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周末早晨,兩個綁著同式馬尾的年輕女孩起了個大早,一同站在雷家祖宅前院,院子里停放著一輛嶄新的淑女型小轎車。
韓曉琥把父親送給她的那輛車取名為「小紅」。
「小紅?」雷烈華偏頭打量曉琥的小愛車。
「對呀!怎麼樣?這個名字很親切吧?」韓曉琥得意地對著這個近日新交的好友笑道。
她和雷烈華兩個人因為年齡相近、個性相彷,在短短時間內,很快地就變成極要好的手帕交,幾乎無話不談。
「我不是輕視你的‘小紅’,問題是……車子明明是銀白色的,為什麼要叫‘小紅’?」雷烈華英氣十足的臉上,呈現非常不解的神情。
「‘小紅’很好听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它會哭的。」雷烈華喃喃自語。
韓曉琥沒听到雷烈華的低語,逕自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烈華,上來、上來,我們出去兜風。」她探出頭,興奮地對著雷烈華招招手。
雷烈華聳聳肩,听話地坐上車去。
當韓曉琥發動引擎,並「啪」的一聲鎖上所有車門時,雷烈華一邊扣上安全帶,一邊隨口問︰「你有駕照嗎?」
「有。」韓曉琥低頭在座位上研究了三秒鐘後,伸手推移排檔。
「那就好。」雷烈華點點頭,沒注意到韓曉琥踩下油門,緩緩轉動方向盤時,神情興奮到有些詭異。
「就快要有了。」嘿,上路了!韓曉琥快樂又謹慎地盯著前面的道路。
「啊?什麼快要有了?」雷烈華一臉茫然。
「你放心,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拿到的。」韓曉琥信心滿滿地對她報以微笑。
「拿到什麼?」看著前方的路面開始加速後退,雷烈華心底一股不安的預感也逐漸增強。
「駕照啊!」她聚精會神地側著頭,盯著後視鏡的邊緣驚險地與沒有完全推開的雕花大門擦身而過。
YES!安全過關!韓曉琥幾乎要對自己佩服不已,並大笑出聲。
「你根本沒駕照?」雷烈華伸手抓住門上的把手,一臉訝異地瞪住她。
「你是不是想下車?」韓曉琥無辜地對她眨眨漂亮的大眼,腳下的油門卻越踩越深。
「你老爸知不知道你沒有駕照?」雷烈華好想學烈日堂哥揉額頭的苦惱動作。
韓曉琥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回答,雙眼專注地盯著窄小的路面,唇瓣揚起若有似無的冷冷諷笑。
車中的空氣陡然一凝,雷烈華馬上警覺到自己似乎剛踩爆了一顆地雷。
她凝視身旁這位雷家新來的嬌客,腦中思緒回轉又回轉。
幾分鐘後,雷烈華將視線投回前方的路面,笑著開口道︰「我知道有一家駕駛訓練班,听說帥哥不少,技術也很棒,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參加?我到現在也還沒拿到駕照呢!」
韓曉琥按下車窗,讓早晨的清涼空氣灌撲在臉上。
餅了一會兒,韓曉琥才轉頭看她,唇邊揚起溫暖的笑意。
「好啊,駕照放在監理所太久也不好,是該領回來了。」她眨眨異常水燦的眸子。
「ㄟ(ei)……那個……可不可以換我開幾分鐘?只要幾分鐘就好……」沒多久,雷烈華充滿渴望的嗓音在車內揚起。
兩個女孩神情興奮地進屋時,已經接近中午。祖宅里的人都已經開始活動,餐桌上也已經先端上了幾道清爽的開胃菜肴。
雷烈日坐在客廳里,看著她們兩人笑得像是剛剛偷吃掉魚缸里兩尾熱帶魚的貓咪,他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角後,重新埋首在報紙之中。
烈雲則是一臉好奇地湊近她們。「你們到哪里玩耍了?」
「四處晃晃啊。」烈華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神秘地一笑。
「唔?就這樣?」烈雲對自己的妹妹太了解了,看她笑得像偷腥的貓似的,一定有鬼。
他望向韓曉琥,也得到同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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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的嘴像蚌谷一樣,不說就是不說。烈雲不甚在意地聳聳肩,回頭繼續看他的雜志。
「你們兩個從下禮拜開始,去報名駕訓班,沒駕照上路很危險。這段時間如果想出去的話,記得請人幫你們開車。」烈日看完報紙後再度抬頭,深邃的銳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兩個女孩,像是早就洞悉她們的把戲。
烈日的話,讓她們兩人同時驚訝地張大嘴,好像煮熟的蚌殼,「啵」的一聲同時大開,引得烈雲忍不住噗笑一聲,對烈日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來如此啊!」烈雲戲譫地「哦」了一聲。原來兩個沒駕照的女孩,偷偷開車出去溜達了。
「啊——烈日堂哥你怎麼知道?」烈華大叫一聲後無趣地撇撇唇,一整個早上的刺激感,就像泡泡一樣,才維持不了多久就全被烈日的話給戳破了。
「知道什麼?」烈華的母親林秀貞剛好扶著雷家女乃女乃走進客廳。「烈華是不是又調皮了?」內斂拘謹的林秀貞,不贊同地瞪了烈華一眼。
「不是的,媽,是烈日堂哥要烈華和曉琥去學開車。」烈雲笑笑解釋。
「哦,學開車?也好,女孩子是要學習獨立一點。來來來,這些事吃完飯再討論。」雷女乃女乃贊同地點點頭,接著招呼大家進飯廳。
烈華在母親背後偷偷對哥哥吐舌。
韓曉琥卻顯得沉默。
從雷烈日開口後,她就像是被震住般,神情變得有些傻傻的,雙眼蒙蒙的,定定望著雷烈日。
他的話,讓她覺得她是受重視、受關切的。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真實存在的人,即使偷偷做壞事被逮住,都讓她高興到想掉淚。
她自嘲地想,有些缺乏關愛的孩子會故意做些惡劣的事,好吸引父母或老師的注意。那麼,她是不是該多做一點驚世駭俗的事,別人才會更注意到她的存在?
客廳電話響了起來,剛好坐在一旁的雷烈日順手接了起來。
「喂,雷宅……我就是……」講電話的同時,他抬頭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韓曉琥。
雷烈日應了幾句後,請對方等一下,然後將話筒交給韓曉琥,炯然的雙眸一直沒離開她的臉。
她回過神,看看雷烈日,又看看話筒,猜到了對方的身分後,輕嘆一聲接了過去。
其他人在雷烈日的眼神示意後,全體貼地先進了飯廳,留出空間給她講電話。
「喂,爸。」她低喚一聲,背對著飯廳里的眾人,神情默然地听著線路另一端的沉默無聲。
好不容易,她父親咳了一下,不自然地探問她的情形。
「我在雷家過得很好,雷女乃女乃、烈日哥,還有其他人都很照顧我。」她很淡很淡地撇了撇唇。
比我在家時還要好。
她在想,如果她接著說出這一句,爸爸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毫無訝異的,父女之間又陷入一段尷尬的沉默。
最後,韓延之以寶寶在哭為借口,表示要收線了。
「等一下!」韓曉琥壓下突然涌上的酸意,沖動地開口。
「爸,謝謝你送我的車,我拿了兩年的駕照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她狀似不經意地輕聲說,手指卻緊張地扯住電話線,等著父親的反應。
結果,在電話那頭的父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很高興地附和,連聲說了好幾句「那就好、那就好」,讓她的心碎了一地。
那就好……
是嗎?
原來她爸爸根本搞不清楚她有沒有駕照,就貿然地送她一輛車……
偷偷深吸一口氣,吞下喉中梗塊,她力求聲調平穩地跟父親說雷家要開飯了,然後生疏地道再見後,輕輕掛掉電話。
她用力地眨眼,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一轉身,就見到雷烈日高大的身軀靜靜佇立在她身後。
「厚∼∼你偷听!」她先是一怔,接著突然眯眼笑得好開心,一臉抓到他把柄的模樣。
「我明明記得你沒有考過駕照。」雷烈日皺眉,嗓音極其低沉。
韓曉琥的笑容頓時碎開,幾秒後又被她努力拾回,拼裝起來。
「你知道我沒駕照,那又怎樣?我有沒有駕照不重要,這個問題並不在我爸爸的關切範圍里。」
「小虎兒……」他擰眉,不甚認同地低喊她的小名。
「你那什麼反應啊?我這麼聰明,一定一考就中,現在有沒有又沒差。嗯,好香啊!我肚子餓了耶,吃飯吧!」她大笑著用力推了推他的肩頭,打斷他的話。
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眼神,韓曉琥做出用力朝空氣中嗅了嗅的動作,迅速漾出開朗的表情,像只小蝴蝶似的,翩翩旋身跑進飯廳。
雷烈日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想到滿月酒會那天,她也是這樣在眾人面前挺著小背脊,他的心底就忍不住對她涌出一股憐惜。
韓曉琥清麗開朗的外表太容易騙過眾人,讓人誤以為她像個不知愁的小鮑主似的。而她晶亮有神的大眼,總是閃著燦爛的光芒,教人看不見底下的陰影。
就像現在,飯廳里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卻沒有人會知道,就在一分鐘前,這個活潑嬌俏的女孩臉上曾經出現過快哭的表情。
雷烈日眯著眼,深思地看著韓曉琥在飯廳里和大家談笑的側影,接著也走進飯廳,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韓曉琥表現得比以往還要多話,雷烈日卻相反地鎖緊眉,兀自拿起碗,面無表情地挾菜扒飯。所有人都敏感地察覺到兩人之間那股詭譎的氣氛。
烈雲輕咳一聲,小心地探問。「堂哥、曉琥,你們……還好吧?」
韓曉琥的嘴巴和雷烈日的筷子同時停下。
「我沒事啊!」
「能有什麼事?」
兩人的嗓音不約而同地重疊在一起,下意識地轉頭互視。
雷烈日炯然的雙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韓曉琥。
她初時有些手足無措,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大眼一轉,眼角含媚,嬌滴滴地開口。
「烈日哥,你這樣看我,人家會害羞的。難道,你終于明白我的心,也開始有點喜歡我了?」她扭著十指,垂下腦袋,及肩長發在頸後分垂而下,露出一截粉白的頸子。
雷烈日眯起眼,瞪住她縴細的頸子,很想伸手用力掐下去。
這個時候,不管他怎麼開口辯駁,都會讓他掉入越描越黑的尷尬境地。
為免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他干脆閉起嘴巴不吭聲,繼續埋頭吃飯。
身旁的靜默舉動,讓韓曉琥大膽地再度抬頭。瞄了他一眼後,又繼續跟眾人嘰嘰喳喳地話家常。
斑氣壓踫上低氣壓,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強勁鋒面,「颼颼颼」地掃過眾人頭頂。
由于狀況不明朗,為求自保,包括雷老女乃女乃在內,大家全都選擇裝死,嘿嘿兩聲後繼續吃飯。
郊區的作息,基本上跟鄉下相差無幾,就是跟隨太陽的腳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晚上九點多,整個村落就已經沉入半睡眠狀態。
空曠安靜的稻香田野,僅靠幾盞路燈,昏昏黃黃地伴著嘈亂蟲鳴,偶爾還可以听到從遠處傳來幾聲稀落的犬吠。
韓曉琥蜷著修長雙腿,縮在陽台那張大藤椅里,張大了眼對著星空發呆,表情怔怔、茫茫的。
輩用陽台的另一間房的落地窗被推開,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出來。
「小虎兒,怎麼老是看到你躲在角落?」雷烈日的唇邊叼著一根還沒點燃的菸,表情有點愕然。
「我在看星星啊!從小到大都住在市區里,難得可以看見天上這麼多的星星。」她仰頭,指了指天空。
滿天的星斗映在夜空里,有如無數顆的小鑽石,被隨意地灑在一大塊的黑絨布上。
「今天的確很適合看星星。」雷烈日倚著陽台欄桿,也抬頭一起看著星空。
「只可惜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傳說中的銀河在哪里?」她語帶惋惜地嘆了一聲,下巴抵靠到曲起的膝上。
雷烈日靜默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把口中沒抽的菸丟回胸前口袋里,一把將她從藤椅上拉起來,推她回她的房間。
「你去換件衣服。」他簡短地交代一聲,大手一推,把她送回房。
「換衣服?要做什麼?」她半推半就地被他推進房里後,站在落地窗邊茫然地看他。
「帶件保暖的外套,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唇畔噙著一抹神秘的笑,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現在?」
「對。給你一分鐘時間換掉睡衣,逾時不候。」他在關上落地窗前回話。
听到隔壁落地窗關上的聲音,她突然彈跳起來,沖到衣櫥旁拉出衣服換上。
他只給她一分鐘。
雖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她仍舊興奮得差點套不上牛仔褲,滿心期待著即將到來的驚喜。
一分鐘一到,房門果然準時響起敲叩聲。
「我好了!」她一邊拉下棉質上衣的下擺,一邊叫道,隨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速地沖去開門。
「好女孩。」他站在門邊,已換好一身休閑服,一手抓著鑰匙,揚起笑容稱贊她的高效率,隨即牽住她的小手,幫她關上房門後拉她下樓去。
「咦?你們要去哪里?」在客廳看電視的烈雲和烈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我們有事,出去一下就回來。」烈日腳步沒停,拉著韓曉琥直直往門外走去。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她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只能任他抓著她的手,臉紅紅地對著他結實寬闊的後背追問。
他的大手干燥而溫暖,握住她的感覺很舒服,溫厚的熱度由兩人交握的手心傳到胸口,激出胸腔一陣陣急如擂鼓的狂躍頻率。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了。」他帶她走向車庫,打開車門將她送上車後,自己也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流暢地駛出祖宅。
看著車窗外濃黑的夜色,她的唇瓣莫名地慢慢染上一抹笑。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韓曉琥好奇地又問。
「還有一段路,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雷烈日淡笑不答。
她聳聳肩,不再追問,逕自打開音響,輕柔的音樂在密閉的車內流瀉回繞,窗外藍黑模糊的景色平穩地快速後退。
兩人不再說話,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但這種安靜卻令她感到安適而放松。噙著笑,她靠著椅背,輕輕閉上眼。也不知道是何時睡著的,再次清醒時,是被雷烈日叫醒的。
「小虎兒,我們到了。」雷烈日帶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極近,讓半夢半醒的她幾乎想再沈回夢里。
一陣充滿男性魅力的笑聲低低揚起,帶著幾不可察的寵溺。
「小虎兒,別睡了,傳說中的銀河就在我們頭頂呢!」他很有耐性地誘哄她醒來。
「銀河?」她倏然睜眼,發現雷烈日的俊臉就在她旁邊,引得她心頭小鹿群大亂,四處沖撞。
雷烈日側越過她,伸長手拉開車門把手後,指了指車外。
她身上的安全帶大概在她還沒醒來時就被他解開了,所以她順著他的手,傾身看向大開的車門外,接著忍不住一陣驚呼。
「銀河!真的是銀河!」她仰頭看著天上明顯的一條長長銀帶,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興奮地大叫。
雷烈日笑了起來,按鈕打開天窗和所有車窗,然後關掉車燈、引擎。
所有噪音瞬間抽離,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濃靜的夜色圍攏而上,只有夜風在草葉枝頭之間沙沙撫過,令人覺得恍如掉入另一個異次元空間里。
韓曉琥仿佛受了催眠,仰著頭、張著小嘴,恍恍惚惚地走出車外,視線絲毫舍不得移轉半分。
雷烈日笑著跨出車外,倚著車身,從口袋掏出打火機,大手一圈,火光一閃,熟練地燃起一根菸。
「這就是傳說中的銀河耶!」她還沒從見到滿天星斗的震撼情緒中恢復,模著車身,緩緩地移到他身旁,她維持著仰頭的姿勢,兀自喃喃念著。
「今天下了一陣雨,空氣中的灰塵被滌淨了很多,加上月初沒什麼月亮,應該是個看星星的好天氣。你沒看過銀河,所以帶你來山頭看看。改天有空的話,到更高一點的山上去,銀河的形狀會更清楚。」他吸了一口菸。
「好不可思議!這跟我剛剛在陽台上看的是同一個天空嗎?」韓曉琥依然贊嘆不已。
天上的星子猶如碎鑽,鋪灑得更密更厚,似乎一舉手,就可以撈得滿掌。難怪人家會說「數大就是美」,她真的被頭頂這一大片星海給打敗了。
看著她極易滿足的小臉,他的心里也溢出暖柔的情緒。
「嘴巴閉起來,小心蟲子飛進去。」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補充一些蛋白質也不錯啊!」說歸說,她還是乖乖閉上嘴,但是雙眼還是貪婪地膠著在天幕銀河之中。
「心情好一點了?」他溫柔的嗓音,此刻醇厚似酒,完全不見白日里的精明犀利,幾乎要讓她心房酥醉。
她轉頭看他,晶瑩似玉的眼瞳,與他的深邃眼眸在黑夜中交會。
一縷煙霧飄過去,掩住她的視線。身軀柔軟地貼靠著車身,她無聲地點點頭。
「我一直以為,你跟你父親之間的問題,只是單純的溝通不良。看來,你跟你父親之間,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加強。」他將菸丟到地上踩熄。
身為父親的韓延之,竟然連女兒有沒有考過駕照都不清楚。今天當他看到她心靈受傷的那一刻時,他真想為受到冷落而覺得委屈的她,好好地痛打老友一拳。
也許是受到銀河夜空的蠱惑,他不顧心底一縷莫名的危險警告,放任自己釋放過多的憐疼。
她抓住他話里的柔情,粉色的唇辦忍不住彎起。
「例如?」
「例如有空的話,主動打電話跟你爸爸聯絡、報平安。」
她揚揚眉不作聲。
「小虎兒?」他索求她的許諾口
「嗯哼。」她低頭,掩下長長的眼睫,模稜兩可地應了一聲。
「听我的話。」他再度模她的頭。
她不著痕跡地閃開。
他這種對待孩子似的接觸,說實在的,令她感到討厭。她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依然還是他十年前認識的孩子。
「乖孩子有賞,我听話的話,你有什麼獎勵?」她抬起頭,大眼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獎勵?」他挑眉。
「對啊,我要獎勵。」她的笑容更深更甜。
「你要什麼獎勵?」他以為她真的像一般孩童一樣,想要賣乖吃糖,因此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她慧黠一笑,對他勾勾手。「你靠過來一點。」
他不疑有他,乖乖地微彎下高大的身子,靠近她嬌小的身軀。
「我要的獎勵,是這個——」說著,她湊上自己的紅唇,貼熨在他的唇上。
他如觸電般地閃開,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又沒咬你,做什麼這麼緊張?」她意猶未盡地撫著自己的唇,俏臉有些不悅。
短促的親吻,只夠讓她聞到他唇上的菸味和涼涼的觸感。
「小虎兒,我說過,我一直將你當成佷女看,而且你父親又將你托付給我,我不能破壞你父親對我的信任。」對于她近日來第二次的偷襲,他再度涌起想皺眉的。
他們再這樣下去的話,狀況會變得很危險。
「烈日哥,我也說過,我已經長大,即使你不想,我還是要愛你。」
「小虎兒……」
「對不起啦!」她雙手合十,無賴地笑道。
雷烈日的俊臉上,陰晴變幻不定,無言地瞪她,心頭無力的感覺更強了。
他只是想幫助他的多年老友改善他和他女兒之間的親子關系罷了,結果,看看他因一時的心軟,為自己引來了什麼包袱?
做人果然不能太雞婆!他悶悶地想著。
天上星河,似乎也與她的話相應和,閃閃滅滅的,將夜空綴飾得更加撩亂,也將他心頭一片澄澈的春水給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