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你想過與我成親嗎?」安靜了片刻,展錫文突發此語,好似刻意問給誰听。
花紫凝愣住了,良久,她才開口︰「我們這樣不好嗎?」
成親?她有多少年沒想過這個辭兒了。展錫文是個人才,而她只是一介孤女,他肯讓她留在身邊就算很厚待她了,與他的婚事,她連想都不曾想。
而且,她怎麼能與他成親呢?她的心,不在他那里。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算短,我總是要給你一個交代。」展錫文俯下頭貼近她的唇說話,在某個角度看來,這就像是一個親吻。
花紫凝被他孟浪的舉動嚇了一跳,驚得一時半刻無法順利成言,只能僵直著身子,不敢動。
「哈哈,若若,你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展錫文笑得邪氣,放開她之後,一旋身就躍出圍牆,只拋下一句︰「我出去辦事,今晚不回來了。」
「展大哥!」他是怎麼了?花紫凝站起來追了幾步,對他與平日回異的古怪行徑感到困惑與不解。
他不會真有了娶她為妻的念頭吧?一想到展錫文的浪蕩隨性,是有可能這麼做的,花紫凝便渾身一顫,有點害怕了起來。
她不能嫁給他。可是……如果展錫文向她要求,她卻沒有資格拒絕呵……
「唉!」花紫凝嘆息出聲,漫步走回涼亭中,此時再無心情欣賞她最愛的雨天了。
正當她決定回到房里稱作休息時,忽然,她的腰身一緊,隨即被人從身後抱個滿懷。
「啊——」她想要尖叫,但身後那個男人的手卻更快地搗住了她的唇——
「是我。」
「燕大哥!」听到是燕寒的聲音,花紫凝欣喜的轉過頭,卻在看到他一臉冰霜的表情後,凍住了所有笑容……
「我該拿你怎麼辦?」燕寒把她壓向自己的胸膛,飽含痛苦的嗓音從花紫凝的上方傳來,讓她的眼眶不禁紅了一圈。
展大哥是故意的吧?花紫凝這才了解,為何方才展錫文要對她做出那些舉動了,他早知道燕寒躲在暗處,是以想藉此逼出燕寒。
她的心事還是躲不過展錫文的眼楮,他想必也是看出她對燕寒的念念不忘,才下了這劑猛藥,不讓燕寒和她繼續逃避著彼此的感情。
展錫文是想成全她。然而,感情的事從來就沒有這麼簡單。
「你都看見了,又何必問。」
他不需要拿她怎麼辦,因為,她不是他的人。
「你會跟他成親?」
「我不知道,這沒有差別。
「我不允許!」燕寒低吼,明知道她已屬于展錫文很久了,但他就是不能在與她相遇後,又一次放開她。
他找了她這麼久……
「燕大哥,你弄痛我了。」燕寒所使的力道幾乎讓花紫凝無法呼吸,她忍不住小小的掙扎了下。
而燕寒不理會她,反倒得寸進尺的更拉近她,欺上她的紅唇——
「唔……」花紫凝瞪大了雙眼,面對他眸底赤果果的感情,只能手足無措地任他侵略。
她是有些驚嚇,但並不討厭。
「凝兒……」燕寒吻得深入,執意掠奪她的甜美,與她的唇舌共同燃燒。太多的情緒交錯回蕩在他心中,以至于他似乎忽略了,花紫凝的反應竟然青澀笨拙得仿佛這種事是她沒有過的經驗。
也許,花紫凝對他隱瞞的事情,比他所想的還多上更多。
這一吻,像是黑夜中乍然擦出的火花,是那麼的美麗,也是那麼的絕望。
什麼都不重要了,在這一刻,失去天地、遺忘時空……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們擁有彼此的愛,這個理由勝過千萬個阻礙。
當花紫凝柔順的閉上眼,試圖在他的帶領下開始回應著他時,燕寒的吻愈趨于猛烈,兩人之間的熱情一觸即發——
燕寒的手撫上她的頸項,在她細致的鎖骨處流連,他指尖的冰涼讓花紫凝無法自制的顫抖,而從他口中傳來的溫度,卻又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灼熱。他像冰,又像火,讓她無力的在兩極間來回擺蕩,心甘情願沉入他所制造出來的美好
好半晌,燕寒終于離開她的唇,沒有再下一步的動作,只是摟著她緊靠在自己身上。
花紫凝輕輕攝動著細長的睫毛,忽然不知該怎麼睜開眼面對他,只好以寬大的衣袖遮住發熱的臉蛋,低頭盯著地阪。
「我逾矩了。」燕寒的口氣輕得像是嘆息,一點懺悔的意思都听不出來。
在他的意識中,花紫凝始終都是他的人,對于親近她的遐想只是自然流露,燕寒並無意掩飾些什麼。
再說,他的感情之濃烈,也不是說掩飾就掩飾得了。
期待了太久,他連作夢夢到她都嫌奢侈,而如今她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教他如何能克制踫觸她的渴望?
他做不到。
「你……別再來了。」花紫凝逼迫自己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視線飄得好遠。
餅去是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她是「花娘子」,給不起「燕將軍」要的。他們的關系愈簡單愈好,與她的交集只會給燕寒帶來不幸,她不想害他。
「你擔心展錫文不高興?」他抬起她的臉,看進她的眼楮里,看進她的靈魂最深處。
「他不——」展錫文不會干涉這些。花紫凝本來要這麼說,但一想到她沒有必要向他解釋,于是又改口︰「我不能因為你壞了天香樓的規矩,記得嗎?我是花娘子,天香樓的花魁。」
她一再提醒自己是花娘子,而非花紫凝。就是害怕在燕寒出現後,回憶排山倒海而來,會讓她忍不住軟弱,又作起了孩提時候當他新娘的幻夢。
「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麼身分,你只是我的凝兒。」愛她,是他永不改變的偏執,燕寒很堅持,很堅持的說著,仿佛要把他的決心敲進她的心坎里。
「但我在乎。」花紫凝想哭,而她也真的流下淚來了。「燕大哥,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忘了我,你還是能過得很好,何必介意兒時那些幼稚的諾言?我早忘得一干二淨……」
她說謊!她會幾何時忘記過?
他說,他會娶她為妻,會保護她一輩子;他說,要讓她生養一大窩孩子,他教男孩兒騎馬練劍,她則陪女孩兒繡花學詩;他說……
燕寒離京三年,他們的魚雁往返里,他說過的豈只這些?
他編織了一個最美麗的夢在前方等著她,可是他們終不能攜手到達。
那些信件,是她在家變後唯一保存得極好的舊物,現在正一封封收疊在她的床墊之下,她在這幾年里時常看了又看,淚流了又干,卻從來舍不得丟棄。
「凝兒,給我機會,我能證明時間改變的只是我們的外在,而不是我們的心啊!」燕寒把寬厚的胸膛留給她——一直都是留給她的位置,讓她的眼淚一顆顆淌入他的心。
為她而跳的心,她听懂了多少?
「不會有機會了!不會有……」她一步一步的退,滿臉淚痕,口中喃喃念著同一句話,似乎陷入狂亂——
「別說!」燕寒緊緊抱住她,聲音里滿是壓抑——
「燕大哥……」仿佛要哭盡長江水,花紫凝的眼淚任性地不肯接受安撫。
無邊細雨細如愁,雨亦不肯停,淒然而落的姿態,就像在呼應這對人兒的心情。
黯淡的天空下,一雙人影,寂寂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