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轉移話題,馮聖人只好將注意力放回童亞雛身上。「亞雛,你怎麼還在這里?
快去幫覓藍弄件衣服來。」童亞雛這才紅著臉回神。「啊!抱歉!我馬上去找賀姊拿衣服。表哥,你先在這里等一下。」匆匆跑離兩人的視線,童亞雛縴細修車的身影消失在另一間大門敞開的房間。
「表哥?她是你表妹?」紀覓藍收回目光問道。
方才他把她當成了一般的影迷了,因為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又紅臉又慌了手腳的模樣很像是。
而且要不是她突然叫馮聖人表哥,他還不曉得她就是馮聖人的表妹。
馮聖人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叫童亞雛,好像是最近才來這里上班的樣子。」他記得母親有特別交代他照顧亞雛,但他一時忙過了頭,便忘了這件事,因此不免感到有些歉疚。
紀覓藍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想將話題再集中在此事情。「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次合作的人是誰?」他隨意踱至一張沒人坐的髒椅子,一坐了下去,佯裝沒瞧見馮聖人半嫌惡的眼神。
馮聖人皺起眉頭,不過仍是相當盡職地在臉上露出笑容。「這一回可是大卡司、大制作,除了你之外,有一名新生代的女歌星也是第一次加入舞台劇的演出,導演則是請到赫赫有名的華崇賢。」「華崇賢?」紀覓藍興趣缺缺地靠在椅後的木板上,隨隨便便的一個動作,就像一張吸引人的寫真照一般。
「是呀!你上次不是和他合作過,這一次他接下CASE也堅決要和你合作,所以他很嚴格的挑選合演人選。」馮聖人愈說愈興奮,因為紀覓藍愈有名氣愈受歡迎,他也與有榮焉。
「女主角是誰?」紀覓藍可不希望和一個虛有其表的白痴女人同台演出。
「是最近大受歡迎的梅芷英,她的唱片銷售量雖然比不上紀津綠,不過她的人氣直升,她的唱片公司有意讓她多方面發展,才力捧她擔任女主角。」「梅芷英?」紀覓藍根本不曉得她是誰,因為不感興趣的事他永遠不會主動了解,尤其是在三兄弟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之後,他更少去注意那些事,反正跟哪個女人演對手戲,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差別。他沒有再深問,只是點了點頭就算他知道了。
一會兒後,童亞離跑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對不起,賀姊請紀先生去試衣服。」紀覓藍這才動了下長腿站起來,對經紀人說︰「聖人,你去幫我買杯咖啡,記得別加榶。」「好,你快去試衣服吧!」馮聖人點頭道。
紀覓藍不愛喝販賣機賣的咖啡,也不愛喝公司小姐泡的即溶咖啡,所以馮聖人每一次都要跑到一條街外的咖啡屋去買咖啡。
不過,若紀覓藍肯乖乖地換上較「正常」的衣服出席記者會,就算是跑斷腿馮聖人也會幫他買到咖啡的。
*****
記者會順利進行。
紀覓藍身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藍色的緊身褲,一出場,眾人便一陣嘩然,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鎂光燈也閃個不停。
但他像是渾然未覺,在女主角和導演中間的位置坐下,便一直沉默地讓公司大老板、導演等人逐一發言。
一直到有人將麥克風挪到他面前,他才伸手在女性同胞的尖叫聲中爬梳了下自己的長發,動了動身體。
記者開始問,「紀先生,請問你對這次的劇情有什麼看法?男主角好像是個殺人犯?」紀覓藍做了一個很突兀的動作,轉身去看身後的海報,上頭只印有紅色的四個大字」」末世之罪。
因為今天是決定要角的造勢記者會,因此還沒有特別拍攝的海報,不過等造形確定後,應該就會即刻拍攝。
然而,紀覓藍的動作還是讓在場的記者們模不著頭緒,直到他靠近麥克風說話為止。
「末世之罪,是在陳述男主角崔西的七情六欲及其獨特的人生觀,雖然是殺人犯,但他其實是在表現最真的自己,他想在歷史里留下他的痕跡,于是在刀子劃下後用血寫下……」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因為紀覓藍在陳述這一段話的時候,他臉上因燈光而留下的陰影產生一種陰柔邪魅的恐怖感,他們就好像真的看到一個殺人犯在眼前一樣,戰栗卻又平板地訴說他的殺人理念。
若不是導演華崇賢機智地開口打破沉默,記者們大概會被紀覓藍的氣勢駭得難以回神。
童亞雛在重重記者人海後,她高站在木箱上,就為了看清難掩鋒芒的紀覓藍。
當她看到他說話的樣子時,不由得有些迷惘,因為他給她的感覺跟方才見面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之前的紀覓藍是慵懶、不做作的,那麼現在坐在前面的紀覓藍就是危險、殘酷的,仿佛只要聞到血腥味就會讓他興奮……童亞雛全身不禁打顫。
如果這才是真正的他,那麼他的確是個危險人物!不過,她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奇怪……以及說不出的詭譎。
*****
當晚童亞雛回到家,就將所有收藏品全都翻了出來,粉紅色的地毯上,此刻全都是錄影帶及影音光碟。
她的搜集很齊全,從紀氏三兄弟以前拍的廣告片,至紀覓藍最近才結束演出的電視劇都有。
童亞雛找出一系列的電視劇,並且將錄影帶放進放影機里,電視螢幕便開始播放主題曲。
不久,紀覓藍扮演的上班族便出場了,他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然後熱心地幫助周遭的朋友。
這種感覺,怎麼看都跟她今天在記者會上見到的紀覓藍完全不同,也許是他的演技過人,但那種冷颼颼的感覺仍留在她的體內,久久不褪。
就在她出神的同時,開敞的房門口探進一張清秀的小臉。「你中毒啦?怎麼又在看他的錄影帶?」童亞雛困窘地轉過身去。「小黠!你又忘了敲門!」童亞黠吐了吐粉舌。「無辜喲!是你沒關門,不是我不敲門。」「童亞黠!」「我說的是真的嘛!」童亞黠嘟起小嘴。
然而信用向來不太好的童亞黠,還是讓童亞雛半信半疑,她走到門口,擋住童亞黠一直往里望的視線。
「有什麼事?」「來叫你吃飯,因為你一回家就往樓上跑,所以……」童亞黠左瞄右瞄,還是給她瞄出個大概來。「你真的那麼喜歡紀覓藍呀?」童亞雛臉一紅,將她往外推。「我才沒有喜歡他,只是他演戲的樣子……怪了,這關你什麼事?」「嘻!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今天看娛樂雜志說,他好像要拍新電影了,叫什麼名字來著……」「末世之罪。」童亞雛沒好氣的回答。
因為她人就在現場,當然知道這件事,不過她可不打算讓小黠知道這件事,免得小黠求她去拿明星簽名,好讓她到學校去賣。
這種事她絕對不做!「對、對!就是末世之罪!天呀,我看了那些照片,他真的長得好帥,不過還是比不上紀津綠啦!」童亞黠露出陶醉的目光。
童亞雛見狀,啼笑皆非地撇撇嘴忖度,她明明就是喜歡紀津綠才會把紀覓藍拿來跟他比。
不過話說回來,這紀氏三兄弟明明就是同年齡,長相又一模一樣,但是各自歌影迷的年齡層卻不太一樣。
就拿紀覓籃來說好了,他的影迷從小學生到六、七十歲的老阿婆都有,而紀津綠則是集中在青少年,紀熾澄是年紀較大的。
紀熾澄現在的曝光率雖低,受歡迎的程度也沒有他的兩名兄弟高,但他還是有一定的支持群。
「是、是、是,我知道你喜歡的是紀津綠,現在可以讓我下樓吃飯了嗎?」童亞雛無奈地說道。
等她大致收拾好錄影帶,卻只見童亞黠又打開她關上的電視,看得津津有味。「嗯,我就說還是紀津綠帥嘛!」那是一個現場的娛樂節日,主持人正在介紹今天的來賓出場,其中一個就是紀津綠。
他露出微笑跟在場一同錄影的歌迷揮手,落落大方又獨特的氣質立刻讓現場的女性同胞興奮尖叫。
童亞雛看了,卻不由得皺起眉來。「他不是……」「不是什麼?」童亞點頭也沒有回,兩眼直盯螢幕,把整個電視給霸住。
「不……沒有什麼。」童亞雛搖頭說道,不過她很清楚知道一件事,螢幕中的男子根本不是紀津綠,而是紀覓藍……他為什麼會頂替紀津綠去參加電視節目?童亞雛對紀覓藍不由得又多了一份好奇。
*****
紀覓籃鐵青著臉坐在車子里頭,在他對面的,正是再度惹出麻煩的兄弟紀津綠,另外還有他們的姊夫嚴覲和久未在螢光幕露面的紀熾澄。
「以後不要再叫我做這種事了!」他憤怒地沉聲說道。
小時候玩玩更換身分的事讓大人猜是件很有趣的事,問題是他們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很不喜歡這樣子的事。
他喜歡的是去詮釋一個角色,喜歡挑戰,而不是照著既定的模式走,更不喜歡替代任何人。
他是紀覓藍,那麼他就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
紀津綠見狀,趕緊陪笑道︰「不要這樣子說,覓藍,要不是你也在場,我就真的慘了。」紀津綠不曉得向誰借了膽子,居然在上節目前一個小時把頭發給挑染成金色,嚴覲見狀當場暴跳如雷,但是染都染了,他也拿紀津綠沒轍,只好臨時將紀覓藍給找來頂替。
也幸好兩人頭發蓄得一樣長,否則就完了。
紀覓藍睨了紀津綠那頭被染得非常奇怪的金發,攏起粗眉道︰「你趕快把頭發顏色弄回來,真難看!」也不曉得是怎麼染的,原本該是炫人的金黃色,但染在紀津綠頭上,卻讓他的頭發看起來像稻草一樣。
紀津綠聞言,嘴角的笑垮了下來。「我也知道難看。」「那你還染?」一旁搭便車的紀熾澄也開口嘲諷。
「我怎麼曉得會染成這樣?我原本是要染成金發,但沒想到我的發色太深,因此就……」紀津綠自覺挫敗地說。
實在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嘛!他要的是金光閃閃的頭發,而不是一把把的稻草……「總之,我不管你要怎麼弄你的頭發,下次我不會答應再做這種事了。」紀覓藍下最後通牒。雖然扮演別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要他一直學紀津綠一樣白痴地笑著,他可受不了。
「覓藍……」紀津綠苦著臉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愛炫、愛漂亮罷了,當初他也是看紀覓藍留了頭長發很好看,才跟著把頭發留長,卻沒想到有很多人把他和紀覓藍給認錯,因此他突發奇想,想把頭發給弄成金色的,卻沒想到……失算呀!真是徹底失算!紀熾澄倒滿涼地看戲,並建議道︰「這樣好了,覓藍,你把頭發剪短一點,以後就不必受這種罪了。」「小橘!別再說了!」紀津綠故意如此哀叫道。
紀熾澄立刻瞪他。「不要叫我小橘!」听起來好像在叫小朋友,因此他們在十五歲以後就約定好不再這麼叫對方,不過還是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可是……」「津綠,你只要閉上嘴就好了。」嚴覲也受不了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三只小都長大了,就偏偏紀津綠仍然童心未泯,對什麼事情都好奇也都想做?紀津綠乖乖閉嘴了。
不然一次被兩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惱瞪,誰受得了呀?
*****
童亞雛的工作好听一點是叫做助理,實際上是打雜兼小妹。
而帶領她們一行數個助理工作的,是在業界非常有名的賀芳芳,她是一個很棒的造形設計師,能夠依照導演和演員的意見和劇本想出獨樹一幟的造形,因此跟她合作過的大明星不計其數,每一個人也都對她贊不絕口。
包重要的是,童亞雛覺得賀芳芳很認真的將自己所學不藏私地傳授給她們,態度親切,因此每一個人都學得很快,就算是明星給她們臉色看、擺高架子,或者工作十分繁重,她們仍任勞任怨地工作下去。
由于「末世之罪」的造形是交由賀芳芳全權負責,因此童亞離和其他幾個新來的工作伙伴有幸到片廠去大開眼界。
在片廠,她們很榮幸地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服裝室等等,不過一工作起來,仍然是忙成一團。
而「末世之罪」也在一個禮拜前開拍了。
接下來的時間,因為紀覓藍還有另一出電視劇要拍,因此他除了第一天開工時來了一會兒之外,這幾天他根本沒進過片廠。
所以導演華崇賢只好讓第一次拍戲的女主角多試演幾次,再開拍她和其他配角的戲。
由于梅芷英是第一次拍戲,因此NG連連,所以今天導演拍到一半,也不得不先叫暫停休息,順便讓她補補妝。
因為女主角是電影公司特別內定的,導演就算對她再有意見,也沒有辦法撤換掉她,只有捺著性子陪她將戲演好。
未久,只見女主角嬌氣地走進工作室,坐在椅子上抱怨道︰「唉,都怪覓藍不早一點來,如果他能來教我演戲,我一定能演得很好。」賀芳芳向前去幫她補妝。「紀先生今天還沒有來嗎?」「還沒有,我好希望他能趕快來。」童亞雛站在一旁整理別人換下的戲服,不由得對女主角多看了幾眼。
她是不曉得梅芷英和紀覓藍之問的關系如何,不過听到梅芷英這麼親匿地直接叫喚紀覓藍的名字,她居然有些不舒服。
她很快又拋去這種想法,將戲服拿至隔壁的房間,一一整疊好,好讓工作人員送洗。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童小姐?童小姐?」他喊了好幾聲,但是童亞雛都沒什麼反應,他只好走到她面前。
「啊!對不起,許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嗎?」童亞雛立刻回神,赧紅了臉。
眼前這名偉岸的男子名叫許超智,他是「末世之罪」的第一男配角,飾演追緝男主角的警探。
苞驕縱的梅芷英比起來,許超智雖然在演藝圈打滾了好幾年,但還頗平易近人,因此童亞雛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
「我是來換戲服的。」他走進來,一雙鳳眼直勾勾地盯著童亞雛。
童亞雛有些不自在,但仍忙幫他張羅服裝。「好的,請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問問賀姊。」一會兒後,童亞雛把許超智的服裝拿了回來,許超智更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但是並沒有讓她察覺。
「許先生,請你先換上這件衣服,一會兒賀姊就會幫你化妝。」「賀小姐沒空嗎?那我等一下好了。對了,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吧!」許超智突如其來的邀請,讓童亞雛吃了一驚。
「你要請我吃飯?」為什麼呢?
不是她自貶身價,但像她這種長得像鄰家小妹的女孩,說美貌只是還可以,說身材卻稍嫌干扁了點。
像許超智這種不缺女人的明星邀請她吃飯,她總覺得受寵若驚,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
許超智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他隨意坐在她面前的位置,擺明了就是要與她聊天。「怎麼,你沒空?」「不是,但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邀請我嗎?」童亞雛好奇地問道。
她率直的模樣,讓許超智愕愣了下,隨即朗聲道︰「你真是坦白,我好久沒遇到像你一樣的女孩子了。」在演藝圈待人了,每一個人都像是戴了張面具,因此要踫到像童亞雛這種單純的女孩還真難得。
「像我一樣的女孩?」童亞雛眨了下眼。真不曉得許超智到底是稱贊她,還是……「怎麼樣?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飯?」許超智再度邀請她。
但童亞雛根本不想被什麼緋聞纏身,因此急著拒絕,「不……我不想要……」許超智或許是太有自信了,他根本沒有想到童亞雛會拒絕,便繼續問道︰「你今天幾點可以忙完?我來接你。」「不,我不想……」他根本沒听到,仍逕自說道︰「對了,你想吃些什麼呢?法國料理行不行?還是你想吃別的?」「許先生,請你听我說!」童亞雛只好提高音量。
許超智還是說他的,「說什麼?你決定要吃什麼了嗎?」童亞雛又好氣又好笑,這簡直是雞同鴨講嘛!正待地想解釋清楚時,一道黑影自童亞雛的後方籠罩過來,低沉渾厚的聲音讓童亞雛嚇了一跳。
「這里不是調情的好地方吧?」童亞雛聞聲回頭,整個人定在原地。
紀覓藍!他今天怎麼會來片廠?她以為他兩、三天後才會來,因此現在還沒有準備他的戲服。
紀覓藍慵懶的目光來回盯著兩人,並且把他們臉上的表情給收進眼底,卻不發表意見。
倒是許超智像是有些狼狽,由椅子上匆匆起身,點頭道︰「童小姐,那我先去換戲服。」見他離開,童亞雛居然松了一口氣。
她雖然不會因此討厭許超智,但是內心就是不願和他有任何牽扯。以免為自己惹來麻煩。
可是當她一瞧見紀覓藍,心情又立刻轉變,這使她當下想到小黠的玩笑話。
她真的喜歡紀覓藍嗎?那怎麼可能嘛!他們的身分差太多了。
必于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