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捍衛家庭的堅持後,祁立言更清楚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正如顧昀祥所言,在清醒的時間,昀絮不願意見他,祁立言也不願意冒險硬闖,就怕因此讓她的情緒過為激動。
所以,變成他以醫院為家,守在病房門外,靜心等待小彼願意見他、和他說話,同時,他也將自己的病歷轉到這里繼續觀察。
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他不用坐輪椅,直接走到顧昀絮的病房門口,門口有張他專屬的摺疊椅,他靜靜地坐了下來。
「他又來了。」顧昀祥倒水回到病房,告訴妹妹最新消息。
彼昀絮低頭織著小毛襪,沒多說話。
「你真的不見他?」
她點頭。
「再怎麼樣也該跟他好好談談吧?」
她搖頭。
點頭?搖頭?顧昀祥深深地嘆了口氣。
祁先生、祁太太冷戰,是婦產科病房最有趣的話題,畢竟這層樓是掌管「出世」的樓層,氣氛和其他治療病痛的樓層有極大差異,住院的人幾乎都是產婦,每對夫妻身上都有著滿滿濃濃的甜蜜,所以,當他們看到祁氏夫妻冷戰,都會想計謀幫忙。
棒壁病房的爸爸送了一碗熱騰騰的炒腰子過來,不吝分享。「祁先生,試試看,這個很補的。」
「謝謝。」祁立言給了他一個感激的微笑。
幾間之隔的媽媽也好心地送來鮮花。「我想你也在住院,一定沒空外出買花,我這把花就轉送給你吧,你拿去送給你老婆,沒有女人不愛花的啦!」祁先生自己生病不說,還要在老婆的病房門口當衛兵,這行為讓很多婆婆媽媽很感動。
祁立言拿著炒腰子和鮮花,在眾人的祝福下,敲門,來應門的是顧昀祥。
彼昀祥看著祁立言手中的禮物,和後面一群熱心的觀眾們,他笑了笑,疲累地嘆了口氣。「你要競選里長嗎?我發現你還真受歡迎呢!」
祁立言東張西望,病床讓布幔給遮住了,他什麼也看不到。
「大哥,我能見昀絮嗎?」
彼昀祥嘆了口氣,搖搖頭,拿走祁立言手上的贈品,然後關上門。
祁立言瞪著門板。顧昀祥關門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就算要硬闖也不太可能。
「祁先生?」醫生剛好來巡診。
祁立言讓路,有禮貌地招呼道︰「醫生。」
「祁太太情況不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明天?」
他眼中閃耀著希望的小星星。昀絮雖然不願意見他,但祁立言相信,只要小彼出院,無論如何都一定會走出這扇門,到時候就算用搶的,他都要將她搶回家!
祁立言打定主意這麼做,只是第二天早上,八點整,他興沖沖地來到顧昀絮的病房門口時,竟得知她在前晚已辦妥出院手續,今天一大早已離院的消息,速度之快,令他咋舌。
護士交給他一只信封,說是顧昀絮要給他的。他急著拆開,里頭的東西卻讓他的心瞬間跌進萬丈深淵之中,他手掌撐著額頭,沮喪地後退,直到抵住牆。
那是小彼已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婚戒。
小彼執意結束兩人之間的關系,完全沒有任何解釋或挽回的空間。
他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
她以為他會因此屈服嗎?
小彼肯定沒見過愛情可以讓人變得多麼堅持!
祁立言轉身回到自己的病房。她有她的方式,那,他也有他的方式,不管天涯海角,他都會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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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昀絮並沒有回台北的家,她搭著往彰化的客運,準備回老家。台北的一切,無論是好的回憶、壞的體驗,她都想全部放下。
沒錯,她該坦然面對命運的戲弄,這三角關系,無論對或錯,都傷到他們任何一個人,而傷過的痕跡哪能說遺忘就遺忘?所以,她要在自己愛得越來越濃,對他的依賴越來越深之前結束這一切,如果留戀不放手,任由自己對朱迪的愧疚無限蔓延、對立言的懷疑不斷滋生,那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所以她決定放手。
抵達客運總站,開車來接她的人是她妹妹——顧昀卉。
二話不說,顧昀卉先給姊姊一個大大的擁抱。「嗨,大肚婆姊姊,歡迎你回家!」
彼家有自己的祖傳花田,從種植花卉到批發全部一手包辦,顧昀祥對花田的工作沒興趣,北上開店後,花田的工作便全部交給這兩個妹妹,直到「秘密」生意越來越好,忙不過來時,才讓顧昀絮來台北幫忙,不過,工作能力超強的顧昀卉將祖傳事業一手包辦,頗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
彼昀卉將姊姊的行李搬上小貨車。「公會要開會,所以轎車讓爸爸開去市區了,這車比較顛,你忍一下,我盡量開慢一點喔!」
彼昀卉曬黑了,結實的手臂是她努力工作的證據,終年頂著一頭削薄的短發,牛仔褲配棉T,遠看根本分不清性別,但她心思仍是細膩的。
「我沒那麼柔弱好嗎,盡量開快一點,我很久沒有享受奔馳的快感了。」
昀卉大笑。「開快車?好啊,有什麼問題!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顧家人哪一個人開車不像賽車的?姊姊如果狠起來,我和哥根本追不上呢!」
「沒,我收斂很多了,台北的測速器太多,我好久沒飆車了。」她笑了笑。
「那你要不要開車?這部小貨車老歸老,但性能十足,你想開多快就有多快!」
「下次吧,有的是時間,我不能一天全玩完。」
姊妹倆開心地聊著天,一下子就到顧家古早味十足但又有新風格的三合院。
迎接女兒的當然有親愛的媽媽,和——
彼昀絮眨了眨眼,呆在那。
祁立言。
彼昀卉冷眼看著。姊夫的事她已經听大哥罵過一千萬遍了,她瞪著叛徒手上拎的行李,很不客氣地說道︰「嘿,我家可沒有給叛徒住的房間哦。」
祁立言禮貌地朝顧昀卉輕點了下頭。他不管別人說什麼,他的眼里只有小彼,他的腦中成天都想著她清麗的面容,她的每一個表情,甚至皺眉的方式,她的一切,每一夜都讓他痴痴戀戀地回想,並清清楚楚地印在腦子里、心底。
他向前一步,輕輕地將她擁進懷里,動作輕柔到仿佛她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寶貝。
「好久不見。」
一接觸到他的體溫、嗅到他的味道,顧昀絮的淚隨即盈滿眼眶。不是說要全部放下嗎?怎麼,才一個擁抱,就讓她想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她必須記得,如果留戀不放手,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有事嗎?」
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間,嗅著他熟悉的馨香,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沒像這樣擁抱著她?他焦急的思念在這一刻總算獲得舒緩。
「小彼,我要解釋,我和朱迪之間是清白的,你不可以毫不听我解釋就定了我的罪,這對我不公平,我不是背叛者。」
她撐著他的胸膛,仰頭看他,輕輕地說︰「清不清白不是重點。」
她退離他的懷抱,走到庭院的大樹下,那里擺著爺爺親手編織的藤椅,她坐了下來,徐徐的涼風吹來,剛好平靜她紊亂的情緒。
對,她不想再日日夜夜糾結在自己的不安和內疚中……
她看著他,有一秒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勇敢。「你曾說過,責任可以撐起一個家。不過我也堅持我的想法,唯有真愛,這個婚姻才能維持下去。」
祁立言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握住她的手。「我愛你,小彼,我也愛寶寶,你不會知道當你不見我,而且執意要離婚時,我的心里有多恐懼。你不能不要我,我們是經過合法的行政程序結婚的,有結婚證書證明,你賴不掉。」
她笑了笑,搖搖頭。「如果只是為了孩子結婚——」
「不只是為了孩子。」
她嘆了口氣。「好吧,就算是我自己自卑感作祟吧,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我想的、我以為的,永遠是你只是為了孩子才和我結婚,立言,我必須放手,否則我會受不了。」
但祁立言笑了,他總算找到事情的關鍵。「所以,如果我能解決你的自卑感,是不是就能重建我們的家庭?」
「呃?」她愣了下。
「我會重新追求你。」
他起身,輕吻她的額頭。「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這是祁立言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