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這次斐浚桀格外小心,他挑一匹大小較適合姑娘家騎的馬給姚珞瑜。
「可以了嗎?」他打從心里擔憂著,因為他自己也不能保證若再出了意外,他可以像上次那樣讓她毫發無傷。
而姚珞瑜雖然還是會怕,但為了雪恥以及自尊心作祟,她強迫自己正視前方,盡量不去看自己離地面多遠,以免她又莫名其妙的頭昏墜馬。
「這樣可以了嗎?」她盡量深呼吸,減輕自己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壓力。
這次她的狀況比他原先預期的好太多了,斐浚桀輕松的躍上另一匹馬,「我在前頭帶著妳,妳只要抓好韁繩就行了。」
有這麼輕松嗎?確定不會再出現上次的意外了嗎?好吧!看他那麼有自信她就姑且信之吧!她膽戰心驚地緊抓著韁繩。
「我可以駕馬狂奔嗎?」慢慢適應後,她開始想要讓馬往前奔跑。
「不行,妳是初學者,太危險了。」他可不敢冒著會讓她再次墜馬的風險。
姚珞瑜有些不高興,但他說的又是事實,「那什麼時候可以?」她老大不悅地囁嚅著。
「等妳自己可以控制的時候吧!」他不得不對她嚴苛,畢竟這非小事。
她聞言沉下臉,小孩子氣的生著閑氣。
「想刺激一番嗎?」他能理解她的想法,這樣騎馬散步的確沒啥意思。
頓時,她燦亮的雙眸望向他,等著他說下去。
「我可以載妳。」他別扭地撇過頭。
「真的嗎?」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充滿期待。
斐浚桀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麼,只是讓她享受一下馳騁的快感,也許這樣還可以幫助她早點揮除墜馬的陰影,就是這樣而已,他不明白自己有啥好不好意思的。
「那你要好好保護我喔!」坐穩前,姚珞瑜不忘叮嚀身後的他。
他一愣,怎麼覺得她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對他撒嬌?
隨後他將這種錯覺拋到腦後,他不允許自己對她產生任何遐思。大喝一聲,他縱馬狂奔,任胡亂的思緒散去。
姚珞瑜想要的就是這種快馬奔騰的感覺,簡直比坐雲霄飛車還要刺激,雖然不是自己駕控,但這樣也好,畢竟這比她親身駕馬多了安全感,身後的男人就像是車上的安全帶,讓她免于隨時摔馬的恐懼。
經過這些天和他朝夕相處,她發現自己除了越來越依賴他,無聊的時候,她的視線會不自覺地找尋他的身影。
她不經心地隨口問︰「阿桀,你成親了嗎?」
狂野地馳騁完後,他們在河邊休息,他們牽著馬到河邊喝水。
他下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不過他依然誠實的回答,「還沒。」
「找不到合適的女孩子嗎?」她挪近他身旁。
他一下搖頭,一下點頭的說︰「或許吧!」
「那你幾歲了?」
他該防範她突來的好奇心嗎?二一十四了。」
姚珞瑜習慣的伸出自己的指頭數數。跟她差四歲,很適合耶!「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順口的繼續問。
她不會是想替他牽紅線吧?他開始思忖著她問話的目的究竟為何?
「目前還不打算成家。」
「為什麼?」她好奇的直盯著他。
本來只是隨口發問的問題,可是後來卻有些欲罷不能,因為她發現她想知道他的事情,想知道他的一切。
听到他說沒有女朋友時,她竟打從心中松了一口氣。
「寨主認為屬下現在適合嗎?」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什麼適不適合。在你心里頭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姚珞瑜像是沒要個答案就不肯罷休似的。
斐浚桀搖頭回應。
見狀,她心里頭竟有股莫名的慶幸,「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擔心,等昕明回來,我一定會叫他讓你成為曦炎寨的一份子,真正的一份子喔!這樣以後曦炎山莊興建完畢的時候,你也可以有地方落腳,到時就不會是無家可歸的游民了。」
「昕明目前不打算回曦炎寨了嗎?」他試探道。
「管他的,他就別回來,否則我跟他沒完沒了。」那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家伙,害她成天提心吊膽不說,更要命的是她現在才知道昕明當初為什麼不喜歡當頭頭,原來老大根本就沒有她想象中的好當,她根本就是上當了。
斐浚桀小心打量著她,他當然不明白她表情的意思,只是自己竟不自覺盯著她白淨的臉蛋看得出神,直到她發現目視他,他才不好意思的別過頭。
姚珞瑜對他的好感是與日俱增,雖然現在自己台面上的身分不適宜和另一個男人過于親近,可是大剌剌個性的她哪管得著這麼多。
伴著夕陽余暉,兩人細長的身影交錯的落在小溪旁。
這天,兩人來到黑岩山上那片迷霧森林里--
「阿桀,為什麼我覺得你對這兒很熟悉的樣子?」走在一旁的姚珞瑜甚是放心地跟在斐浚桀身旁。
「呃……寨主別忘了小的以前是山下的居民,偶爾會來此砍柴。」他胡亂地撒了個謊。
「可是山寨里頭的人都說這兒是最可怕的森林,沒人敢單獨前來,听說這兒陰森得緊,甚至還有可怕的猛獸呢!」她邊說邊學著猛獸張牙舞爪的凶狠樣。
她的模樣讓他是哭笑不得,「那寨主還敢前來?!不如我們回去山寨吧!」
「不行!我就知道你是膽小表,現在才想打退堂鼓已經來不及了。」她斜睨了他一眼,「你自己答應過要陪我來這兒做陷阱的,現在是不可能讓你反悔的。」
這小妮子還當他是害怕,殊不知他是怕有狀況發生,護不了她周全,讓她有所損傷。
「阿桀,你走慢點啊!我會跟不上你的。咦,怎麼越來越黑啊?」姚珞瑜發現越走進森林深處,越是不見天日,眼前除了黑色,還是只有黑色。
听到她的話語,斐浚桀放慢腳步,伸出一只手握住緊抓著他衣角不放的小手。
她感覺到手心傳來陣陣的熱氣,本來森林中的陰寒讓她開始發冷,可是此刻自他手中傳來的暖流,溫熱了她冰冷的小手,流竄至全身,她甚至覺得自個兒的臉頰也在發紅、發燙呢!
正當她享受著這份溫暖時,他忽然停下腳步,讓她的小臉硬生生地撞上他寬厚的背。
「天啊!你的背好硬,像石頭一樣,撞得人家鼻子好疼。」她撫了撫發疼的鼻子。
他沒有回應,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眼角,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
被他瞧見了!天色這樣昏暗,他竟然還看得見她因生疼而飆出的眼淚?除了感到不可思議外,姚珞瑜更因他的觸撫而顯得羞怯。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們走太久了。」他體貼地問著。
她只是微微頷首,一張小臉看著地面,怕自己一抬起頭來會被他瞧見臉紅的模樣。雖然天色是暗到不行,但他都可以瞧見她眼角的淚珠了,實在不能保證他不會察覺她的臉紅而泄漏了她的心事。
「妳小心走,這兒到處都長滿了青苔……」
話未說完,就听到她驚呼了一聲。所幸,他始終攙扶著她,她這樣一滑腳,正好落入他的懷中。
姚珞瑜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陣陣的熱氣自他鼻中呼出,正好吹在她的耳際。
「妳還好嗎?」
低沉、磁性的嗓音,滿是溫柔的口吻,使她不禁顫栗、全身發熱得不能自己。
怎麼會這樣?這種行徑令她更加羞愧不已,自己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像是放蕩的女子。
「妳的腳沒事吧?」斐浚桀正月兌下她的鞋查看情況。
「沒事!沒事!」她何時被他抱在懷中的?何時開始她正曖昧地坐在他的腿上?連自己的鞋子、羅襪被月兌了都不知曉。
她連忙縮起小巧的雙足,「我沒有扭傷,一切安好。」她細聲地說。
她畢竟是現代人,並沒有那種雙足不可被無相關的男子看到或踫到的禁忌,只是他的大手像是有著魔力一樣,所到之處都點燃了熊熊烈火,讓她覺得渾身發熱。
「真的沒事?」他語帶疑問。
「真的沒事啦!」她挪了挪身子,希望逃離他厚實的胸膛,只是這人事不知的小妮子可不了解這動作的危險性。
為了快些逃月兌這個讓她身體有著奇怪反應的熱源,她小小的身子扭啊扭的,摩擦著他健壯的雙腿,依稀間她好像听到他濁重的呼吸聲。
難道是我太重了讓他快支撐不住了。這一想,她趕緊跳了起來,就怕壓傷他。
「不好意思壓痛你了。」姚珞瑜迅速地穿上鞋襪,不讓自己有空閑時間回想方才的事情。
「沒關系!」斐浚桀有些氣息不穩地回著。他不想在此時跟她做太多的爭論,畢竟憑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豈會壓傷他,只是依她好奇的個性,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他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妳打算要捕獵什麼樣的動物?」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後問著。
「動物?我沒有要狩獵動物啊!」
「那妳做陷阱的目的為何?」當初她找他來做陷阱時,他也沒多問,以為她孩子性又起,想做些陷阱來捕獵動物罷了。
「為了守護曦炎寨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斐浚桀听完,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臉懷疑地看著身旁的小女人。
這小女子連自己都迷迷糊糊的要人保護了,竟然還妄想要保護一山寨的人,想到此,他不禁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別看不起人喔!我可是會為了我所愛的人拚命的。」她有些惱火他輕蔑的笑容。
「喔!」他一臉興味地睇著她,準備洗耳恭听她的高見。
「我相信深愛的兩個人一定會為彼此努力付出,甚至會因為愛而付出生命,當然這是最不好的結局啦!最好的結局就是兩人可以廝守一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嘍!」姚珞瑜笑臉盈盈,彷佛這美好的夢想已在她眼前。
「那如果對方欺騙妳呢?」
「怎麼可以有欺騙的行為?」她有些生氣,她的夢想中不該有這個缺陷。
「也許他是善意的欺騙呢?」斐浚桀像是在為自己詢問一樣。
「難道他不能信任我嗎?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互信互任,即使是善意的欺騙也會造成兩人相處上的嫌隙。」
「可能是不得已,例如,怕妳擔心憂慮,因此不得不對妳撒了小謊。或是他有他難言的苦衷……或許……」
「沒有這麼多的苦衷跟不得已,如果他愛我,而我也愛他的話,擔心跟憂慮是難免的,但這不足以構成欺騙的理由。而且我相信我可以了解他的苦衷,但就是不能接受因為什麼苦衷而欺騙我。」
他頓時沉默不語,不再和她爭辯些什麼,但其實他還是希望她能改變一下觀念,至少可以接受這之中的「不得不」。
他莫名的沉默,讓她也不敢多吭聲,以為是自己方才激動的言論惹得他有些不高興。
自己的口氣是不好了點,可她的個性就是這樣,明明只是雙方在討論觀念,卻被她搞得像是批斗大會似的,難怪人家不高興了。
沉默滯悶的氛圍持續了好一會兒,「妳打算怎麼做陷阱?」斐浚桀先打破這片無聲的界線。
听見他如常的語調,姚珞瑜原本懊悔的小臉,瞬間像綻開了嬌艷的花朵,笑靨燦燦得彷佛久候的新生。
她實在被剛剛的氣氛給悶壞了,那沉默的一刻,令她覺得有如一世紀。
「跟你說喔,我打算挖幾個大窟窿,然後上頭鋪著松軟的雜草樹枝,只要那些官兵經過,加上始終昏暗不明的天色,他們一定會踩空,這樣曦炎寨就沒事啦!」她闡述著自己天真的想法。
然而斐浚桀並不打算跟她點明這方法的愚蠢,甚至還附和的說︰「那妳打算挖幾個窟窿?」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耶,這得讓我想想--」她偏斜著小腦袋,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
這一想,一天的走動奔波,加上姚珞瑜本就嗜睡的個性,想著想著,她眼皮緩緩地闔上,小腦袋瓜也開始點啊點的。
一個人想太累了,找周公老爺爺一起想應該會比較快吧!
看見她又被周公召喚去了,他細心地讓她的頭輕輕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讓她那不停點啊點的腦袋有個舒服的棲息處。
他早已習慣她嗜睡的性子,偶爾騎馬騎累了,他只不過將馬系在樹枝上,這短短的時間中,睡美人就睡到不省人事了。
甚至夸張些的,他載著她在馬上瘋狂地奔馳著,前一刻她還大聲歡呼,下一瞬間她就安穩地窩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中,睡了。
他凝睇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寵溺的溫柔。想到初時見到她,還以為她是誤墜凡塵的仙子;進了曦炎寨,與她朝夕相處後,才發現她只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天真單純得像只小白兔。
他的心毫無抵抗能力的淪陷了,盡避他曾試過要抗拒,然而他徹底失敗了,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喜歡這個老是迷迷糊糊的小月兌線,他深情看著她睡著宛如月兌俗仙子的神情。
這是一幅怪異的景象,在陰森森林中,一個男人正襟危坐,支撐著一個頭斜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安穩的女子。
時間緩慢的流逝,不變的是男人寵溺的眼神始終盯著甜睡的人兒。
「我怎麼會在這里啊?」姚珞瑜揉揉惺忪的睡眼,搞不清狀況地問著。
「我們來做陷阱啊!妳說要想想我們得挖幾個窟窿,好防止官兵圍剿曦炎寨。」斐浚桀沒有點明她其實睡著了,而且還睡了個把時辰。
「對對對,那我們開始挖吧!」腦袋根本還沒醒過來的她,似乎也很自然地跳過自己睡著的那一段。
「可是妳還沒說我們要挖幾個洞。」難道妳跟周公老先生還沒討論出來嗎?他悶在心里頭嘀咕。
︰這樣啊……」睡死的人能想出什麼鬼東西?!「不然我們就先挖,能挖幾個算幾個,也許不能一網打盡,但是也可以挫挫他們的銳氣了,讓官府知道我們曦炎寨不是他們說進來就可以進來的。」
看她說得氣呼呼的,他也不答腔,徑自拿起圓鍬開始挖地。
只是才挖沒多久,天空竟開始落下顆顆斗大的雨滴。雨勢來得又急又猛,像是老天爺拿著水盆從天上猛往下倒,兩人還未來得及反應,身上已無一處是干的了。
斐浚桀馬上月兌上的衣服,將上衣遮蔽在她頭上,至少下讓雨直接打著她,他一手攬著她的腰,迅速地找地方避雨。
姚珞瑜本想拒絕他的好意,但是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看見他精壯的上身,霎時害羞得語塞,什麼話都堵在嘴邊出不來了。
她腦中一片紊亂,眼角也不敢亂瞟,任由他帶著她跑。
外頭的雨勢仍嘩啦啦的下,還算寬敞的山洞內,有些受潮的木柴被烈火燒得劈哩啪啦響,這團火成了雨夜中惟一的光亮。
在雨勢驟下時,斐浚桀想到這附近有個可以避雨的山洞,因此二話不說拉著姚珞瑜往這兒跑來。
進入山洞中,他迅速地整理個地方安置她,撿拾了些受潮不太嚴重的樹枝生火。濕透的兩人需要溫暖,也需要烘干衣服,否則這樣穿著濕衣準會受涼的。
斐浚桀君子的將衣物隔在兩人之間,畢竟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怎麼說也不應當在此時佔了人家的便宜,況且他斐浚桀也不是這樣的人。
「看樣子這雨一時半刻是不會停,妳應該也餓了吧?我出去獵些食物回來。」
說完,他便果著上身走出山洞,姚珞瑜壓根來不及出聲阻止。
她是餓了,可是他可以等到雨小點再出外覓食啊!還是他想避免太多的尷尬相處時間,畢竟孤男寡女的,兩人又衣衫不整,空氣中充斥著曖昧的氣息。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斐浚桀抓了兩只野兔回來,就地動手處理。
「你帶了什麼食物回來?」她有些好奇地問著,小腦袋做勢地探出衣簾來一探究竟。
「別看,把妳的頭伸回去。」斐浚桀粗聲喝斥著。
「為什麼不讓我看?」她有些不悅地嘟噥,但仍乖乖地將頭伸了回去。
他下讓她看,是因為怕她見了待會就不肯乖乖吃東西,畢竟,沒幾個姑娘家見到放血的兔子可以不為所動的。
為了怕她忍不住偷看,他加快速度處理獵物,並用雨水清洗一番,才將兔肉上架。
「好香喔!我可不可以看了?」她肚子快餓扁了,尤其聞到烤肉的香味,更使她的五髒廟大聲抗議起來。
「要看就看吧。」他失笑道。
姚珞瑜燦亮的星眸從衣簾後出現,看到烤得澄黃酥脆的兔肉,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只是沒多久,她的眼神不自覺的略過香味四溢的食物,直射到斐浚桀寬厚精壯的上身。
平時見他外表修長,沒想到竟有如此健美的體魄,在烈焰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俊美神祇,深刻的五官散發著一股不凡的氣勢,傲然卓群、英挺威猛。
驀地,她竟有片刻的質疑,一個落拓的書生何以會有如此懾人的氣勢?
「妳的口水快滴下來了,擦一擦吧!」
「呃……」真丟臉!她看他看到出神,還被發現。粉頸連忙低垂掩飾著羞紅的小臉。
「已經可以吃了。」斐浚桀撕扯下一只肥美的腿肉遞到她跟前,他很清楚這小妮子的偉大食量,加上方才見她口水欲滴的情況,他刻意將腿肉撕得大塊些。
而姚珞瑜難得出現的精明只在腦中停留不到幾秒,隨即被美味的食物給驅除殆盡,只想到該如何啃食眼前大塊美味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