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里就行了。」
崔奇停車替楚夏開車門讓她下車,自己又繞到後車廂替她提行李。
楚夏站在車旁,仰頭看著面前的建築物,紅紅的眼眶有些濕潤。
崔奇將行李交給楚夏後,仍不放心地問︰「這樣可以嗎?你一個人,身邊又沒有醫生、護士,這樣真的可以嗎?」
楚夏微笑,睨了他一眼。「誰說我是一個人?我現在要回到我老公的身邊,以後我再也不會是一個人了!」
崔奇難過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有不舒服,千萬不要逞強,你若是不想讓Zero知道,就打電話給我,知不知道?千萬不要逞強啊,你這個傻丫頭!」
「不要一會說我笨,一會罵我傻的,別忘了我可是個優等生!」楚夏難得和他撒嬌。
崔奇的鼻子好酸,眼眶也紅紅的。
楚夏看著他,突然彎腰向他深深地一鞠躬。
「你……你這是干什麼!?」
「這些年來承蒙你的照顧了,我以前—直對你很凶,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的討厭你,因為都是你害得我沒有辦法幸福……」
「你怎麼到這個時候了還要跟我算帳,難道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難過嗎?你真是!」崔奇一邊說,一邊抽噎的抹淚。
楚夏也哽咽。「好了,你就不要再難過了,現在有什麼好難過的?你應該要替我感到高興才對,從今天起我就自由了,可以幸福了,我一定會好幸福、好幸福的,你等著看好了!」
「好,好,你一定要很幸福,要不然我就再把你拖出來當制鈔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突然倒下,讓我損失了多少錢?」
「我以前也替你賺了不少啊!況且你年紀也大了,那麼多的錢你也花不完是不是?」楚夏又睨了他一眼,好笑地看著他一臉飽受挫折的表情。「好了,你不要再送了,我要進去了!」
崔奇點點頭,看著楚夏慢步離去,感覺好像父親看著女兒出嫁般,心情復雜。
「傻丫頭,你可得給我撐下去呀!」
英國打來了一通越洋電話,其目的是要Zero盡快回英國配合宣傳活動,他的音樂大碟已經制作完成,就要推出了。但是Zero告訴那里的工作人員,專輯直接發行,他沒有辦法再回去參與宣傳活動,至於銷售成績,他一點都不在乎。
幣斷越洋電話,他沉坐沙發,明顯消瘦了一圈的臉龐蓄滿了胡渣,他的眼楮盯著擺在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出國前,他與楚夏在營火晚會上所拍的照片,照片里枕在他肩頭的楚夏,有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而現在呢?現在他的楚夏到底在哪里?
思念被恐懼的陰影所籠罩,他腦海里不斷出現楚夏倒下去的畫面,這些日子來他廢寢忘食,心底擔憂的就只有楚夏。
門鈐突然響起。
他抬手抹了抹臉,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他整個人愣住了。
他朝思暮想的楚夏,就站在他的面前,仰視著他。
她眨著眼,淚水迅速濕濡了長長的眼睫,她整個人奔進了他的懷里。
他緊緊的抱住她,激動得不能自已。
太好了,她沒事!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天你都跑到哪去了?」他沙啞而哽咽地問道。
他的胡子扎疼了她的臉龐,她為他的憔悴心疼。「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躲你,不是故意惹你傷心,我……我……懷孕了!」怯怯地,她說。
Zero猛地震了住,緩緩地,稍推開楚夏,直盯著她的月復部,在那寬松的洋裝底下,確實可見微隆的小丘。
她咬著唇,偷覷他的表情和反應。「你……你不高興嗎?」
他放開她,雙手扶著額頭,又搗住嘴唇,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她,表情復雜,害得她好緊張——
「Zero……」她輕輕地喚。
驀地,他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緊緊地環抱住她。
「是真的……這是真的!你懷孕了……我的老天,你懷孕了!太好了,夏,這真是太好了!」
他無比震驚,此刻的喜悅筆墨難以形容。他將臉深深的埋進她的頸窩,嗅著她柔軟長發間的芬芳。
「夏,我們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了是不是?我們終於有孩子了!」他興奮地直喃著。
淚水很快濕潤了她的眼眶。
「對、對,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楚夏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傾听他急遽的心跳,酸楚挾帶著喜悅的淚水忍不住滑落。
她就知道Zero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我早該回來的!這些日子你一定很辛苦,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全怪我……」他熱切地緊擁著她,在她耳畔含糊地低喃。
他溫柔的話、他熾熱的胸膛,都足以令她窒息,他的唇落了下來,纏綿的、眷戀地。
這樣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很幸福了……
記者會現場此起彼落的閃光燈閃個不停,Zero和楚夏坐在記者會台上,像罪犯被審問罪刑般,接受記者們咄咄逼人的提問,崔奇及Zero所屬的唱片公司也一同出席,自始至終Zero都緊緊地握住楚夏的手,兩人好心情地微笑以對。
「這麼說,你們其實早就結婚了是嗎?」記者問。
「是的,早在出道以前,我們就是一對夫妻。」Zero肯定地回答,側過頭去對楚夏漾開了一個深情的笑容。
現場爆出一片喧嘩,閃光燈又閃個不停。
「這麼說,你們是欺騙大眾羅?這樣子不會覺得很對不起擁護你們的歌迷嗎?」
楚夏緊張,她怕因為她而影響了Zero。「不,我們是……」
崔奇輕輕的按住楚夏的手阻止她回答,接著他站起來微笑地說︰「關於這一點,當事人不便回答,就由我來代為答覆。
「呃……我只能說唱片公司在簽約前,已經非常了解整個情況,但為了配合宣傳,有些私人的事情並不需要逐一公開,其實這種情況各位都很清楚。
「Summer和Zero的實力都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他們均為偶像歌手,但也是實力派歌手,今天他們之所以能成為天王天後,絕不是單憑一張臉或是單純的偶像身分,就能夠紅透半邊天。
「他們的實力與付出的努力都是不容抹滅的,隱瞞只不過是唱片公司的行銷方式,但我相信真正喜愛、擁護Zero及Summer的歌迷,都能理解並體諒這一點,愛他們的歌迷朋友一定會接受並祝福他們。
「當然這就要請在場的記者朋友們多多幫忙、高抬貴手。你們的一句美言,勝過我崔奇在這里吐了半天的口水,所以還是拜托各位多多照顧,謝謝、謝謝!」
現場響起一片笑聲。
但還是有記者不輕易被說服。
「隱瞞了這麼久的事實,如今才公開夫妻關系,是因為Summer懷孕,在不得不說的情況下,才作出的決定吧?如果Summer沒有懷孕的話,你們會繼續隱瞞下去吧?」
「不會。」Zero很快的回答,接著站了起來,深情的看著楚夏。「其實我本來就決定一回台,就公開我們結婚的事實,孩子只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楚夏驚訝地看著他。
「這是真的嗎?是因為踫到了才這樣說的吧?」記者緊咬著不放人。
「我愛Summer,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以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凝視著她說,楚夏的眼眶蘊涵著水霧,她沒想到Zero會這樣公開的對她告白。
「在英國,我每天對著電視思念著她,想著她在台灣好不好?吃飯了沒有?工作累不累?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因思念而徹夜末眠……」
她的淚落了下來,他輕輕地為她拭去。「這樣的思念太磨人,所以我決定要自私一點,我要把她綁在身邊,即使這樣會令所有喜愛她的人憤怒,但我也管不了了,因為她是我的夏,就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楚夏再也抑制不住激動,她站了起來緊緊的抱住Zero,哭倒在他的懷中。
他抹去她的淚,她哭得他心頭一陣酸澀。
「夏,別哭了,不要再哭了,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哭了……」他在她耳畔輕輕喃著。
在場的人都感動得紅了眼眶,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確實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
這麼恩愛又登對的夫妻,總是讓人又妒又羨,現在又有了男主角當眾深情的告白,記者朋友們終於肯放他們一馬,接下來的話題也就顯得溫馨而甜蜜了許多。
陸續又問了許多問題,包括他們如何相識、相戀到結婚,又問了楚夏是否準備退出歌壇等等,氣氛愉快而溫馨。
看來這雖然是個很驚爆的新聞,但最終還是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崔奇含淚微笑地看著Zero呵護著楚夏的畫面,他分不清楚心里那種五味雜陳的情緒是不是同情,只覺得替楚夏感到高興,雖然認為她很傻,但是看到她現在幸福的模樣,真的很替她開心!
自從舉行公開戀情記者緩 ,為感謝大眾的祝輻,唱片公司為他們補辦了一場隆重的婚禮,以滿足所有歌迷的期盼。
甜蜜的日子過的相當快,一個月的時間又過去了。
或許是有了Zero無微不至的呵護,楚夏的體重增加的相當快速,懷里的孩子開始有了胎動,她為人母親的喜悅也愈來愈真實,可另一個隱憂卻不肯放她一馬地直逼著她……
於是她更積極了,一分一秒她都不浪費,只希望能為孩子、為Zero多做一點事情。
罷晨跑回來的Zero,聞到了一陣剛烤好的蛋糕香味,轉身繞進廚房,正巧踫到準備將糕點送進楚夏房里的女佣。
「給我就好。」
接過女佣手上的精致糕點,Zero悄悄地推開房門,來到坐在窗邊認真打著毛線的楚夏身旁。
她竟然那麼專注,連他進來了都沒發現?他抿唇微笑,興起玩心,繞到她的身後,蹲往她頰邊偷了一個吻。
「哎呀!」
她嚇了一跳,猛回頭,瞧見Zero頑皮的笑容,拍著胸脯嬌道︰「你嚇到我了知不知道?」
Zero也學她噘嘴,好笑地看著她。「誰叫你一天到晚織毛線,都不理人,你不知道被冷落的滋味有多麼令人難過嗎?哎,請問……是不是我老了、沒有魅力了,所以Summer小姐已經不再在乎我了?」他用好可憐的眼神睨著她。
「什麼呀!」她笑得合不攏嘴。「別鬧了,你快來幫我看看,這雙鞋子怎麼樣?漂不漂亮?可是我覺得……」
「好丑!」
「啊?」
她吃驚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又低下頭仔細地看著手中快完成的小鞋,有些傷腦筋地喃著︰「真的好丑嗎?那怎麼辦,我看再拆掉重織好了……」
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毛線,隨便地擺在一旁。「不要織了,難道你沒有看見我嫉妒得快發狂了嗎?」
他把手中的糕點端到她的面前,喂了她一口,開著玩笑說︰「我覺得我已經開始討厭那個孩子了哩!他都還沒有出生,就把你的注意力給搶光光了,我真的好討厭他!」
「不是這樣的!」楚夏听Ncro這麼一說,非常的緊張。「你千萬不要討厭孩子,好吧、好吧,如果你不喜歡我織毛線的話,那我就不織了好不好?但是你千萬不要討厭這個孩子,他是我們的寶貝,所以你千萬不能討厭他!」
怎麼辦……她突然警覺,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Zero會不會認為是孩子奪走了她的生命?不!?她不要這樣……她好害怕……
怎麼啦?不過是開個玩笑,夏的臉色怎麼會那麼蒼白?哎,怪不得人家說懷孕期間,孕婦的情緒會大幅度改變!
Zero忍住笑,放下糕點慢慢地繞到她的身前,溫柔地將她摟入懷里。
「你這個傻瓜,怎麼連我隨便開個玩笑都听不出來呢?」他嘆息,吻著她的額頭。「我怎麼會討厭我們的孩子呢?你說得對,他可是我們的寶貝哩,我愛他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會討厭他呢?你真是個傻瓜!」
「我就是很傻,所以你以後不要再嚇我了!」她緊緊的抱住他,胸口熱熱的、眼眶也熱熱的。
如果她真的沒有福氣擁有幸福,那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幸福,更少Zero和孩子都要很幸福才行!
隨著肚子愈來愈大,楚夏的行動也愈來愈不方便,再加上偶爾視听不清,明明只是一些生活上瑣碎的小事,她也愈來愈無力完成。
但這一切在楚夏的掩飾下,一直都沒有人發現異樣。楚夏若感覺到視力不清時,她就藉口累了,便躲到床上去,Zero也一直以為孕婦總是較容易疲累而疏於留意。
崔奇偶爾會打電話來關心,但楚夏總伯被Zero發現病情,所以對崔奇的關懷總是冷淡的回應,她甚至要崔奇以後別再打電話過來了,楚夏說她討厭崔奇煩她!
但是沒有人知道,其實楚夏發病的頻率愈來愈密集,似乎隨著體重增加快速,病情惡化的也更加快速。
她一直很害怕……卻不敢對任何人說,她更怕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倒下,什麼都來不及交代,那Zero該怎麼辦?
現在她突然好後悔,她不該自私的回到他的身邊,如果他再度失去她,他可以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Zero不在,楚夏剛沐浴出來,衣服才穿到了一半,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她腳下一軟,差點跌了下去。
「夏!」正巧入門的Zero飛奔過去扶住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嚇壞了,緊張地問︰「不舒服是嗎?我帶你去醫院!」
楚夏擠出虛弱的微笑,眼前的Zero又模糊了,她對不住焦距地閉上眼楮。
「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頭突然有一點痛,人家說孕婦都是這樣的,多補充一些鐵質就好了,用不著看什麼醫生。」她不要去醫院,連產檢她都不太敢去。
「真的嗎?」
「對。」她又對他微笑,眼前還是朦朦朧朧的,而且頭好痛,走不動了!「我想上床休息,你抱我去好不好?」她撒嬌。
他笑了,一把抱起她,安置在床上,又替她蓋上了棉被。「那你睡一下,我不吵你了。」
她拉住他的手。
「躺下來,陪我一下好不好?」她希望Zero陪著她,在這種黑暗的世界,她希望能緊緊握住Zero的手。
Zero微笑地爬上床,躺在她的身旁,寵溺地說︰「我就這樣抱著你,你安心的睡吧!」
楚夏背向著Zero,緊緊的貼在他懷里,她的頭枕著他的手臂,在他呵護下感受著他身體的溫暖。
「唱首歌給我听好不好?我好久沒有听你唱歌了。」她吻著他的手說,眼眶又是一陣灼熱……這樣的幸福她還能享受多久?
「好。」
他撥著她柔軟的發,在她耳畔輕輕地唱著︰
「Areyoulonesometonight?
Doyoumisstonight?
Areyousorrywedriftedapart……」
在Zero看不見的另一邊,淚悄悄地滑落Summer的面頰……
Summer的工作暫停了下來,但Zero還是一樣的要接通告、上節目。
這天他在攝影棚遇見崔奇,他禮貌性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崔奇卻意外的叫住了他。
「Zero,請等一下!」
崔奇對身旁一位長相可愛的小姐說了幾句話,就丟下她走向Zero。
Zero看了那個女孩一眼,知道她是崔奇最近新捧的女歌星,他听過她的歌,可愛是可愛,但實力還差了楚夏一大截。
「找我什麼事?」Zero防衛地問。可能是因為楚夏的關系,所以他對崔奇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Summer最近還好吧?她……身體……」崔奇擔憂地欲言又止。
他向醫生打听了,醫生要他勸楚夏趁還來得及以前,盡快接受手術,連醫生都搖頭說,他從沒見過比楚夏更固執的人。
「她很好,」Zero冷冷的回答。
他問這個干嘛?難道他又想要破壞他和夏的幸福……哼,別想,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他不會再讓崔奇有機可乘!
「真的嗎?真的很好嗎?你確定你關心她了嗎?」Zero回答得太快,而使崔奇生氣了。一個腦腫瘤的病人怎麼可能會很好?難道他到現在都還沒發現Summer的異樣?他未免也太不小心了!
Zero也生氣了,他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難道這個男人以為楚夏還在他的管轄範圍?
「就算我不關心,也用不著你來關心,你還是去擔心你新的搖錢樹吧,Scmmer的事再也用不著你管!」氣憤地,他甩頭就走。
崔奇想一想,不放心地再追上去,拉住他。
「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照顧了Summer這麼多年了,說了或許你不信,但是我真的把Summcr當成自己的女兒來關心。」
他看著Zero。「多關心她,我是說……仔細一點,她是那種有病有痛也會咬著牙根,忍住不哭的女人,你了解她、你愛她,所以請仔細一點……不要以後再來後悔!」
Zero震驚的盯著崔奇。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覺得他話里有話,他到底想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在英國時,曾看到楚夏倒下去的畫面,一陣驚懼攫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他搜尋著崔奇的眼神,想從里頭找到一些些蛛絲馬跡。
崔奇回避Zero的視線,從以前他就覺得Zero的眼神很嚇人。
「沒有,我沒有什麼話要說……反正……反正你自己多關心她一點,好了,我很忙,我要走了!」匆匆地,他拉了那個女孩就往化妝間溜了。
Zero定在那兒,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突然,心臆間泛起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是什麼事呢?到底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