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氣氛怪異的婚禮之後,白琉書正式進了杜家的大門。
基本上,杜家豪華的門面完全不比白家遜色,白家別墅走的是華麗中帶著浪漫的法國宮廷路線,而杜家大宅則是氣派雍容的後現代風格,兩種都是不同建築美學的極致代表。只是,杜家的「冷」,實在讓琉書有些不太習慣。
以往,琉書的房間是以溫馨甜美的粉紅色為基調,而這個杜澤亞的房間——也就是他們的新房,卻只有她不熟悉的灰色與黑色。拜托,新房耶!至少可以布置得喜氣些吧?
看床上那套繡著GUCCI字樣的深灰色床單,以及旁邊那張樣式簡單、質感高雅的亞麻沙發,雖然整個房間的擺設,都顯示出男主人非凡的品味與鑒賞力,但對于新婚的新人來說,這樣未免也太「灰暗」了一點吧?
自從佣人阿美帶她進了房間後,她就獨自一人在這偌大的新房里待著,月兌下一身沉重的白紗禮服,換上輕盈的粉色印花洋裝,她端莊地坐在大沙發上,但只要眼光一接觸到身旁那張大床,她的表情就顯得有些不自在。
那張陌生的、灰黑色的、沒有手工蕾絲滾邊的大床,意味著她從今以後,將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共同生活,這……也包括發生親密關系嗎……
不行!他想都別想!她說什麼也不會跟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發生關系,答應結婚已經有夠委屈了耶,絕不能再犧牲自己珍貴的第一次!至少在他們之間沒有感情之前,不可能!
但是……如果他霸王硬上弓,她該怎麼辦呢?
想到那可怕的情景,琉書不安地拿起身邊的抱枕,緊緊擁在胸前,縴弱的身子不自覺地向沙發里縮,恐懼的心情開始蔓延開來。
一個小時過去……琉書等得背脊又酸又痛,一雙腳也冷冰冰的,她索性把腳抬起來,蜷縮在沙發里,換個比較舒服一點的姿勢。
太過分了!杜家的人全都逃難去了嗎?這一個小時里居然沒有半個人出現?她可是新娘子耶!再怎麼不情願,今天可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啊!那個男人居然敢這樣冷落她?
兩個小時過去……琉書抱著米色小方枕,偎著椅背斜著身子,窩在沙發的一角,陷入沉思發呆。過于漫長的等待反而讓她開始好奇,現在,她倒想看看她的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只可惜,她的眼皮已經不听話地逐漸下垂……
三個小時過去……琉書已經半躺在沙發上沉沉入睡,整個人陷在軟軟的抱枕里,手里還抱著一方布枕,睡得好香好熟……
這時,「喀!」一聲,門把輕輕轉動,一個高大俊逸的身影走了進來,男人進門後先是一愣,然後輕輕移動步伐來到那張沙發前。
男人蹙著眉頭,仿佛對房間里突然多出這位「不速之客」感到有些不習慣。
他站在沙發前,身影魁梧得像座山,冷冷地俯看那張熟睡的小臉。
她居然在這里睡著了?看她瑟縮著身子,一副嬌弱可憐的樣子,那一瞬間,他心里居然乍現一絲愧疚,新婚夜里,他是故意「遲到」和「冷落」,把這新娘子一個人擺在房間里。不過,那樣的感覺只維持了一秒,甚至在他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消失無蹤。
哼,他杜澤亞可不是那種溫柔體貼的男人,別以為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就會原諒她破壞他快樂生活的罪行!
「咳!咳!」他故意清清喉嚨,好讓這「睡美人」發現他的存在。
琉書听到聲音,忽地從夢中驚醒,哎呀,她怎麼睡著了呢?不知道這一睡,睡了多久……
琉書揉揉眼楮看看四周,這才發現眼前站了個人影,她驚訝得叫出聲來。
「你——你是誰?」她的視線所及是一襲質感極佳的筆挺西裝,很明顯,這男人有著修長的雙腿和模特兒般的身材,再往上一瞧,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而那雙深邃幽暗、充滿敵意的眼神正牢牢盯著她。
男人不說話,輕蔑的眼光打量著她,好像她說出了什麼可笑的話。
那眼光讓琉書感到不舒服,從小到大,她所接觸的都是關愛、寵溺、崇拜的眼神,從沒人這樣無禮的看過她。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在這里?」這真是有點明知故問,這時間出現在新房里的男人還會有誰?可是,雖然知道這應該就是和她一同踏上紅毯的男人,琉書心里還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這個冷酷的男人不要真是她的新婚夫婿啊∼∼
「這句話該是我問的吧?這是我的房間,我出現在這里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呢?」杜澤亞對女人一向是輕聲軟語、好言相向,唯獨對她,一見面就忍不住咄咄逼人。
天啊!真的是他?琉書心一驚,氣憤得站起身來,她怎麼可以忍受嫁給一個這麼無禮又不尊重她的男人?長得好看也不能沒禮貌啊!
「很好,如果這真的是你的房間,那你也應該很清楚我是誰!順帶糾正你一下,從今天開始,這個房間也是我的,所以我出現在這里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她昂起小臉,毫不畏懼地迎向他不友善的眼光。
雖然她白琉書雍容優雅,有氣質、有家教、修養又好,但他要是以為她可以任由人欺負,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哦?」杜澤亞呵呵大笑,眼神卻變得輕慢。「原來你就是我今天娶的新娘子?」他上前一步,把她逼退得跌坐回沙發上。「那我真是太不應該了,怎麼可以讓新娘睡在沙發上呢?你說是不是?」他雙手撐在沙發背上,俯身望著她,眼神邪魅得讓琉書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包讓她感到不安的是,這男人舉手投足都散發這一股懾人的力量。
「你……你想做什麼?」她像一只敏感的小動物,立即感覺到周遭危險的氣氛,她盡可能的往後挪動身子,想盡辦法往沙發里陷,卻仍逃不出他雙臂的勢力範圍。
「我想做什麼?既然你是我的新娘,我是你的丈夫,現在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說我們該做什麼呢?」他低子,更靠近她了,黝黑的眸子里散發著謎樣的光芒。
不等她回答,他忽然一把將她抱起,那輕盈的體重對他來說,輕松得就像是提起一只小貓。
「你……你、啊!」琉書驚叫,雙手抵抗著他,雙腳在空中踢著。「你把我放下來!放我下來——」
天啊!她最害怕的事居然就這麼突然發生了?但讓她完全沒想到的是他的力氣居然這麼大!
這男人實在太野蠻也太沖動,再怎麼樣,他們也應該先培養一下感情吧!
「放心,我會把你放下來的,不過,是把你放在這張軟綿綿的大床上,你是我的女人,我怎麼忍心讓你睡沙發呢?」他轉身大步走向床邊。
「不不不,沒關系,你快把我放下來,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你別開玩笑了,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夫妻之間該做什麼事,你該不會不懂吧?」杜澤亞將她拋在床中央。
「我警告你喔,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她連忙坐直身子,雙手往後撐著床,不斷向後挪動。
澤亞的唇角牽動著一絲冷笑,不是他要瞧不起她,只是他很懷疑,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能對他怎樣不客氣?
「白大小姐,別鬧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新娘,為人妻子應盡的義務,你母親難道沒教你嗎,嗯?如果沒有,沒關系,讓我來教你……」此時此刻,他壞得像個惡魔。
「不……我媽說,我們應該要先培養感情的……」眼看情況真的很危急,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杜澤亞在心中冷笑,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假裝聖女?「好,我現在就來跟你培養感情。」他霍地扯下襯衫上的領帶。
「你……你不要過來!」眼看他一顆顆地打開襯衫上的扣子,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胸膛,她急得淚水泛滿眼眶。
「不用再害臊了,這一刻你不是已經等很久了嗎?我們開始吧!」他跨上床,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霸道地覆上她的唇,毫不溫柔地開始激烈親吻她。
被他的唇吻上的那一剎那,她的全身一陣顫栗,曾有一瞬間的迷惘、一瞬間的悸動……但這些細微的感覺,都被隨後如巨浪般涌來的恐懼所淹沒。
「啊——」她拚命閃躲他的攻勢,淚水如斷線珍珠般落下,終于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不是這樣的!不要——我不要嫁給你了!」
杜澤亞這才停下動作,臉上閃過了一抹驚訝。他並不是真的想對她怎樣,只不過是是想嚇嚇她,出口氣而已。
「你听到了沒有?我說我不要嫁給你了!我要解除婚約!」當危險的杜澤亞離開她身上,她才撲簌簌哭了起來。「嗚……」
「怎麼?改變主意了?」他起身,站在床邊斜睨著她,對哭成淚人兒的她完全不為所動。「你不是想盡辦法要嫁給我嗎?怎麼現在又說不嫁了?早上結婚晚上離婚?你把當婚姻當兒戲,你以為結婚很好玩嗎?」他好凶,口吻中充滿責怪的怒意。
「嗚……我沒有……把婚姻當兒戲的明明是你們嘛……嗚……又不是我願意的……」天啊!他怎麼可以這樣誣賴她?!她覺得自己真是有夠委屈,忍不住越哭越大聲。
她應該起來給他一個耳光,可現在她軟弱無力的雙腿卻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地說︰「這又不是我決定的……人家本來在英國玩得高高興興,一通電話把我叫回來,隔天就進禮堂了,又不是我說要結婚的,這都是我們爺爺決定的……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也不喜歡你……可是你不能把錯都怪在我身上啊……」
來嘛!做人要講道理啊,她現在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因為愛慕她、喜歡她而要求娶她,這一切只是大人們的搬弄。
原來她也是被逼的……杜澤亞被她那幽怨的眼神一瞧,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不不不,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相信別人呢?這不是他杜澤亞的作風,就算她是被逼的,但怎麼說,她都是終結他黃金單身漢生涯的凶手!
「是嗎?那麼依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你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卻又不肯跟我做夫妻應該做的事,你說該怎麼辦呢?」他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意味。
「我……我們可以解除婚約。」她認真地說著。
「解除婚約?!很好,我就等你說這句話,不過,我得提醒你一點——你應該也看過那份聲明吧,解除婚約的人必須賠償全數家產,如果你們白家願意這麼做,我當然沒意見——」
對喔,她都忘了還有這一條規定……
要是賠得起,當初就不必嫁過來了嘛。
「不行,我……我賠不起。」她難過得低下頭。
想也知道!杜澤亞面無表情。「那就忍耐吧。」
「忍耐什麼?」她抬起頭,臉上有疑惑,眼中有驚訝。
澤亞的表情神秘而詭異。忍耐什麼?這種事很難明說的。
鈴∼∼鈴∼∼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他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里,襯衫敞開,姿態優雅地接起電話,聲音低沉迷人。
「喂?澤亞,听說你真的結婚了啊?不會吧∼∼我們的大情聖從此退出江湖了哦?你要讓那些美眉傷心死喔?你怎麼舍得啊∼∼」原來是他那班酒肉朋友故意打電話來消遣。
澤亞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開懷大笑,刻意放大了聲量。
「哈哈!你放心吧,這個婚姻完全不會影響我的生活——」
「是嗎?那就一起出來玩吧,我們在‘勾引’等你!」那是他和朋友們常一起喝酒的夜店。「羅莉也在這等你喔∼∼」
「現在?」
「對啊,就是現在,怎麼啦?是不是壞了你的好事,還是怕嫂子生氣?喲∼∼該不會我們杜情聖也怕老婆吧?」電話那頭的朋友調侃道。
「誰怕老婆?」杜澤亞臉色一沉。「開什麼玩笑,我的老婆大方得很,就算我抱別的女人她也不會吃醋。」他故意看了她一眼。「你說對嗎,老婆?」
琉書的臉色好像青菜似的,哼一聲撇過頭去。
對!她當然不會吃醋,他愛抱誰就去抱誰,最好玩到得愛滋,這樣她就可以早日月兌離苦海!
「真的那麼大方?你可不要吹牛喔!跋快過來吧!炳哈∼∼」
「絕不吹牛,我馬上過去。」杜澤亞掛上電話,扣起襯衫,穿上外套。
「你——你要去哪里?」坐在床上的琉書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們的架還沒吵完呢,事情還沒有個結論,而且、而且現在已經十二點了,他竟然還要出門?
他在袖口上別上了白金袖扣,然後轉過身。
「我把話說明白吧!你我都很清楚這是一樁完全沒有感情的婚姻,有效期限是一年。一年內如果你想離婚,我會很樂意配合,不過你們白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至于我,是不可能會為了這樁愚蠢的婚姻付出這種代價,所以這一年中,你玩你的,我過我的,大家互不干涉,這樣夠清楚了吧?」
琉書微張著嘴,完全無法思考,這種冷酷無情的話在她的生活中,可不容易听到咧。他說話會不會太傷人了?什麼叫愚蠢的婚姻啊?
澤亞從床頭櫃中拿出一本存折扔在床上,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至于生活費,我每個月會匯十萬元到你戶頭,還有一張不限額度的白金卡,這樣應該夠了吧?」
「生活費?為什麼要給我生活費?我才不要用你的錢!」她眼楮睜得又圓又大,他為什麼要給她錢?她們白家雖然經營得不是很順利,但還不至于養不起她這個女兒吧?
他冷笑。「你既然已經嫁來我們杜家,總不能讓娘家繼續養你吧?不用我的錢?那麼請問不食人間煙火的白大小姐,你有什麼謀生的能力嗎?」雖然杜澤亞出身豪門,也算含著金湯匙出生,但他可是有真材實料的管理專才,對于那些好逸惡勞、一無長處的千金小姐、千金少爺,他一向非常不屑。
他的眼神就像對待一個敵人,那殘酷嚴厲的話像一把利刃,刀刀都劃傷了琉書的自尊。他說話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毫不掩飾地說她沒用?
她越想越生氣,卯起來對他大吼。「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不會拿你的錢!而且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沒有工作能力——」
「隨便你,那是你的事,我現在沒空听。」他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要和朋友出去喝幾杯酒,再找幾個美眉聊聊天,你先睡吧。」杜澤亞翩然轉身,冷酷而優雅,剛才在電話中,他已經「暗示」得很清楚,她並沒有權力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大步地走出門口,順手帶上了房門。
「砰——」關門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不已。
哇∼∼好差勁的人!琉書雙腿一軟坐在床上。
這就是她的婚姻嗎?空蕩蕩的大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人生地又不熟,他居然在新婚夜里留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自己出門去玩?!
她氣呼呼地嘟起嘴,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不過,更過分的應該是那兩個老頭,可惡的爺爺,還說什麼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
此時,一艘豪華渡輪正行經蔚藍的加勒比海,兩位爺爺躺在甲板上的躺椅,悠閑地做著日光浴。
「呵呵∼∼這里的陽光真好呀!」杜老爺戴著時髦的墨鏡,手里還拿著根煙斗。
「是啊,我想他們小倆口現在一定很甜蜜吧……」不知道情況跟他們預期的完全不同,兩位爺爺越講越高興,還正為自己異想天開的決策洋洋得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