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該有的淚,還是掉了下來。
穎嘉沒有伸手去拭,任淚模糊滴流。
強裝在臉上的堅強,在轉身離去時,無法再偽裝。
往事片羽吉光般閃過,有甜蜜,有悲傷;有希望,也有過失落。充滿夢幻的年輕戀情,怎會走到這地步?穎嘉不明白,也不打算追究答案。
只曉得過去的就得讓它過去,不管她對這份情感有多難以割舍,對瀏凱的愛戀有多銘心刻骨,該拋下的時候就該拋下。當情已逝,愛難留,勉強的挽回只會讓以後的日子更加難堪。
如果兩人在一起,只注定是一首沒有結局的傷心之歌,何苦還要糾纏不休?
有舍才有得。
春天不只一次提醒她這句話。
只有卸下沒結果的舊感情,才有迎接一段美好的新戀情的機會。在她心里已有進勛的影子的情況下,更無可能和瀏凱再續前緣。
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要的是穩定成長的感情發展,沒有結果的感情她要不起啊。
再受不了那種啃噬肝腸的椎心嫉妒,想著心愛的人摟著另一個女人親熱,那種三人行,甚至四人行、五人行的日子,她過不下去。
她承認,她的心胸一點都不寬大,她要她的男人只屬于她,不想跟人分享。
她和瀏凱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注定要分手。
理智上可以分析得這麼瀟灑,感情上卻無法斷絕得無情。不能否認的,她對他還是有著牽掛,畢竟是九年的愛戀,她二十八年生命中的其中九年,最為黃金的三分之一生命里,一顆心全繞著他轉。
這其間她有過快樂,但有著更多的悲傷和無奈,值得一場淚雨傾下。這是她最後一次為他流淚了,算是哀悼吧,哀悼九年的愛戀結束。
不再回頭,讓他的影子隨著淚水流去,盡避心再痛,這份割舍卻是必要,讓淚洗淨她對他余留的情意,從此這顆心沒有他存在的余地,將屬于另一個男人。
呵,想起另一個男人,想起進勛溫暖的眸光,穎嘉空掉的心房漸漸暖和起來,一股急切隨之而起。
好想見他,這個意念來得這樣快、這樣急,強烈的渴望凌駕過任何理性思考,迫使她不顧一切地尋找公用電話。
揮掉臉上的淚,那雙被淚水洗得分外透亮清澈的眼眸閃耀著希望。
她要見他。
找到公用電話,從皮包掏出記事本,焦急地尋找他家的電話號碼。
硬幣投下後,手指毫不猶豫地按在號碼鍵上,一顆心跳得如擂鼓般,等待听筒另一端傳來的聲音。
他會在家嗎?如果不是他接的電話,她該怎麼辦?
笨蛋,笨蛋,就說要找他啊。
可是,她害怕,害怕如果不是他接的電話,她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更害怕他接了電話,听到她急切渴望見他的要求,會感到不悅。
這是頭一次打電話去他家里,她好緊張。
當听筒傳來那熟悉的醇厚男性嗓音,听到他親切的台灣國語,小小的一聲「喂?」教她感動得眼眶發酸,所有的疑慮、害怕全然消失,喉頭哽咽。
「喂?」
她發出小小的抽泣聲,新的淚水涌上眼楮。
她是那麼想念他。
「穎嘉?」他懷疑地詢問。
穎嘉在電話這頭傻傻地點頭,這舉動進勛當然看不見。
「是不是你呢,穎嘉?」
「嗯。」這次她輕應了一聲,蠕動著嘴唇卻不曉得該說什麼。
得到確認的進勛,像是松了口氣,但很快又疑問地揚起聲音。「穎嘉,怎麼了?我好像听見你在哭。」
「沒……沒有。」她心虛地否認,同時感到傻氣。她這是在做什麼?
「穎嘉……」進勛輕嘆一聲,溫柔地問︰「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教我好擔心。」
「我沒事。」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拭掉淚水。「只是想听你的聲音。」
沒意料到會听見這樣的回答,進勛只覺得一波波強烈的情感涌滿胸臆,甜蜜的感覺泛濫向四肢,不自覺地揚起唇角,輕輕道︰「你好傻氣。」
穎嘉也笑了,她的確傻氣。
「你在哪里?」
穎嘉左顧右盼,確認位置。「靠近精誠六街的忠明南路上。」
「好,你在那里等我。」
「進勛,你做什麼?」她訝異地問。
之前雖沖動地想見他,冷靜過後,覺得這樣的舉動太過孩子氣,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來。
「只想听我的聲音,不想見我嗎?」
「不是啦。」她感到耳根灼熱,囁嚅道︰「我是怕太麻煩,或許你有別的事……」
說到後來,倒顯得委屈了,進勛不由得心疼起來。
「我沒任何事。穎嘉,等我好嗎?我很快就會到。」
「真的要來?」她雀躍了起來。
「嗯。等我哦。」
幣上電話後,穎嘉靠在牆面傻笑。
她不敢相信她真的做了。
時光仿佛流回不識愁滋味的少女時期,不曉得是哪來的勇氣,居然沖動地打電話給進勛。
她真的好想見他。
她甜蜜蜜地笑了,更高興的是進勛沒等她提出任何要求,便主動說要出來見她。
她好開心。
隨意瀏覽附近商店的樹窗展示,柳眉下嵌著的那對寶石般閃亮的眼眸顧盼生妍,從心發散出來的喜悅,從那兩片花瓣似的菱唇開出朵朵燦笑,嬌媚的臉龐飛揚著年輕生命特有的青春神采,就像是戀愛中的女人。
是啊,戀愛中的女人最為美麗。
穎嘉不曉得她的美吸引了來往行人的眼光,她自得其樂地研究著商店里的商品。好久都沒有逛街的興致了,隨便瀏覽便發現好幾樣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她個個把玩,愛不釋手。
不曉得過了多久,像是得到某種感應,穎嘉放下手中的商品,急急地走出店外。
她慌張地四處尋覓,像在找什麼。
突然,眼光穿過來往的人潮,對上進勛灼熱的眼光,頓時有遇到親人的激動涌上。
「穎嘉……」他穿過人群朝她走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穎嘉不曉得該說什麼,只是以那對含情的眼眸瞅住他不放。
那是什麼樣一對眼眸啊!
能激起男人想要疼惜、擁有的欲念。
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勛真想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摟在胸口最溫熱處,將她整個人嵌入體內溫存。可惜觀眾還真多,只好選擇牽起那軟柔的小手,走向暫停街旁的一輛藍色轎車。
穎嘉意外地彎了彎柳眉詢問︰「你的車?」
「是我阿爸借我的。來。」他抿緊唇,沒再多說什麼,驅車往省立美術館。
夜晚的美術館庭園,另有一番風華。
進勛拉著穎嘉的手漫步于美術街,兩旁的照明在地上映出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白日熱鬧的人群,在夜間變得稀疏了,只有幾對情侶牽手在這里漫步。
氣氛靜謐又浪漫,穎嘉偎著他,感到滿足又窩心。
「穎嘉……」他在一處僻靜的草地停下腳步,將她嬌小的身影圈進懷里,眼光熾熱無比。
她的心漏跳了半拍,萬縷柔情繼卷于雙目,眼瞳里寫滿半是期待半是害怕受傷的情緒。
「穎嘉……」他撫模她柔女敕的頰膚,力道那樣輕、那樣柔,像是怕嚇著她。「你知道當你說想听我的聲音時,我心里有多感動嗎?」他彎,灼熱的呼吸拂過她額頭,穎嘉痴痴地領了頷首。
「那時候我才明白一晚上的心情煩躁是什麼原因。今天因為要處理幾件棘手的公務需要加班,無法和你約定時間踫面。你打電話來時,我才剛回到家,心里正想著你,沒想到立刻接到你的電話。听到你的啜泣聲,我好擔心。」他刻意檢視她的眼楮,除了格外清澈溫柔外,倒沒發現異常之處。
「我……我沒事。」他眼里的濃濃關懷讓她的心情再度激動起來。難以言喻的溫暖潮流滿溢胸懷,她抖動著唇,想告訴他當時的心情,卻不曉得從何說起。
「我只是想見你。」千言萬語化做一句渴望,她伸手攀住他的肩,他是那樣高大,使得他懷中的自己顯得十分嬌小。
穎嘉愛慕地望著他,讓無盡的相思化為眼里的濃情不斷投向他。
「穎嘉……」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他縮短兩人間的距離,俯身攫住那誘人的唇瓣。
溫郁的觸感令人銷魂,他清楚品味到她縴巧溫潤的紅唇滋味。輕柔濕潤的唇瓣在他的踫觸下柔柔顫動,進勛感到心弦猛地被撥弄了一下,申吟一聲,更加渴望地探入她為他開啟的櫻唇。
銷魂當此時啊,唇齒的纏綿,鼻間繚繞的女性香澤,手中抱著的軟柔身軀,刺激進勛體內的攀向高處。
他是那麼渴望她,但發自靈魂深處對她的情意卻教他越發地珍惜她、尊重她。緊緊抱了她一會兒,平息體內燥熱的及急促的呼吸,他抬起頭對她露出虛軟的笑容。
「進勛,我喜歡你。」
她作夢般的呢喃,讓進勛的心再次變得熾熱沉重。他將唇深印在她眉心,知道如果再次吻她,可能會控制不住禁錮在體內想要她的渴望。
兩人相擁在迷人的月色下,夜晚的省立美術館庭園彌漫著仲夏夜的熱情,一對對情侶佔據每個僻靜的角落,傾訴心語。
那啁唱噥噥的情話,將藝術氣息濃厚的美術街,披上一層情色的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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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穎嘉一看鬧鐘,發現已經八點鐘了。
苞進勛約好參加台中縣政府舉辦的古跡之旅,這時候游覽車八成開了。完蛋,沒想到會睡這麼遲,進勛一定等得不耐煩。
匆匆盥洗完畢,穎嘉套上罩衫和牛仔褲,拿起背包才開始猶豫,不曉得進勛會不會等她,現在是要去還是不去?
正在起居室躊躇不定時,電話響起,她順手接起。
「喂?」
「穎嘉,你還在家里。」進勛的聲音听不出來是否帶有濃厚的指責意味,倒是穎嘉先行心虛起來。
「對不起,我睡遲了……」
「沒關系。他們已經出發……」
「真的對不起啦,人家不曉得怎會睡那麼晚……」
「穎嘉,別自責了。這樣好了,待會兒我去接你,我們去采水果。」
「采水果?」難得他有興致,沒怪她遲到,還要帶她去采水果。穎嘉心里有著濃濃的感動。
「我親戚家有一大片水果園,現在正值荔枝成熟時期。山坡上,紅紅綠綠,葉葉相間,處處看得到又紅又大的荔枝。另外還有塊供人烤肉的空地,我們可以在那里野餐。我打個電話去打聲招呼,可能有一些朋友會去。你在家里等我,我一會兒到。」
「呃……」穎嘉想問他都是哪些朋友,進勛已撂下一句「待會兒見。」掛斷電話。
放下話筒,穎嘉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發呆。
很少听進勛談到親友的事,她只曉得排行老大的他跟父母同住,兩個妹妹都結婚了,唯一的弟弟也在前年娶妻。父母對他仍然未婚都感到心焦,這點進勛還暗示過她。
可是他們才認識一個月,包括在大陸的十天,談婚事似乎早了點。
不過,如果他這時候求婚,她也不會很排斥。兩人之間的情感越來越濃郁,進勛吻她的頻率最近多了一點,每次都很熱情,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她個人對親吻這種事不熱中也不討厭,只是進勛好像很喜歡。
到廚房準備一壺開水,穎嘉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到門口等進勛。
星期天的早晨,家里的人起得較遲,早起的母親大概陪女乃女乃到廟里上香了,不見人影。這樣正好,穎嘉還沒準備好面對母親,她現在仍很擔心母親會反對她和進勛親密交往。
母親開給她的擇偶條件高得嚇人,這不能說母親勢利,只能說她把女兒看得太寶貝了,穎嘉可不認為自己有這麼高的行情。
七年前或許可能吧,當時父親的生意做得還不錯,黃家不像現在這樣沒落,那時候的她正值花樣年華,挑挑揀揀沒問題。
現在不同了,除了還有幾名不死心的醫師煩她,以前的追求者不是結婚了,便是換了目標。穎嘉的心情從絢爛歸于平淡,只想找個心靈契合、可依靠的同伴,在每個寂寞的夜晚溫暖彼此的心,在人生的路上互相扶持,朝著共同的目標努力。
畢竟是個二十八歲的成年女子,不再抱持不實際的幻夢,追求的是比較實在的東西。
在蟬聲唧唧、鳥聲啾啾中,多了汽車駛來的聲音。穎嘉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迎向一輛藍色轎車。
進勛從車上下來,為她打開前座的車門。
「你回去開車啊。」當轎車駛離巷道,穎嘉道。
「對。集合地點離我家不遠,我想開車來接你比較快。」他分神瞄了她一眼。
「進勛,真的對不起,你沒有生氣吧?」從他俊挺的臉龐瞧不出任何動怒的跡象,但穎嘉還是擔心。
「別放在心上。」他綻出爽朗的笑容。「這樣更好。天氣這麼好,用來參觀古跡浪費了點,不如去采果子、野餐。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進勛,你真好。」她朝他甜甜一笑,沒料到進勛有這麼知情識趣的一面。他真的沒對她生氣哩,還費心安排了另一場活動。
進勛挑挑眉,惴惴地抖唇微笑。
他沒告訴穎嘉的是,這趟采果子的野餐活動事實上是家族活動。因為事前報名參加古跡之旅,使他必須缺席,穎嘉的遲到剛好讓他有理由加入。
爸媽知道他要帶穎嘉去,高興得像什麼似的。還有他的弟弟、妹妹都會去,穎嘉將面對他一大家子人。
看到她嬌憨地倚偎向他,一點都沒發現他「出賣」了她,進勛有些心虛。不過,他很快告訴自己,他是不想穎嘉緊張,反正只是采果子、野餐,以穎嘉的善良大方,應該不會生氣才對。
車子沿著雙十路北上,很快抵達豐原市。
豐原位于台中縣盆地東北側,是縣政府的所在地。穎嘉的阿姨住在這里,她常陪她母親來豐原,對附近的街道倒不陌生。
這里的「葫蘆墩米」聞名全省。穎嘉為了要跟進勛一起參加縣政府的古跡之旅,還抽空翻閱了有關台中縣的歷史地理介紹,其中便有提到葫蘆墩。
謗據記載,豐原本為岸里大社拍宰岸海族——這是她听過最奇怪的名稱了——的居住地,因為到處長滿松柏,被稱為「泰耶爾墩」,即松柏林之意。康熙末年,拍宰岸海族歸附清廷,雍正元年,客家移民張達京是當時的岸里大社通事,娶了該社頭目阿穆之女為妻,人稱「番仔駙馬」。之後他致力開墾,福建、廣東的移民大量遷入,形成部落。
後來因為街中心有一小的,形似葫蘆,被取名「葫蘆墩」。又因岸里大社的土地肥沃,物產豐繞,而有「富春」和「小蘇州」的別稱。日據時代,以這里為台灣第一米倉,取平原年年豐收之意而改名「豐原」。
葫蘆墩——即形似葫蘆的小丘位置,是在葫蘆巷和墩腳巷之間。目前只有殘留的士墩,其余都被一座熱鬧的市場佔據,擁擠的屋舍雜陳,聚集著賣水果、草藥的攤販。縣政府在殘留的葫蘆墩周圍砌石保護,防止土崩,墩前還有一座福德祠——即土地公廟,供人拜拜。一個「葫蘆墩」說盡了豐原的歷史,除此之外,穎嘉對豐原印象最深刻的是位于廟東的小吃。以前表哥常帶他們這群蘿卜頭到那里光顧,又鮮又肥的蚵仔是從布袋港送來的,嘗在嘴里真是滋味無窮。
想到這里,穎嘉不禁吞了吞口水。看向車窗外面,發現風景由櫛比鱗次的大樓景觀,轉變成處處綠意的鄉村道路。
白花花的陽光投射在翠綠的枝葉上,天空晴朗蔚藍,的確是適合采果、郊游的天氣。
進勛將車停在果園鄰近道路的空地,那里已停了好幾輛車子。
他偕同穎嘉走下車,在往果園的途中,他停下腳步,笑容有點心虛。
「穎嘉,果園的主人是我家親戚。」
「你之前說過了啊。」穎嘉的眼光盯在又紅又大的荔枝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她跟楊貴妃有個相似之處,就是拒絕不了荔枝的誘惑。
「是我妹婿家的。」
「喔。」她仍然沒什麼反應,只是奇怪他們干嘛杵在這里不進去。
「你明白呵?」他眼里閃著一抹詭譎。
「有很難懂嗎?」她疑惑地問。
「沒啦……」他趕緊搖頭,牽起她的小手朝里走。
陣陣微風從果樹間拂來,帶來清涼的感覺。穎嘉在颯颯枝葉搖曳中,听到不遠處的人聲喧嘩,還有涓涓滴滴的水流聲,鼻端更涌進各種香噴噴的燒烤氣味。
「他們這麼早就在烤了。」進勛吸著食物香氣道。
有時候他真弄不懂這群人,到底是來摘水果還是烤肉的?還是一邊摘水果一邊烤肉?
最先發現他們到來的是個四、五歲的小男生,他蹦蹦跳跳地朝進勛跑來,手上還拿了一串剛摘下來的荔枝,沖著他叫︰「阿舅!」
「小義。」他把小男孩抱得高高地逗他玩。
小男孩呵呵笑個不停。
「穎嘉,這是我二妹的兒子小義。」他笑道,眼中閃漾著為人舅父的慈愛。
「你好,小義。」穎嘉在進勛放下小男孩後,和煦地向他打招呼。
「你是未來的大舅媽嗎?」小義偏著可愛的小腦袋,機靈地打量穎嘉。「你很漂亮呢。」
穎嘉以眼角余光偷瞄進勛,發現他那張嘴笑得幾乎咧到腦後呢,芳心深處涌現陣陣甜蜜,朵朵紅霞佔據她柔女敕的粉頰,清澈的眼眸羞澀地微眯。
「謝謝你的稱贊,小義長得很帥哦。」
小義听她這麼說,呵呵傻笑起來,跑著跳著奔向小徑深處,一路上嚷嚷著︰「美女舅媽說我帥呢!」
穎嘉被他孩子氣的舉動躁得不知所措,直到進勛擁住她,溫醇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本來就很漂亮。」
她睨向他,嬌媚地嗔道︰「討厭啦。」
進勛呵呵直笑。
兩人走在果樹林里的小徑,烤肉的香氣更加地濃烈。穎嘉朝遠望去,在茂密枝葉的掩映下,窺出果樹林後別有洞天。
還不及細看,小徑出口陸續出現一群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每個人的眼光全凝注在穎嘉身上,令她一時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