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為什麼竟然會有這樣的女人存在?
亞歷山大為之驚嘆,果然啊,姐姐說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壞蛋的說法還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對這樣的事情視若無睹的。
是的,沒有錯,這樣的女人的存在根本就是為了挑釁相信夢想、真誠、自由、奔放還有愛情的他的,所以,他絕對不可以姑息!)
「詹姆斯先生,你知道的,這就是一個陰謀!這個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不可以忽視的陰謀!」瓊安雙手按在桌子上,身體向前傾斜,碧綠的大眼楮里面布滿淚水,「我需要您的幫助,求求您,幫助我。」
站在她的身邊的是管家路易斯太太,也就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僕黛娜的母親。此刻,路易斯太太正拎著一塊濕漉漉的手絹抽搭著她的鼻子,用激動的聲音吼著︰「哦,天啊,請想象一下我們小姐這樣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啊,她已經兩個月沒有買過新車珠寶和衣服,整整兩個月啊!最近一個月來她甚至都沒有去做過頭發和護膚!哎喲,我的上帝啊,您怎麼能夠容忍我們小姐這樣一位純潔美麗的淑女被那個來自東方的女巫蹂躪呢?這真是太慘了,太慘了,太悲慘了啊!」她再一次拎起手絹「噗」地往上噴了一包鼻涕,「太慘啦!」
詹姆斯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仰,避開路易斯太太噴出來的鼻涕星子,「是,是啊,看得出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兩個月沒有買新車珠寶和衣服就天理難容,但仁慈的詹姆斯先生是支持佛朵瑟小姐的。一個如此端莊的大家閨秀,委曲求全楚楚可憐,更不要說她還是他最欣賞的金發碧眼的類型……總之,出于人道主義和男人的立場,他一定要幫助瓊安小姐。
只不過,「你們懷疑妹懿•顏小姐是謀殺佛朵瑟先生的真凶,是不是有什麼具體的線索呢?」
「當然啊!」瓊安幾乎跳起來,「您認為我們是無端端隨便指責別人是凶手的人嗎?」
詹姆斯高興極了,「太棒了,我們很快就可以把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繩之以法了——那麼線索在哪里?」
「那麼明顯您都沒有看出來嗎?」瓊安尖叫道。
「……」一時間,詹姆斯覺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掉下來了。
「她喝加了某種叫做‘生姜’的有毒植物的可樂,這絕對是巫術的方子;她找人用勺子在自己背上刮出一條條血印,哈!這個變態受虐狂的女人;她甚至用筷子吃飯!筷子唉!」瓊安忍不住地抬眼看看窗外,猛然壓低聲音,「您知道吧?她用筷子的目的是為了掩飾她跟竹子的關系,但是我們都知道——中國人是可以在竹子上跳來跳去的……」
「但是,但是就算她像猴子一樣可以在竹子上跳舞,這跟佛朵瑟先生的死亡又有什麼關系呢?」詹姆斯滿頭大汗。
「點穴!」瓊安冷冷地拋出這個詞語,看著詹姆斯的臉變得刷白,然後才繼續道,「可以在竹子上跳舞就一定懂得點穴!所以她用表面上看來是我父親心髒不好的樣子蒙騙了所有的人,暗地里卻用殘忍而邪惡的點穴手法殺死了我的父親!」
「這、這種事情,法庭是不可能因為這樣而立案的……」詹姆斯覺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某種難以掙扎的圈套當中,不要說掙月兌了,就是反駁都很無力。
「不錯!」瓊安冷靜的神態讓人不寒而栗,「所以這個案子最艱難的地方就在這里,您明白嗎?您必須讓她自己把那種殘忍而邪惡的犯罪手法供出來。」
「這……」這種事情听起來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跳躍著不對勁啊!
「難道是,您也畏懼于那個妖女的妖術嗎?」瓊安的臉色在下一刻變回了原來的蒼白,「好吧,我不請求您在那種邪惡的妖術面前無所畏懼並把那個妖女送上斷頭台,但是,請您,請求您看在聖母瑪麗亞的份上,給我,給這樣無助的我一點幫助。」她抽噎著,幾乎泣不成聲,「我只是想活著,活著就好了……」
生而為人難道不就是擁有著生存的權利的嗎?詹姆斯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怒氣,「就算要赤腳走過紅海,我的小姐!」他說,「我也要保護你安全無虞!」他的眼楮閃閃發亮,充滿斗志,「我以我的信仰起誓。」
然後,他話題一轉,「那麼,佛朵瑟小姐,請問,您的繼母最近有什麼特別的行為嗎?」他專業地攤開一張紙開始在上面紀錄,「因為只要是凶手,他就不可避免蛛絲馬跡。」
瓊安振奮起精神,「感謝您對弱女子的慈悲,先生。」她思索了片刻,一拍手,「當然了,難道那不就是很難理解的行為嗎?」她湊過去,一臉嚴肅,「那個妖女竟然鼓勵我盡快地嫁給希臘船王的長子——亞歷山大•莫克伊利奇•西雷尼普奧迪里斯!」
「亞歷山大•莫克伊利奇•西雷尼普奧迪里斯?」詹姆斯作紀錄的筆不由自主停下,「很熟悉的名字啊,啊啊啊!」他想起來了,這個亞歷山大就是……「他是我還在當體育老師的時候最喜愛的學生,哈哈哈,這小子可真是可愛啊!怎麼,你們要結婚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妨開始將計就計好了。」
「是什麼扣動我的心弦,就像秋天的風帶著枯葉在晴空下盤旋,沒有落地,找不到軌跡,明明發生在眼前,卻又了無蹤跡。愛情這種東西,這種……這種……」亞歷山大嚴肅地望著從樹上徐徐飄落下來的枯葉,口中念念有詞。此刻他穿著休閑襯衫配白色的羊毛背心,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他完美的臀部線條,簡單的球鞋雖然價值不菲但顯然有些髒了,右手撐著樹干,左手腋下夾著厚厚的書籍——基本上看起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俊美的大學生而已。
二十米外。
「少爺今天還是扮演陷入愛情的大學生嗎?」保鏢甲詢問。
「正如這三個月以來堅持的那樣。」保鏢乙回答道。
「說老實話,我倒是情願他扮演這個角色——至少不用我們辛辛苦苦地扮成劫匪強盜小偷酒鬼癮君子……來讓那個什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玉面飛龍殺手帝王’抓。」保鏢丙對以往的游戲一致耿耿于懷。
「但是,這樣還真是令人擔心啊。」保鏢丁從來就是一個懂得報恩的老實人,「少爺對我們一向不錯,雖然我也同意不玩那個抓‘**@@鬼影子’的游戲是個好的轉變,但是……」
四個英俊魁梧的保鏢對望一眼,一起嘆了口氣,「真是令人擔心啊!」
另一頭陷入自己思緒當中的亞歷山大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行為已經造成了保鏢們的憂慮,他依舊沉浸在無法說得清楚的感情世界里。
總覺得,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自己的胸口,不上不下又沒有具體的實物感,可是不管自己要做什麼卻又總是空蕩蕩地覺得沒有安全感,最可怕的是——這種感覺還常常會莫名其妙地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吃飯的時候,它冒出來,于是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可口的佳肴變涼;睡覺的時候,它冒出來,于是自己數再多的羊都不能讓自己安然入睡;看書的時候,它冒出來,于是所有的字體都變成火星文字完全超出自己的理解範圍之外……
心情一直很悲哀,就好像有些東西在失去;心情又一直很激動,似乎某些好事正在發生。
好吧,他承認了,所有這樣古怪的事情就發生于三個月前,他被迫參加的那場葬禮之後。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這句話一直回蕩在他的耳邊也已經有三個月了,說話的人的影像也一直深深烙在他的腦海里。
黑色的面紗黑色的喪服,全身惟一殷紅的只有那一張如火的紅唇,而那句話也就是從這張紅唇中吐出來的。她的聲音微微有一點沙啞,但就是因為那點沙啞,這句話竟然充滿了魅惑人的性感。她的氣味甜美,但不是女性香水的味道,而是仿佛從迷迭香里浸染出來的,由內而外的一種馥郁芬芳。她的話語輕輕隨著微微沁涼的口氣吹拂在自己的耳朵里,而他自己,卻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逃走了。等他終于意識到什麼事情發生了的時候,再回去尋找,佳人卻已經不見了。
真是失敗啊!
亞歷山大撫著額頭,為自己的失策而感到痛心。
但他本來可以請人去找到她的,很簡單不是嗎?只要他說一下,開一個口,大把的人願意為他服務。可惜關鍵就在于,他,他開不了口!
如果他說︰「請幫我找一位女性。」首先反應激烈的就是他的家人,他的母親早就去世,父親也還好說話,但是那個惡魔姐姐……光是想想,他就覺得頭很痛了。
當然,他也可以偷偷地請人調查——但是要想瞞過精明的愛麗莎,他自己也覺得這個難度太高。
也許,他可以自己尋找,誰也不告訴,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偷偷地找——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身後成天都會有保鏢存在呢?而遣開保鏢就等于通知愛麗莎,結果還是一樣。
然後,再加上他自己的一點點羞怯,一點點不好意思,一點點無奈,一點點不知所措,所以三個月來,他只能用長噓短嘆來排遣他對愛情的絕望。
「唉,愛情這種東西啊——」
二十米外。
「已經念到‘愛情這種東西’了……」保鏢甲嚴肅地說。
「叫燈光道具師準備一下……」保鏢乙說。
「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保鏢丙打開攝影棚的門,「叫你們老板過來。」
保鏢丁打開支票簿,「明天叫那些撒落葉的人注意一下,今天的葉子太綠了——都跟你們說過我們要枯葉,枯葉!明天還是這樣的水準,我就扣錢了。」
一個中年男人從保鏢丙打開的門里走進來,「呃,我……」
「什麼人?」保鏢甲乙丙丁齊聲詢問,炯炯四雙眼楮八道光芒一致投射在詹姆斯的臉上。
「呃,我……」詹姆斯覺得有些尷尬,于是咳了一聲掏出證件,「我是FBI探員詹姆斯•邦德•高登,我要見亞歷山大•莫克伊利奇•西雷尼普奧迪里斯先生。」
「有預約嗎?」保鏢甲冷冷地問。
「亞歷山大先生很忙。」保鏢乙抱起雙臂。
「就算是真的007要見亞歷山大先生也要等一個禮拜。」保鏢丙淡然地解釋。
「請回吧。」保鏢丁作了總結。
「……那是詹姆斯老師嗎?」清朗的聲音伴隨著美貌少年的興奮一起涌到這邊,「真的是您嗎?我是亞歷山大啊,您的學生啊!」
詹姆斯冷冷掃了保鏢甲乙丙丁四眼,整整已經舊了的西裝面向他最愛的學生,「嗨,亞歷,看見你真是高興啊!」
「看起來你還是過著可憐的富人生活啊。」詹姆斯身有感觸地坐在空蕩蕩的高級餐廳的中心位置上,對面是他「可憐」的學生亞歷山大。
「其實,」亞歷山大解釋,「我的保鏢們都是忠于職守的好人,只是為了我的安全,所以……請您千萬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