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桓謙一聲令下,三天後的星期六晚上,任、田兩家就在這個山坡地舉辦了烤肉大會。除了兩家家人,他們還請了王主秘、美珊和田予貞的好友怡靜,當然也包括兩家的管家和司機等家里的幫手,一群人熱熱鬧鬧的開始烤肉。
這次烤肉,田予貞奉命休息一天,事前的準備由任家真正的廚娘林太太負責,烤肉的工作交給兩家的男人。不過,任桓謙真的烤得一手好肉。
女眷娶集在一起,賞月、聊天,快樂的笑聲不斷。
怡靜很滿意好友現在的狀況。「我壓根兒沒想到會有今天的烤肉大會。」
任桓瑄咬著香噴噴的雞腿。「你不曉得,我大哥現在根本離不開我大嫂好不好?他還很過分呢,我跟我爸媽要去他們家吃晚餐,還會被我大哥趕出來呢!」
婆婆附和。「是啊,小氣得不得了,我真想念我媳婦做的玉子燒啊!」
怡靜大樂。「哇,這麼火熱喔?」
王主秘呵呵笑。「可不是嗎?俗語說的好,掌握了男人的胃,等于掌控了這個男人的心!」
美珊也很開心。「就是啊,我就不信哪個男人不會愛上我老板,哈!」
「愛」真的太沉重,況且,根本模不著邊際,不是嗎?
安靜的田予貞喝光手中的啤酒,再打開另一罐,仰頭啜了口。酒怎麼可能澆愁?她發現她灌了酒之後,反而更不開心。
沒有注意到她的沉默,和她悶悶不樂的沮喪,大家都很開心,關心她的朋友滿足于現在,認為她和任桓謙必能幸福美滿。兩家家人也很開心,雖然這個婚姻是建築在商業利益和合作關系之上,但他們也希望她和任桓謙能夠快樂圓滿,笨老爸直到現在還嚷著要抱孫子……
快樂美滿?她真的能快樂美滿嗎?她和任桓謙算什麼?她是他的妻子嗎?不是,別傻了,美其名是夫妻,說是住在一起的室友還較貼切。
她跟任桓謙根本什麼都不是,婚姻是假的,蓋兩排的別墅才是真的!小孫子?一輩子也不可能,除非她是聖母瑪利亞!
「原來我老婆是酒鬼。」
任桓謙的帥臉然後湊到她面前。
她瞪大眼。「老婆」?他從沒這樣叫過她……
「發什麼呆?」任桓謙噙著帥氣迷人的笑,拿了串烤肉塞到她手上,順便劫走她手上的啤酒,揉揉她的頭發,然後繼續去烤肉。
怡靜曖昧地笑。「你老公叫你‘老婆’耶∼∼」
恆瑄笑得更曖昧。「大哥拿走大嫂喝一口的啤酒耶!呵呵呵,難道這就叫做間接接吻嗎?」
「唉喲∼∼不是冰山嗎?怎麼有會這麼甜蜜啊?你們看,啤酒傷身,任少爺舍不得讓老婆傷身呢,唉喲∼∼真讓人羨慕喔!」
一群曖昧來曖昧去的女人笑翻天。
此時王主秘的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她趕忙遞上酒精濃度高一倍的紅酒,體貼地說︰「同學,喝啤酒容易脹氣,咱們換紅酒,比較不傷身。今晚不醉不歸,我先干為敬!」
除了田予貞,大家都接收到王主秘的暗示,于是所有人開始卯起來灌酒。
左一句︰「我的好朋友田田,干啦!」
右一句︰「大嫂,我敬你!要干喔!」
再一聲︰「老板,好酒量啊!我再一杯!」
連婆婆也湊一腳。「媳婦,媽咪太喜歡你了,有空回來弄個玉子燒讓媽咪解饞吧!來,跟媽咪干一杯!」
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幾個女人齊心將田予貞灌了八分醉才收手。
任桓謙趕來阻止,早已大勢已去。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她嗎?」他皺眉。喔喔,冰山要結凍了。
「怎麼可能?我們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欺負她?!」大家拼命搖頭又搖手否認。
田予貞醉趴在王主秘腿上,任桓謙蹲,輕搖著她的肩。「小田,你沒事吧?」
沒事才有鬼……王主秘很得意,開始裝醉。「天啊天啊,我頭好暈喔,我一定是喝多了,同學真是海量啊!」
她順勢起身,直接將趴在自己腿上的田予貞往老板懷里送。
王主秘一暈,大家也跟著暈了。「我也暈了、我也暈了∼∼」
大家忽然全部暈成一片,所有人忙著照顧突然醉暈的一群女人,兩家司機忙著備車,于是任家老爺開口了。「小張,先送少爺和少女乃女乃回去,再回來接我們。田田醉了,沒辦法大家擠在車上,一家一家地送各位回去。」
任老爺的說法完美無暇,任桓謙接受父親的建議,抱起喝醉的老婆先行離開。
那公主抱的姿態、氣勢,讓芳齡二十的任桓瑄陶醉不已,「真美啊,這畫面……」
任夫人看著老公。「這招高啊!但最厲害的還是王主秘,把媳婦直接灌醉,哈哈哈,妙招妙招!」
王主秘也很得意。「夫人過獎,大家一定不曉得,但身為夫人的同學,我見識過她的酒品,只要喝醉,她的習慣就是——酒、後、吐、心、聲。」
于是,大家都懂了。
酒後吐心聲?太好了!
車子的晃動驚醒了酒醉的田予貞,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依偎在任桓謙結實溫暖的懷里,她一怔,抬頭迎視他關心的凝視——
「再忍一下,快到家了。」
酒意加上酒澆愁的沮喪和失落,心中的委屈忽然洶涌而至,她手腳並用地推開他。「不要你抱了……」
任桓謙也有點火,酒量這麼差,居然還笨笨地被灌酒?她可以向他求助啊,結果什麼也沒做,自己醉個半死。「你被灌醉了,我能不抱你嗎?難道要看你在車上東搖西晃練平衡感嗎?」
她推開他的手。「我情願東搖西晃,放開我啦,任桓謙……」
他環住她的腰,固定住她掙扎亂動的身體,那股熟悉的花香又忽然襲來,即便她酒氣薰天,依然掩不住身上的幽香。但他只是欣賞,就像欣賞她的廚藝一樣,沒有曖昧、蠢蠢欲動的念頭。
「小田,別鬧了,我們家快到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去找王主秘算帳。」
她搖頭,氣惱哀怨的淚盈上眼眶。「那不是我的家!那才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個外人……」
罷開始,他只當她喝醉了胡言亂語,耐著性子安撫。「那是你的家,我沒當你是外人。」
她哀傷地笑。「我知道,林太太也不算是外人,小張也不是外人,只要做飯給你吃的就不是外人,那我和林太太有什麼不同?」
他覺得喝醉的人果然莫名其妙。「林太太沒跟我結婚,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結婚?你說那叫結婚嗎?我是你老婆嗎?你何時承認我是任太太了嗎?!」
田予貞真的酒後吐真言,她心情傾倒心里的委屈。
「你不是任太太任誰是?你當然是任太太!不會喝酒就別喝!人家灌你酒,你可以跟我求救啊,而不是被灌醉,然後跟我胡言亂語一通。」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什麼她的小腦袋會想不通?真的被酒精給弄遲鈍了嗎?
「不是!你說我是田小姐,你和王主秘說我是田小姐!」她吼回去。
「我明天會找她算帳!」
駕車的小張很緊張。「少爺,到了……」
黑色賓利在信義之星前停了下來。
「是你說我是田小姐的,跟她無關!」
「我們回家再說。」任桓謙拉著田予貞下車。
小張也跟著下車。在少爺、少女乃女乃沒上樓前,他也不敢離開。
「我不要回家!那不是我家!」她推他。
「小田,那是你的家——」
「我只是個外人……」
「你不是外人。」
「我是!」
「你不是——」
然後,一切失控了,等任桓謙回過神,發現自己居然吻了她。
包失控的是,他不想放手。
她甜蜜柔軟的唇像棉花糖一般引誘他品嘗,她小巧的舌,迎合著他激烈的索求,激起他前所未有的。他吮著她的唇,舌尖刷過齒貝,他摟著她細細的腰,在體內竄起——
她安靜了,承受他火一般的吻。那一夜的回憶,那一夜他的呢喃,他難以忘懷的「曉潔」。
「我不是曉潔——」她說,悲傷地流淚。
一片死寂。他的陶醉沒了,只是瞪著她,充滿恨意,她的唇因他激烈的索吻而紅潤,但他已經看不見了。「什麼意思?」
他的語氣好冷,她看著他,是醉了,卻也清醒無比。「新婚那晚,你也像剛才一樣地吻我,但你不是在吻我,因為你念著她的名字。其實,這個婚姻對你而言也很有價值,不是嗎?你在喜宴那天不也成功扳回一城,報復背叛你的她?」
任桓謙冷笑。「所以你以為我對她舊情難忘?」
他黑眸中的憤怒像地獄之火般燃燒。「我恨她。如果你知道當年背叛我的真相,你不會認為我舊情難忘。」
田予貞決定饒過自己。「算了,我不要了,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你也沒用。你一輩子也不會像喜歡蔣曉潔那樣喜歡我……」
「我不會喜歡她!蔣曉潔和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伙伴,在我出國開會時搞在一起,讓我當場捉奸在床!你說我還會不會喜歡她?!」
田予貞目瞪口呆。
任桓謙譏笑。「這就是真相。」
他看著在冷風中打顫的女人。「田予貞,你覺得自己是外人也好,你認為我喜歡誰也罷,我們的關系只是如此,一紙婚約,合作協議,隨你怎麼認定你的角色。現在,我要回家,你要上樓還是回娘家,不管去哪兒,隨便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田予貞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揪著衣襟。
是她不好,她不該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和諧,不該破壞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生活,是她太貪心,逼他不得不揭開自己的傷口,是她親手毀了這一切……
她搗著臉,放聲痛哭,所有的委屈、壓力,在這一夜,獨自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