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隱隱透入軒窗,臥室中充塞著他倆纏綿歡愛後的氣息。
皇甫逍遙在丈夫的懷抱中輕輕挪動了身子,她偷偷抬眼打量著他。
他雙目緊閉,俊秀的臉龐睡得安穩而滿足。安睡中的他,仍是佔有欲強的緊緊抱住她,他陽剛結實的軀體,親密地貼著她嬌女敕細致的肌膚。
皇甫逍遙心中突然涌起一種無法言喻,似幸福卻又似感傷的情緒。
在丈夫懷中,她覺得被珍愛、被呵護,相當幸福,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免感傷,因為她沒有從夏侯尚智口中听到一個「愛’’字。即使他們一同達到激情的顛峰之際,他都沒有說出口。
為什麼?難道他與她沉浸在之中時,心里仍然有別的女人的存在嗎?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皇甫逍遙倏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為什麼哭?」
夏侯尚智突來的聲音,讓皇甫逍遙嚇了一跳。
原來夏侯尚智根本沒有睡著,他正陶醉在懷抱妻子入眠的幸福之中。
「我……」皇甫逍遙淚眼蒙蒙地瞅著他,她如何能對他說出自己傷心的原因呢?她要的是丈夫發自內心的真愛,而不是由她開口求來的愛。「我是想,我真的嫁給你了,好像作夢一般……」
「你真的嫁給我了,娘子。」夏侯尚智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柔聲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給你最大的快樂和幸福。」
「只是這樣嗎?還有呢?」
「你還想要什麼?你這貪心的小女人。」夏侯尚智寵溺的將她摟得更緊些。
「我要完全的坦白。」皇甫逍遙正色道。
「坦白?」夏侯尚智眉一揚。
「你心里一直有個人,我要知道你和那個女人的過去。」
夏侯尚智略微思索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皇甫逍遙是指柳織雲之事。
「那個人怎麼會是我心里人呢?逍遙,你這酸醋吃得太莫名其妙了。」
「既然不是你心里人,那更可大方坦白的對我說啊!」皇甫逍遙不問清楚,絕不干休,她必須親耳听到夏侯尚智的坦白,才能明白那個女人在他心中還佔著何種的地位。
「我從不跟人提住事的,逍遙,你必須記住這一點。」夏侯尚智眉峰一攏,語氣透著些許的嚴厲。
「連我也不例外嗎?我是你的妻子啊!」
「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對你已是格外縱容了。」夏侯尚智命令道︰「現在閉上眼楮乖乖睡覺,不許再問了。」
他伸手想將皇甫逍遙再度攬入懷中,但皇甫逍遙卻一寸寸往床邊退去。
「逍遙!」夏侯尚智霍然起身。「逍遙,你在做什麼?快回到我身邊來!」
皇甫逍遙披衣而立,對夏侯尚智的命令置之不理,她強忍著淚水,不令其掉落下來。
「夏侯尚智,你听好,在你沒有對我完全坦白之前,我一步都不會再靠近那張床。」
夏侯尚智聞言,英俊的臉龐霎時變得深沉。「你是在向我下挑戰書嗎?娘子。」他有些詫異這個小女人居然將她自己的魅力,及他對她不自主的著迷做為籌碼,「如果是的話,我得先提醒你,夏侯尚智是能不可能被女人左右的。」
「你當然不會被女人左右,因為在你面前,女人都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笨蛋。」她嘲諷道。
「哈,相信我,娘子,你絕不是那種類型的女人之一。」夏侯尚智笑道。皇甫逍遙算是他生平所遇,最桀騖不馴的女人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女人,就是有辦法挑起他的,光是見她披著一件薄衫,嬌軀若隱若現的,他就有一股沖動,想不顧一切地拖她上床,再與她盡情歡愛。
皇甫逍遙對他怒目而視,「我若不是笨蛋,也不會嫁給你!」她隨手提起桌上的一只銀杯,想也不想的朝他丟了過去。
她不能理解自己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但心中就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惱悶氣苦,她得到的,只是半個丈夫。
夏侯尚智低頭避過了攻擊,一個箭步攫住了她的手,將她用力地拉向自己,憤怒地問︰「你到底在發什麼公主脾氣?」
「我便是在發公主脾氣,而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混帳!」皇甫逍遙大聲怒吼,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推打他,但夏侯尚智文風不動,她索性一發狠,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夏侯尚智沒料到她居然這樣蠻橫地張口便咬,他無所閃避,痛呼口聲,放開了對她的箝制。
皇甫逍遙覷了空,拉開兩人之間相通的大門,逃回居住的明霞軒去。
將門用力關上之後,她背靠著門板,再也忍受不住地放聲大哭。
夏侯尚智手臂上明顯的齒痕滲著血絲,驚痛之余,他不禁勃然大怒,來到明霞軒想一掌劈破房門,給那個無法無天的女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她明白激怒他的可怕後果。但房內傳來皇甫逍遙的哭聲,令他下不了手。
他知道他這一掌劈下去,勢必得面對一個哭得亂七八糟的女人。這女人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專生來克他的皇甫逍遙。
夏侯尚智不得不承認,他寧願去上刀山下油鍋,也不願意面對哭泣的皇甫逍遙。
他挫敗的嘆了口氣,對著烙在自己手臂上殷紅的傷口,只能露出一絲苦笑。
他真的不能理解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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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有哪個女人,在新婚燕爾後就和丈夫冷戰呢?
除了她皇甫逍遙,大概也不會有別人了吧!
皇甫逍遙挫敗地嘆了口氣,她獨坐在常歡亭中,心情郁悶到了極點。她在夏侯尚智的心里,到底算什麼啊?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過了整整三天,她的相公居然就真的一句話都不同她說。
真是太豈有此理了!妻子不論如何生氣,做丈夫的都要先認錯陪禮,安慰她才是啊!因為她爹娘一向是如此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怎麼能跟她娘相提並論呢?爹是真心愛娘的,自然對娘一切都千依百順,而夏侯尚智沒有說愛她啊!她在這兒生悶氣,他眼不見為淨,樂得輕松自在,不知又和哪個狐狸精勾肩搭背去了,哪里還會理她呢?
皇甫逍遙愈想愈苦,眼淚又要不听使喚地掉下來。
她突然感到有樣東西輕輕踫觸著她的糯裙,她低頭一瞧,居然是一個小巧精致的機器人,她不禁訝然。只見這小機器人脖子上圍了一條白巾,方形的鐵頭上戴著藍帽,手上還捧著一只鐵盤,活月兌月兌是個店小二的打扮,讓皇甫逍遙不禁失笑。
托盤上放著一張紙,皇甫逍遙拾起一看,居然是一張地圖,所繪位置似乎是在這俞心園之下。
皇甫逍遙俏臉一沉,這必是夏侯尚智故弄玄虛。他故意要她到這地方去,是何用意?
她冷冷一哼,夏侯尚智要她去,她便去嗎?她又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任由他呼喚差遣。
她忿忿的將紙揉作一團,欲丟在地上踩踏之際,卻轉念一想,夏侯尚智一向古怪,這俞心園的底下,是不是藏了什麼稀奇的玩意?
在幾番猶豫考慮之下,她決定還是按圖去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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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逍遙順著圖示,來到了一間奇異的石室。石室中沒有半扇窗尸,自然陽光也是照不進來,滿室黑暗。
皇甫逍遙很訝異,這密不透風之地,為何能保持如此的涼爽舒適?她心下估量,這石室必然經過了一番巧妙的設計,這引發她極大的興趣。她小心翼翼地尋著燭火,想點亮石室。
但此時,一只巨掌突然無聲無息的由她身後箍住她的縴腰。
「啊——」皇甫逍遙失聲驚叫,發現自己被推到石壁上,燈火瞬間亮起,照得滿室通明,夏侯尚智那似笑非笑的英俊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她怒極,本能地捶打他,要將他推開,但他一身仿若鋼筋鐵骨,分毫未動,而她的手卻好像捶在鐵板上疼得不得了。
夏侯尚智挑眉一笑,將皇甫逍遙的小手包進自己的巨掌中。「逍遙,何苦如此倔強呢?弄疼自己了吧。」他在她疼痛的手上來回輕撫,滿臉愛憐之色。
皇甫逍遙見他對自己這般溫柔,不禁一陣心神搖晃,但只一瞬她就收回心思,暗暗唾罵自己真是骨頭輕賤。他不過稍稍逗她一下,她登時便忘了這男人有多麼無情無義。
「不用你管啦!」皇甫逍遙怒喝一聲,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夏侯尚智卻不肯放。
「你的氣還沒消啊?」夏侯尚智不理會她的掙扎,在她耳畔輕聲昵喃,「以一個妻子而言,你脾氣真是太大了。」
「我又不是你的妻子!」皇甫逍遙賭氣道。
「你不是嗎?需不需要我一一重復那天在你身上探索到的美妙細節來證明此事呢?」夏侯尚智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皇甫逍遙俏臉漲得緋紅,又羞又怒,「夏侯尚智,你不是個君子!」
「你也不是個淑女啊!」夏侯尚智一語雙關地嘲弄道。思及皇甫逍遙的熱情如火,嬌媚可人,他體內又不自主地生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天啊,這個女人當真是對他施了魔了,讓他無時無刻不念著她。冷戰的這三天,真是他夏侯尚智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光了,她的形影每天每夜都在折磨著地,讓他幾欲瘋狂。
皇甫逍遙如何听不出夏侯尚智話中有話,她羞怒至極,又倍感委屈,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別哭啊。」夏侯尚智沒料到她竟然如此敏感,慌了手腳,只好將她摟在懷里。「是我不好,我胡言亂語,同你鬧著玩的。小遙,你別哭啊。」
他迭聲的溫柔安慰,完全不像平常那樣油腔滑調,或是霸道專制,而是頗有幾分焦急與心疼。
原來,他怕的是她的眼淚啊!
皇甫逍遙心中好笑,暗暗記下,表面上卻哭得更大聲了。
「小遙,我求求你別哭了,你要打要罵,我都不動,隨你處置,你說好不好?」夏侯尚智急道。
「如果……要你去死呢?」皇甫逍遙抽抽噎噎地問道。
夏侯尚智二語不說,抽出了懸掛在壁上的一口寶劍,當真便要住自己的頸上劃去。
皇甫逍遙急忙拉住他的手,怨聲道︰「好啊,你是存心氣我的,我隨口一句,你便真要死給我看,不如我先死給你看吧!」她一把搶過長劍,就往自己頸上一劃。
「逍遙,不可以!」夏侯尚智大驚,橫手一攔,銳利的劍鋒劃過他的手臂,血流如注。
「相公!」皇甫逍遙沒料到夏侯尚智竟如此著急地擋下這一劍,她原就沒有存心要死,只是嚇他一嚇罷了,沒想到他居然認真了。看著鮮血自他的傷口源源流出,比劃在她心口上更痛上百倍。
「你肯再叫我一聲相公了?原諒我了嗎?」夏侯尚智忍著傷口的痛楚,瞅著她嘻嘻笑道。
「你……你這個壞蛋,你欺負我!」皇甫逍遙嚶嚶哭道。
夏侯尚智不由一陣苦笑,「分明是你持劍劃傷了我,卻反怪我欺負你。唉,女人真令人搞不懂。」
他的話倒頗有幾分道理,不過既然耍賴,就不妨耍到底吧!皇甫逍遙哭得更大聲了。
「好好好,小遙,你別哭了。」夏侯尚智只得設法止住她的淚水,忽然他靈機一動,「小遙,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皇甫逍遙聞言,梭巡了四周,不由全身一震。
屋子里充塞了千奇百怪,從未見過的機械制品,對她而言是莫大的吸引力。
她登時忘了哭泣,大大的眼眸掃過一件又一件的作品,最後,定在一具半成形的機器人身上。
她驚呼一聲,沖了過去,大叫道︰「這不是普通的機器人,對不對?它的光澤太不平凡了,你是用什麼材質制造的?」
皇甫逍遙自小對器械情有獨鐘,眼光自然與眾不同,她只消一眼便明白了,雖然此處堪稱滿室奇珍,不過這個特殊的機器人,才真正是奇中之奇。
「好眼光。」夏侯尚智贊許道,不愧是皇甫逍遙。"創世者是用水紋鋼鍛煉出來的。」
「水紋鋼?」皇甫逍遙又驚又喜,「是傳說中的夢幻素材,傳說它具有刀槍不入、吸音放光的功能。相公,你真厲害,你是怎麼得到這種材料的?」她著迷地觸模著它,雖然只是半完成的階段,不過,這一身的鋼筋鐵骨已然超凡出奇,可以想像它完成之後,肯定會比她最得意的守護者還更英武百倍。
和創世者一比,守護者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創世者比例精確,輪廓完美,怕是天下也只有夏侯尚智這雙巧中之巧的手,方能造得出來吧!
夏侯尚智帶笑地注視著皇甫逍遙著迷不已的面容。她真是個令他吃驚的女子,她對機械制造的熱愛,當真是無與倫比。他原以為女人只會貫注在那些無謂的容顏上,顯然皇甫逍遙是個讓他又驚又喜的異數。
「你在看什麼?」皇甫逍遙發現他目不轉楮地注視著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小遙,你真美麗。」夏侯尚智發自內心地道。他輕輕環住她的縴腰,拉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尤其是專注的看著這些機械時,充滿熱情的眼神特別漂亮。」
「你是說真的嗎?」皇甫逍遙顯得十分吃驚,「可是有人對我說,我應該把對這些死機器的熱情,分用到活人的身上,你不這麼認為嗎?」她記得在無憂園里,司馬子翔就是這麼對她說的。
「說這些話的人,真是個可憐蟲。」夏侯尚智笑道。
「怎麼說?」皇甫逍遙不解。
「因為他沒有福氣明白,不管對機械或是對活人,你都是一個不折不扣,萬分熱情的女人。」夏侯尚智話中有話的瞅著她。
皇甫逍遙愣了半晌,才听出他別有所指,登時羞紅了俏臉,往他胸膛上重重一捶,啐道,「真不要臉!」
這個可惡又不正經的男人,非得時時刻刻提醒她在新婚夜時,表現得有多麼放蕩無恥嗎?皇甫逍遙恨恨地想。
夏侯尚智不費吹灰之力的捉住她的花拳,朗聲笑道︰「我說得不對嗎?娘子,那一夜可真讓我回味無窮呢!「
「你——」皇甫逍遙雙頰好似著火一般,她用力地推開他,想要逃離這里,但還來不及邁開腳步,便被夏侯尚智由身後一把攔腰橫抱起。
「啊!放開我。」她驚呼道。
「你要我放,我怎麼敢不放呢?」夏侯尚智不懷好意地將她平放在一張石床上。
雖說是石床,但皇甫逍遙一沾身,就覺柔軟無比,而且透著一股教人舒適到心底的暖意,她霎時明白了,這張床肯定又是夏侯尚智的另一個杰作。
「很訝異嗎?」夏侯尚智俯身壓往她,將她囚禁在自己的身下,他由她眼中讀出了驚喜。
「你是怎麼辦到的?」皇甫逍遙只覺匪夷所思。「這張床,還有這間創世軒,都是經過你巧妙的設計,對不對?你是如何讓這密不透風的石室,隨時保持適宜的溫度?」人類竟能操控冷熱,夏侯尚智真的好像神一般。
「你真的想知道嗎?」夏侯尚智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充滿地凝望著她,「娘子,要想從我口中得到答案,你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喔。」
皇甫逍遙承受著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陽剛迷人的氣息,身子登時拂過了一陣暖流,她性感的噘著小嘴,嬌嬈一笑,「付代價有什麼了不起?我渾身都是籌碼,不會賴了你的。」她閃動著長長的睫毛,媚媚地瞅著他,一只小手挑逗性的探入他的衣襟。
「噢……」夏侯尚智申吟一聲,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火熱的雙唇饑渴地覆上她。
冷戰顯然是告一段落了,此刻在創世軒中,正是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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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遙,別再整理了。」
出了創世軒,皇甫逍遙便不停的理著頭上的雲鬢,拂著身上的襦裙,俏臉紅得比秋天的楓葉還紅,表現得好似一個剛偷了情而欲蓋彌彰的女人,讓夏侯尚智不禁失笑。
「你看起來和進入創世軒前一模一樣,完好如初,絕對沒有人知道你方才——」
「你住口啊!」皇甫逍遙急急地捂住他不正經的大嘴巴,心虛的四下張望。這個臭男人,當真要讓所有俞心園里的人知道他們方才在創世軒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嗎?
夏侯尚智朗聲一笑,拉下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輕輕一吻,寵愛之情盈滿臉龐。
「都是你啦,那樣不正經!大白天的,就做出那種事。」皇甫逍遙抽回自己的手,紅著臉啐道。
夏侯尚智任她抽回手,他改而牢牢圈住她的縴腰,她依舊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哪種事啊?娘子,你說清楚些。」他邪惡地笑道。
「你這個無賴,專會欺負人,我不要和你說話了。」皇甫逍遙掙扎著要月兌離他的箝制,無奈夏侯尚智卻愈抱愈緊。
「你又要同我鬧別扭了,那我只好故技重施,讓你再一次在我身下……」夏侯尚智模準了妻子臉皮薄的性格,盡挑些帶色的話說。
「住口,住口!」皇甫逍遙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耍賴的在他身上一陣亂打。
「咳!」
一聲有意的咳嗽聲響起,皇甫逍遙仿佛觸電般推開了夏侯尚智。
「喔,是五弟你啊。」夏侯尚智看向來人,溢出了一抹微笑。
英挺孤高的聞人持信,面若冠玉,發似銀蔥,傲立在融融春日之下,顯得太過耀眼。
皇甫逍遙的眼楮不自主的眯了一下。每次見到聞人持信,就好似感覺突然接觸一束強光,令人無法直視。
聞人持信是五儒生中最特別的一個。白衣白發,冷若冰霜,是他永遠不變的特征。他的出現,總會讓旁人感到一瞬間溫度驟降,即使是他美玉般俊秀的面容掛著笑。因此,他有個別號,喚作「驕霜客」。
「四嫂,將四哥暫時借我如何?」聞人持信朝皇甫逍遙溫和一笑,這是只有對家人才會出現的表情。
「好。」皇甫逍遙不假思索地點頭。她滿心好奇,聞人持倍那頭耀眼的白發,冷傲孤高的脾氣,究竟是與生俱來,或是歷經後天變故呢?
嗯,她一定要找個時間問問夏侯尚智。
當夏侯尚智和聞人持信並肩走入了內廳,而皇甫逍遙也準備退回自己的明霞軒時,她瞥見了角落處一個影子驀然一閃,分明是刻意回避她而躲進了暗處。
皇甫逍遙冷冷一笑,那個影子想必是那名妖嬈美麗的侍女嫣紅吧。
想起嫣紅,她便不自主的生起一股妒火與怒火,因為夏侯尚智曾經要她「侍寢」。
哼!我不找你算帳,已經是對你客氣了,你竟還敢鬼鬼祟祟地躲在主人身後偷听偷窺,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皇甫逍遙陰側著一張俏臉,朝嫣紅隱身的角落大步走去。但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擋住了她的去路。
「啊?是你?」皇甫逍遙看向來人,不由得大吃一驚,本能地倒退了兩步。「司馬子翔,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有膽子來到俞心園。」
「逍遙,你當真嫁給夏侯尚智做妻子了?」司馬子翔一雙眼眸直直凝視著她,心愛的女子竟成了別人的妻,這教生為天之驕子,向來心高氣傲的他情何以堪?
「我人都在俞心園里了,難道還有假嗎?」皇甫逍遙對他冷冷的一笑。
她改換了新媳婦的裝扮,沐浴在春光之下,正似迎風艷蕊愈發嬌媚動人。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嫁給別人?」司馬子翔滿是惱怒與心痛。「夏侯尚智只是個平民布衣,他根本配不上你。」
「住口!」皇甫逍遙怒喝。「我相公雖是平民布衣,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世上除了他,我是誰也不嫁。」
司馬子翔聞言,好似被人用巨錘在心上重重一擊,「你說出這樣無情的話,難道我用在你身上的心,你都感受不到嗎?我對你難道不夠百依百順,不夠溫柔多情嗎?想我的身分地位,幾時需要對女人低聲下氣?但就獨獨對你,我——」
「不要再說了!」司馬子翔滿是受傷痛苦的語氣,讓皇甫逍遙心中充滿愧疚。
人非木石,司馬子翔對她有情,她哪里會不知道呢?即使自己總是冷冷以對,他也從未有一刻死心,難道這便是愛到深處無法自拔嗎7.
皇甫逍遙深深一嘆,如果能夠將對她熱烈追求的人由司馬子翔換成夏侯尚智,那該有多好?
「我不要听你這些胡言亂話。你快離開俞心園吧,否則我智哥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司馬子翔屢次偷襲夏侯尚智,按理說她不該理會他的死活才是,但轉念一想,司馬子翔之所以欲除夏侯尚智而後快,原因也是他深愛自己,她不忍心看著司馬子翔留命在此。
「哼,夏侯尚智算什麼,我何須懼怕他?」司馬子翔听見夏侯尚智的名字,眼中立即泛起了怨恨與殺意。「我若真要取他性命,諒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冷冷地笑道。
「司馬子翔,我警告你,不許再用下三爛的手段偷襲我相公,否則我會殺了你。」皇甫逍遙對他怒目而視。
「你說出這種無情的話,更讓我非殺他不可!」司馬子翔咬牙切齒地說。「逍遙,你等著看吧,我會不計任何代價,將你由他手中奪回來。」
「你——」
「說得好。」怒極的皇甫逍遙尚未開口,身後便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夏侯尚智俊逸瀟灑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他唇邊掛著淡淡的笑,銳利的眼眸閃爍著莫測高深。
「智哥……」皇甫逍遙奔向丈夫,夏侯尚智伸手親昵地摟住了她的肩頭,這個舉動讓司馬子翔的臉色更陰沉。
「世子大駕光臨,怎麼不到內廳奉茶呢?」夏侯尚智微笑道
「哼!」司馬子翔哼哼冷笑。「這等平屋劣瓦,只怕弄髒了我。」
他高高在上的語氣,對夏侯尚智是明顯的輕侮,皇甫逍遙慍怒地睜大了雙眼,就要對他破口大罵,但夏侯尚智的手轉而在她縴腰上盈盈一握,對她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他沒有生氣?這和平常的夏侯尚智大不相同。皇甫逍遙一時模不著頭緒。
「世子此言差矣。」夏侯尚智嘲弄道︰「我俞心園雖是平屋劣瓦,卻是個忠義之家,怎能讓‘亂臣賊子’入內呢?請你奉茶,只不過是客套話,世子又何必認真?」他眼眸銳利地瞅著司馬子翔。
司馬子翔讓他說得又驚又怒,他擺明了罵他是「亂臣賊子」。
他自到洛陽以來,行事向來隱密謹慎,對于招賢納士的真正目的,更是只字未提,何以夏侯尚智竟會知道武靖王府的反心呢?
司馬子翔驚疑之下,作出了本能的推斷,必定是皇甫逍遙告訴他的。
夏侯尚智讀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貴府的司馬天真來訪儒社,便是露出了端倪,你當夏侯尚智是蠢人嗎?」
夏侯尚智不僅手巧,心思更是靈活,皇甫逍遙大為佩服,覺得自己真是嫁了一個足智多謀,文武全才的英雄夫婿,不禁得意萬分,愛慕之情更是毫無保留的盈盈流泄。
「夏侯尚智,你明白得愈多,就只有死得愈快。」司馬子翔陰冷地開口,不僅為了自己的私心,也為了父親的大業,夏侯尚智此人是決計不能再留了。
「喂!我不許你威脅我相公,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絕饒不了你!」皇甫逍遙勃然大怒。
夏侯尚智一把拉住了妻子,微微笑道︰「小遙,你別擔心,夏侯尚智的性命,只怕不是能夠說拿就拿的。」他無視旁人,在她臉上印下輕輕一吻。她絕對的護衛立場,讓他心花怒放。
司馬子翔已然著惱萬分,奈何腳踩他人地盤,論武也未必能佔上風,只得冷哼一聲,裝著倔傲昂然地離開俞心園。
夏侯尚智笑吟吟的目送他離去,也不多加阻攔。
「智哥,你就這麼放他走了?」皇甫逍遙感到些許訝異。
「這不正合你的心意嗎?」夏侯尚智雖仍帶著笑容,眼神卻銳利地瞅著她。
皇甫逍遙一時愕然,幽幽嘆了口氣,「他雖不是什麼好人,卻從來沒有錯待過我,我……我終究不忍心……」
「我方才放他走,已然還了他這一點人情。逍遙,以後我不許你心里再念著他。」夏侯尚智逸去了笑容,變得嚴肅而認真。皇甫逍遙心里可能藏著別的男人的念頭,讓他如坐針氈,難解的怒氣襲來,他緊緊扣住了她的肩頭。
皇甫逍遙抬起泫然的眼眸,深深地凝望著他,他的面色冷峻深沉,不復尋常那輕佻淺笑的模樣,讓她好生不解。「你干嘛那麼凶?我心里幾時念著他了?你不可以冤枉我。」
她這幾句話說得極輕,神色之間卻是萬分委屈,楚楚可憐。
夏侯尚智心一動,涌起了萬般柔情,他將她用力的挽入懷中,急道︰「小遙,我是無心的,你心里只有我,怎麼可能容得下別人呢?」
皇甫逍遙听了他的溫言軟語,方才破涕為笑,雙手勾住丈夫的脖子,巧笑道︰「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敢胡言亂語,我就不理你了。」
夏侯尚智哈哈一笑,低頭在她紅唇上深深一吻。他的吻,總是讓她無力招架,只能任心放蕩地沉醉在迷茫銷魂的快感中。
「小遙。」夏侯尚智在她耳畔輕聲昵喃,還煽情地舌忝著她小巧敏感的耳垂。
「嗯?」皇甫逍遙不由起了一陣輕顫,兩眼迷蒙的望著他。
「再說一次你愛我。」他命令道。
皇甫逍遙微微一笑,媚眼瞅著他,「夫君,在這里說多沒意思,不如我們到房里,由我慢慢說給你听,如何?」
這番再明顯不過的挑逗言語,讓夏侯尚智登時血脈憤張。他發出了一聲低吼,將皇甫逍遙攔腰一抱,大踏步的往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