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平安地往前推進一天,程忻洋每天都扳著手指倒數,等著玉美妹妹離開台灣滾回美國那一天的到來!
這種說法也許挺沖的,而且似乎也顯示出她這個大嫂的心眼過度窄小。
但,她就是看不慣一個女人整天贈在她老公身邊,哥哥來、哥哥去的,仗著她乾妹妹的身分,光明正大地霸佔著她的老公。兩天的相處已經讓她體內僅剩的耐性和好脾氣消弭殆盡了!
早上,一天的開始。程忻洋武裝起自己,準備開戰。
她來到一天當中的第一戰場——餐廳。
「媽媽,早安!」兩個孩子有禮地道早。
「早。」她回應。
然後,她走到丈夫的身邊,她俯首,他仰頭,兩人的唇熟悉地找到彼此,親密地來個早安吻。
牧平、樂樂吱吱喳喳地亂叫一通。「羞羞臉,親嘴嘴!」
程忻洋高揚著下巴,得意洋洋地聳著肩。「怎麼,嫉妒爸爸、媽媽恩愛嗎?」
「我們才不會,恩愛才有小女圭女圭!」牧平、樂樂異口同聲地叫著。
程忻洋的小臉當場脹得通紅。「你們實在是……有些欠扁……」
被兩個十一歲的小大人將了一軍,這種滋味是挺復雜的。
袁修毓將他親愛的老婆攬進懷里,讓她安坐在他的大腿上。「要不要順應民情?咱們回房好好努力、努力?」他倚在她的耳邊低語,口吻中隱含一絲親昵的笑意。
程忻洋呼吸一窒。「你……不正經……」她狼狽地掙扎起身,接著發現餐桌上少了一個人。
「玉美還沒起床嗎?」她問。
袁修毓替老婆大人盛上一杯鮮女乃。「她說吐司不夠,所以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吐司了。」
「哦,難怪我覺得今早特別安靜,家里的氣氛格外溫馨。」她忍不住叨念幾句,實在是受了太多玉美的氣了。
袁修毓輕輕扯開嘴角。以忻洋大剌剌的個性,要她去忍受玉美驕縱的脾氣,實在是難為她了。「玉美從小就是他們家的寶,早被寵壞了。她只是個性嬌了點,本性其實還不壞。」
程忻洋挑著眉,很懷疑丈夫的說法。照她看來,玉美的個性和本性都很驕縱,也都很壞!
手機鈴聲響起,程忻洋接起手機。「喂,我程忻洋……是,林桑早!好,我立刻過去。」
她合上手機,順手將它丟進手提包里。
「工地有事?」
程忻洋嘆了口氣。「最近工地諸多不順,現在有一台吊車故障,我要趕去工地處理一下。」
「會很麻煩嗎?」他問,舍不得老婆連早餐都沒踫就急著出門。
「習慣了,這還算小事呢!」
她匆匆地起身。「我出門了,晚上見。」
和家人道別,再送上一個熱情的飛吻後,程忻洋才迅速離開。
「爸,媽媽早餐沒吃會不會餓啊?」樂樂問著。她知道以姑姑的工作量,是不容許她沒吃早餐的。
袁修毓點點頭。「那我們到學校之前,先送早餐到工地給她。」
「好!」
一家人和樂地享用著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餐。只是,這樣和諧的氣氛並沒維持多久,門口突然響起了車子的煞車聲及女人的尖叫聲——
袁修毓臉色大變。「忻洋!」
他跳起身,火速地沖出門口,兩個小孩則尾隨在後。
門口亂成一團,地上散著吐司及其他飲料。玉美屈臥在地上,不斷地申吟著;程忻洋則蒼白著臉,沖下了車。
「怎麼回事?」袁修毓心急地抱住妻子,注意到她臉頰上的蒼白和恐懼。
程忻洋無功地搖著頭。「我也不知道……玉美、玉美突然沖出來,我沒看到……就撞到了她……」
玉美淚流滿面地哭叫著。「哥!」
袁修毓蹲,檢視玉美身上的傷勢。「玉美,怎麼了?」
玉美哭泣,淚珠一串串地滑下臉龐,她不可置信地指著程忻洋。「她故意撞我的!我早就知道她看我不順眼,哥,她是故意撞我的!我的腳好痛哦!」
程忻洋被這嚴厲的指控震得當場目瞪口呆。「玉美,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承認我倒車時不小心撞到了你,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就算我再怎麼不喜歡你,也不會拿你的生命來開玩笑啊!」
玉美繼續喊痛哭訴。「哥,真的啦!是她故意撞我的!我從來沒看過有人倒車倒這麼快的,而且她看到我之後,還故意加快速度來撞我!嗚,我好痛哦!她怎麼可以撞我?我們是一家人耶……」
程忻洋百口莫辯。「玉美,說話要憑良心啊!我干麼撞你啊?撞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因為你不喜歡我啊!」
「玉美?!」
「夠了!」袁修毓冶聲暍止兩人繼續爭吵。「忻洋,你工地有事你先過去,我送玉美去醫院,小孩就麻煩你送一下。」
語畢,袁修毓抱起了玉美,走向車庫開他的車。
程忻洋望著黑色的車疾駛而去,委屈及恐懼的淚水滑下臉頰。
「姑姑……」樂樂輕喚著,害怕的她沒注意到自己忘了改變稱呼。
程忻洋抹去頰上的淚水。「我沒事,你們去拿書包,我把車子開進車庫,我們坐計程車去學校。」
***
回到家時,已是晚上。今天工地狀況頻頻,她忙個不停,連打電話回家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一進屋,就看見公公、婆婆坐在客廳,婆婆的神色凝重。
她趨前,小心地詢問道︰「媽,玉美沒事吧?」
婆婆看著她,縱使是心愛的媳婦,還是免不了一頓指責。「你開車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玉美可是別人家的寶,你這麼一撞,我都不知該怎麼跟人家父母渾釋。」
她搖頭,心亂的淚水已在眼眶中凝聚。「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顯然婆婆並沒听進她的解釋,她自顧自地責備著。「玉美的個性是驕縱了點,但你是長輩,應該多讓讓她,即便真的不合也不打緊,可怎麼會跑去撞她呢?」
程忻洋蹲,直視著婆婆。「媽,我沒有跑去撞她。我在倒車,根本沒看到她,我不是蓄意的,請您相信我。」
婆婆看著一險堅定的兒媳婦。「媽媽是想相信你,但玉美說的那麼忿忿不平,好像真的一樣……」
程忻洋站起身。「好,我這就去和她說清楚,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可以隨便誣蔑我!」
她轉身欲沖上二樓,正好看見袁修毓走下樓,她立即大步走向他,氣憤地怒罵。「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到處跟別人說我故意撞她?她怎麼可以如此誣蔑我?我要上樓和她說清楚!」
袁修毓阻止她。「別上去,她好不容易睡著了。醫生說她的小腿骨有些裂傷,要休息一陣子,我打電話去過美國,她父母會安排時間趕來台灣,不過這段期間要在我們家養傷。」
他冷聲說明著,態度好生疏、好遙遠。程忻洋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雖然他沒有說出他的看法,但冷漠的態度已經定了她的罪。
他就站在她面前,他是她打算終身依靠的天地,他們的距離是那麼近,卻又顯得那麼遙遠,這樣的感覺逼得她好想放聲哭泣。
「相信我,我沒有故意撞她,我程忻洋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卑鄙下流的行為!我以為你應該了解我的個性才對。」她重申自己的立場,同時凝視著他的眼,期待他贊同的回應。
袁修毓冷靜的雙眼根本讀不出任何訊息,他沒附和、也沒責難她,只是很老實地說出他心里的想法。「我想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的開車技術本來就有問題,我正在考慮要不要限制你開車。我寧可每天送你上下班,也不要再看到你開著車,在馬路上橫沖直撞。」
沈默。
而後,程忻洋嗤笑。「你的說法,間接定了我的罪,我無話可說。」
「還有,」他繼續說。「她也算是你的妹妹,我希望你能以關愛的心來對待她。今天一整天,你連通電話都沒打回來關心過,這很難讓人諒解。」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你們早就定了我的罪,就算我打一百通電話回來也沒有用的,不是嗎?」
她挺直背脊。「你忙,我無回房去。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對我而言,她不是你的妹妹,她和我一樣,是一個在渴求你的愛情的普通女人。」
語畢,她轉身,帶著滿滿的傷痛離開。
袁修毓望著她僵硬的背影,疲憊地嘆了口氣,眼中盛滿濃濃的不舍。
***
程忻洋的個性是直截了當,完全不會拐彎抹角的。她的個性及社會經驗,造就了她一身不輕易屈服的傲骨氣,她會極力去爭取自己認為對的事物,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面對玉美的控訴及大家對她的責難,就算她再怎麼委屈,也絕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委靡不振、淒楚可憐的模樣出現。相反地,她會硬逼著自己將背脊挺得更加筆直,並且揚起嘴角逼自己露出笑容。
這才是程忻洋。
程忻洋端著餐盤,輕敲客房的門。
「請進。」
玉美見到來者,諷刺的笑立即掛在臉上。「唷唷唷∼∼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咱們家袁大少女乃女乃啊!袁夫人今天肯來探訪,真是讓小妹欣喜若狂呢!」
程忻洋毫無情緒地放下餐盤,上頭放的是婆婆準備、要她端上來的食補藥膳。「枸杞鱸魚,你趁熱暍。」
玉美絲毫不領情。「你拿走吧,你送來的東西我不敢吃。」
程忻洋挑著眉。「怎麼,你怕我下毒害你?」
玉美嘟著嘴,嬌蠻的性情顯露在她的眉宇之間。「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嗎?畢竟,你都敢開車撞我了,我想不通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程忻洋冷笑。「你真認為我想殺死你?理由呢?」
玉美神色飄忽不定地轉啊轉。「沒、沒錯。理由是你不喜歡我,認為我會搶走修毓哥哥……」
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程忻洋用了兩天的時間在回想那天早上的事。基本上,她開車的技術並不好,再加上剛換了一個新的停車位,所以在倒車出庫的時候,她必定會格外小心時。再說,她的車子這麼大台,行人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讓她撞到呢?
程忻洋思緒一轉,想到一個可能性。「耶,你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泣訴是我撞到你,我在想,該不會是你故意跑到我的車後,趁我倒車時讓我撞到你的吧?」
听見程忻洋的指控,玉美立即反擊。「我、我……我干麼沒事制造機會讓你撞我?被撞又不是不會痛,你不要亂說……」
程忻洋聳肩。「你說我撞你,這是你的猜測;我說你故意讓我撞,這是我的猜測。你管我怎麼講?但是……」
她倏地拉高玉美的手腕,冰冷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不要讓我查到佐證我猜測的證據,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誣蔑,如果被我查到了,我討回公道的手段絕對會讓你印象深刻的,你懂嗎?玉美妹妹?」
玉美哇哇大叫,她淚眼朦朧地向剛進房間的袁修毓求救。「哥,救我,她又在傷害我了!」
袁修毓平靜地瞪著程忻洋的手。「放開她。」
程忻洋放開玉美的手腕。
「你為什麼拉著她?媽媽不是要你送補湯上來嗎?」他詢問,每一字對程忻洋而言都是嚴厲的斥責。
程忻洋忍住揪心的痛,她撇開視線,對於不詳查清楚就誤會她的人,她不想和他說話,更不想看到他!
「哥,我好害怕哦!你叫她不要進來我的房間好不好?求求你……」
「玉美……」
「夠了!」程忻洋大聲喝阻。「你們不用再說了。」
她看著他,她的丈夫,她這輩子唯一、也是最愛的男人。她望著他黑眸中的不諒解和保護玉芙的姿態。他的態度是如此時疏遠,仿佛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情愛纏綿都只是自己的想像。
程忻洋笑了,再爭有用嗎?她的心、她的愛情、她的幸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瓦解了,她再爭還有什麼用呢?
「我走。」
她推開他的阻擋,離開客房。
程忻洋渾身的傲氣,在此刻蕩然無存。
***
結婚不到一個星期,她帶著樂樂返回娘家。
母親沒多問,只是張著雙臂接受她回來,信任的態度讓她所有的委屈立即崩潰。
「要做任何決定必須等自己心情平靜再說。」
是母女連心嗎?老媽好像已經看出她會做最壞的決定。
程忻洋看著手中的錄影帶,里頭的內容是社區防守隊在每個巷口裝設的監視器所拍下來的畫面。
今天早上她借來這卷帶子,初意只是想看看整個事件是如何發展的,沒想到結果真的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影帶的內容清楚地顯示出,玉美去商店采買之後,就躲在車庫旁,等她將車子倒車出來時,才沖向前,甚至刻意在車尾的正中央等著讓她撞。
是怎樣的勇氣讓玉美有這樣「犧牲奉獻」的精神?
如果今天她喜歡上一個人,是否會祭出這招「苦肉計」來獲得關心,更甚者藉此逼走情敵呢?
她不會,因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再者,她對自殘的行為只會覺得輕蔑、瞧不起。
所以她是佩服玉美的,佩服她有這份可怕的勇氣。
拿到錄影帶的當下,她曾有立即跑去袁家,為自己大聲澄清的沖動,但,這股沖動很快就被抑制下來了。
她必須好好想想,該如何處理這樁婚姻。
當婚姻產生了懷疑與不信任,所有的情愛纏綿就已經變質。
她氣他的草率斷言,氣他甚至連想都沒想,直接就認定是因為她開車的技術欠佳,所以才會導致這場意外的發生!這太以偏概全了,她無法接受他這樣的想法,甚至開始有些怨懟。
樂樂敲門後,走進書房。「媽……」
程忻洋扯開笑。「什麼事?」
「爸爸來了。」
程忻洋一愣,然後揮揮手。「我不見,你請他回去。」
「可是,爸爸是來談收養的事……」樂樂愈說愈難過,淚珠已在眼眶中打轉。她好害怕,如果爸爸和媽媽沒有和好,是不是就不會去申請收養她了呢?
程忻洋看出樂樂的憂慮,突然感到好慚愧。事情發生至今,她只顧到自己的感受、只在意別人是如何地誣蔑她,卻完全沒考慮到樂樂的想法。樂樂對於收養的事,一直是滿懷著希望的,如今卻因他們的爭吵,產生了不確定性。
老媽的話言猶在耳,也許她老人家的那番話,目的就是在提醒她,別忘了樂樂。
程忻洋彎腰將樂樂攬進懷里,撫著樂樂細致的臉頰。「對不起,媽媽沒顧及到你的感受。你放心,從你叫我媽媽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無論今天有沒有修毓老師,你都是我極力要爭取到的心肝寶貝。」
「媽……」樂樂蹭在媽媽的懷里。老實說,她好想念她的家,那個有爸爸、有牧平的家。但她不敢說,她不願意再增加媽媽的煩惱。她還記得那天大家還開心地吃著早餐,她甚至還和牧平催促爸爸、媽媽趕快生小女圭女圭,他們是這麼快樂、這麼幸福,為什麼一下子就變了呢?
「走吧,我們去客廳。」
程忻洋瞪著手中的錄影帶,最後決定先行擱下。她知道,這時候如果把錄影帶拿出來,以自己火爆的脾氣,絕對對兩人都沒有好處。目前,一切以收養樂樂為第一優先考量。
***
袁修毓和牧平坐在客廳,母親開朗地和他談笑著,一點兒也看不出對女婿的怨言。她這個女兒在夫家所發生的事,娘家低調地采取不過問的態度。只是,從父親緊皺的眉頭,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在乎和不滿。
程忻洋走進客廳,視線和丈夫的接個正著。她眨眨眼,忍住欲奪眶的眼淚。呿,看到不替自己出頭的丈夫,她應該生氣、應該破口大罵才對,而不該只會傷心地流眼淚。她真是沒用,程忻洋自責不已。
牧平沖了過來,投入她的懷抱。「媽媽!」
才短短兩天沒見到面,牧平好想念他的媽媽。樂樂還好,可以每天在學校見到爸爸,但牧平可不同了,因此他格外想念他的媽媽。
「牧平,乖。」曾經,她以為自己和修毓的婚姻是這輩子她所做過最正確的事,他們的婚姻讓兩個孩子、兩個家庭緊密地合成了一體。
她錯了嗎?她生氣、憤怒地跑回娘家,也許自己是有了暫時喘氣的空間,但對兩個思念爸爸、思念媽媽的孩子來說,是不是公平呢?
她咽下喉間的苦澀,坐了下來。
「你好嗎?」他問,從他急切的口吻中,可以听出他對她的思念。
「我很好,你呢?」她反問,置膝的雙手緊緊地交握。
「我不好。」他回答。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奔向他的懷里,撫去他眉頭濃濃的哀愁,傾訴她所有的思念。她想念他,想念他溫暖的擁抱,想念他那帶著邪魅玩笑的雙眼……
程忻洋深吸口氣,直接切入正題。「樂樂的案子,有消息了嗎?」
袁修毓深吸口氣,眉宇之間有掩不住的悲傷和疲憊。「法院已經受理我們的申請狀,並且指派社會局的人員來家里探訪,時間是明天下午,所以你和樂樂必須回家。」
社會局的探訪是收養程序中最重要的一環,他們會針對申請人的家庭狀況、職業背景,以及孩子的適應度做出一份翔實的調查報告,然後交給管轄的法院,做為法院開庭及最後裁定的參考依據。
這兩天,她想過很多情況,想他會來家里如何地向她道歉、如何地安撫她的情緒,並且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他們會一同回家,回到一個沒有玉美存在的快樂家庭……
可她從沒想過,她回家的原因,竟是為了應付社會局的探訪?!
那麼,在探訪結束之後,她該何去何從?待在婆家,還是回娘家?
「我和樂樂明天會回去。」她輕輕回答。
兩人無語,互相凝視著彼此。
舒服的春風由窗外一陣陣地吹進室內,卻吹不散這一室的沈默與惆悵……
***
她和樂樂下了計程車。自從那次事件後,她就不再開車了。雖然真相大白,但她的心頭還是有塊陰影無法淡去。
尚未走到袁家門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在車庫前吵鬧著。
程忻洋停住腳步,直覺他們的爭吵和那次事件絕對有關。
修毓渾身充滿怒氣,指責著始終低頭掉淚的玉美。周圍則圍著社區防守隊的隊長、鄰長及公公、婆婆。
「我們家發生什麼事了?來了好多人哦!」樂樂好奇地問著。
程忻洋聳聳肩,但體內的細胞開始騷動,期待的因子在體內活躍地蹦跳開來。她知道誤會已經澄清,這是她平反的時刻!
她一步一步邁向前,眯著眼看著前方。那里似乎有著幸福的光環,潔淨的感覺讓她無法正視。
她的幸福,來自修毓……
「忻洋,後面!」
她听到他的聲音,看到他驚恐地朝她奔了過來。這木頭人真不解風情,這時候他應該說「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話才對啊,戀人重逢和「後面」有什麼關系?呿!
算了,反正她和他的帳還有得算,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平撫她滿腔的委屈和怒氣……
「媽媽!」
她听到樂樂的尖叫聲,回頭,當場目擊一輛廂型車的車窗伸出一只粗壯的手臂正要將樂樂拖上車。程忻洋一驚,立刻認出那是樂樂的舅舅,她毫不考慮地沖向前,抱住樂樂的身體,硬是將樂樂拖住。凶狠的壞人在失去樂樂之後,一個回掌用力地掃向程忻洋的臉頰,程忻洋只感到自己被一個疾風般的硬物強力掃過,她失去重心,在原地旋了一圈,最後倒地,車子揚長而去。
袁修毓沖了過來,將她扶起來。
「忻洋?!」
「修……毓?」
她緊皺著眉頭,手搗著劇烈疼痛的右臉,只感到頭暈目眩,這種痛像是要奪去她的呼吸、她的知覺一樣。
「毓……」
她閉上眼,墜入深沈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