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紅了,時序進入仲秋,然而北京城里的氣候卻燠熱干燥,毫無一絲入秋的涼意。
駱宣走沒兩步就停下來,只見她頻頻蹙起兩道柳眉,而後抬頭仰望蔚藍的天空,旋即又見她掏出錦帕揩擦著冒在額上的汗珠。
接著,荷袂翻然一繞,駱宣把縴縴小手探進荷袖里,取出一只繡滿小梅花的可愛囊袋,將囊袋里的銅板倒在自己的掌心上。
「一、二、三……一、二、三……」
怎麼可能啊?駱宣一遍又一遍地細數著,死都不相信身上真的只剩下這麼一丁點兒盤纏。
可是不管她數幾遍,掌心仍不會奇跡地多出一錠銀子,依然只有那少得可憐的三枚銅板。
莫可奈何的,駱宣只能死心了,她有點沮喪的把銅板放回囊袋,再謹慎地收進袖口里。
「剩下這麼一丁點兒盤纏,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啊?」駱宣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在駱宣五歲時,駱氏夫婦便雙雙病倒在床,因為家窮請不起大夫看病,導致病情日益嚴重,而似懂非懂的駱宣又不知該怎麼辦,整天只會坐在床邊啼哭。
駱氏夫婦因清楚自己將不久于人世,卻又放心不下她,于是就把她給賣入蘇府當丫環。
蘇老爺看駱宣年紀這麼小就失去爹娘,萬分憐憫,非但不讓駱宣那小小身子受到一丁點折磨,還待駱宣如己出,讓她吃得飽、穿得暖,什麼也不必愁。駱宣雖名為丫環,但事實上卻像是他的掌上明珠。
而今一離開蘇府,她就把自己弄得這麼糟,天天苦愁著三餐,出門不過才短短的兩個月,就落得有一餐沒一頓的下場,還真是夠悲慘的。
不過,即使陷入愁雲慘霧的境地,駱宣依然沒有一絲埋怨,憶起老爺和夫人對自己有著莫大的恩典,她的斗志便變得無比堅強,誓死也要將龍鳳翡翠給找回來。
可是,天涯茫茫,她該上哪兒才找得到龍鳳翡翠?
再說,她從不曾見過龍鳳翡翠,怎知它長得是圓是扁?
她感覺這項任務艱難至極,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駱宣伸出一手抹去溢出眼角的淚水,另一手則扯了扯手中的細繩。
細繩的另一端系在一頭小豬仔的脖子上,小豬仔流著兩串濕答答的鼻涕,傲慢的將鼻孔朝天昂揚,搖著尾巴跟在女主人身後。
拖著身後的小豬仔又向前邁進的駱宣,絕對是引人注目的。
瞧瞧那張白里透紅的小臉蛋,兩道細彎的黛眉,澄明晶亮的黑眸,小小鼻梁又直又挺,豐潤小巧的嘴兒紅灩灩的,肌膚嬌女敕白皙,身子骨雖顯單薄了些,但卻玲瓏有致。
走在熱鬧的市集里,人們的眼光總會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飄。
再加上她手里還牽著一頭剛出生不久的小豬仔,人們不禁對她投以奇異的目光,畢竟一個漂亮的姑娘牽著一頭小豬仔,這樣的畫面實在有夠不協調。
小豬仔因嗅到一股濃郁的香氣,倏地賴在原地不肯走。
駱宣納悶的回過頭去,蹲子,水靈靈的眼眸直視著它,見它猛盯著賣包子的攤販流口水,她佯裝氣呼呼的模樣,彈躍起身,兩只藕臂叉在柳腰上,生氣的指著小豬仔道︰
「阿豬,你再偷懶不走快點兒,天就要黑了。」
「咽,吱唔……咽——」小豬仔朝主人抗議似地怪叫了幾聲。
「我知道,我知道你肚子很餓,我何嘗不也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可是,咱們只剩下三枚銅板,不省點兒花用,咱們明天可怎辦好?」駱宣喃喃念著,她也不想落此田地啊。
「吱唔——咽!咽——」小豬仔似乎無法諒解主子的難處,亂七八糟的叫著。
「阿豬,你就忍耐一下嘛!」駱宣蹲子,溫柔的模模豬仔說,「待我找到活兒,賺到了銀子,自然會買很多很好吃的食物給你的。」
駱宣暗罵自己太不知節制了。打從一進入繁榮熱鬧的北京城,凡看到喜愛的胭脂水粉就買,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小豬仔搖了搖尾巴,突然大力的甩開繩子——
在扯斷主人的細繩後,便一躍跳上了賣包子的攤販上面。
「啊!」賣包子的小販臉色大變,瞪大一對眼珠子,朝眼前這頭惡心的豬仔哇哇大叫。
「阿豬!你千萬不要亂來啊!」駱宣見狀嚇得臉色發青,她沖向前去,欲將豬仔給擒回來。
可是小豬仔餓得發慌,猛力撞開蒸籠,霎時,包子散落一地,豬仔張大嘴便吃了起來。
「好哇!你這頭好吃豬,看我怎麼把你烤來吃!」小販氣得回頭抓起一根木棍,轉過身作勢要打豬仔。
「阿豬!」見小販揮棒,駱宣險些兒嚇軟了腿。
在小販舉棒高聲的吆喝下,小豬仔知道自己惹了禍,嚇得連忙跳過隔壁的攤位,結果又撞倒了賣燒餅的攤子,險些兒嚇昏了賣燒餅的阿婆。
「哇!啊——阿豬!住手——我的天啊!慘了、慘了!死了、死了!」
完了!闖下滔天大禍了!這下子真的死定了!
駱宣簡直沒勇氣再看下去了。她雙手蒙住眼楮,透過指縫瞄著眼下的慘狀。
她看到小豬仔東跳西闖,由這個攤子跳過另一個攤子,沿著市集的攤販沒頭沒腦的橫沖直撞著。
市集的小販、攤子全被小豬仔撞得東倒西歪,混亂的場面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阿豬!你給我站住!快回來!回來!」駱宣拉起裙擺飛也似的追了上去,一面大聲嚷叫著。
「氣死我了!阿豬你簡直太傷我的心了,想不到你這麼不受教,竟當起偷兒來。」說著說著,一股酸意涌上鼻間,秀肩抽動了幾下,淚水便失控的沿面滑下,她一面哭喊著,一面努力的追著豬仔。
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面。
除了耍耍她了得的哭功,她能做什麼?
搶救豬仔?!得了吧,自身都難保了,怎麼救豬?!
話說棋琴書畫,駱宣是樣樣不精通,她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是哭功了得。動不動就哭得天崩地裂,隔壁的阿貓阿狗死了她也哭,受了一丁點兒委屈更是哭得呼天搶地的,那無人能敵的哭功絕對能讓人抓狂。
所以說,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根本不算什麼,能哭得河山動蕩、哭得蕩氣回腸、哭得驚天地泣鬼神,那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功夫。
「不要啊!」駱宣發出一聲慘叫。
因為豬仔突然來個「小豬飛天」,只見它揚起自己的小豬蹄,朝一個身形頤長健壯的男人身上踢了過去。
「啊,天啊——」駱宣簡直快昏倒了,她嚇得瞠目結舌,放聲尖叫了起來。
男人莫名其妙接到一招「豬旋腿」,倒也不慌不亂,反而精準的將豬仔接個正著。
見狀,駱宣暗呼好險,幸虧男人的反應夠快,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
「咽——咽」小豬仔睜著兩顆溢滿好奇神采的眼珠子,豎高了耳朵,朝他直叫。
溥頤接下聖旨後,一早就帶著府里的總管福來,代替當今聖上沿街巡查市井小民的生活,瞧見街頭巷尾熱鬧洋溢,人人過得是豐衣足食的生活,溥頤暗自替皇上感到欣慰不已。
溥頤在北京城里的勢力凜人,若說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半點也不夸張,當年在剿除反清復明的叛賊後,即讓他的身價瘋狂的往上飆,因極受當今聖上的賞識,而受封為頤親王。
但溥頤個性陰沉冷酷,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不喜受人約束,于是一年四季幾乎不上早朝,是以,縱使溥頤名聲響徹雲霄,卻無幾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自然大搖大擺的在街頭巷尾繞上千百回,也無人識得他。
這下可有趣了,莫名其妙接到一頭天外飛來的小豬,溥頤強忍住心中的不悅,本欲一把將小豬仔丟棄一旁,可見它似有靈性的樣子,倒不忍心這麼做。
迸射出銳利光芒的視線,淬然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小泵娘給吸引住,溥頤饒富興味的直勾勾瞅著她。
瞧她正氣極敗壞的朝他奔來,老實說,嬌小瘦弱的她跑起步來還真是不雅,他甚至擔心起她的骨頭是否會突然間散開來。
駱宣踩著碎步,終于跑至男人跟前,由于他長得太高大了,她得踮起腳尖,昂起小臉才能把他看清楚。
當她抬起一張寫滿歉疚、溢滿淚水的小臉看著他時,心倏地沒來由怦然一動。
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英俊、出色的男人——剛毅的臉部線條,像出自于名雕刻師傅手中最完美無瑕的杰作,身形高大威武,額頭飽滿,而冷冽卻略顯憂郁的修長利眸,沒有半絲溫度,鼻梁又高又挺,緊抿的唇形更是完美。
面對這樣氣勢凌人的俊男,駱宣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害怕的微顫著。
「真的很抱歉,我是豬仔的主人,能不能……」駱宣戰戰兢兢的開了口,深怕自己不小心講錯話,得罪了他。
溥頤冷漠的注視著她,嘴邊揚起一道嘲諷似的弧度。
這女人怯懦的模樣實在有趣,講話還會發抖。
她在怕什麼?難不成怕他吃了她嗎?
男人一雙比霜雪還冰冷的寒眸仿若一把銳利無比的刀,猝不及防的射入駱宣的心房,使她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一顆心莫名地往下墜跌,似被人扯人谷底,她渾身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駱宣做了一個深呼吸,鼓起勇氣把尚未說完的話接下去。「能不能、能不能請你……請你把阿豬還……」
但話語未竟又被打斷了,她感覺到身後涌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人潮,于是本能的回過頭去。
「呀!」駱宣受驚的跳起身子。
「丫頭!」來者原來是那些小販,他們個個莫不卷起衣袖,摩拳擦掌著,一副要和她拼斗的模樣。
駱宣嚇得瑟縮起秀肩,挨到溥頤的身後,不自覺的揪緊了他的衣衫。
「對不住……嗚嗚……阿豬惹了禍,是我的不對,嗚……請你們不要這麼沖動……」駱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企圖博取同情。
然而,見駱宣淚如雨下,眾人絲毫不為所動。
「死丫頭,別以為你一哭,大伙兒就會心軟,你的豬仔把我的包子弄散了一地,你教我今天拿什麼來賣?」賣包子的小販氣急敗壞的指著豬仔吼道。
「我的水果也被你那頭豬踩得稀巴爛,無論如何,你都要賠償我的損失。」賣水果的阿婆卷起袖子,想討個公道。
「賠錢!」
「對!把錢吐出來賠我們!」
小販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著駱宣大聲叫罵,要求她賠償所有損失。
駱宣茫然失措的絞著手指,淚水止不住地奔流,「我……嗚——我沒有錢可以賠給你們……」
「沒錢!?」眾人響起一陣抗議的叫囂聲,「沒錢賠的話,我們可要把你送去衙門了!」
駱宣哀求的看著眾人,雙掌合十的膜拜著,「求求你們饒了我,請你們務必要相信我,只要讓我找到活兒,我就有錢可以賠給你們了,請你們等我的好消息。」
「你當咱們是傻子啊!」賣包子的販子不肯善罷甘休,粗暴的吼道,「誰知道你心里頭在打什麼鬼主意?說不定一去不返。你以為咱們會笨得上你的當?」
「我看還是直接把她帶上衙門算了!」有人帶頭喝道。
「對!送去衙門。」立即有人附和。
接下來便開始有人扯著駱宣的秀發,拉她的衣袖,鉗她的藕臂……
駱宣發出痛苦的尖叫聲,她拼命的躲,他們卻拼命的拉扯。
一離開蘇府就落此不幸的遭遇,這全是她那頭該死的豬仔惹出來的禍,好歹她也是蘇老爺最疼愛的貼身丫環,怎容得他人對她拉拉扯扯的!
駱宣感到萬般委屈,霎時淚如泉涌。
「夠了!放開她!」
混亂間,一道威喝聲貫人眾人的耳里。
接著,駱宣的手臂被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給扯了去。
「嗚……」駱宣站不住腳,重心不穩地跌進了男人結實的懷抱里。
她抬起一張無助而沮喪的小臉望著神情冷漠的男人,定楮一看,原來是適才那個男人,他手里還揪著豬仔。
溥頤那雙毫無感情的黑眸直視著駱宣驚慌失措的眼,她嚇得渾身癱軟在他懷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嗚……我真的沒……沒錢賠他們……」駱宣睜著淚眼,艱澀的吞咽下口水,怯生生地解釋著自己的困窘。
「哼!」這班人實在是得理不饒人,溥頤看不過去,欲將人撕裂成千萬片的雙目正燃燒著熊熊怒焰,嚴峻逼人的橫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眾人不由自主的震愕了下,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恐瞑感迅速地籠罩,使他們不自覺地一一松開了揪住駱宣的雙手。
駱宣的小臉蒼白如死灰,驚惶之色滿了小臉,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接一串的溢出了眼眶。
溥頤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她的眼淚似有魔力般撼動了他的心。
憑什麼?
他懊惱著這種異樣的感覺,眼前這個女子憑什麼影響他的情緒?該死的她根本不配取代一直被他擱在心扉,那個風韻十足的嬌弱女子。
于是那憐惜之情只停留在溥頤的眼底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依舊是他那冷得足以將人凍僵的寒冽,以及一種說不上來的憂郁。
「福來!」溥頤冷聲喚著身邊那名雙鬢斑白的總管。
「爺,老奴在。」福來不敢怠慢的弓身向前。
「看他們要多少銀子,幫這位姑娘還了。」不想把多余的時間耗費在這里,溥頤灑然的將小豬仔丟還給駱宣,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溥頤的話語雖沒有一絲溫度,卻神奇的一下子就消弭了駱宣內心所有的恐慌,她倏地覺得眼眶又濕潤了。
「喂——」駱宣想喚住他的腳步,不過他已翩然的離開了她的視線。
駱宣熱淚盈眶的凝望著他頎長的身形……
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如此冷酷又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一時之間,駱宣竟心蕩神馳,眼底溢滿了迷惘,一股熱騰騰的血液直往上竄流,沖進她的心扉里,溫暖了她整個心房。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
雖然那個男人從頭到尾沒和她講過一句話,但她感覺自己好像認識他很久了一般,整顆心都熱起來了。
「姑娘,你可以安心帶著你的豬仔走了。」
耳畔倏地響起一道和善的聲音。
駱宣淚潸潸的回過頭,見出聲的是男人口中的福來,而圍觀的人潮不知何時早已散光了,瞬間,駱宣感動得講不出話來,整個人哭成了個淚人兒。
「好了,好了,姑娘你快別哭了,那些人要的不過是銀子,給了銀子事情就解決了,是以你不必擔心自己會被送到衙門。」福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他急忙安慰著,「以後你要看緊這頭小豬,別再讓它闖禍生事了。」
「謝謝……」駱宣悲戚的抖著秀肩,淚如雨下的拼命點頭,「謝謝你……我的名字叫駱宣。」
「原來是駱姑娘。幸虧你遇上了咱們家的爺,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福來笑著拍拍她顫栗的肩頭,「現下沒事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駱宣胡亂的用手背抹去淚痕,淒然的看著他道︰
「我不想白白收你家爺的恩惠。」
「這點小事,不足掛齒。」福來眼底盛滿了和藹的笑意。
駱宣雖好哭成性,但性子倔起來也挺固執的,每當事情無法如願時,她就哭得像個淚人兒,原因是——口才不如人。索性以耍賴哭泣來軟人心腸,好順從她的意。
現下駱宣的固執、任性又犯了,只見她抽抽噎噎的說︰
「可是我家老爺教導我們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白佔你家爺的便宜,否則我到死都會過意不去。不知你府中是否欠缺丫環?我願以勞力來抵這筆帳。」
驀地。她想到男人冷漠的神情,他嘴角勾揚起似諷刺般的弧度,他富磁性的嗓音……愈想心里就愈迷惘,一顆心亦愈跳愈快。
「府內丫環僕人眾多,目前沒有欠缺。」福來見她有幾分志氣,倒也打心底欣賞起她來。
「但是我不能平白無故接受你們的恩惠啊!收人一分情,莫忘還三分,是我做人最大的原則!」駱宣相當堅持自己的原則。
「沒關系的,這點小事不足掛齒,為善最樂呀。」
「不行,不行,我家老爺平日就教導我們施恩莫忘,我一直謹記在心。」再說,錢好還,人情難還,償了這份人情,她才能高枕無憂的繼續過她的日子。
埃來皺皺眉,遲疑了半晌,「咱們的小貝勒爺是需要一個女乃娘。」
但讓生得這麼漂亮的小泵娘當女乃娘實在有點兒「暴殄天物」,而且府里也從沒聘用過這麼年輕的女乃娘,福來著實有些擔心她沒法勝任這份工作。
可是有什麼法子呢?誰教他們的小祖宗這麼頑皮搗蛋,至今已不知趕跑了幾個女乃娘了。
小貝勒爺惡名昭彰,早嚇得整個城里的女人和宮內的女侍,都不敢接下這份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了,即使給再多的薪餉也無人願意。
「小貝勒爺?」駱宣疑惑的喃道。
貝勒爺是什麼東東啊?
駱宣絞盡腦汁的想著,哎,管他是什麼東東,反正有個「爺」字,應該和老爺的地位是相等的吧!
「是啊。」福來笑道︰「適才你所見的那位爺正是頤親王——溥頤。」
「頤親王……」駱宣對于皇親國戚的稱謂向來是一頭霧水。
頤親王的地位有多高啊?
駱宣還是不明白,反正有個「王」字,就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她想不到頤親王會生得這麼年輕、英俊,她還以為只要是「王」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敝不得他的氣勢如此與眾不同,冷酷中帶點霸氣,霸氣中透著一絲自負,舉手投足間更難以隱藏他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一想起他,她就心跳急促,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是掌管頤親王府所有事務的總管,而小貝勒爺是咱們家惟一的小祖宗,才七歲大。若你有興趣想嘗試這份工作,倒也無妨,我可以引你入府,薪餉是每月八十兩銀子,供膳住。」福來沒敢把話挑明了講,怕嚇跑她。
「這麼高的價錢啊!」駱宣再度吃驚的瞠大杏眼兒,心想要能得到這份工作就好了。
一來不愁沒飯吃,二來不愁沒地方住,三來可以把福來幫她清償的這筆帳給還掉,一舉三得,何樂不為?而且只要身上有足夠的銀兩,她就可以再到各處去尋找龍鳳翡翠的下落了。
「是啊!有興趣當女乃娘嗎?不過你可有照顧孩童的經驗?」
「沒有經驗……」駱宣慚愧的低垂下頭,聲如蚊蚋的說著,「不過,我急需要這份工作,求你讓我試試看好嗎!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把小貝勒爺給照顧好。不過……」
「不過什麼?」
「不瞞你說,我這一趟出來是為了找一樣東西,若沒完成任務我實在沒臉回去,所以……」駱宣吞吞吐吐的解釋著。
「所以女乃娘也做不了多久是吧?」福來替她把話接了。
「是啊……」駱宣靦腆的眨了眨眼,「但你要相信我是很有誠意的,我在貴府的期間,一定會把小貝勒爺給照顧得很好。真的、真的!」
埃來向來心軟,拗不過駱宣的苦苦哀求,他揮手點頭道︰
「好吧,我就姑且讓你試試,不過你可要有耐心,帶孩子沒你想像中那般容易,我府里那小祖宗可霸道得很,我怕你應付不來,因為很多有經驗的女乃娘都辭掉這份工作了。」
真不懂怎會有這麼多的傻瓜,這麼高的薪餉不想要,她駱宣才不會這麼笨呢!她打死都不會辭的。
「我很有耐心的,請你要相信我。」
「那好吧!你幾時可以入府任職?」福來見她這麼有誠心,便不忍心做出讓她打退堂鼓的舉動。
「隨時都可以,現下也可以啊!」駱宣忘了適才的煩惱,甜美的笑著點頭。
「那你現下就跟著我進頤親王府吧!」
「我可以帶阿豬進府嗎?」駱宣用手撫著自從惹禍後,就不敢再任意吵鬧的豬仔,此刻豬仔正好不安靜的依偎在主人的懷里,半聲也不敢哼。
「除非你答應我會把它顧好。」福來笑著用手指點著豬仔的小腦袋。
「我答應你!」駱宣既感動又感激,只差沒跪下來叩謝福來的大恩大德,「大叔,你真是個好人,謝謝你,謝謝你!」
一想到馬上又可以見到頤親王,駱宣的臉就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而胸口猶如燒了一盆烈火似的,興奮的快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