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工作室」位于堪稱台北市最美麗的林蔭大道——敦化南路的巷弄內,不同于大馬路上商業大樓林立的霸氣,巷內的「爾雅」,獨立的透天厝,簡單卻充滿設計感的線條,采光充足的落地窗,院子種植數株總在大雨過後盛開,飄散著濃郁香氣的七里香,寧靜的氛圍讓路人在經過「爾雅」時,總會停下腳步佇足欣賞。
「爾雅」的經營項目是室內設計和施工裝潢,負責人之一的姜爾東是「爾雅」的設計師,個性桀驁不馴、直來直往,喜歡大笑、大聲說話,除了安靜的創作時間外,他喜歡和朋友暢快喝酒,喜歡和好友登上台灣第一高峰,感受玉山的靜謐之美,但在如此狂放的個性下,在他高大精壯的外表下,作品卻又充滿讓人驚嘆的溫柔。
「爾雅工作室」的另一個負責人袁雅樺,除了設計和監工,其余都是她的工作。她獨立自主,擁有讓男人汗顏的拚勁和毅力,她負責開拓工作室的業務,積極的工作態度讓「爾雅」在短短的三年間,成了業界新竄起的黑馬、明日之星,她總是精神奕奕、亮著笑容,讓身邊的朋友和客人感受到她滿滿的力量。
但在工作之外,她熱愛安靜的閱讀,喜歡一壺茶、一本書的休閑時光,卸去戰斗的外裝,她只是個簡簡單單、寧靜的女人。
「爾雅」取自姜爾東的「爾」,袁雅樺的「雅」,他們以前是同事,因為志同道合,理念一致,所以攜手創造了「爾雅」,一同守護「爾雅」,並與「爾雅」一同成長。
「……您放心,請相信我們的專業和用心,一定可以讓您的房子煥然一新,姜先生是這行的高手,您的房子交給他,絕對沒問題。」
袁雅樺畢恭畢敬地透過電話對客人耐心解說。
「是的,爾雅的設計師只有一位,就是姜爾東先生,最近內湖地區才剛完工的豪宅就是由他負責,許多室內設計雜志都爭相報導呢!」
她說著,邊對著坐在她前面、一臉不屑的男人做了個鬼臉。
「是的,沒問題,您的意見對姜先生而言是最重要的,如果跟整體設計協調的話,他絕對會欣然采納。李太太,容我贊美一下,您這個點子真的太贊了!」
她笑說著,邊在一張寫著「不接!」的紙條上畫個大叉叉,然後遞還給臭著一張臉的男人。
「李太太,您太客氣了,相信我,這是很好的建議,你能想像屋子完工後會是怎樣的風貌嗎?我敢肯定一定很棒!」
臭著一張臉的姜爾東毫不客氣地賞她一記白眼,她沒理會,繼續奉承客人,直到客人總算滿意了,同意簽約。
「那,李太太,我們就明天見嘍,謝謝,再見。」
袁雅樺掛上電話,得意地看著臭臉的設計師。「姜大師,我接到李太太的Case了。」
姜爾東一臉的反對。「笨小樺,李太太明水路豪宅的案子,是多少設計師眼里的爛芭樂,她沒品味、意見又一卡車,你也不想想有多少設計先軀陣亡在明水路上,居然還接這顆爛芭樂回家!」
袁雅樺掛上藍芽耳機,準備出門。她下午約了房屋仲介的業務員。「我信任你啊,你絕對和那些陣亡在明水路上的先軀們不同,那顆難纏的爛芭樂就看我們怎麼搞定她嘍,姜大師。」
姜爾東懶洋洋地看著她。「我手邊還有五個案子在跑,以你接案子的速度,我看到月底,我也許就會過勞而癱在辦公室,連手都舉不起來。」
他這麼一說,袁雅樺猛然想起。「對厚,你不說過勞,我還差點忘記,等一下……」她由自己的公事包里挖出一瓶剛上市、新口味的雞精。「便利商店給客人試喝的,新口味加了‘五加皮’,人家說五加皮藥酒可以增強體質,延長壽命,還可以強筋骨補肝腎,我想做成雞精也應該有療效吧!你喝喝看,如果味道不錯,我再去賣場拎個幾打,讓你無限暢飲。我絕對不會讓姜大師癱在辦公室不能動。」
姜爾東大笑。「五加皮雞精?這什麼怪東西啊?我寧願你拎個幾打啤酒,讓我無限暢飲,八分酒醉更好睡。話說回來,小樺,我們很久沒無限暢飲了。」
他的語氣很怨懟,不過這倒是實話,這半年來,工作室的業績迅速成長五倍,等于多了五倍的工作量,要不是他的動作快、點子多,加上一些技術超贊的木工師父能長期配合工作,她都不曉得怎麼度過這樣的危機。
唉,生意太好,也是讓人煩惱的。
「好啦,等李太太的Case完工,我們就去啤酒屋瘋狂暢飲!」
姜爾東嗤了聲。「你難道不知道,‘李太太’三個字會澆熄我對瘋狂暢飲的無限熱情和期待?」
袁雅樺蹙眉。「李太太的確是個麻煩人物。」
李太太的問題在于她太閑了,總是纏著設計師提供自己的點子,偏偏她的點子大多和整體設計相違背,加上李太太很強勢,所以讓之前接案的設計師吃足苦頭,寧願投降,也不願意讓失敗的作品壞了自己的名聲。
因此,明水路上的豪宅當然是遲遲無法完工,最後再度找上「爾雅」(雖然「爾雅」曾經因為工作滿檔而拒絕過三次)。
找上門來的客人,再怎麼說也不好拒絕,況且錢多多的李太太也不在乎「爾雅」比之前合作的工作室多出兩成的設計費,袁雅樺同意這是顆爛芭樂,但也相信只有姜爾東可以擺平李太太,強勢的李太太踫到霸氣凌人的姜爾東,也只能認栽了吧?
她站起身。「好了,我要出門了,下午和房屋仲介的業務員有約,他們手中有一批信義路的高級出租套房要重新裝潢,唉呀,怎麼這麼忙呢?都怪爾雅的設計師真的太優秀了!」
姜爾東橫眉豎眼地低吼︰「你還敢說!是誰接了一堆案子回來,讓我天天熬夜到半夜三點!」
袁雅樺大笑。「好啦好啦,我晚上煮大餐讓姜大師打打牙祭好不好?姜大師想吃什麼菜?」
「哼,這才有良心,我要吃炒海瓜子。」
「沒問題。」
「劍筍炒肉絲或蔥爆牛肉。」
「好,那就蔥爆牛肉。」
「還有瓦城那種的涼拌花枝。」
瓦城是一家泰國菜餐廳。她擰起眉。「最好我是學得起來啦!」
「還要客家小炒。」
「嗯嗯。」
姜大師的菜單全都是啤酒屋的基本菜色。她噙著笑。「小東,你想啤酒屋想到瘋了嗎?」
「沒錯。」
她拿起公事包。「好吧,既然你的渴望這麼深、這麼濃,我下午談好事情後就去黃昏市場繞繞,保證晚上讓我們的工作室化身成啤酒屋。」
「太贊了!」
「那我出門嘍。」
「小心開車。」
「你是心疼車子,怕我又A到你的寶貝車,還是心疼我?」袁雅樺打趣地問。
姜爾東冷嗤了聲。「呿,我心疼你干什麼?你是設計界人人敬畏的無敵鐵金剛,誰傷得了你?倒是我的寶貝車,你倒車入庫好歹也準一點,車子的已經體無完膚了。」
袁雅樺扯著笑。他總是這樣,有時候她想,在他心里,她是不是已經完全成為男性,絲毫不是女人了?
「好啦好啦,你的寶馬休旅車是寶,幫你接工作賺錢買車的工作伙伴就是根草,你最好有良心一點,否則晚上讓你吃沒炒辣椒的海瓜子!」
姜爾東抱頭哀嚎。「不∼∼沒辣椒,我的人生就是灰色的!」
「辣椒少吃點,脾氣才會好。」
「小樺是好人。」
「你就是辣椒吃太多,有時候才會很欠扁!」
「小樺是人類有史以來唯一的好人。」
「是好人還是好‘女人’?」
「你是女人嗎?」
「姜爾東!」
「當然當然,你當然是女人,要不然你穿著裙子是怎樣?台北變成蘇格蘭高地喔?」
「你最好記得我是女人!」
姜爾東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呿,男人女人有什麼差?不管怎麼說,我們鐵定是人類有史以來最要好的好朋友!」
「你想試試不辣的蔥爆牛肉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小樺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好‘女人’!」姜爾東立即改變不馴的態度,刻意討好,什麼男人腰不彎腿不屈,為了辣椒,他什麼都能彎能屈!
「哼!」
宣泄心中的不平後,袁雅樺還是一肚子的氣,她揮揮手,提起公事包,壞心眼地在他面前甩了甩他的寶馬休旅車車鑰匙。「今天A左邊如何?這樣才能左右平均!」
「啊∼∼」
在姜爾東夸張的哀嚎聲中,袁雅樺離開辦公室。
她悶悶不樂地坐上車,報復性地用力拉扯安全帶,用力系上,用力將車子駛離車庫。
什麼跟什麼嘛,她有胸、有腰、有,大學時還曾經是全系票選的系花,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標準的女人,真不曉得姜爾東是怎樣,老是把她當同性看待!
藍芽耳機響了兩聲,然後轉進自動接听。
「您好,我是袁雅樺。」
「喂。」
「干麼?」她翻了個白眼。
「小樺,咱們的落地窗很大,我看到你可怕的駕駛技術了,你也好心一點,開車開慢一點。」
「好啦,我今天就去看車好不好?從今以後,你的寶馬休旅車就能月兌離我的魔掌,這總可以了吧」
「我不是說這個,車子幾百萬而已,以你接案子的速度,我要買幾部都有,但袁雅樺就只有一個,我一擲萬金也買不到啊!你說是吧?」
「所以寶馬是草,小樺是寶嘍?」
「當然當然,我姜爾東的人生因為你而更加閃亮,你是我這一輩子里除了我媽之外最重要的女人,BMW算什麼,左右前後你要怎麼A,我姜某人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男人為了吃,什麼鬼話都說得出口。「好啦,你別浪費時間擔心你的晚餐,快點用心工作,明天我就要把爛芭樂給簽回家!」
「遵命!袁老板。」
兩人帶著微笑,結束通話。
一直都是這樣,他們是合作伙伴,也是可以談心的好朋友,他們有說不完的話,抬不完的杠,除了工作,他們連住處都在一起。「爾雅」的二樓就是他們的家,兩人各有各的臥房,但生活起居都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熬夜畫設計圖,一起共度周末,晨跑、游泳、打籃球,她和姜爾東的默契和親人般的感情,就在朝夕相處中日益緊密。
藍芽耳機又響起,轉入自動接听。
「您好,我是袁雅樺。」
「你到了沒?」
楚瑄瑄甜軟、慵懶的嗓音像是剛睡醒。
「再五分鐘,你在地下停車場等我,我把車開下去。」
「好哇,你到的時候再打手機給我,我可不想和一群八卦記者踫個正著。」
「沒問題。」
這是楚瑄瑄,她大學的死黨。瑄瑄是當紅名模,除了模特兒工作,也是廣告紅人,還有戲劇作品,但最近她的導演男友劈腿,記者不去找那對該死的狗男女,反而天天追著她跑,每天加油添醋地報導她因情心傷、因情憔悴,還說她因為男友劈腿要鬧自殺,把她的生活渲染得很熱鬧。
記者很厲害,公司的保母車和她的車,他們都調查清楚,瑄瑄現在是出門人人追,只能靠好友來拯救她,充當她的臨時司機了。
袁雅樺在瑄瑄家的大樓附近看到好幾個記者在耐心等待,拿了瑄瑄快遞給她的遙控器,打開地下停車場的升降門。她怕有記者乘機混進停車場,小心翼翼盯著車子的後視鏡,但就是因為太小心了,開車反而分心,寶馬的右前方保險桿居然不小心A到水泥柱。
「喔,爾東,我對不起你……」她沮喪地喃喃自語。
她在電梯前停車,撥電話給瑄瑄。
沒一會兒,風情萬種、嬌艷美麗的瑄瑄打開車門坐上後座,看到好友一臉的憂郁,她將大墨鏡推到頭頂。「怎麼了,雅樺?」
袁雅樺趴在方向盤上。「我又A到他的車了。」
瑄瑄揮揮小手。「呿,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害我嚇一跳。A到姜爾東的車又怎樣,你們是一家人,他才不會在乎呢,哈,說不定他也習慣了!」
袁雅樺臉一紅,趕緊發動車子掩飾尷尬。「瑄,你在說什麼啦,什麼一家人,我和爾東只是伙伴而已……」
瑄瑄將墨鏡掛上,像個罪犯一樣趴在座椅上。車子正要駛出地下停車場。
「袁媽媽都說,你敢和男人同居,就要打定主意這輩子只能嫁給他,未婚女生是要留點名聲讓人探听的,袁媽媽說你不值錢了!」
老媽的評論她比誰都清楚,老媽沒惡意,只是想用尖酸刻薄的話把她逼回家。「我和爾東又沒怎樣,我們只是伙伴,住在一起也是因為工作方便,沒別的了,你別听我媽亂說。」
躲過等在大樓周圍的記者,瑄瑄坐起身,撥了撥披肩的大鬈發。「但你是喜歡他的啊,這個就很重要了,如果他也喜歡你,兩情相悅,結婚只是遲早的問題。」
袁雅樺想笑又要忍著笑。「瑄瑄,別想太多。」
瑄瑄由後座探頭向前,看到好友酡紅的雙頰和微揚的嘴角。「瞧你,提到結婚就這麼開心,臉紅成這樣,雅樺,我看你不只是喜歡他,應該是說瘋狂愛上他了吧!」
「瑄瑄!」
瑄瑄說中了她的心事。以前,她和爾東還是同事關系時,她就發覺自己對爾東的感覺不一樣,她喜歡他的開朗,喜歡他對工作的專注,所以就算表面上只把他當同事看待,但心里情竇初開的感覺卻快速發酵,後來兩人出來自己成立工作室,這樣的感覺持續維持,甚至更深。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如果一個人的態度過于曖昧,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袁雅樺幽幽地說。
「那如果兩個人的態度都很曖昧呢?」
「至少現在我和他都沒有。」
瑄瑄嘟著嘴。「我還是覺得如果喜歡就要行動,不要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你再來後悔、捶心肝也沒有用。」
袁雅樺搖頭。「保持現狀就好吧,至少現在很好,我不想冒著風險改變任何事。」
瑄瑄嘆了口氣。「女人遇到愛情就會變笨,像我也很慘好不好,男朋友都跟別的女人上床了,我還是看水果日報才知道,搞得現在每次出門上通告都像在躲債一樣,太慘了!」
袁雅樺伸手拍拍好友的肩膀。「沒關系,發現得早,你們才剛交往,你還該感謝水果日報幫你明查暗訪、伸張正義呢!」
瑄瑄點頭。「這倒也是,否則我神經這麼大條,他存心瞞我,我永遠也察覺不到。」
車子在電視台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要不要我充當保鑣陪你進去?」
記者也從制作單位那邊查到瑄瑄的通告時間,一群人圍在電視台門口。
瑄瑄東張西望,剛好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由前方走來。
「不用不用,我找到靠山了,只要跟在他身邊,那群記者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
「誰啊?」換成袁雅樺東張西望。
「沒事沒事,我先走了,雅樺,謝謝嘍!」
瑄瑄算好時間,背起大包包,立刻沖出車外。記者第一時間發現她,全部蜂擁而上,但一看到她跟在誰身邊時,竟然全部緊急煞車。
袁雅樺愣著,眨眨眼。太神了,那男的是何方神聖?
瑄瑄和她揮揮手,順利地進入電視台,一群記者讓電視台的警衛阻擋在外面。
臨時司機的任務完成後,袁雅樺油門一踩,將寶馬駛回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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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袁雅樺忙著和約好的客人見面,直到下午五點半,才結束一天的工作,驅車趕到工作室附近的連鎖超市,采買晚餐的食材。她嘴角揚著笑,推著購物車,雖然打了一天的仗讓她疲憊不堪,但現在的心情輕松愉快,她滿腦子都在想怎麼烹調今天的晚餐,連踫到舊案件的屋主也沒注意。
「袁小姐?」
袁雅樺停住腳步,細看前方的婦人後,隨即漾開了笑。「吳太太?好久不見,我以為你還在美國呢!」
吳太太呵呵笑。「還不是你們把我台灣的房子設計得太美了,我人雖身在美國,心里卻老是掛念著這里,一心只想回來呢!」
「吳太太,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吳太太指著她的購物車。「晚餐嗎?」
突然之間,袁雅樺感到些許羞赧,有點手足無措。「是啊。」
吳太太笑著。「或許我應該叫你姜太太才對?」
袁雅樺紅著臉,忙著撇清。「不是——」
吳太太揮著手。「別不好意思了,你們一定才剛新婚對不對?才會不習慣別人用‘太太’來稱呼你,我就說你們一定會結婚的,默契這麼好,就算是朋友也會開花結果的,太好了太好了,男的帥、女的美,簡直是天賜良緣!」
吳太太一連串的贊美,讓袁雅樺想解釋都無從開口,這時,吳太太家里的越佣在前方呼喚。
「唉喲,真是的,叫佣人買東西就是麻煩,什麼都看不懂。姜太太,就這樣嘍,看到你們,就想到我們以前,從前和我老公年輕時,也是這麼努力攜手打拚的,要加油喔,有Case我一定介紹給你!」
吳太太離開,袁雅樺在原地愣著。
姜太太?她笑了,好怪,但並不討厭。
她和姜爾東的默契很容易讓客人和協力廠商誤會,知道他們並不是夫妻時,百分之百會說他們是男女朋友,很少人會認為,一男一女默契這麼好又住在一起,真的只是好朋友。
說實話,她也希望和姜爾東的關系「不只是朋友」,希望有一天,這個夢想會成真,有一天,她和他的感情能跟現在不同,不是友情,不是親情,而是她未曾嘗試過的愛情……
有一天,老媽來公司,老調重彈。當父母的總是見不得子女吃虧,總是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
「我說爾東啊,我家雅樺也跟了你三年了。」她記得老媽的開場白是這麼說的。
「五年吧,袁媽媽,以前同事兩年,‘爾雅’已經三年了。」她也記得爾東像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地隨便亂答。
所以老媽生氣了。
「我是說我家雅樺和你同居了三年!同居了三年!同居了三年!我管你們認識多少年?如果由得我這個老媽作主,我巴不得我女兒不曾認識你!我家待字閨中的姑娘和你同居了三年,風評全被你打壞,你問也不問,是男人的話,是不是該給女方家屬一個交代啊」
以前老媽來訪,總是若有似無地提醒姜爾東,女兒這輩子是跟定他了,再怎麼說,他都得給女兒一個名分,但老是等不到結局的老人家,終于再也忍不住跑來興師問罪。
當然她也只能以現實安撫老媽。「媽,我和爾東只是好朋友和合伙人,你要他負什麼責啊?我們沒有你想的那種關系啦!」
女兒的解釋,當母親的怎麼也听不進去,只當是女兒受盡委屈,還幫男友月兌罪說情。
「女兒,你怎麼這麼笨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姜爾東面對憤慨的袁媽媽,仍然不改嘻皮笑臉。他超欣賞老媽朝天椒似的辣脾氣,他說老媽骨子里是條漢子。
「無所謂啊,我可以娶她啊,結婚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啊!」
在他的想法中,結婚只是個儀式,與其追求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培養感情、捉模女人心思,不如干脆跟她結婚,以兩人堅固的友情維持的婚姻關系,絕對勝過虛無縹緲、讓人搞不懂的男女愛情。
可是她不同,她不想結婚後,還只是好朋友,如果只是因為老媽的「奮力爭取」而得到一紙結婚證書,那她寧願維持現狀,姜爾東和她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好朋友,她寧願繼續幻想日久生情,爾東對她的感情不只是友情……
她結完帳,打包食材,上車,回家。
停好車,她提著購物袋,推開大門,喊著︰「爾東,我回來了!」
沒回應?
袁雅樺東看看西瞧瞧,在一樓的工作室里找不到人,正當她以為姜爾東外出時,樓上傳來人聲,姜爾東走下樓,身後跟著一個女生──
很漂亮的女生,很精致的女生,仿佛從古畫中走出來,嬌媚柔美的仕女一般。
「你回來啦!」姜爾東開心地招呼。
「嗯……是啊。」
姜爾東拉過身旁的女生,眉飛色舞地介紹。「雅樺,給你介紹,這是我高中學妹,瑞琴。」
袁雅樺只能瞪著他的笑臉,瞪著他擱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她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思緒停頓了,所以無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