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霄努力欣賞自己的妻子,在她面前將脾氣收斂得很好,只要人在家中,一定與妻子同桌用膳,身後端盤、捧水、斟酒的奴婢排排站,排場包勝雪柳在風家所見識的,可憐她也是努力了很久才習慣的。
只要稍微熟知堡主火爆脾氣的人,沒有不訝異他為夫人所做的改變,不知情的唯有新進來的女婢蘭玉,因為她是服侍雪柳的婢女之一,所以只看到冷霄對夫人的好,私心更是愛慕他了,即使當妾也好,一心想要翻身,重新過著豐衣足食、受人奉承的富裕生活。
自恃比夫人美麗動人的蘭玉,父親過世、家道中落才不過一年的時間,對以往呼奴使婢的千金小姐生涯委實難以忘懷,琴棋書畫均有涉獵,氣質優于眾女婢,連風雪柳都不怎麼在她眼里呢!
因為人美,即使穿著婢女的衣服都顯得與眾不同,加上她又懂得同中求異,在衣服上繡些花花草草,男僕們均爭相巴結,園丁的兒子更是每日清早摘一朵最美的鮮花給她插發上,這些她全接受了,即使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倒也懂得利用美女的特權,問出了許多她想知道而其它婢女不會告訴她的事。
其一,堡里除了冷霄、冷陽兄弟,總管展榮的權限最大,人也和氣。
其二,夫人風雪柳的出身來歷,包括她因緣際會當上堡主夫人的奇遇。
蘭玉心里冷哼著,「她根本配不上像堡主這樣英俊偉岸的男子!」
原來風雪柳的出身比她更低,是妾生的,如何使她生出敬意呢?
其三,堡主另有紅粉知己,除了夫人,眾人皆知。
她忘了自己是因為風雪柳求情才被贖身的,付錢的人是冷霄,她要報恩的對象也是冷霄,至于一位美女要如何知恩圖報呢?她羞赧地一笑。
「一群人聚在這里干什麼?」展榮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劍眉挑昂,「都不用干活了?」
下人知道大總管和氣,但規矩很嚴,人人找腳溜走。
「蘭玉,妳留下,我有話跟妳說。」
「是。」蘭玉瞅著他,秋月似的清皎明眸微現訝異,不過,這位大總管生得真清俊,地位只在堡主之下,值得巴結。
听見大總管留人的男僕則在心里哀泣,萬一大總管中意蘭玉,他們全沒指望了。
展榮暗中觀察蘭玉許久,今天仔細打量她,不由得英眉深蹙。這是一個不甘做小伏低的女子,完全沒有奴婢的謙遜模樣,在悅春院待了三個月,看來也學會了暗送秋波的媚態,一直朝他放電,而一干男僕爭相討好她,想來籠絡男人的手腕也學得一二,實在不適合帶回來當女婢。
「大總管。」故作嬌滴滴的聲音說道︰「蘭玉靜候你的指教。」
「妳離開悅春樓,搞不好是多此一舉。」噙著淡淡笑意,展榮氣定神閑地娓娓道︰「妳不想當妓女,求夫人為妳贖身,而一個『良家婦女』除了在閨房內對丈夫施媚術之外,對其他男子可不會像妳這樣媚笑說話。」
蘭玉水眸圓睜,再也笑不出來。她讀過書,自然听得懂他的譏諷。
「蘭玉命苦,不幸淪落風塵,多虧堡主見憐,保住清白之身,自甘在冷家堡為婢,只是初來乍到,怕得罪人,所以不敢板起臉故作正經,沒想到卻被大總管誤會我招蜂引蝶,蘭玉知錯了。」說知錯,卻是振振有詞。
「巧舌利嘴,不簡單。」展榮噙著一抹輕悠淺笑,「有件事我必須提點妳,這年頭,不流行對恩人『以身相許』,何況妳的恩人是夫人,若非夫人開口求情,堡主絕不會為妳贖身。天底下可憐的姑娘太多了,被賣入妓院的數不勝數,他救得了每一個嗎?妳千萬不要報恩報錯了對象,自找麻煩。」
蘭玉垂首不語,一臉的不服氣。
所謂「英雄救美」,當然是像她這樣的美女才值得救。
「妳來冷家堡快一個月,大概也打听到不少關于夫人的事,那妳更應該感念夫人對妳的仁慈。」展榮語重心長的說︰「夫人幼年喪父,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所以她一听到妳也是因為父亡而落難,自然想要拯救妳;而將妳帶在身邊,也沒讓妳干過一件粗活,但人貴自重,可別因夫人天真善良而以為她好欺負。」
「蘭玉不敢。」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好意,用平板的聲音道︰「夫人交代我做的事,我從沒偷懶。大總管,夫人可能在找我了,我可否告退?」
展榮探了探她的神情,終于道︰「妳去吧!」
對一個冥頑不靈的女人,他能說些什麼?
不過,他必須提醒堡主一下。
冷霄听完,譏誚一笑,冷冷地說︰「那種女人,理會她干什麼?待她有所行動,再收拾她不遲。」
「但夫人年輕天真……」
冷霄皺眉,沉吟半晌。「也該派人去接香霓與天慈過來,你走一趟吧!」
層榮苦笑。「堡主,你真是給我找了件好差事。」
「瞧我對你多好,嗯?不用太感謝我。」冷霄難得幽默。
展榮不得不承認,男人娶對了老婆,其影響力大到可以嚇死人。
雪柳好喜歡讀書習字,以前被大娘杜絕學習,如今有一大間書房的書供她看一輩子,教她如何不感激丈夫?
十歲後就沒再拿過毛筆,重新執筆不過一個月,自然寫不出什麼好字,但雪柳很用心的臨帖,像個甫進學堂的學子,希望博得師傅——老公的贊揚。
蘭玉在一旁磨墨伺候,越看越不是滋味,忍不住道︰「不是我要冒犯妳,夫人,我隨便寫都寫得比妳好看!」
「當真?」雪柳眨著純真的眼眸,起身道︰「換妳寫寫看。」
蘭玉也老實不客氣的坐下去寫,還特別拿出精神來,一般私塾先生都不見得比她寫得好,別有用心的說︰「夫人,不如妳拿我寫的字給堡主看,說是妳寫的,相信堡主一定會驚喜妳進步神速。」
表面上賣乖巧,私心則想找個機會「不小心」透露其實是她寫的,這麼一來,堡主會對她另眼相看,而鄙視夫人的投機心態。
雪柳顧著欣賞她寫字的技巧,沒把她的話當真。
冷霄走進書房就瞧見奇怪的一幕——丫頭大搖大擺的端坐桌前,夫人立在一旁倒像個書僮,他臉馬上拉下來,重重咳了一聲,蘭玉霍地起身。
「堡主!」嬌聲低喚,怯怯的,蘭玉相信堡主是憐香惜玉之人。
雪柳沒心眼的招呼丈夫,「夫君,你來看看,蘭玉的字寫得真好!」
冷霄終于拗到她改口叫夫君了。
把蘭玉的字親手拿給丈夫看,蘭玉正暗自竊喜,雪柳還作善意的解釋︰「蘭玉說願意把她寫的字當成我的,好讓你驚喜;但我怎麼敢呢!夫君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便知差太多了。唉!我不知要練幾年才能寫得好。」被一個丫頭比下去,嗚∼∼好丟臉喔!
冷霄噬人的目光朝蘭玉看了看,「刷」地將手上那張字撕成四片丟在地上,森冷道︰「浪費了一張上好的宣紙!身為奴婢不守本分,大模大樣的賣弄文才,再有第二次,我立刻將妳丟回悅春樓當個『色藝雙全』的妓女,教妳賣弄個夠!」
「奴婢不敢,奴婢下次不敢了。」蘭玉應聲跪倒,第一次見到堡主猙獰的一面,俏臉刷白,心頭冰冷。
「夫君,你在生氣嗎?」驚愕與恐慌再次飛進雪柳眼底,「是我要她寫的……」
「妳不是很認真在習字嗎?怎麼會變成她在寫?」
「她說她寫得好看,所以我想看……」
「一個安分的奴才絕不敢夸耀自己書讀得好或字寫得好,因為那不是奴才該做的事。照理本不該買下蘭玉,大富人家寧可要不識字但老實安分的奴婢,不容易出亂子。」冷霄眼中的怒火在面對妻子時消退了些,口氣也溫和許多,但道理還是要眼她講清楚。
雪柳輕垂螓首。「我以前也是這樣被人輕賤……」
「那不一樣。」冷霄連忙擁住她,柔聲道︰「妳本是風家的二小姐,妳大娘錯待妳,那是她心胸狹窄,妳依然是風家小姐;蘭玉不同,她已家破人亡,被賣入妓院,如今的身分是奴婢,那麼她就必須忘記過去的好日子,忠于奴婢的身分,否則便是給自己找麻煩!柳兒,生活是現實的,尊卑上下要分得明,這個家才容易管理。」
「我明白。」過了兩個月的好日子,她逐漸明白人不能老是活在過去,不能因為自己是小可憐,就以為別人也是小可憐。
蘭玉低垂著腦袋,眼中有著壓抑的憤怒和更多復雜的情感。
想過好日子不可以嗎?不願世代為奴算是過分嗎?來窯里的男人,隨便哪一個都比他有眼光。
「對了,你來教我練字嗎?」雪柳期待的看著丈夫,眼底散發著完全信賴的光芒,而嘴角含著嬌人的笑靨……
天啊!冷霄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混蛋。
「對不起,柳兒,我知道我們說好的,只是我今天必須爽約。」從牧場送來的幾十匹牛馬正在東郊的牛馬市交易,展榮不在,他必須去看一看。男人的工作內容不習慣跟女人討論,更沒想過要帶她去糞便滿地的牛馬市參觀。
「你有事要忙,盡避去吧!不必管我。」她從不敢奢求太多,不美麗又無趣的自己能得到他的善待已太感激了。
「我們晚上再聊。」他心憐道。
「好。」她柔順的態度一如當年她娘對她爹。
他從容並愉悅的走出書房。
雪柳收起微微失落的心情,打起精神,要按照預定練字到吃午膳時。
荒廢太多年的功課,她有心補回來,總有一天,她會配得上冷霄吧?!午睡一會兒,她要繼續昨天沒做完的針線活兒,為夫君做一雙最舒適合腳的鞋子。
「蘭玉,磨墨。」她心無旁騖的拿起筆。
蘭玉心不在焉的磨著,用眼尾掃著這個單純的小女人,一臉算計的表情。雪柳一樣很認真的臨帖,仿佛拿筆練書法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夫人,妳再練一百年的字,也不一定能抓住堡主的心啊!」瞧著她困惑的表情,蘭玉不免勾起一抹笑。
真是頭腦簡單的小女孩,什麼表情都寫在臉上,一清二楚,怎麼斗得過已跟隨堡主好幾年的姬妾席香霓與岳天慈?
「夫人,請恕我放肆,但我實在不忍心看妳一直被蒙在鼓里,像個天真的小傻瓜——哦!請饒恕我一向心直口快。」蘭玉眨眨眼,一臉忠誠與無辜。
「沒關系。可是,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麼?」
「夫人,妳真是太可憐了,冷家堡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就只瞞著妳一人。」妓院生活使蘭玉學會了掩飾真正的情感,即使內心正在嗤笑,依然面帶愧疚與同情.
「我應該早點告訴妳,但展總管警告我不準多嘴。然而,十天前展總管就出發前往北方牧場,我心想再不告訴妳,使妳心里有個底,就太殘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雪柳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堡主派展總管去北方牧場接回兩個很重要的女人,她們一個叫岳天慈,一個叫席香霓,是服侍堡主好幾年的姬妾,听說,堡主原打算將她們其中一人扶正,結果卻娶了妳,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有熱鬧可瞧了!」蘭玉眨眼,難掩看好戲的興奮,可惜對方感應不到。
雪柳握在手中的筆掉了,她被蘭玉的話給震懾住了……夫君另有其它的女人,而且還不只一個,為什麼……不告訴她?
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涌了上來,五味雜陳,教雪柳有些難受。
她竟然是由一名丫頭告知才曉得丈夫已納妾?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何德何能,能獨佔丈夫的心?她爹也是娶妻又納妾,可見男人納妾是常理,何況獨霸一方的冷霄?
她真正在意的是,他為何不告訴她?因為她不需要知道嗎?
「夫人,妳太年輕了,如果席香霓和岳天慈聯合起來要對付妳,恐怕妳不是她們的對手。她們跟隨堡主好幾年,堡主與她們之間的感情自然比妳深厚多了,而且听說那兩人都極美,做女人的手段又比妳好,唉!夫人啊夫人,我實在為妳的處境萬分擔心。」
「啊?」雪柳不明其意。
傻丫頭果然不懂耍心機,害她必須說明白一些。
「夫人,妳的處境危險哪!地位隨時不保啊!」蘭玉含笑的黑瞳閃爍著陰謀算計。「她們有兩個人,而妳只有一人孤軍奮戰,準輸的!不如再納一名女子在妳身邊,幫妳一起捉住堡主的心,自然,這名女子要十分美麗又對妳忠心的,像……」她垂眼。不用說得太白吧?白痴都該听懂了。
雪柳水汪汪的眼瞳凝滿困惑與不解。「妳說錯了,蘭玉。婦人不宜干涉丈夫的事,男人有他的立場與想法,需不需納妾,由堡主自己決定,當妻子的只能順從,努力與姬妾和平共處,不使丈夫煩憂家庭不睦。」
她想至少自己不會像大娘一樣去欺凌小妾,也沒那份雄心。
不過,無心再練字則是不爭的事實,她要去找牛媽問清楚。
她會被拋棄嗎?會不會?
她一對眸子瑩然有光,灕灕飛霧,顯得非常脆弱。
丙真如蘭玉所言,那兩個女人非常美麗又與冷霄有深厚的感情,貌不出眾又不懂該如何捉住男人心的她,只能自慚形穢吧?!
她醉了!
冷霄夜里回房,瞧見雪柳迎向他的步履顛顛倒倒,小臉已經紅透,原本不算很靈光的腦袋更是昏昏然,否則也不敢「膽大包天」的抓住他的衣襟,醉言醉語的質問他。
「你說……你到底……有幾個女人……你、你好壞……你為什麼不自己告訴我……呃!我討厭你……」
是誰讓她喝的酒?只有一杯合巹酒的酒量的風雪柳,必須喝幾杯才敢把真心話全吐出來?冷霄突然覺得很興趣。
原該怒意張揚的,反而沉潛下來,黑眸里漾著興味的笑意,他順水推舟地回答,「是有兩個女人,不過那不是問題。」
他本來就只是為了維護道義責任,所以才把那兩個姬妾接過來,之前沒有影響他跟雪柳的關系,之後更不會影響,是誰多嘴告訴雪柳的?
「你騙人……連新來的蘭玉都知道你有別的女人……只有我被瞞著……」
「妳是妻,她們是妾,妳擔心什麼?」冷霄好笑地兜手一環便攬住她的腰,將她往床上帶,「不告訴妳,是因為我不以為那很重要。」
「我問過牛媽……她們真的很美嗎?牛媽不會騙我……」她跪在床上,小臉蛋威脅似地逼近他,「她們很會伺候你對不對……你很喜歡她們……」
「妳是生氣,還是吃醋?」他輕笑出聲。他喜歡看她對他終于有了比較明顯的情感表示。
「你沒有回答我……」小美人兒仰起臉指控道。
「是啊!她們是很懂得服侍男人。」
雪柳瞅著他,緊緊瞅著。「怎麼樣服侍己嗝!我學……」身子已被酒精燒得火熱。牛媽說得沒錯,她果然什麼都不怕了……
小手模上他的胸膛,又搓又揉,「是這樣子……還是要把你的衣服月兌掉……」
「柳兒?」他聲音啞了,扶住她身子的大掌也開始發燙,他突然有點感激灌她酒的那個人,引出她熱情的另一面。
她突然失了力,整個身體滑下,攀附他的胸膛想使力坐直身子。
「我頭好暈好暈呀……你不要一直動來動去,害我看不清楚……」
「我沒動。」
「你又騙人……你根本不老實……有別的女人也不講……我本來想嫁給像我爹那樣的男人……脾氣好又有情有義……不像你……」
「妳爹不也娶妻又納妾?」他好笑道。
「那不一樣,他後來才認識我娘……」
「我也是後來才認識妳的。」他斜眼睨她,听她醉醺醺的什麼都敢說了。「妳不是要勾引我嗎?怎麼不繼續?」他俯首親吻她細女敕的脖子,引得她低吟一聲。
「唔……」她感覺身體更熱了,還有點焦躁。
「月兌我的衣服。」大野狼已經伸出魔掌扯掉她的腰帶,並催促她照辦。
迷蒙的醉眼傻愣愣地看著他。「全月兌掉嗎?」
以前他都是自己月兌的吧?
「像這樣……」他褪去她的外衣,再褪去她的里衣。
「哦!」她隨之擺布,拉開他的襟口。
「做得好,繼續。」他低沉的嗓音誘哄著她,大掌主動地探索她的嬌軀。
「啊!夫君……」她側過臉,剛好將自己的芳唇獻給他。
她的腦子早已一片混沌,任由他輕吻著出來的雪膚,他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令她渾身一顫,情火已經點燃兩人的心苗,自動燎原成火海。
他的小女人呵……小到足以藏進他的胸懷里,呵護著不使她受到傷害。
冥冥中,上蒼安排了他們相遇,進而……相愛!
相愛?挺不錯的字眼。
他深情款款地再吻了她的唇一記。
一覺醒來,全然忘記自己喝醉酒是啥德行,只見兩人都赤果果的,險些尖叫出聲,總算及時想到他是她的丈夫,連忙把嘴巴閉上。
奇怪,他什麼時候回房的?
冷霄閉著眼楮沉沉睡著,銳利的雙眸被眼皮覆蓋住,看不出令人畏懼的嚴酷氣息,端正的五官有著屬于男性的俊美,只要他別發脾氣,就會令人著迷,教人心醉。
風雪柳無法再欺騙自己,她的確對自己的丈夫動了心!他不在家的時候,她的心常常懸念著他;他對她越好,她的情緒越是因他而波動;所以,當她得知他另有雙嬌陪伴他多年,她心思大亂,心里有一抹微微的痛楚。
禮教告訴她,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事,厲害如石敏也不能阻止丈夫納妾,否則世上哪來的風雪柳?但現實是,她的心情著實沉到谷底,被不安和恐懼所啃噬,又要裝作若無其事,教稚氣尚存的她覺得好累、好悲哀。
雪柳望著徑自沉睡的丈夫,忍不住詢問,「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愛好多個女人呢?」
她無法想象自己被其它男人擁抱,那她寧可死。
男人和女人天生就不一樣吧?
算了,不一樣就不一樣吧!她早已學會了逆來順受,強行抗拒命運是沒用的。
至少,目前她是幸福的,滿足于他對她的疼愛。
「妳喃喃自語在念些什麼?」
「啊?」
男人睜開澄亮的眸子,定定瞅住她。
「你醒啦!」溫柔的情愫在胸臆問鼓動翻攪,決定什麼都不問,也不爭風吃醋——她完全忘了自己喝醉酒時已興師問罪過了,更灌下一大瓶陳年老醋。
「妳昨晚怎麼喝酒了?」
「我……我跟牛媽聊著聊著就……」喝酒不是好女人的行為?她小心翼翼的問,「我沒喝醉吧?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別擔心。」男人眼楮一亮。嘿嘿嘿∼∼這就是她的毛病?「妳喝了酒很好睡,安安靜靜的,像個剛落地的女圭女圭。」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她好怕自己在心愛的人面前出丑。
真好騙!罷落地的娃兒哇啦哇啦的,哪來的安靜?
「不過……」
「什麼?」
「以後只許在我面前喝酒。」那種精采鏡頭不宜供人觀賞。
「為什麼?」
「因為妳是我老婆。」
這是哪門子理由?
「連牛媽也……」
「不行!因為她不是妳老公。」
瞧她小臉寫滿困惑的可愛模樣,冷霄情不自禁地擁吻纏綿……
嫁夫從夫,就听他的吧!
餅了兩天,為了慶祝她十六歲的生日,從京城送來的一串明珠連同一封密函交到冷霄手上,他看完密函,笑得陰惻惻的,眼神深黝得令人起寒栗.
送茶進書房的蘭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堡主?」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嗎?她既美又有才情,合該是受到男人青睞的那一個才對呀!包氣人的是,雪柳竟不替堡主收她為妾,哼哼,可別怪她不幫她!
冷霄看也不看一眼,將密函收進懷里,回身面對正在練書法的雪柳時,冷峻之色已一掃而空,四川的變臉絕技都沒他快,和顏悅色道︰「柳兒,妳過來。」
她乖乖上前,好奇的瞳眸因那串明珠而發了亮。
「夫君,這個……」
話未完,明珠已圍繞她頸上,襯得她珠圓玉潤,越見嬌美。
「妳果然很適合珍珠這種高貴的首飾。」冷霄含笑欣賞道。
「夫君,這要給我?」
「嗯!晚上再一起吃壽面。」
雪柳感動得濕了眼眶。
不是禮物的珍貴,而是他有心。
他留在家里陪伴她一整天,听她娓娓訴說她爹娘在世時的恩愛多令人羨慕,而她也是幸福的小女孩,直到爹娘仙逝……冷霄靜靜听著,明白她刻意不去講大娘和風梅姿欺負她的事,是不堪回首吧?
幸福的時刻,只願回憶美好的往事。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也說一些童年及少年時的趣事,專撿好玩的說,逗得她笑開懷,像第一次摔落馬,在牛媽愛喝的甜品里偷放鹽巴……
「你真好,真勇敢,什麼都敢嘗試。」她崇拜的蒙出一朵笑。「我也可以騎馬嗎?」
「妳想騎?」
「我想我會有一點怕……」膽小的人一听到疑問句就想退縮。
「沒關系,我抱著妳。」
他倒很願意滿足她,只要她想嘗試。
午後,一匹駿馬負馱兩道人影,的馬蹄聲在湖光山色中游湖一圈,比起坐船游湖別有一番滋味。
為了讓雪柳適應,冷霄故意放慢速度,自然船上的人或在湖邊散步的人全瞧見了冷家大堡主反常的溫柔。原來冷酷的霸主也有這一面?
湖水悠悠,水流悠悠,粼粼的笑靨里,楊柳依依,絢燦繽紛的花朵盡蒙初夏風華的綺麗。雪柳的一顆心,晶瑩、清澈,像一汪碧水。
「累嗎?」冷霄左臂環緊她。
「不。」他寬厚的胸懷,是她最舒適的依靠。
冷霄沉毅的臉龐上,是令人踏實的溫柔。
「妳還是很瘦。」他輕緩的撫模她的手。「我們去鎮上茶樓吃點心。」
他說到做到,立即掉轉馬頭。
同一家茶樓,同樣點了滿桌的茶點,不同的是,這回沒有另一個蘭玉闖進來呼救,冷霄專心地把老婆喂得飽飽的,直到她發誓再也吃不下了。
回到冷家堡,一進入大門,就瞧見兩條直沖過來的人影,若非冷霄尚未下馬,就要直直沖進冷霄懷里了。
「堡主、堡主,可想死香霓了……」
「堡主萬福,天慈很感激你派人接我們姊妹倆過來伺候你。」
「堡主本來就少不了我們嘛!」席香霓情深意切的望著男人。
來此之前,兩人說好了,別又像過去一樣忙著爭風吃醋,先聯手將堡主奪回來再說吧!
「那是堡主宅心仁厚,不至于有了新人便忘舊人。」岳天慈專注的灼熱目光則游移到男人身前的小不點。
嗤!憑她也配當對手?
批判的目光是那麼不懷善意,又美又驕傲的女人總讓她聯想到大娘,雪柳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心中激蕩,呼吸紊亂,怯憐憐的好不可憐。
原來……這兩位便是夫君的姬妾,均是萬里挑一的美紅顏,她拿什麼比?
嗚嗚∼∼一強一弱,情勢已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