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想辦法救自己?」她不滿的叫道,「只要你說出你的真實身分,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你爹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結果咧!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里。
任憑她又叫又跳的,他還是一直縮在牆角不吭聲,好象沒听見她的話似的。
她沖到他面前,彎,「你說說話呀!」
「唔……」他痛苦的喘息著,幾乎發不出聲音,手臂的疼痛加劇,漸漸向四肢擴散,他知道魔毒上身了,再過不久就會蔓延到整個身體,到時他還能維持理性,抵抗自己變身成魔嗎?他沒有信心,這可不比被鬼附身,被鬼附身還可以用法術驅離,但是一旦被魔毒侵身,身體就會被強迫轉換成魔。
祥兒,千萬不要被魔咬到,雖然不是每個魔都有傳染性,但是要是被咬到了,就會很快的變身成低等魔物,喪失人性、理智,只懂得攻擊,尋求果月復的血肉。
母親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一再的提醒他——他已經是個危險的存在,雖然傷害不了鴛鴦,但是,他不要鴛鴦看到他即將變成魔的丑陋樣子,「你走……快走啊!」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怎麼可能放下你不管!」鴛鴦心痛的吼道。
「滾!」他拚了命的吼道,一股劇痛侵襲心窩,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怎麼了?」看出他的不對勁,她想扶住他,但是根本踫觸不到他,讓她心慌不已,「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你幫不了我的……誰都不能……」他絕望地低喃。
「不,一定會有辦法的!」她站了起來,淚花亂墜,六神無主的環顧四周……到底誰能幫他?莊主嗎?不行,他根本看不到她、听下到她說話,但是,那個少莊主似乎隱約可以看到她?或許可以找他幫忙。
念頭一起,她立刻說道︰「我這就去找人幫忙!」立刻穿牆而出。
「不……」他乏力的手垂下,額頭淌下一滴滴汗珠。
雖然很辛苦,但他說什麼也不能放棄,他絕不能讓身體這麼輕易的被侵佔,不然魔笛的封印就前功盡棄了,而那樣的「寶物」勢必在他死後引起一番爭奪。
他得守護魔笛,遵守對他娘的承諾。
但是,力不從心哪!他重重的吸幾口氣,身體疲軟的癱倒,敞開的衣襟露出掛在胸口的魔笛,魔笛晶瑩碧綠的光芒黯淡了,泛出一股森冷的色調,觸目驚心的紅絲染了上去。
「你一定要救慕祥,他是你的大哥呀!他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喂,你到底看不看得到我呀?」她對望著她的李莫侵叫嚷著。
李莫侵只是眨了眨眼楮。
「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她更大聲的叫,激動的揮動雙臂,濃濃的沮喪感涌上心頭。
「你應該看得到我呀!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大哥死在牢里嗎?」她真為慕祥感到不值,他為了家人犧牲這麼多,結果卻得到這樣的結果,老天對他太不公平了!
「你是跟在李大夫身邊的那個女鬼吧?」李莫侵終于開口了。
「是,我是。」她激動的點頭,差點興奮的大叫,原來李莫侵真的看得到她,太好了,慕祥有救了。
「你似乎在對我說話,只可惜我听不到你的聲音,在我眼里,你就像一縷輕煙,我知道你在這里,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五雷轟頂,她對李莫侵而言只是一縷輕煙?嗚∼∼嗚∼∼怎麼會這樣?「不過,我大概猜得到你來找我的目的,只是,如果你想要我幫李大夫,我只能說我愛莫能助。」
「為什麼?」她大叫。
他逕自解釋道︰「他身中魔毒,身體已經漸漸的在轉變,如果不能在他完全變身之前拯救他,那麼,我們會在他喪失理智之前把他殺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她不敢相信這麼殘酷的事情會發生在慕祥身上,他那麼善良,總是為大家著想,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呀……
「他是你大哥耶!你應該想辦法救他。」她徒勞無功的叫道。
「這只能怪命運作弄,或許我爹會在李大夫變成魔之前研究出救他的辦法,只是……
爹的實驗品通常沒有好下場。」李莫侵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爹的狠毒他也是知道的。
實驗品?她怎能讓慕祥變成他爹的實驗品?如果成功還好,如果失敗呢?莊主是不是會把慕祥給殺了?想起上次親眼見到李滔殺人的狠樣,她的心不由得顫抖。李滔不知道慕祥是他的兒子,下手時絕不會心軟的。
不,不可以,慕祥不該就這麼死了。
「別浪費力氣了,不管你再怎麼說,我也听不到,如果你真的有話要說,應該去找個人可以看得到你、听得到你說話的人。」
她也知道啊!但是,她經過多少年才遇到慕祥……等等,還有一個人听得到她說話,就是那個面貌清秀,肩上停著妖魔的男子!
啊!她怎麼忘了呢?她心中再度燃起希望,雖然那男人肩上有妖物,但那妖物看起來不像咬了慕祥的那個,更何況那男人既溫柔又善良,一定很樂意幫助她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還在那里?不管如何,她得趕快找到那個男人,說服他來傲雲山莊。
刻不容緩,她馬上飛上天,往那夜遇見那名男子的「夢天山」而去。
李莫侵望著那縷輕煙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嘆氣,「李大夫,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這樣的身體,你又何嘗會……」一滴淚淌了下來,再多的無奈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陰暗的地牢里十分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李慕祥渾渾噩噩的昏睡過去,嘴里不停的囈語著。
「娘……好痛……好苦……娘,你放心……我不會說……我什麼……都不說……我會好好……保護……鴛鴦……走……不要看……」
「砰!」的一陣巨響。
李滔推開地牢的門,一步步的走向李慕祥,他眼中有著喜悅,還有一絲殘忍。
「喂,你給我起來!」他用腳踢了踢蜷縮成一團的李慕祥,大聲的叫道。
李慕祥悠悠轉醒,身體的疼痛依舊鮮明,他喘著氣,抬起頭,蒙朧中看見了李滔「爹?」聲音異常沙啞。
李滔抓住他的頭發,毫不留情的往上拉,「小子,你的腦子壞了嗎?你亂叫什麼?」
李慕祥驀然醒了過來,「莊主……」
「沒錯,就是我。告訴我,你的身體是不是很痛?」李滔挑起他的下巴,借著手上的火把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李慕祥掙月兌李滔的手,盡避疼痛已經蔓延到下半身,他還是要阻止李滔看到他胸口的魔笛,以免它的變化引起李滔的疑心。
「敢反抗我?你不要命了嗎?」李滔抓住他的衣襟,大聲暍問。
「我快要死了,不是嗎?」李慕祥虛弱的說。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喝了我專制的符藥後,可以幫你驅魔。來人呀!送過來。」
一名粗壯的家丁走了過來,手上捧著一碗冒著青煙的汁液,那汁液的味道比這地牢里的氣味更難聞。
「那是什麼?」
「是我最新研究出來的符藥,你喝了之後說不定能恢復正常。」
也許會更早死,而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比較大,父毒子,好諷刺哪!
李慕祥眼中又滑下哀傷的淚水。
「快,讓他喝下。」李滔下令。
家丁握住李慕祥的下巴,要把符藥強灌進他的嘴里……
李慕祥抵死不從,他絕不能喝下這致命的毒物!
「你們想干什麼?」鴛鴦大喝。
李慕祥心中一驚,頓時忘了反抗,符藥就這麼灌進他的嘴巴里……
「咳!咳!咳!」
「可惡!你喂他喝了什麼?」鴛鴦沖向家丁,朝他猛揮拳,家丁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又沖到李滔面前,「姓李的,你不能這麼做呀!他是你的兒子,你不該把他當成實驗品,你會害死他的……」
實驗品?李慕祥只感覺一股惡寒從胃里沉下去……他的體內到底在進行什麼樣的戰斗呀!
「莊主,他喝完了。」家丁報告。
「嗯!」李滔仔細看著眼前蜷縮的人影,「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再去拿一些火把來。」
「是。」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根本就不值得慕祥他娘為你犧牲!你沒有資格為人夫,為人父……」鴛鴦痛苦的悲鳴。
但是,再多的責罵也是枉然,除了李慕祥,誰也听不到。
這時,一支又一支火把點燃,她這才看清楚李慕祥身體的轉變有多劇烈。他的一張臉都變成黑的,上面還綴著一些鱗片,頭發正快速地變白,筋骨不規則的隆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皮膚下迸出來似的……
「慕祥!」她奔到他面前,想要踫觸他,卻怎麼也踫不到,她傷心欲絕,淚如泉涌,「告訴我,我該怎麼幫你?」
「走、走開。」李慕祥痛苦地說。
「不,我死都不走,我一定要幫你,你快告訴我……啊!對了,我可以去找你娘,只要她來這里,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爹,你就有救了!快,快告訴我你娘在哪里,快呀!」她焦急不已。
但是,來不及了。
誰都來不及救他,身體的痛,心里的絕望,一再攻擊他原本堅定的意志,或許他真的注定要這樣死去。
但是,他不想讓鴛鴦看到他這樣丑陋的死去呀!
他得送走她,將她送到遙遠的地方,讓她再也找不到路回來,至于他,就讓他一個人孤獨的死去,把所有的秘密都帶走。
決定後,他努力的凝聚意志,忽視那些椎心蝕骨的疼痛,「庵羅多……詘唆婆……去!」一掌朝鴛鴦打去。
「啊!」鴛鴦驚叫的往後飛去,那速度之快是他之前用腳踢所不能比擬的。
她整個身子飛向夜空,離他越來越遠……
「不要呀!慕祥,不要在這個時候趕我走。」
但是,眼前的傲雲山莊迅速地變小,最後完全看不見了。
「慕祥,慕祥……」她拚命的揮手想要往回飛,但是,她無法抵抗那股強大的力量,「天哪!讓我回去慕祥身邊,讓我回去幫他,拜托,誰來幫幫我呀?」
驀然間,奇跡發生了,她的身子突然止住。
「咦?怎麼回事?」她正奇怪著,不過,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她得趕緊回傲雲山莊。
「啊!」她尖叫一聲,因為她的身子突然被往前拉,如閃電般疾速,往傲雲山莊的方向而去,難道是慕祥改變心意,要她回去嗎?她興奮的看著傲雲山莊重回眼前,越來越近……再一下下就可以回到慕祥身邊了!
陡然間,她飛竄的方向改變了。
「喂!我要去傲雲山莊,是誰把我拉走?放開我,我要去傲雲山莊,我要回到慕祥身邊,誰都不能阻止我。慕祥……」
眼前一黑,她被吸入幽暗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