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虛軟的身子回家,阮糖幾乎累斃了。
下午被莫遙舟這麼一鬧,她全副的心神都快要崩潰,再這麼幾次,肯定先瘋掉的人是她。
因為除了要抵擋他的瘋狂,她還得抵擋自己的。
一見到女兒回來,阮秋玲高興地迎上前來,「小糖,快來、快來,吃點消夜吧。」
「媽,我不餓。」她搔搔頭,感到奇怪,她媽媽很少準備消夜給她吃啊。
「多少吃點吧,有你最愛的辣味雞丁呵!」阮秋玲撫了撫女兒的頭發,「去洗個澡吧,洗完出來吃消夜。」
阮糖看了她一眼,順從地點點頭,然後進裕室里洗澡。
而阮秋玲則是一個人對著桌上那道辣味雞丁不停地竊笑。
二十分鐘後,阮糖一身輕便地從浴室出來。
「媽,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做消夜啊?」她頭上蓋著大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頭發。
「喔……沒什麼,快來吃、快來吃啊!」阮秋玲笑得像只懷著詭計的老鼠,不停地聳恿女兒吃捎夜,等到女兒好不容易走近沙發以後,她卻又躲得不見蹤影。
阮糖坐了下來,然後覺得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先是下午莫遙舟來鬧她,然後是晚上很少準備消夜的母親突然準備了「一道」她最愛吃的辣味雞丁傍她,更怪的是……
「媽,雞丁沒有熟耶!」她揚聲喊著。
里頭沒有聲音。
「媽?媽?」阮糖覺得怪,放下碗筷,她有點不放心地起身再喊,「媽——」
阮秋玲的房里走出了人,但是卻不是阮秋玲。
「莫遙舟……你來干嘛?!」阮糖看看他,然後再看看桌上的雞丁,「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做菜給你吃。」他看著她。
莫遙舟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干淨的了,下巴的胡碴也沒了,卻顯得消瘦不堪……阮糖不爭氣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心疼他。
她嘆氣,「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只要你肯原諒我,它就是有意義的,你明明就知道這代表了什麼。」莫遙舟一點也不想放她干休,就是要她面對他。
「我不知道它代表什麼,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強行介入我的生活,破壞了我想要的寧靜!」她緊握著拳頭,忍著想用拳頭扁他的沖動。
「你可以說我卑鄙,也可以討厭我,但我就是沒有辦法不見你,這幾天我過得跟條死魚沒兩樣!就只能軟軟地癱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從日出看到日落,卻一點也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從前會覺得那樣普通的景色很寬廣、很美!
「你說我像風,手一揚就是海闊天空了,但是為什麼自從你進入到我的生命,改變我了,然後又離開了以後,我怎麼揚起我的手卻飛也飛不起來?!
「反倒是你……轉身就離開,然後從此再不見,到底我們兩個誰比較像風?你說是淮?!」
莫遙舟一把抱住她,他不要這樣,他受不了這樣,他害怕一離開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不想和你分開,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以後絕對不再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不想像個瘋子一樣老是找不到你……你別離開我了嘛!」
他熱熱溫溫地貼實著她的肌膚,阮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對,從頭到尾,他從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怕些什麼,只因為她從沒告訴他。
也許,沒跟他談過是她的錯。
抱著他,她輕輕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就像以前那樣。
「我們的想法、觀念都不同,我們所身處的世界也不同,以前我可以按捺下我心里的恐懼和你在一起、為了你融入那個不屬于我的世界,那是因為我很愛你,但是這樣的恐懼和格格不入的自卑從來沒有停過。
「我很氣你欺騙我,也氣自己為什麼當時要那麼急著去找你,如果我從來沒有發現那個賭約,也許我可以繼續按捺我的害怕,但是一旦有了分開的理由,那些就像是火找到了油,更加狂肆地燒焚我的心,我不得不選擇分開,因為我害怕再繼續。」她不停地眨出淚水,像是要發泄出從交往到現在的委屈。
「我不懂!為什麼不行?」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懂過。」她掙月兌他的懷抱看著他,「第一次我們吵架,是因為你總是不認真听我想說什麼就拿一堆自以為是的道理來轟炸我,我們會和好是因為我看到你軟化以後心也跟著軟了,你一定一直以為我是因為你求婚而生氣對不對?」
莫遙舟尷尬地點頭。
事實上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了。
「我們思想上的差異,還有你所處的環境……這些都讓我很害怕,我害怕我沒有辦法做個稱職的莫家媳婦,也害怕我的自卑不停地在我耳邊叫囂著,更害怕的……是你。」
「是我?」奠遙舟不解地望著她。
「上次舒沁哭著跑走,你說你不愛她,所以可以狠得下心傷害她,連點余地也不留,我听了很害怕,也許你現在愛我,但是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了,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後,當愛情已經淡化了,我們怎麼繼續一起生活?到那時候,你是不是也一個不愛了就干干淨淨地簽字了呢?
「對我而言,愛情和婚姻之所以不同,就在于愛情簡單得令人想哭,只要感覺不對了隨時要分手都可以分手,而婚姻不一樣,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情感因素,不全然是愛情,親情、友情、患難之情……這不是一聲不愛了就可以斷得一干二淨的!那以後,你若是對我的愛淡化掉了,是不是就會像傷害舒沁那樣傷害我?」阮糖糾結著眉頭,他們兩個的思想觀念本來就不同,如果不能溝通的話,那不如趁現在分開算了。
莫遙舟看著她,從不知道她心理百轉千回著這麼多心思。
她說得沒錯,他很少真的很認真去傾听她心里的話,也許有過那麼幾次吧,但絕對不是一個當別人情人該有的態度。
而且,他一直不知道她竟然能胡思亂想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是他的錯還是她的錯,她不說,他也就沒有留意;他不解釋,她又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呢?
「糖糖。」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嚨,「我想告訴你一些事……」
「什麼事?」她噙著淚抬頭看他,白女敕女敕的臉蛋又變得虹通通的。
「咳……以前我很、很荒唐……」他很小聲地講,為了要解釋她和其他「前女友」的不同,他還得在她面前丟一次髒。
「我知道啊,你說過了。」她愣愣地看著他。
「你知道荒唐是代表什麼意思嗎?」莫遙舟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不知道,亂交女朋友?」她偏頭。
「呃……是啦,不過還有多一點……」他的大姆指和食指輕輕地劃開了一小塊的距離。
「亂交男朋友?!」她瞪大眼楮。
「不是啦!」
「要不然咧?」阮糖皺眉。
「就是……就就就、就是……」他深吸一口氣後一鼓作氣地講了出來,「就是有的時候會用一分鐘決定誰是我的女朋友,然後就……帶上床。」
最後三個字他講得最是小聲,也最心虛。
「所以呢?」她看著他,表情平靜。
看她不像預期中那樣對他又打又罵,莫遙舟心安了不少,他以為她至少會罵他婬蟲之類的話。
「所以,我對舒沁也是一樣,從一開始就不是認真的,說我把她們當成女朋友,倒不如說我把她們當成伴,不過糖糖,我先澄清喔,我從來就沒有強迫她們過!」
「喔。」
「所以,我從頭到尾只有對你一個人真心過。」他涎著一張俊臉撒嬌。
「喔。」
「那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嘛……」見她眼淚已停,情緒堪稱平穩,莫遙舟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她。
「我不生氣了。」她微笑。
「那我可以握你的左手了嗎?」莫遙舟伸出左手給她。
阮糖唇邊勾起一朵燦燦笑花,然後把手縮回背後,身體往後倒退一大步,「不行!」
「為什麼?!」他不能接受地大吼,誤會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這個女人也願意相信他了,那為什麼不讓他牽她的手?!
「因為這次的事件,所以我決定我不想照著你的腳步走了,就是因為當初進展得太快,所以才會有這些問題,如果你愛我,請你自己想辦法再追我一次。」阮糖微笑,然後用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帶著他走向門邊,「親愛的前男友,我該睡了,晚安。」
狠心得可以的女人一把將男人推出門邊,然後砰地一聲——男人吃了閉門羹。
愛情果真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一種奧妙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