都比不上住在里面的人冷。」
「你——」京極御人差點被她氣死。
「好啦好啦,不說了,你今天特別沒風度哦!冰川家未來的總管先生,父親大人年事已高,生理機能逐漸退化中,請你幫忙安撫他的情緒,別讓他太生氣……」冰川清零遲疑了下,盈盈水眸一定,她豁出去了︰「御人……我無論如何怎麼也想不到你會是我日本生活的句點,我真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但願後會無期,優秀的京極先生。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好像是這麼說的,相見不如懷念。」
「冰川清零!你等一下!」京極御人捏緊話筒,彷佛這樣就可以留住什麼。
稀奇,冰川皇族的準駙馬爺竟失禮地直呼她名?
冰川清零一臉興味地將準備收線的手機貼回耳朵,半試探半揶揄道︰「怎麼,閣下也有日本俚語回送?」
電話那端亂轟轟的聲音清晰可聞,自尊奇高的京極御人情急之下,囁囁嚅嚅地月兌口︰「那晚……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嗎?如果……如果我說我——」
機場內依依不舍的嘈雜聲、飛機起降聲、廣播催促聲……諸聲沸沸揚揚地交疊,吃掉京極御人扯下自尊的低嚅,也轟得冰川清零頭昏腦脹,耳朵嗡嗡嗚響。
「啊?對不起,小總管,你剛剛說什麼……我沒听見啊,這里好吵,你剛剛說什麼呀?」冰川清零掩住一只耳朵用力回話,不忘留意時間,一看到她的班機已經開始辦理登機手續,她焦急地向電話那端的人匆促話別︰「真的沒時間了,我得走了。京極御人,雖然你傲慢且目中無主的德性令人討厭,集所有大和民族的缺點于一身,和你那些沒人性的祖先一樣以欺負我們中國人為樂,我還是願意以德報怨地說,很榮幸認識你,後會無期,再——見!」
京極御人來不及回嘴,電話那頭的人活像久囚的小鳥逃離籠牢,喀地一聲,已經輕快收線。
他不敢相信她說走就走!在他低聲下氣表明心跡後,她竟可惡地暗諷他沒人性?
生平第一次,自制力極強的京極御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咒罵連聲地將話筒朝牆上一摔,又孩子氣地重重一踩。
去他的以德報怨!那是愚味無知的婦人之仁!她見鬼的身上也他媽的流有一半大和民族沒人性的血!她天殺的到底有沒有日本人的自覺!
電話這頭的冰川清零則錯愕地緊握手機,愣愣坐在候機室許久,忽然把毛線帽用力往下一拉,蓋住她紅通通的臉蛋。
她听到了……討厭!討厭討厭……
要命……她怎麼可以那麼差勁,明明听到他說什麼,為什麼要說謊……
脹紅的臉無力地哀吟數聲,埋進雙腿間。從京極御人訥訥吐出那句不可思議的……表白後,她耳朵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音,只有「撲通」狂跳的心律以及又急又亂的呼吸聲。
為什麼菊和京極御人都在緊要關頭吃錯藥?他們怎麼回事,他們這樣好困擾她!啊,一切都亂了!都怪莫名其妙的京極御人,這臭屁家伙從不正眼看她,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她不知如何應付他戲劇化的轉變嘛!他鐵定氣死了……
慘了啦,她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絕對是故意的!
「冰川清零我饒不了你!」該死——該死該死的她!他跟她勢不兩立!
當渾身燙紅的她拎起行李,惴惴難安邁向另一段人生時,臉色陰黑的他正暴怒咒誓著,一腳將地上的金屬殘骸狠狠踢開。
他永遠記下這一年,十八歲的她可惡至極,他發誓這輩子跟她勢不兩立!
她永生難忘這一年,十九歲的他古怪至極,向她吐露一件嚇死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