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會是這麼快。
她長袖一揮,剛剛拂下十八點泛著淺藍色的暗星,夜幕里就有當臉一劍橫削而來。來人是等待好的,功夫不弱,她這幾年不在幕帳,不知道何時出了這樣厲害的角色。
她身形憑空躥起,險險地躲過來人精心計算的這一劍,但來人劍式變化已計算在後,踞竹枝彈力如箭沖出,在她落地未穩之時掠過她右臂。
右臂一垂,秦無聲咬牙拔劍,血被震得汩汩流出。
看來君逸一走,他這里不容她了。
她縱身趁來人落勢不定時一劍刺去,斜刺里又是一柄長劍橫向面門。听到劍風急急翻仰,後撤退出一丈之遠,豈知身後又是「咻」的一瞬劍氣,她再次後翻,兩柄劍交叉在她頸前,她不得已下劈大叉,在地上一滾,才躲過這四五人精心設計好的連環招。
看來來人完全熟悉她的武功,並且已經計算了好久。
秦無聲大汗如雨,右臂的鮮血如泉涌。多少年了?多少年她沒有過這等激戰了?她甚至淡泊到不想拔劍……結果竟是如此狼狽。
來人的連環招不中,五柄劍齊向她攻來。
秦無聲仰天一嘆,棄劍擲向當中發擲暗器的人,卷在袖里的淺藍色暗星盡數全力打出。其余四人身形一頓,暗器上的毒頃刻侵入全身。他們緩下攻擊,轉向那一人,索要解毒藥丸。
丙然這是亂世殺手的本色,他們是獨立的殺手,缺乏合作性,當自身性命受到些微威脅,便放棄任務保自己全身而退。
秦無聲長嘯一聲,軟銀刺倏然出手,自破綻里,「咻咻」兩聲斬傷攻擊兩翼上的人。兩人攻勢一減,便有了空檔。
秦無聲無心戀戰,覷此空檔,就地遁出,沒入暗影蕭蕭的紫竹林。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君逸站在岸邊,停了好久。
先生說會來送他……可是卻久久不見她的身影。
先生……先生性格太冷,冷得難以捉模,但竟不會冷得于他沒有一點點感情!他本是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到江南去……他不想和她分開,但是他的身份在她面前始終只是徒弟而不是世子,他勉強不了她。
「世子……不能等了,要開船了。」
終于他嘆了一口氣,走上船去。先生為什麼……為什麼不肯到江南?這是他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走進寬敞的船艙,卻吃了一驚。
秦無聲一個人靠在艙里,蒼白的面龐掛著無奈的笑,她的右臂以白布條包扎,血從裹了很多層的白布里洇出來,紅得觸目驚心。
「先生……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干的?」他撲過去看她的傷勢,莫名地覺得自己的心很痛。
「別問了君逸,是先生過去的仇家,沒關系,只是小傷。」秦無聲看著他的眼楮,無奈地笑著,「走吧,我跟你一起到江南去。」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繁華,這座城經久不衰的主題,隨著江南的強大更加欣欣向榮。
一別經年,她竟能又回到這里,踽踽走在燈火桀然的街道上。依舊是那條有著喧嚷記憶的街道,依舊是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只是單調,于她並不和諧。
有什麼不對嗎?很難說。心底里是無盡的落寞,她似乎遺忘了什麼。
她似乎應該回去看看的,看看舊日的棲館,現在變化成了什麼模樣。看看江南的歌舞,是否還殘留有當年流行的痕跡——是不是,還要看看冷落的雕樓,他是否還回來看過?
最終促使她決定再回江南的,是什麼?她願意冒一下風險……她想看一看夏水,她是她的妹妹,她唯一的親人——不知道在 赫的將軍府她過得可好?還有——倘若能再見一眼他……
雖然——那是段不堪的記憶。
厭倦了瓊漿玉液飲不完的酒,重復著日日歌不盡的絲竹,迎送著無休止的笑臉與媚態,不堪回首呵!一切的一切,竟是個騙局。
害了他,苦了她。
彈指又是三年。
又太奢求了——她,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草草的過客罷了。
她並沒有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她卻也听說——他娶的妻子亦是以嬌美聞名的閨秀,他有了家,有他的世界——琴與劍柔情的世界,卻沒有她的位置。
而她不過是游弋在亂世之中的隨時可以沉溺的浮萍——
「先生。」冷不防地,男子磁性的聲音揚起,帶了幾分暖暖的朝氣以及些許蒼涼的感覺。
秦無聲回頭,看著這個她伴了三年的大男孩——不,他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男子了,年青俊爽的臉龐找不到三年前稚氣的痕跡。他成長得很快呵,比她還高出了一個頭來,青澀修長的身軀也漸漸有了偉岸的感覺,那雙臂膀,也同他一樣,剛勁而有力,簡單挺拔,是剛剛長成的勁松。
「我听說先生以前在這里住餅。」他的眸子,黝黑而清澈。
她莫名地,不太喜歡他看她的眼神,不,不是不喜歡,是有點擔心,那專注而幽深的目光,和當年慕容曜如出一轍。
「嗯,是的。那時,江南也還沒這麼繁盛。」
「先生……」他附在她耳邊悄悄地說,「慕容曜把我們安排在離他的府邸很近的驛館,倒是把我們的行動看得死緊。听說我們對面的那片庭院,就還是他私家的產業。」
她微嗤一聲,但是心頭張皇,慕容曜……與她距離如此近……不曉得哪天不留神就當頭撞上。
她坐在馬車里,不經意地看了看手腕上的巾帕,又把帷笠扶了扶,帷笠上的面紗擋住了人們看她面容的視線,這樣很好,會減少麻煩。
等等……等等……他們這是朝哪兒去?
她「刷」地一把扯開帷笠上的紗。她沒看錯……沒錯!
這正是玉軫閣門前的那條街——
玉軫閣!她的玉軫閣……故地重游,最揪心的是那不堪回首的記憶……她怎麼又回到這里來?老天竟故意讓她回到這里來。現在她已經看見玉軫閣的飛檐翹角了——再近——門楣上依舊單薄的三個字,有種陳舊的典雅熟悉。
淚差點奪眶。
「先生,他們說是到了。」君逸轉過馬來說。
什麼?到了?到玉軫閣?秦無聲一時措手不及,他們被帶到玉軫閣干什麼?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難道,就這樣一把把她的陳年舊事連皮帶肉地揭開?
「先生,這邊……」君逸看著他的先生靜默地對著玉軫閣發呆。
「哦?」秦無聲緊張的弦一時松下來。原來他們住的,是玉軫閣對面的驛館。
秦無聲負手下車,走進驛館大門,神思恍惚。驀然間身後數騎急來,一陣鎧甲金屬輕響。她听得背後突然有人翻身下馬,朗朗大笑,「世子一路還順利吧?」
她的脊背一僵!
這麼熟悉——她太熟悉了!是他!是他!
她太熟悉他的笑,她太熟悉他的聲音,她太熟悉他流星一樣的步子,她太熟悉他下馬時佩劍環鏈的清脆叮當……她下意識地猛然回頭……看見門外他的臉——他變了,變滄桑了,臉瘦削下去,線條依舊剛勁,笑容里多了一些不能捉模的狂梟。他的臉上——再沒有她當年眷戀的陽光。
她身形一晃,突然跌坐在門後。
他怎麼就這樣……就這樣又走回她的生命里來呢。讓她遠遠地看著他,一剎間,三年積聚的思念就這樣噴薄,如洪水決堤。
她從不曾料想這一刻她竟是如此脆弱。
「世子覺得我們江南風情如何?」
慕容曜與君逸相攜走入驛館來,她連忙一閃而去。
「江南之美,名不虛傳。早先看書,有‘天下風物,最秀江南’之語,如今身臨其境,才知個中妙處。」
「哈哈哈!世子如此眷戀江南美景,若是留得世子‘樂不思蜀’,豈不是我的罪過?」
「慕容將軍可說笑了。江南江北,本是各有千秋。」
慕容曜笑聲一停,揚起唇角,眼神玩味地看著君逸,「好!好一個各有千秋!」
秦無聲釋然地笑起來,君逸好樣的,兩人方才見面,言語就已過上了招,面對慕容曜這個老辣的角色,君逸竟是鋒芒不遜。
然而他們已經相攜至席上坐下,談論起一些天下時事。
「我早听說世子才華出眾,膽識過人,又有一身好武藝,算是當今天下少有的少年英杰,今日一見,當真是不同凡響。」
君逸舉杯,朗朗大笑,「若論少年英杰,我只怕是難望慕容將軍項背的吧?慕容將軍如今已名動天下,我可還一事無成。」
慕容曜大笑,「世子比我小六歲,再過六年,天下還不知是誰與爭鋒。有時我真會嘆息,現在的英雄浪是一輩比一輩翻得快,世子年紀輕輕,卻有這樣才略膽識,實在不簡單。敢問世子師從何人?」
屏風後的秦無聲本在從容地听他們交談,驀地給慕容曜提到了這一節兒,一顆心差點從胸腔里跳出。
只听君逸說︰「我師父名叫秦無聲。」
「秦……無聲?」慕容曜略略思索,他派人密查的資料中獨缺他的師承,按照世子的身份,應該不是無名之輩,為何他不曾听說?
君邊看他沉吟,輕輕一笑道︰「我師父是不喜歡人到處亂說的。」
「在下孤陋寡聞的,實不知是何方高人。改日若有緣一見,一定拜听教誨。」慕容曜一笑。
君逸!她差點沖口喊出來——天啊,求你了!你千萬不要說我就在這屋里!
「會有機會的。」君逸仿佛感應了她的心聲,閉口不提。
秦無聲差點虛月兌在地板上……他們他們,這兩個男人,難道要這樣把她弄得提心吊膽嗎?
不行,她以後得警告君逸——現在,現在平時最好藏匿在這驛館里,不惹人注目最好。男子疵礎笠卻又頗引人注目……帷笠卻又是不能戴的。那麼就還回女裝……不行,還回女裝她的體態容貌豈不是一下就給他認得?不行不行……她忙亂地想。
天!她是在干什麼?她秦無聲竟然有一天會這樣狼狽地藏頭露尾地躲?她……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怕他認得!
秦無聲萎頹下去,手指抓到頭發里,低聲在心里啜泣︰慕容曜……秦如月如今回來了,就在這里……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先生——」君逸進來,「上次晤了慕容曜一面,先生不在?」
「不,那日我在屏風後面。」
「先生認為,慕容曜此人如何?」
「……他……其實跟大家口中的是一樣的。」要她評價她愛的男人,她如何評得準?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已經是處處都好,「你認為他怎樣?」
「先生這樣說?」君逸皺眉,「不過,也許是我眼淺,我看到的並不是這樣。慕容曜狂梟凌厲,銳氣逼人,那是強手天生的霸氣……他會給你無形的壓抑,讓你有無法超越的感覺而從此甘心拜服于他的腳下。」
「但是身為世子,你不該有這樣的感覺。」
「我說的是事實,感覺是不容忽略的。但是——慕容曜的能力也許只能臣服其他人,我君逸還不會臣服在這種感覺之下。慕容曜的杰出只是代表了這個天下的智慧僅僅只到了這樣的水準,而我君逸的杰出,則遠在這個天下的水準之外!」
「好!」果然她沒有看錯人,君逸從不目空一切,更不妄自菲薄。
「對了,慕容曜提到先生,但是我不想先生也像我一樣,成為他們密切注意的目標,于是,我就沒有請先生出來。」
「很好,我並不想見他。」秦無聲輕輕地嘆一口氣,惆悵。
君逸微微一皺眉,對這句話的語氣十分狐疑。
「先生以前是認得慕容曜的?」
「不……哦,認得的吧。」她本能地想否認,轉而又放棄了。
君逸看著她,神情有點莫測,「可是慕容曜卻不認識先生……他不知道秦無聲是誰。」
「君逸,你問多了。」她想絕口不提他,君逸卻似乎興趣盎然。她收拾起一貫冰冷不近人的姿態,「你自己好好休息。」
她起身離去。
君逸煩躁地將書簡丟回書案上,清俊的面容上心事重重。
他早已經不想拿她當先生來看,她是女子,是他仰慕的女子。他從一開始就看得清清楚楚,縱使她的確是他授業傳道的恩師,他卻不願拿這身份禁錮自己對她的感情。她的才華美貌,不應該磋砣在暗處的寂寞里,他終有一天要給她與她相稱的身份和地位——一個女人最高貴的身份和地位,而不是一個為人作嫁的師者。而她卻不讓他接觸她的世界深處,從不提她的過去,縱然朝夕相處,卻是若即若離,乍看起來親密無間,其實他卻感覺永遠也無法接觸到她的心靈……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忙碌了很多時日,心情總不見好。有時君逸不自覺地緩緩漫步,卻徘徊到她的居處。
一如往日燈火粲然。
秦無聲……她的心里,都有些什麼事什麼人呢?
在威侯府,人人竟都將她當成男子,他們真是一群瞎子!君逸嗤笑。關于她,神秘是他從那些人嘴里得到的唯一答案。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過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都做過什麼事情,他們只知道她是秦大人,會將兵謀略、常常大笑著縱身躍馬的秦大人,冷漠得從不跟任何人多說一句自己的事情。
他只知道她有個失散很久的妹妹,在慕容曜那里當侍妾。
但是,她對于慕容曜,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說不好,她口中每個「他」字都似乎包含了極為熟稔的惆悵感情。是他敏感吧?怎麼她關于慕容曜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他莫名地不爽?
是慕容曜太過杰出,才會讓他本能地心有忌諱?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門前。門半掩。
他訝然。屋里沒有人。
她……平素都是去哪里?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秦無聲在日暉漸盡的街道上走,漫無目的。
驛館對面就是玉軫閣,她站在落日里駐足看了片刻——這個曾經寄存了她奢望的地方,現在都改盡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這條街道,老的鋪面也都沒有很大改變的,人們的營生做得安穩榮盛,招牌比以前更舊了些,但人潮也更多了些。
最後她決定去茗薰居喝茶,那也是她曾經喜歡去的所在,以前每到日落時分,從玉軫閣走出來,坐在茗薰居靠湖的小廂房內品茗,是她非常眷戀的一種享受。
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再坐在這里的廂房,喝到這里的香茗,看到這里的落日平湖。而且她竟然還沒死。
傷口一直地抽痛著,她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將來。
放棄這種生涯。她已經想了很久,來到江南是一種機會,威侯表面上放她來,其實是借慕容曜之手除她,她很清楚。但她也可利用此機遁世,畢竟威侯的爪牙在這片土地上伸不開來。
啷!東西翻倒的聲音。
「快,快,她就在那——」
「不!在回廊那邊……」
很多的呼聲、腳步聲亂糟糟地響成一片。
秦無聲低頭看著窗下,一大批身著魚鱗鎧、腰掛環首刀的兵土不規則地散在湖邊、回廊里,東撲西尋,像是在抓人。
看起來,像是某將領的手下……秦無聲斂眉思忖。
「咕咚!」這時一個人撞進來。
「誰?」秦無聲斜起眉毛,負手而立。
「噓!噓呀……」是一個身著淺綠服飾的女孩子,臉蛋白白的,發辮七繞八繞地盤出很別致的高高的髻。她手舞足蹈地在小廂里竄來轉去,實在找不到藏身之處,最後索性蹦上了桌子攀上大梁,縮在梁木後面,只露出兩只轉啊轉的眼楮和一條發辮。
「能告訴我你要在上面做什麼嗎?」秦無聲坐下來,仰頭看著她。
「噓——」她擺手,「你只當沒看見我,知道嗎?」
「踏踏踏——」幾個兵士擁在門口。
梁後的眼楮一縮。
「你,看見一個這麼高,穿綠衣服的女子沒有?」
秦無聲淡淡地道︰「沒有。」
「進去搜一搜!」領頭兵士一揮手,其余人便分散開。
秦無聲揚袖一拂,廂屋的門應勢而關,將他們擋住,「我不喜歡被打擾,請出去。」
幾個人面面而覷,猶疑地放棄了進入,走了。
「好呀好呀。」梁上的女子停了片刻,拍著手跳下來。
「剛剛的話對你也有效。」
「不會吧?我也不是打擾你啊,我沒有他們那麼粗魯啊。」她徑自在桌邊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這茶水點心呢,今天算我謝你請了。喔喔,你的功夫好棒哦。」
「不用。他們已經走了,你出去沒有問題。」
「噯——」女子捧著腮,眼楮在她臉上逡巡,「你幫了我的忙,我自然應該好好謝謝你啊。你叫什麼名字啊?」帥哥好酷,她喜歡。
她不討厭她。
秦無聲沒有動,倘若她嫌她聒噪,早就將她扔出去喂狼了。
「嗯,你不想說也成。唉——那些人好煩啊!真討厭,一天到晚喜歡當人家尾巴到處轉,我好不容易才偷個空……咳咳……」她停住,干笑,似乎有什麼不能說,「咳咳……很討厭,是不是?」
「大小姐出來玩夠了最好回家去,免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以為殺人犯越獄逃跑了呢。」
「啊……」女子捂著臉慘兮兮地叫,「天……你認識我?你……你不會也是死豬慕容的手下吧?為什麼你們無孔不入啊?」
「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的手下。」
慕容?誰?
「你不是他手下?當真?」
「我不是別人的手下。」
「那你怎麼知道我……呃……是小姐不是犯人?」
「那些兵環刀連甲,自然是府上的侍衛,又不是抓捕的捕頭。」
「哦……呼——」女子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訕笑,「在府里光對著一群婆婆媽媽們快被悶死了,出來透透氣都不行,我們家專制得很,那個死豬整天自己不見人影,就光會派一些丑八怪來跟著我!我要休了他!」
秦無聲詫異地看著她,「原來你已經成婚了。」
「等于沒成。」她揮揮手。
什麼叫等于沒成?
她自顧自喝著茶,「有名無實,反正成親是父母需要的,夫妻是做給別人看的,跟我沒關系。」
不懂。秦無聲淡笑。
「好了!不提這個了。我們聊點別的。你是江南人嗎?唔,你長得這麼秀氣,一定是了。」
「我不是江南的。」
「哦!那……那是來江南玩的?哦,好耶,這里我可熟透了,你想去哪里玩啊,想打听什麼事啊,想找什麼人啊,盡避找我好了,包你滿意哦。」
等等——打听什麼事……找什麼人……
秦無聲忖度一刻,旋即猶豫地開口︰「慕容將軍府你熟嗎?」
女子的眼楮里掠過一絲詫異,櫻紅色的小嘴半張,停頓了一下,「啊……啊……這個,這個我熟,很熟!」
秦無聲緩緩地道︰「听說慕容將軍府里有個女子叫夏水的,是慕容將軍的侍妾,她……怎麼樣?」
「夏水?」女子歪著頭想了又想……夏水?沒听過耶!是侍妾?慕容曜有侍妾?她為什麼不知道?
「這個……沒听過耶……」女子尷尬地回答。
「哦。」秦無聲失望,嘆了口氣。
「等等……」女子反倒追究起來,「夏水?夏水?將軍府有這個人嗎?會不會弄錯?不是慕容將軍府?我真的和慕容將軍府很熟啊!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從來沒听過有這個人呢?」
「應該……就是。」
秦無聲看著她的眼楮……她那麼肯定,莫非威侯當年是誆她的?是是是非……她實在難以辨明了。
女子一拍桌子,「沒有,肯定沒有了啦!慕容曜連妻子都懶得去看一眼,哪里還會有什麼待妾?」
「哦?慕容曜是……」她說什麼?秦無聲只在意了一句︰慕容曜連妻子都懶得去看一眼。
「唉唉——提他做什麼!」女子不耐煩地揮揮手,「信我啦!慕容將軍府肯定沒有這個人!」要不要她把慕容將軍府人丁花名冊拿過來給「他」查啊?她可是當家主母耶,憑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又在府這麼長時間,怎麼會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呢?
「這……」秦無聲眉間染上了煩憂。
倘若夏水當真不在將軍府,她下落如何?她又要到哪里去尋她呢?玉軫閣已然人去樓空,叫她向誰打听她的下落?更或者,當年事後……若是她們全部被她連累,而威候因此瞞她的話,也是很有可能的。
「呃……要不這樣,我再回去托人給你打听打听?」
「那多謝你了。」
「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她躊躇了一下,覺得似乎沒有隱名的必要,「我姓秦,名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