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羅瑛花傳 第十章

變局

沿著石階緩緩步上塔頂,前頭領路的丹德羅拿著閃動不停的火把照明,閃爍的火焰讓他們三個映在牆上,地上的影子浮動不已。

「塔頂不會有什麼的,根本不能藏人,我們找別的地方吧!」賀拉克雷不相信他們的判斷。

「有的。」娜妲伊絲仍然拾級而上,「上頭有十年前,你找不到我跟丹德羅的藏身處。後來,我有跟拿撒斯提過。」

「那就有可能。」賀拉克雷這才願意往上。

終于到了塔頂,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蹤。

「拿撒斯,我知道你在這里,出來。」娜妲伊絲首先叫嚷。

「沒人嘛!陛下,你是不是搞錯了?」賀拉克雷建議,突然注意到天花板有聲響,他抬頭看,「老鼠?」接著恍然大悟,破口叫了起來,「把我女兒還來。」

那聲響愈來愈大,似是有人在上頭奮戰。

賀拉克雷等不及了,瞪著丹德羅就問,「怎麼上去?我要去救我女兒。」

突然「嘎」一聲,天花板的木板被掀開一塊,一個幾乎全果的女孩抱著她的衣服勇敢的往下跳,「咚」,漂亮的平安落地。

「納蘭佳?」賀拉克雷睜大眼,不大確定的詢問。

那女孩狂亂的披著及肩長發,緩緩站起,緩緩抬頭,滿臉盡是憤慨和不馴,她咬牙,「父親,你太慢了,我已經遇害。」

「她已經成了我的女人。」拿撒斯自天花板的洞口向下拋繩梯,然後慢慢的往下爬。

那女孩趁機奔至娜妲伊絲背後,藉著她的遮擋開始穿衣,並且小聲說,「陛下,我擁護你一向英明,你就這樣眼睜睜看那個男人犯下強暴的罪行嗎?」

娜妲伊絲不滿的瞪向一臉漫不在乎的拿撒斯,賀拉克雷更是付諸行動,不客氣的推了他一把,「你欺負了我女兒,我不能這樣就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拿撒斯一點都不怕。

「你要負責娶她。」賀拉克雷斬釘截鐵。

拿撒斯聳肩,「看在她有幸有你這個父親,我就勉為其難的娶她為妾妃。」

納蘭佳冒出怒聲,「不用,我不嫁,」她從娜妲伊絲背後走了出來,「我真是看錯了你,我以為你是個仁慈明理的好人,沒想到你跟我父親一樣是個自大的豬!」

娜妲伊絲欣賞的笑了,和丹德羅交換有趣的眼光。賀拉克雷震驚的指著自己,「你怎麼可以罵我?」

「因為她野嘛!」拿撒斯代為回答,然後自信滿滿的嘲笑,「很可惜,沒有你選擇的余地。」

「是嗎?」納蘭佳咬牙干笑一聲,突然往圍欄沖出去,意欲跳樓自盡。

「不。」娜妲伊絲驚呼這驟變,好在丹德羅反應快,趕在納蘭佳躍上圍欄前抓住她。

「放開我,這算什麼?我連死都不能嗎?這是什麼國家?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逼迫我?」

「逼迫」兩字說痛了娜妲伊絲心坎,當年她不也是被逼著成婚、被逼著當王、被逼著成為丹德羅的愛人,雖然後來的繼續是自願的……

但被逼迫的滋味她已經受夠了,何必再看另一個女孩步上這後塵。

「夠了。」她突然大叫,迎向臉色不佳的拿撒斯,「從今起,這女孩受我保護,除非她自願,否則不許你接近她,更別說是娶她。」

納蘭佳因此而停下了抗議的手腳和嘴。

「但,母後……」他不服。

「住嘴,難道賀拉克雷沒教你別用強的,讓對方心甘情願才高明嗎?」她質問。

賀拉克雷拍了一下拿撒斯的肩膀,「我明明有教,你怎麼忘了?」

「少羅嗦!」拿撒斯撥開賀拉克雷的手,「是這女人不對,是她先……」

「就算你再生氣,也不能做這種事。」

「沒錯。」掙月兌丹德羅的納蘭佳朝拿撒斯走去,「我是騙了你,讓你以為我是個男的,可是你不也是騙了我,隱瞞你王子的身份,讓我以為你只是個平民。」

拿撒斯無話可說。

啪!

接著是納蘭佳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比起你對我做的事,這巴掌算什麼?」

拿撒斯憤怒的咬著唇瓣,「很好,我會記住你的。」

第一個打他的女人是母後,就算了,畢竟是為他好。

但第二個打他的女人是納蘭佳,那豈能輕易作罷,自然是絕不輕易放過她。

***

由御醫秘密熬好的藥汁讓丹德羅小心的捧著,他一步一步緩緩走著,滿臉哀慟與不願,腳像千斤重,卻還是讓理智逼著移動,祈禱永不到達目的地,卻還是到了。

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還是勉強的舉起手敲著。

門「嘎……嘎……嘎」慢慢打開,露出絲吉茵沈重的臉龐,紅紅的眼眶表示她曾傷心哭過,是為了她的主人吧!

「弄好了!」絲吉茵看到他手中的藥杯,伸手接了過來,「你們確定這麼做?不後悔嗎!」

他又何嘗願意如此,只是沒有選擇余地,但還是沈重的點頭——認命了。

「那我也無話可說。你不用進來,陛下想獨處。」

丹德羅機械式的點頭。

門砰的在他面前合上。

他沒離開,呆呆站著,就連急奔而近的腳步聲也沒喚起他平時的警覺性。

「那是什麼藥?」拿撒斯急急扳過他的肩,「說呀!你們不會這麼快就動手了吧?」

丹德羅茫茫看著他,半晌沒反應。

再也不用他回答,拿撒斯已經知道猜對了答案,「笨蛋。」他罵,深深吸一口氣就往門板撞。

「你在干什麼?」身穿侍從服作男裝打扮的納蘭佳遠遠奔近想阻止,但太遲了。

拿撒斯沖進房,奔至床邊,一手打翻娜妲伊絲含淚將要喝下的墮胎藥。

匡!

陶制的藥杯墜地破碎,散了一地殘骸。

「拿撒斯?」娜妲伊絲愣愣地看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母親不是最愛她的小孩嗎?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接著把愣在門口的丹德羅拉了進來,大力踢上門,「還有你,丹德羅,難道你不想要孩子嗎?你不是沒有膽子的人。」猛然把丹德羅往娜妲伊絲所在方向一推,「既然你們相愛,就把孩子生下,小孩是無辜的,你們不能扼殺他。」

娜妲伊絲垂淚凝視丹德羅,相對兩無語。

拿撒斯看得沒耐心,「我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如果是納蘭佳,」伸手指向呆立在一旁的她,「不管她愛不愛我,如果有了我的孩子,她也不會狠心把小孩殺了。」他很有信心。

「不,我會殺。」

「什麼?」拿撒斯一時愣住了。

「我會殺,這種小孩根本不該出生。」納蘭佳再次重申。

拿撒斯不敢相信,「你騙我,你絕對不會狠心殺了我們的孩子的!」

「我會,」納蘭佳肯定的點頭,「因為生下來才更狠,你以為生下一個生命很神聖、很值得高興嗎?告訴你,我寧願我沒被生下來過,那就不用受輕視、受凌辱、受你欺負,更不用經歷生老病死。」

「不,這不是真的,你明明說過努力……」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既然不幸被生了下來,不努力活著又能做什麼。」納蘭佳將眼光移往娜妲伊絲,「如果陛下把孩子生了下來,你說會幸福嗎?他不會被笑私生子、不會被你懷疑會謀奪王位、不會被人利用來賺錢得勢、不會受苦、不會被暗殺嗎?這樣你還能說生下來好?」

拿撒斯咬牙,「照你這麼說,全世界的女人根本就不該生孩子。」

納蘭佳點頭,「沒錯。」

終究在拿撒斯的堅持下,他們的墮胎行動延遲了,也在拿撒斯的頂替之下,「水之祭」順利的舉行成功。

柄家似乎是恢復了寧靜,繁榮如往,安樂如往,只除了王家人心情都不好之外。

「是因為無法可想,我們才決定這麼做。」娜妲伊絲收回留駐在藍空中的目光轉向身後的拿撒斯,「再拖又有何意義?」

但拿撒斯硬是不肯妥協,「反正再給我三個星期想辦法,如果到時仍無法解決,我就不再干涉。」

娜妲伊絲嘆氣,「你真固執。」

「你們不也是。」

她微微扯高嘴角,「你長大了不少,我在想時候到了,該是把索羅茲亞國交還你的時候,我也跟右丞相及幾位臣子們提過。」

「我猜,沒人反對。」他對這點有信心,反正他又不是不能扶的暴君、昏君之類的。」

娜妲伊絲點頭,「願意嗎?」

「讓我再想想。」遲早的事,雖然避免不了,但要選蚌對每個人都有利的時機,何時?如何做?在那之前,他還想享受些許自由快樂一下,「母後,我們出城散心好不好?」

「去哪里?」她倒是不反對。

拿撒斯偏著頭想了一下,然後靈光突現,「我們沿著特羅特河水流的方向,我想看一看書上說的海是如何藍、如何遼闊。」

海?她曾听說且神往的無邊無際藍的世界,听起來似乎不錯。

「好,順便也可以巡視國土。拿撒斯,就由你來安排旅程可以嗎?」

「遵命,兒臣非常樂意。」

幾天之後,他們從雄偉壯觀的宇良城出發了,一隊浩蕩的行列沿著特羅特河的流向往北前進,企圖在它泛濫之前一覽風光。

夏季的藍空配上河面拂過的涼風,自然世界一片寬闊。

出來外面散心是對的。娜妲伊絲這麼想。

但遺憾的是沒辦法暢懷的騎著馬享受自由的氣氛,在兒子拿撒斯和愛人丹德羅因為她身體狀況的堅持下,落得和肥肥的愛獅「三腳」相同的命運,坐躺在馬車上的被搬運。

這樣坐,那樣躺,怎麼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勢,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弄得全身酸痛,倒挺羨慕「三腳」在這樣的顛簸中還能安然閉著眼楮睡大覺。

「你覺得怎麼樣?陛下。」丹德羅常常策馬至馬車邊問候。

為免他過度擔心,娜妲伊絲總是鼓起笑臉,「很好,風景不錯,我看得很開心。」

拿撒斯也是時常關心的騎馬蜇到她車旁,「母後,如果你覺得有任何不舒服,就要馬上說哦!」

「我覺得好得很。」

娜妲伊絲對于他們的過度緊張感到好笑及不以為然,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失常是因為她初為孕婦,但這孩子終該失去的,若是因為不小心而失去或許會比她故意下毒心殺害來得好受,于是她在等待,等待神安排她如何失去這無辜的孩子。

第一天在河畔扎營。

營火炙烈,熊熊火光映在安逸的臉上,不管士兵、侍從或女官都安心的笑著,飲著美酒吃著烤肉,彼此間快樂的談笑。

娜妲伊絲和丹德羅遠遠的望著,並不特別想加入他們,只是在熱鬧之外共享甜蜜的寧靜。

「你看拿撒斯,」娜妲伊絲突然作出手勢要丹德羅看——拿撒斯正瞪著一雙不悅的眼,默不作聲的瞧看執意做男裝打扮的納蘭佳正跟一群英俊的衛隊士兵談笑自如,「我敢說他其實很喜歡納蘭佳。」

「但納蘭佳卻不見得喜歡他。」丹德羅直接點明。

「那是因為她還不夠了解拿撒斯的好,他可是很優秀的,」嘴角露出微笑表現出得意。

「驕傲的母親?嗯。」丹德羅也笑了,然後表情一轉,擔憂的蹲在她面前,「說真的,我不喜歡這次旅行,你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要你為了這個孩子把身體搞糟了。」

「你太多心了,不會的。」娜妲伊絲不以為然的搖頭。

「或許是,但總是得提防,畢竟還要小心丹伊王這個喪家犬,他脾氣不好又不夠君子。」

「你怕他趁這個出游的機會偷襲我?」娜妲伊絲拍拍他的肩,「別擔心,我們不是每次都逃過嗎?還滅了他的國家,破壞了他跟喬納斯的計謀,他現在已經沒有力量跟我們為敵,我猜他變成一個孤單的旅行者了。」她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太低估敵人了……」丹德羅搖著頭。

「陛下。」

娜妲伊絲轉頭看,一名年輕的衛隊兵正忐忑不安的站在她前頭,緊張得仿佛面臨生死關頭,「有什麼事嗎?」

她盡其可能的親切開口。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我……我只是想跟陛下說……我很高興能跟你出來,你是我知道最好的國王,我很榮幸地入宮衛戍。」

娜妲伊絲高興的笑了,「我也很高興有你的加入。」

年輕小伙子因此顯得興奮異常,「謝謝陛下,對了,我還想告訴陛下,明晚我們不是要駐扎在馬哈的神殿嗎?我去過那里,神殿的後庭剛好建在瀕臨特羅特河的一個高崖上,從那邊看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景色,就像涅瓦羅神住的世界一樣,陛下,你一定要去看看。」

「我會的。」娜妲伊絲愉快的點頭。

「那……那就這樣子,我回去了。」年輕小伙子轉身想走。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伊波拉平德。」年輕小伙子咧著嘴。

「伊波拉平德,嗯,我記住了。伊波拉,好好干。」娜妲伊絲鼓舞他。

年輕小伙子很肯定的點頭,「我會的。」

第二天的確扎營在神殿邊,但高貴的王室成員如娜妲伊絲女王、拿撒斯王子以及尊貴大臣丹德羅將軍卻可以留宿在神殿里。

只是到達時已經星辰高升,除了繁星滿天,濤濤河流聲之外,神界的美景已因黑夜的籠罩而告辭。

「沒關系,我可以明天早上再欣賞。」她這麼對丹德羅說,留下「三腳」蜷在床邊睡覺,打發陪侍的人出去,「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你們也快下去吧!」就連丹德羅也不例外。

夜深沈,「三腳」的沉重呼吸聲附和著特羅特河轟轟的水流奏成一曲安眠,魅惑她沉沉的睡著。

圓月當中,烏雲浮走,地上的人兒也漸漸被睡意攻擊。

突然,有人影在黑暗中閃動,火焰游移,在每個帳篷一角茁壯。

「救火……」驚醒而發出警告的人被無聲無息的解決。

「失火啦!」另一個幸運的人尖銳喊叫聲劃破寂靜。

人群騷動。

首先是拿撒斯奔出神殿,大聲的指揮著,「救火,全部給我起來,一邊小心戒備。」

丹德羅也警覺的下了床奔出房門,外邊的情況如何,他不在意,他唯一關心的是娜妲伊絲。

但這個神殿的主祭司卻半路攔阻他,「將軍,不好了,女王不在房里,會不會出去了?」

依娜妲伊絲的個性的確是會出去多管閑事,所以丹德羅一個轉身匆匆向外奔。

主祭司待在原處看著丹德羅的背影消失,然後嘿嘿笑了聲,剝掉遮了半邊臉的斗蓬帽及臉上偽裝的毛發,竟是已經亡國的丹伊王阿爾迪。

毫不知險惡已生的娜妲伊絲伊睡得正熟,倒是「三腳」嗅到了不對勁而睜眼,抬頭四望著。

「陛下,陛下,你醒醒。」叩叩叩的敲門聲同時催促。

「誰呀?」娜妲伊絲睜開雙眼,拿起擱在床邊的佩劍警覺的往床邊靠。

「是我,伊波拉,昨晚跟你講話的那個。」

她記得,「伊波拉,發生了什麼事?」搞不清楚狀況就絕不開門。

「神殿跟營區失火了,有敵人攻來,丹德羅將軍要我帶陛下到安全的地方。」

丹德羅不會派陌生人做這事,但他昨晚也對這位伊波拉贊賞有加,或許因為如此才叫伊波拉來吧?

娜妲伊絲于是開了門,「我知道了。」她朝伊波拉頷首,步出房門,再回頭喚,「三腳,別睡了,快過來,我們要到安全的地方。」

「三腳」抖動者身上的肥肉慢條斯理跟出了房門。

丹德羅在騷動現場找著娜妲伊絲,結果遇到了拿撒斯,「你母後呢?」

「在神殿里呀!你跑出來干什麼?」拿撒斯叫喊著回答。

丹德羅已經知道不對了,正想奔回神殿。

「大家上呀!」

一群來路不明卻為數眾多的敵人從四方隱蔽處圍了過來。

丹德羅和拿撒斯震驚的望著,「該死,我們踏進陷阱了。」

***

伊波拉帶領著娜妲伊絲來到神殿的後庭。

「陛下,就是這里,你看那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就是特羅特河,小心點,別靠近懸崖邊,掉下去是會死的。」

「放心,我不會靠近的。」

突然「三腳」做出無聲獅吼的模祥。

「怎麼?你不喜歡這里嗎?」娜妲伊絲低笑一聲,卻起了疑心,不明白「三腳」吼的方向為什麼是特羅特河河面上無邊的黑暗?那里有什麼?

「它當然不喜歡,因為這是它也是你的葬身之地,」隨著這熟悉的聲音響起,自大的丹伊王阿爾迪摟著一名美女自黑暗中現身在火把的微光中。

「是你。」娜妲伊絲吃了一驚,迅速且立即的拔出佩劍戒備的看著他,並一邊對倒退遠離的伊波拉道,「是你背叛我的嗎?伊波拉。」

伊波拉哈哈笑了起來,「我沒有背叛誰,我是在復仇,為我的父親喬納斯,你這個賤人。」

「你是喬納斯的私生子?」娜妲伊絲又吃了一驚。

「沒錯,還是最寵愛的一個。」阿爾迪王得意的回答,「你想不到吧?早在三天前,我就佔領了這神殿,你以為我會落魄潦倒嗎?你錯了,支持我的人還多的是。你說對不對,甜心?」還有心情對著身旁的女人伸出魔舌。

「對極了,我的王,」那女人像蛇般纏在他身上,表情享受。

「你想做什麼?」娜妲伊絲吼著問。

「要你死,如你在十年前所發的誓,因變心而死在特羅特河里,哈!炳!」

「你作夢。」她叫,提著劍往阿爾迪王攻去,忠心的「三腳」也發出天威,配合的往伊波拉撲去……

***

納蘭佳帶著一名祭司殺到拿撒斯和丹德羅面前。

「這位是神殿里真正的祭司,僥幸逃過一劫,他知道有一條密道,可以從特羅特河進到神殿。」

丹德羅和拿撒斯互視點頭。

「殺出去。」拿撒斯說。

「坐船去救伊絲,走。」

***

「三腳」把伊波拉咬死了,代價是左腿被砍斷,身側中了一劍,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

娜妲伊絲和阿爾迪王還惡斗著,他從容不迫余刃有余的擋住娜妲伊絲輕盈卻致命的攻擊。

「投降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死也不投降。」

「沒錯,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投降我至少留你個全尸。」劍鋒凌厲的劃過她左臂,留下不淺的傷口。

她咬牙忍住。「該死的是你。」

「夠膽識,我喜歡,可惜你沒眼光,當年嫁給我不就沒事了。」不客氣的一劍刺進她的腿,然後抽出。

她「咚」的一聲跪下去。

「好耶!阿爾迪王好厲害。」旁邊的女人拍手叫好,「快一劍刺死她,把她丟進河里。」口邊興奮吆喝。

阿爾迪王一步步逼進,娜妲伊絲爬著一步步退後,退到了崖邊,手下松土剝落,落進了底下滔滔大流,娜妲伊絲不得不停住。

「伊絲!」

「母後!」

丹德羅和拿撒斯從神殿里迅速奔了過來,邊大喊著,他們後頭跟著納蘭佳。

「受死吧?」阿爾迪王從容不迫的朝她心窩刺一劍,就在千鈞一發,丹德羅擲出佩劍,筆直飛出,直射阿爾迪王的胸口,阿爾迪王中劍了,鮮血自胸口流下,圓睜的眼燃滿憤怒,仍舊堅持那揮出的一劍,就快……就快刺進娜妲伊絲胸口了……

吼!(仍舊是無聲)

「三腳」拼著殘余生命跳出最後一躍,撲向阿爾迪王,隨著阿爾迪王的倒下和他一同墜進特羅特河,「噗通」一聲,被波濤洶涌的特羅特河吞噬。

「三腳!」娜妲伊絲看著洶涌河面心痛的叫喊。

黎明到來,東邊天空微微露白。

「母後,你沒事吧?」拿撒斯問,看著丹德羅小心的抱起她。

「我沒事,」娜妲伊絲落寞的將眼光自河面拉回轉往丹德羅,「可是三腳死了,為了救我。」

丹德羅清了清喉嚨,不甚願意的承認,「它是只好獅子,對不起,我來遲了。」

「沒關系。」她搖頭,「那你們呢?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帶你去療傷。」丹德羅抱著她就要往神殿走。

「等等,」拿撒斯卻突然喊住。

「拿撒斯,怎麼了?」娜妲伊絲抬頭看著頭低垂的拿撒斯。

「母後,你已經死了。」

「什麼意思?」她大驚。

「你和丹德羅為國犧牲了。」他大喊,眼楮凶狠的看往阿爾迪王的女人。

「我是無辜的,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听到,別殺我,求……啊!」

太遲了,拿撒斯一劍揮過去,那女人身首異地,硬僵僵的落在地上。

「拿撒斯,你為什麼要殺她?」娜妲伊絲不滿的高呼,認為那女人罪不及死。

「這女人,是我母後。」拾起地上滾落的女頭顱往特羅特河一丟,「那個男人就是丹德羅,你們現在都死了,快走,到一個不認識你們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娜妲伊絲明白了,丹德羅也明了。

「拿撒斯——」她噙著淚感動地喊。

「放心,我會厚葬你們,你們死得很光榮。」拿撒斯笑著面對他們,「你們快走吧!秘道下有船,你們就坐船從特羅特河逃走。」

「但你……」丹德羅遲疑著。

「你們怕我當不好國王嗎?」看他們搖頭,拿撒斯又催促,「那你們快走,以後要幸福的活著,幫我生一堆弟弟妹妹,對了……」他迅速解上所有的首飾,「這些多少值一點錢,以後如果有需要再派人找我。」他將那些金光閃閃的佩飾往娜妲伊絲手上塞。

「拿撒斯,你確定?」她不自禁望著他問。

「我確定,」拿撒斯點頭,「你自由了,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快走吧!」他又催。

「是呀!陛下,丹德羅將軍,再不快走,若被士兵們看到就走不了,那你們一輩子就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納蘭佳也加入了奉勸的行列。

娜妲伊絲終于同意的點頭,「謝謝!」淚水滑落眼眶,迷蒙的眼征詢的望向丹德羅。

「你們保重,」丹德羅也頷首同意。

「我們會的。」拿撒斯與納蘭佳同時扯出笑容,不發一語的看著他們往神殿走去,一步一步,進了神殿,沒人黑暗……

朝陽射出金黃的光芒照射在寬廣的河面上,涼風襲來,卷去了不久前的血腥,帶來了一番青草的清新。拿撒斯踱至崖邊,看著特羅特河反映著陽光而波光閃動,在一片金光漫耀中,蕩著一葉扁舟隨水漂流,扁舟上坐著因愛相擁的兩人……逐漸遠去。

拿撒斯的眼中灼熱,喉口發出哽咽沙啞的聲音,「敬愛的大神涅瓦羅及耶娜茵呀!我是索羅茲亞的王拿撒斯,祈求你們原諒娜妲伊絲和丹德羅的相愛,他們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我身為他們的兒臣為他們難受,祈求神們賜他們重生,賜他們夫與妻的名份,從此一生相守……」

一陣涼風颯颯的吹來,吹起他的衣袂猛烈搖擺,發出類似「好」的聲響。

納蘭佳走近,欽佩的看著他,「陛下,你做得很好,一定會是個好國王,人民有福了。」

拿撒斯仍看著河面的孤舟,「謝謝!只可惜你少了母後做靠山,以後就不能違抗我這個國王了。」

納蘭佳愣住了,臉色一寸寸發白……

甭舟上,丹德羅擁著娜妲伊絲雙雙瞧著懸崖邊佇立的兩道人影愈來愈遠。

「他會是個好國王。」娜妲伊絲這麼相信。

丹德羅點頭,「他有普西凱的果斷,有克雷夫因的仁慈,以及你的聰明。」

「和你的英勇。」娜妲伊絲輕輕拍他的手背,「現在,我們該往哪里呢!」

一陣涼風颯颯吹來,更吹得孤舟飛快向前飄,嚎嚎的風聲像在應和什麼。

「就順著風走,走到索羅茲亞的邊境,找一個小小村落住下來,生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好。」娜妲伊絲微笑的點頭,忍上的傷痛閉上眼幻想,「我要養一群牛,然後你建木屋,建圍牆,每天你出去工作,我就在家里帶小孩,我們要生四個孩子,二個男的二個女的,每個都是不平凡的孩子,然後我們要告訴他們還有一個不平凡的哥哥在做國王,讓他們幫忙守護著這個國家。」

「會的,這一切都會實現,只要我們在一起,」他伸出手摩挲她的女敕頰,柔情無限。

娜妲伊絲點頭,滿足的靠向他的胸,「當然,」她輕吐,也同樣情意綿綿。

河面涼風更熾,吹動孤舟飄得更疾。

朝陽金光盈滿河面,撒在他們身上的金粉是神們的祝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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