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沒上班,今早陸天冀總算在同事的糾纏和追魂般的瘋狂來電下,放過很想殺人的董宜,乖乖的出現。
才剛踏進來第一步,就被成堆的設計稿和信件狂砸,他不禁深深的贊佩起自己,要不是自己過人的運動神經,肯被就被砸到……嗚!
人果真不能太自滿,不然就會有報應。
皺著眉,陸天冀捂著被文件夾砸傷的額頭,「你就不能稍微理智一點嗎?」
「理智?你還敢跟我談理智?」來人尖吼,看來像是在崩潰邊緣了。
他挑眉,「為什麼不敢?」
連一飛快瘋掉了,這個家伙竟然敢跟他說「為什麼不敢」?在他毫無良知的把所有工作都丟下就消失在地球上,外來的電話把他轟得幾乎快瘋掉,等他硬下心接手這個家伙的工作後,才發現真正會令他瘋掉的人就是這個不負責任的家伙!
「老板,一飛哥已經好幾天沒睡了。」接電話的小妹提醒他,她由衷的不希望老板被砍,因為這樣的話,她就拿不到薪水了啊。
令人感到沉重的月底到了啊……她望著遠方長嘆。
「那去睡啊,關我屁事。」陸天冀一坐到待客用的沙發上,右手拎了報紙就這麼看了起來。
在Corsair里,什麼怪事似乎都是很正常的,包括他們的員工和老板。
「你竟然敢說關你屁事?」連一飛氣到紅了眼,撲身上去就掐住陸天冀的脖子。
「啊--一飛哥,你不要這麼暴力啦!老板會被你掐死的。」小妹好緊張的在連一飛耳邊提醒。
被掐的人還是老神在在的看他的報紙,仿佛連一飛掐的不是他的脖子似的輕松。
「常姊,你快來勸勸他們兩個嘛!」小妹見自己說話沒人理,連忙找其他人求救。
「這不關我的事。」常安安什麼不懂,就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勤哥?」
「我的脖子弧度這麼美,怎麼可以被掐呢?」勤照恩連想都不想就拒絕。
「啊?」這是什麼世界?都沒有人記得月底快到了,而發薪水的吐鈔機正被掐著嗎?要是他有個萬一怎麼辦?
「小妹,你不要理他們啦,死不了的。」常安安悠哉的點起一支涼煙。
「安安,不準抽煙。」勤照恩起身奪去她手上的煙,徒手捻熄。
「多事。」她扯扯唇角,繼續對憂心忡忡的小妹說話,「每次一飛都說要掐死天冀,但從來都沒實現過。」
「這次我絕對會掐死他!」連一飛生氣的嗆聲,常安安的話激得他加重手勁,重到他的臉都紅了。
陸天冀還是像個沒事人似的悠哉看報。
「老板……你不會沒氣嗎?」小妹小聲的問道。
「不會啊。」陸天冀愉快的笑眯了眼,「小妹,去幫我泡杯咖啡。」
「喔……」不被掐死就好。
小妹高興的領命退下,常安安和勤照恩繼續自己的工作。
「一飛。」陸天冀呵欠連連。「你不累嗎?」
「累,但是我更想掐死你。」連一飛根本就找不到理智在哪里了,他又累又憤怒!
「你放手一下好不好?」
「辦不到!你別想逃!」
「一飛,我沒有要逃,你要掐十年我也沒問題,不過先讓你看一些小東西,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陸天冀笑嘻嘻的放下報紙。
「什麼東西?」連一飛皺眉瞪他,雙手跟著松了手勁。
「你掐了這里這麼久,連它都沒發現?」陸天冀愉快的指著脖子上的白金頸環,「難道你都沒覺得觸感怪怪的?」
韌性強、硬度又夠的白金,不只是瓖珠寶的好材料,更是保護他脖子的極佳首選。
「你這個犯了錯還不改的家伙……」竟然還想出這種爛招數?連一飛更生氣了。
「一飛,要不是你每次都這麼激動,我何必想這招呢?」陸天冀看來一點愧疚都沒有,逕自哈哈大笑的拍拍連一飛的。「雖然我還算有錢,不過我又沒有戴項練的習慣,你看,要不是為了你,我何必特地花錢弄個頸環?」
連一飛狠眯了眼,「還真是多謝你對我的抬愛啊。」
「好說、好說。」
連一飛氣得牙癢癢,手指使力扯緊陸天冀頸上的白金環。
「唔!」脖子一陣抽緊,陸天冀幾乎沒氣。「唔……救……救命啊……」
看到陸天冀漲紅了臉、快沒氣的樣子,連一飛忽然有種極度的興奮。
「小妹啊,快來,你的吐鈔機快被勒死羅。」常安安悠哉的輕喊,還用一種頗為不恥的眼神掃向陸天冀。
唉……他干嘛這麼乖把自己的罩門告訴別人?這種事只有笨蛋才做得出來。
「啊啊啊,老板--」
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月光美少女」連忙沖出來解救老板,她拉著連一飛的手,形成了三人糾纏在一起的模樣。
「小、小妹……」陸天冀暴凸雙眼指著她的手。
她的手拉住一飛,反而更加重了力道啊……
「好了啦,你們不覺得每過幾天就玩一次這種把戲很無聊嗎?」勤照恩頭痛的揉揉額際,這些人怎麼都玩不膩啊?
「誰教他每次工作一丟人就跑出去玩!」連一飛放開手,赤紅的雙眸狠瞪著他。
見連一飛放手,小妹也跟著安心的放手,回到小廚房繼續她的工作。
「我哪有跑出去玩?」陸天冀大皺其眉,「我是去找設計靈感。」
「你是老板耶!哪能什麼事都不交代就跑出去找設計靈感?你不知道別人突然接下你的工作很辛苦嗎?」連一飛對著他耳朵,就是一陣怒吼。
「我忘了嘛!我一心一意想著新推的紅寶啊!」陸天冀也跟著吼回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感覺很像紅寶的女人,結果你竟然這麼不支持我!」
「你們兩個人真吵。」常安安又丟了一句話。
「那你至少先交代一聲吧?」他瞪著老板,邊講話手指還邊戳他的肩頭,絲毫當人屬下對老板該有的懼意都沒有。「責任感,責任感!你光想著紅寶,那你的鑽石就不必理了嗎?」
陸天冀干笑,說到責任感,他倒是頗有自知之明,沒錯,要是踫上了他感興趣的工作,他就會把其他的工作全數拋諸腦後。
「呃,好啦,你不要生氣了嘛,我放你幾天假,再請你吃飯好不好?」
連一飛瞥著他,「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發的人啊。」
「好咩!我請兩人份可不可以?」
「重點是哪間餐廳?」連一飛輕咳了兩聲,「想想我為了某人的工作,累了好幾天都沒合過眼。」
「圓山?」
「想想我的身份哪!」
「如果想到你的身份,我看大概只有吃到飽的火鍋符合吧?」陸天冀冷笑的撇撇唇角。
「你還想被我勒死嗎?」連一飛笑咪咪的對著他說。
「呃,你想吃Osber嗎?」陸天冀偏頭微笑的看著紅眼怪獸。
Osber是Corsair的員工一致認可的餐廳,不只料理相當可口,用料和烹調上也都相當用心和注重健康概念。
唯一的缺點,就是貴到會讓付錢的人吐血。
「如果你沒戴那個白金環乖乖讓我掐個一、兩分鐘的話,Osber就可以打發我,但是……」連一飛冷冷的哼笑,「Osber?辦不到!」
「那你到底要什麼?」
「我要……」連一飛臉上的笑容更陰險了,「我要你那個紅寶女神煮給我吃!」
紅寶石雖然艷、雖然美,但它內蘊的自尊相對的也強,既然天冀嘴里那個「靈感」很像紅寶,那麼,可以想見她肯定自尊心強又不好搞定。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她是我的,只能做菜給我一個人吃!」陸天冀大言不慚的夸口道。
「是你的女人就更好了,我就是要她做菜給我吃!」連一飛高興的仰頭大笑,隨即腳步輕快的離開。
「辦不到!」陸天冀小小聲的嘀咕著,也跟著要離開。
「喔,對了。」常安安喚住他。「天冀,有些事喔。」
他停下腳步看著她,「什麼事?」
「我們工作室被勒索了。」常安安眨眨明眸,「很刺激喔。」
「勒索?什麼時候的事?」陸天冀皺眉。
「喔,上上個禮拜開始的。」常安安像個沒事人似的喝了口濃茶,順便從抽屜里拿出一堆傳真跟信件丟在離陸天冀最近的桌上。
「你怎麼沒說?」
「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啊。」她笑咪咪的又喝口茶,「而且這種事又不是很重要,會被勒索表示我們的作品賣得還不錯。」
「是嗎?」陸天冀眉頭皺得更緊。
「是沒錯。」
「照恩,你覺得呢?」他轉頭看向勤照恩。
勤照恩抓抓臉,「還是你想付錢?」
「辦不到!」陸天冀伸伸懶腰,「把東西丟給警察伯伯吧,我懶得看了。」
「喔。」常安安隨手把那堆信和傳真全部丟進牛皮紙袋里,打算待會有空再辦這檔事。
陸天冀抓抓頭發,再度打了個窮極無聊的呵欠。
真是的,這年頭無聊的事怎這麼多呢?忽地,董宜那張若桃紅的嬌顏毫無道理的侵佔他的腦海。
他的紅寶啊!他美麗的紅寶。
陸天冀苦笑著撇撇唇角,掂了掂懷中紙箱的重量,還真有點重啊。
在連一飛的抗爭行動過後,陸天冀這個老板不得不扛起他該負的責任,把那堆就算是連一飛也無法作決定的文件全數帶回家……喔,不對,是帶到董家。
當他踏入客廳的第一步,就听見董浩沉重的嘆息,感受到董宜的怒視,和看到董老爺誠摯的歡迎。
啊,還是老人家較有溫情。他感動的想著。
「天冀啊,快來、快來,吃過飯沒?」
董老爺依舊熱情十足的招呼,如此熱情的他,坐在兩個冷然的人中間,形成了相當強烈的對比。
「當然還沒啊,老爺子,我是專程上門討飯吃的。」他將紙箱交給迎上來的麗嫂。「麗姨,有點重喔。」
「不要緊的。」麗嫂和藹的按按陸天冀的手,示意他將紙箱交給她。「陸先生,我去替你添碗筷。」
「乞丐。」董浩冷哼一聲,撇過頭繼續吃食。
「沒禮貌。」
兩兄妹一前一後數落他,應該算是向他打招呼吧?陸天冀哭笑不得的暗忖。
「我哪里沒禮貌了?」他對董宜說的話比較有興趣。
「哪有人要到別人家用餐,不必先知會一聲?這又不是你家,沒人知道你要來,更別提準備你的晚飯。」董宜嬌聲呵斥。
「但我每次來都沒知會過啊。」他好無辜的看著她。
「所以你基本上就是個無禮的人。」她淡淡的說,秀氣的舀了口湯碗里的湯喝。
「但你先前怎麼都沒說?」
「因為第二次見到你,你就已經大大方方的上我家用餐了,誰會跟個只見面兩次、一點都不熟的人講這種話?」董宜有點激動的說,小手緊緊握著湯匙,免得自己一個沖動,「不小心」讓湯匙飛到他臉上。
「怎麼會?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很『熟』了啊。」他卑鄙又無賴的對她眨眨眼。
董宜回以一陣怒視。
「喔?」董老爺好奇的插話,「第一次見面就很熟?怎麼個熟法?」
「爸,陸先生太無聊,你不要也跟著他起哄嘛。」董浩冷冷的瞥著陸天冀,臉上寫滿了不屑。
正巧麗嫂送餐具上來,為董宜解圍,否則她無法想像,要是陸天冀真的跟義父說他們第一天認識就熱吻,義父不知會怎麼興風作浪?
義父的調皮搗蛋,可能比一個五歲的孩子還可怕。
「陸先生請用菜。」麗嫂親切的幫陸天冀擺好碗筷後,隨即走到董老爺身邊低聲詢問︰「老爺,需要我再炒幾個菜上桌嗎?」
「嗯,也好,那就麻煩你了。」董老爺笑著為自己添菜,「對了,麗嫂,再麻煩你準備點飯後茶點。」
「是,我知道了。」麗嫂隨即回廚房準備上菜。
一時之間,吃飯的吃飯、數米粒的數米粒,氣氛就這麼沉悶下來。
「天冀,你上次說的那個紅寶石的案子進行得如何啊?」董老爺不經意的提起。
老爸啊,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董浩暗自申吟。自從昨天早晨他負氣的對小宜說了那些話以後,她就沒和他說過半句話,昨天甚至到半夜才回家,她肯定是在氣他,在抗議他態度如此強硬無禮才會這樣。
董浩不知道董宜昨天根本就是被陸天冀纏住,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很不順利啊。」陸天冀從容的吃著飯,像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不順?怎麼會?連我們董家的小寶貝都借給你了,怎麼可能還不順?」董老爺驚訝的瞪圓眼楮,手上進食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呃……」陸天冀遲疑的看了看董宜,後者回以一記警告意味相當濃的瞪視。
「到底是哪里不順啊?」董老爺不放棄的追問。
「唉!」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低頭重重嘆息,「老爺子,我想這件事你也沒辦法幫我的。」
董宜狐疑的瞪著陸天冀,這個男人又想耍什麼花招了?
「喔,怎麼說?」
「因為我發現小宜的美麗,不是固定在每天的某些時段看就能看到,她像紅寶石般璀璨而亮眼的美,只有細細去搜集和誘導才能發掘出來的。」他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指的看著董宜。
誘導?董宜不以為然的想著,他所謂的誘導就是吻得人家渾身發軟嗎?那根本就該叫勾引吧?
「喔?那很簡單啊,怎麼說是困難呢?」董老爺言笑晏晏的說,「你就在這邊住下來吧,吃喝、生活上也有人照料啊。」
「但是……我必須讀很多資料和書,我看……這有點不大方便。」陸天冀欲言又止,又是皺眉又是抹臉的。
「難道要小宜搬去你家嗎?」董浩一時忍不住,擺在喉頭的話就這麼沖了出來。
「這樣也不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步?」董老爺高興得亮了眼楮。
陸天冀也笑了,而且笑得讓董浩好想扁他。
「啊,我也沒想過這點,董先生,謝謝你幫我出主意。」
董宜淡淡的瞥了眼得意忘形的他,「陸天冀,你不必謝得這麼快,我沒有答應。」
「小宜,你就忍心看天冀這麼苦惱嗎?」董老爺出面替陸天冀說話。
「為什麼不忍心?他又不是我什麼人。」董宜淡淡就打掉了義父的人情勸說。
听見妹妹連想都不想的反駁,董浩心里不禁高興了起來。「沒錯,他又不是小宜什麼人,為什麼要搬去跟他一起住?」
面對兄妹倆的同仇敵愾,董老爺無力的嘆口氣,「天冀,真是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幫你了。」
「老爺子何必這麼說呢?不然這樣好了,麻煩借一下您家的書房,我想單獨跟小宜談談。」
「當然好!就讓小宜帶你上去。」董老爺二話不說,連人帶書房全都借了。
「有什麼好談的,我不答應。」董宜皺起眉頭,看著同桌的三個男人,怎麼每次該由她決定時,他們都喜歡幫她擅作主張?
「小宜……」董老爺軟聲道︰「天冀只是想跟你談談,決定權還是在你啊,連談的機會都不給人家,那是不是顯得我們家的孩子氣度小了?」
冷了張小臉瞪著陸天冀好半晌,董宜總算開口,「走,上樓吧。」
她這麼一答應,更是讓董浩刷白了臉。
「小宜!你不能答應。」他沖動的站了起來。
董宜無言的站起來,冷冷的看了董浩一眼後,就率先上樓。
陸天冀笑笑的跟著她的腳步晃上樓,留下一臉挫敗的董浩。
他深深的嘆氣,將臉埋進手掌里。
董老爺自始至終都明白兒子的心事,他拍拍董浩的肩頭,「兒子啊,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不要執意到連朋友都做不成啊。」
「爸,你為什麼要刻意把小宜推給陸天冀?」他難掩心傷的看著父親。
人家說,胳臂總是往內彎的不是嗎?為什麼父親卻能夠眼睜睜的看他難受,將小宜推向外人?
「因為小宜表現得很明顯了,不是嗎?也許她自己還沒察覺,但她對天冀和對其他人的態度完全不同。」董老爺露出了個帶著滄桑的笑靨,「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最後的結果你也不會好過得多,但如果我為小宜努力一點,至少我兩個孩子里,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啊。兒子,愛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得要有勇氣在她喜歡的人出現時,幫助她得到幸福啊。」他將目光放遠,深深的、深深的看著窗外,同樣若有所思。
董浩再次低下頭,哀傷的嘆息著。
陸天冀真的是小宜的幸福嗎?真的是他嗎?那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