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的呂鍛金將柔黑的秀發梳理成一條斜落向右肩、輕盈好看的長辮子,盡避這樣的打扮她並不滿意,但石室里連個鏡子都沒有,只能暫時這麼弄。
一聲低咳自門外傳來,听出是謝鋒鎏的聲音,她羞澀的回應︰「我好了。」
「那我們進來了。」
听到「我們」兩個字,呂鍛金有些訝異,看見謝鋒鎏身後端著水盆、布巾的萬福時,立刻認出他的身分。
「呂堡主早。」他笑開一口白牙,神色自然的向她打招呼。
「萬……福。」她惴惴不安的喊了聲,低垂下眼睫遮掩住眼中的羞澀。不曉得萬福對昨晚的事知道多少。這意念方一生起,粉女敕的桃腮就灼燒了起來。
萬福將水盆放在石桌上,謝鋒鎏也將手里拿著的大包裹跟著放下,示意他可以滾了,萬福只好模了模鼻子,朝呂鍛金拱手告退。
他走後,謝鋒鎏微笑道︰「我讓人到你昨晚落腳的彝族村落取妳的行李。」
她欣喜的抬起頭,迫不及待的走到石桌前一看,果然是她的行囊沒錯。
「怎麼不早給我?」她嬌媚的橫他一眼,嗔道。
「他們剛才回來。」他回答,不明白早給晚給有什麼不同。
「喔。」她應了聲,手捉在行囊上,猶豫了許久,方轉向他低聲道︰「你先出去,人家要梳理。」
「你剛才已經梳理過了不是嗎?」他愕然道。
「可我覺得這樣不好嘛,想換上干淨的衣物,還有重新梳理嘛!」
謝鋒鎏被她微撅著紅唇的嬌媚,及撒嬌的語氣迷得神魂顛倒,目光痴痴的凝注向她,「可我覺得你現在就夠美了。」
對上他眼中的傾慕,呂鍛金心里被一股甜蜜的歡喜給填滿,嬌羞地啐道︰「你出去嘛,人家要打扮得更美……給你看……」
最後三個字含在喉嚨里听不分明,耳尖的謝鋒鎏還是听見了,狂喜使得他唇角的甄度向上高揚,深情的說︰「你一定肚子餓了,我出去幫你弄些吃的。」
他離開後,呂鍛金發現自己好像還真餓了,一聲不雅的咕嚕聲傳自小骯,饑餓的感覺令她心生納悶,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怎麼好像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搖搖頭,絞干了布巾擦手洗臉,接著邊月兌衣服邊擦拭全身,揀了套白色的衣裳換好,對著從行囊里取出的小鏡子重新打散辮子,以發梳將頭發中分,結成兩條直垂後背、輕盈好看的長辮子,分扎上綠色的絲帶,還在兩邊別上以金銀打造的雙色蝴蝶發飾,端的是明艷動人。
她對鏡里的自己十分滿意,走出石室,便看到萬福背對著她蹲在一角。
「萬福,你在這里做什麼?」
他驚喜的跳起身,轉向她躬身行禮。「少莊主要小的守在這里,听候呂堡主差遣。」
呂鍛金美眸一轉,知道謝鋒鎏必是擔心有不長眼的家伙闖進來,是以要萬福守在這里,她微微一笑。「謝……少莊主呢?」
「少莊主在前頭為小姐烤魚呢。」提到這個,萬福忍不住要嘮叨幾句。「我就說我來弄,少莊主偏要纏著賈六教他烤魚。我家少莊主從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做過這種粗事,不曉得他烤的魚是不是可以吃?」
他不禁以同情的眼光看向一臉感動的呂鍛金,因為要吃魚的人正是她。
「帶我去找他。」
「是。」
萬福領著她往前走,呂鍛金對于謝鋒鎏一行人居然能找到這麼幽深、且別有洞天的地方安身,嘖嘖稱奇。
「你們怎會找到這里的?」
「本莊飛雲衛隊員賈六的家鄉就在這附近。當知道少莊主領著雷霆衛到路南山區,他就向一位長輩借了這處山洞,以防少莊主有需要,昨晚為了避開丁烜毅的追蹤,我建議少莊主先將呂堡主安置此處。」
「原來如此。」
狹窄的廊道到了盡頭,眼前一片開闊,出現比石室要大兩倍的石廳。
謝鋒鎏正從石廳旁的小廚房里端出數尾烤魚,一見到呂鍛金到來,揚起臉朝她綻開迷人的笑容,誰曉得她竟噗哧一笑。
「怎麼了?」他愕然道,在他的想象中,她應該回他一個柔情似水的嬌笑,而不是覺得有趣的笑。
「你這里……」她指著他的臉,忍住笑意走到他面前,掏出腰間系的手絹往他鼻頭、臉頰沾到煙灰的部位擦拭。
一陣少女特有的誘人體香飄入他鼻間,謝鋒鎏的心兒怦怦直跳,感覺到她甜蜜、濕潤的呼吸拂在頰面,低頭看進她眼里,情不自禁的溶化在她蕩漾著水霧般柔情的眸心。她姣好的五官,尤其是艷麗的紅唇,在在吸引他想要靠近。他低喘一聲,腦子一團混亂,除了貼近她外,再容不下其他思緒。
「少……莊……主……」一旁的萬福甘冒被他凌厲如刀芒的眼神凌遲的危險,結結巴巴的出聲。他實在擔心少莊主手中裝滿烤魚的盤子會失手掉下來。
幾乎靠在一塊的兩人倏的分開,漲得滿臉通紅,呂鍛金將羞窘的眸光移開,投向洞門,耀眼的日光激起她的疑惑。
「什麼時候了?」
「都過了午時,你這一覺可睡得真久。」謝鋒鎏溫柔的回答,和她一塊面對洞門。
敝不得她會覺得肚子餓,原來是她竟睡掉半個白日,早膳沒吃的緣故。
一旁的萬福見兩人沉默的對著洞門發呆,心想這不是辦法,再次開口︰「少莊主,午膳已經準備好。小的這就送到房間,請呂堡主用膳。」
「不……」呂鍛金及時吞回拒絕,只因心里有許多疑惑想向謝鋒鎏問個明白,然而有閑雜人等在場,有些話不宜當眾說。「好吧!」
在謝鋒鎏的陪同下,她回到醒來的那間石室,萬福很快將五菜一湯布置在石桌上,悄悄退出房間。
誘人的食物香氣讓呂鍛金食指大動,她不客氣地端起碗筷,首要目標就是謝鋒鎏親自烤的魚,味道是出乎她意料的鮮美。
「好吃嗎?」他緊張的問。
「嗯。」她不吝嗇的賜與贊美,果然讓他笑逐顏開。
「這是我第一次烤魚。」他靦腆的道。
「看來你還滿有天分的。」她莞爾。
「小時候在滇池游泳時,我跟萬福也會抓魚,每次都是他烤給我吃,但這次我想為你烤……」低沉的嗓音里流泄出的柔情蜜意,及他眼中未言可明的深意,如醇酒般迷醉了她。
一陣強烈的喜悅席卷全身,胸臆間盈滿溫暖與滿足,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向他,謝鋒鎏很快握住她柔荑,放到唇邊親吻,陣陣輕顫如海潮涌來,直奔進芳心深處。
「我的小金兒,這是唯有在夢里我才敢這麼昵稱,你可允許現實中我也能這麼喊你嗎?」他熱情的呢喃,將她拉進懷中,抵著她光潔的額頭,目光如酒溫熱,直燙進她心坎。
「嗯。」這麼近距離的與他對視,才發現他這個人長得這麼好看。無論是眉目鼻唇都深具魅力,尤其是那雙眼看得人心好慌,那漂亮的嘴巴揚起的那抹微帶邪氣的笑容,更激起她體內莫名的狂躁。
「小金兒,我的小金兒……」得到她的允許,謝鋒鎏再忍不住滿腔的熱情,低頭噙住他渴望有五年的香唇。
雖然昨夜曾得到一親香澤的機會,但那時候她昏睡不醒,擔心她會受風寒,他只顧著將姜湯哺啜進她嘴里,無心領略兩情相悅的甜蜜。
現在卻不同,知道呂鍛金心里有他,比任何勾人的藥更助長他體內的渴望。五年來的默默相思終于得到報償,一念及此,體內的熱情越發不可收拾。
「嗯……嗯……」呂鍛金抵擋不住他熱情的攻勢,被吻得意亂情迷。
這比她作的那場夢還要香艷,他的唇緊緊吸附著她,舌頭探入她口腔索求回應,一手撐住她虛軟的嬌軀,另一手大瞻的隔著衣物撫模她,觸動她蟄伏在體內的女性熱情。
「咕嚕嚕……」
惱人的鳴聲驚醒了迷亂的神智,呂鍛金回過神來,驚訝的發現外衣被褪了一半,又羞又惱的推開他。「你……怎麼這樣!?」
謝鋒鎏對自己竟沉不住氣的做出唐突佳人的事感到慚愧,呂鍛金終究是個未解人事的處子,他的作為太過分了。
「對不起,小金兒……」
听出他聲音里的惶恐與懊悔,她反而于心不忍。
「我不是怪你。」
她細聲細氣的回答令他驚愕,看進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瞳,在那里看到一抹不好意思。
「你都沒听見人家肚子餓的聲音嗎?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還……」
他恍然大悟,險些失笑。「是我太不體貼了,可惜這里沒酒,不然我一定罰自己三大杯。」
「酒不是好東西。」她皺眉道。
謝鋒鎏知道她是想起了昨晚的事,也不多說,只幫她夾菜,勸她多吃。
吃飽喝足後,萬福為兩人沏來香茗,呂鍛金提出心頭的第一個疑問︰「你怎會到路南來?」
他將李岩派人通知的事說了一遍。
「姚靜在前一天就趕去大理找李岩,不在莊內,我收到消息後,立刻派遣飛雲街會合貴堡的人搜尋你的行蹤。確定你在路南後,我帶雷霆衛趕來,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去找你,看到你跟丁烜毅在那里拉拉扯扯,你墜入湖心的一幕,險些嚇破我的膽。」
「我酒量向來不錯,昨晚只喝了幾杯就覺得頭腦昏沉,原本打算到湖畔吹風解酒,誰知丁少門主會跟了過來,抱住我說他喜歡我。」說著,她便覺得胸口發冷,手臂上的寒毛直豎。
「誰教你笨得離家出走,還跟他走在一塊。」謝鋒鎏忍不住埋怨。
「你怎麼這樣說!」她嬌嗔不依,覺得委屈。
「小金兒,不是我要罵你,而是……得知你跟姓丁的在一塊,我心里有說不出來的著急!明明我跟姚靜都勸過你,那姓丁的不是好東西,是披著狼皮的,你還任意妄為,難怪李岩要通知我們了。」
她偷覷他一眼,見他神情雖然冷肅,眼中卻有無盡的溫暖關愛,心頭的怨氣略略消失。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我絕不是你眼中的笨蛋,一路上我都有小心提防呀。只是他沿途謹守君子之風,無絲毫逾越禮儀,我這才失了戒心。他提到路南的石林之奇,勾起了我的興致,我來昆明也有好幾次,從未來這里游覽過。」
「你可以等來到擎天莊,我再陪你去呀。」他不滿的道。「為何一定要跟他走?」
「我來都來了,你要怎樣?要我以死謝罪嗎?」她不悅的別開臉。
「小金兒……」他輕嘆了口氣,扳轉過她的嬌軀,低頭注視她扁嘴的模樣,覺得她不管是淺笑輕顰都別有一番動人心魄的美麗,尤其是此刻閃漾在她水眸里的委屈光芒,更教他心軟。
「對不起。」他將她拉進懷中,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充滿歉意的一吻。「我無意責備你,只是……唉,該怎麼說呢?我心里除了著急外,還有幾乎逼瘋我的嫉妒呀。來到這里,我猶豫著是否該進村里找你,尤其是看到你對丁烜毅、及村里的小伙子笑得那開心,更質疑我的出現是否會受你歡迎。我與屬下們一直待在村子附近監視,既擔心丁烜毅對你不利,更煩惱你會喜歡他,讓他對你--」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是那麼隨便的女子嗎?」她氣鼓雙頰。
「小金兒,你听我說。」謝鋒鎏收緊手臂困住她,眼中的痛楚讓她停止掙扎。「我從不認為你是個隨便的女子,但嫉妒會蒙蔽一個人的理智,讓我胡思亂想,加上以前你從未表現出有絲毫喜歡我……」
那是因為連我也弄不清楚呀。她在心里嘆氣,嘴上卻說︰「你自己還不是……」
他聞言苦笑,「沒錯,盡避我十分在意你,卻不明白這份在意其實是喜歡,還以為自己是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想洗刷屈辱,要向你證明我並非是個貪花的公子。畢竟,我曾在你面前丟過丑,在你眼里我一定很不堪。」
「不是這樣的!」她急急辯道,眼中充滿歉意。「我一直對五年前的事感到抱歉。我的性子就是這麼魯莽,先父與師兄不曉得提醒我幾次,我卻老不听勸,那晚的事也是這樣。只听那人的一面之辭,就埋伏在床上想教訓你,現在想來真是不該。不但打了你,還把你的衣服給……」
回憶起絞碎他上衣的那幕,仿佛還可以看見他光果著上身站在她面前,呂鍛金的粉腮再次泛紅,並納悶自己當時怎麼有膽子那麼做。
「那的確是我生平的奇恥大辱,我這一生從未這麼丟臉過,不但被個黃毛丫頭打得狼狽不堪、無招架之力,還被名青樓女子耍得團團轉。自以為是大眾情人,卻被煙花女的虛情假意迷得理智盡失,一腳踩進對方設下的圈套還不知,讓一個比我小五歲的少女教訓一頓也就算了,慘兮兮的丑態還讓莊里的屬下看見,而救我出這一團混亂的還是個小我五歲的少年,那晚可說是我生平最慘的一日了。」
「你一定很怨恨我吧?」她可憐兮兮的問。換成是她,大概要怨限一輩子。
「我當時的確恨死你們了,不過,在笑天堡看到你傷心的模樣,我發現自己根本限不起來。」
她困惑的抬起眼,看進他深情的眸光,眼楮濕潤了起來。
「我不但不恨,還想將你摟進懷里安慰、疼惜,你說我是不是有毛病?」他輕聲問。
呂鍛金搖搖頭,眼角淌著淚,嘴角上掛著甜甜的一彎笑。「也許有,但我不介意。」
「你呀……」謝鋒鎏拿她沒轍似的喟嘆了聲,低頭覆住她柔軟的唇瓣,深深一吻。
她嚶嚀出聲,害羞的將臉埋進他懷中,謝鋒鎏享受著此刻的寧馨,靜靜的摟著她。
餅了一會兒,她猶疑的開口︰「你現在還去那種地方嗎?」
知道她在問什麼,他只是苦笑。「那夜之後,就沒有涉足了。一來是家父重傷需要療養,使我必須扛起擎天莊的責任;二來是姚靜動不動就拿諸葛亮和阿斗比喻他跟我的關系,讓我不得不振作起來;最後一個原因是,我覺得丟盡顏面,沒有臉去。後來在笑天堡與你重逢,為了向你證明我的能力,五年來我更是苦練武藝,別說是秦樓楚館了,連尋常的酒樓我都沒空去。」
呂鍛金聞言松了口氣,「那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後也別去了。」
「我是不敢去,要是再被呂大小姐撞個正著,我小命難保呀。」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氣呼呼的,「說得好像我是母夜叉似的!」
「原來你不在意我去那種地方,那我--」
「你敢!」
謝鋒鎏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呂鍛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有什麼好笑的?」她嬌斥。
他邊拭去眼角的淚水,嘴角邊頻往上揚。「妳說那句『你敢!』的凶悍樣,讓我想起五年前我們初次見面的情景。妳說,那像不像善妒的娘子捉到丈夫偷腥,恨不得想殺了他泄憤呀?」
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嘴角還掛著促狹的笑意,呂鍛金漸漸領悟。
「誰是你娘子!」她又羞又氣,竟敢說她是善妒的娘子,簡直是……不可原諒!
奇怪的是,她心里卻氣不起來,反倒跟著覺得好笑,不過,要她承認自己是什麼善妒的娘子,可不成。
「要我說,那像俠女教訓無惡不作的登徒子!」
兩人間的氣氛頓時僵凝起來。正當她心里喊糟時,卻听謝鋒鎏道︰「你現在還認為我是用花言巧語玩弄良家婦女的婬賊,橫刀奪愛、始亂終棄,種種罪名罄竹難書嗎?」
他居然將她當年罵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記在心上。呂鍛金心想他果真很介意這件事,充滿愧疚的望向他,卻發現他臉上沒有絲毫慍色,只有一片溫柔。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她誠心的道著歉。「其實你是個頂天立地、坐懷不亂的君子。」
謝鋒鎏听後莞爾,好笑的問︰「這話是從哪里說起?我怎會是頂天立地、坐懷不亂的君子來著?」
「昨晚你……」她支吾的說,臉上的紅潮更甚。
他听了後卻有些不好意思,感慨的說︰「你高估我了,我不是坐懷不亂,親手為心愛的女子褪下衣物,任何血氣方剛的男人都不可能坐懷不亂,其實我心里早就亂七八糟了。」
「呃……」到底是怎麼亂七八糟法,她好想知道喔。
在她期待的眼光下,他繼續解釋︰「雖然心里渴望你,卻不允許自己乘人之危,傷害你,也侮辱了自己。我要的不只是妳的身子,更要妳的心。如果我允許自己妄為,你一輩子都會瞧不起我。」
「你是因為怕我瞧不起,才……」這話會不會听起來有點沮喪?呂鍛金連忙清了清嗓子,變換語氣道︰「我是說這樣很好!」
他被她的語氣逗笑,禁不住挑高眉,懷有深意的望著她說︰「這種事要兩情相悅才有意思,妳昏迷不醒,我一個人有什麼樂趣?」
她听得迷迷糊糊,不明白這跟樂趣有什麼關系。
謝鋒鎏也不點明,怕她會追問下去,索性將話題轉開。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為何會離家出走。跟李岩吵架了?」
針對這個問題,呂鍛金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望著謝鋒鎏許久,逸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後道︰「說來話長。」
「妳慢慢說沒關系。」他體貼的說。
她點點頭,將腦中混亂的思緒整理了一下。
「這要從師兄去了點蒼派一趟說起。他在回途遭人狙擊,幸好他身手俐落,當時又離點蒼派不遠,是點蒼派的師兄發出警訊,才將狙擊的人嚇跑。師兄一直不肯告訴我那人是誰,但我猜到這事與先父遭暗算的事有關。我氣他不肯明說,決定到昆明找姚靜商量,師兄卻要我多等半個月,但這事怎能等?我是恨不得插翅飛來昆明,將這件事早日弄清楚,好手刀殺父仇人!」
「于是你就留信出走?」
「嗯。」她微一頷首。「我人才離開大理,就在半途遇到丁烜毅,他說也想到昆明一趟,便與我結伴同行。」
「他根本就是借機接近你!」他憤恨的道,接著像是想到什麼,神情更顯陰沉。「你對姚靜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何你有事時只想著要跟他商量?一見面又對他那麼親熱?」
听出他語氣里的酸意,呂鍛金感到好氣又好笑。
「你不會是在吃姚靜的醋吧?」她不可思議的問。
謝鋒鎏別扭的回避她的探問,這種態度無疑是不打自招。
「天哪。」一絲笑意往她嘴角溜竄,不可否認,他的醋意讓她的女性自尊得到很大的滿足,盡避如此,她卻不打算讓他繼續誤會下去,但仍忍不住逗他。「姚靜是你弟弟,你吃弟弟的醋不害臊嗎?」
「有什麼好害臊的?」他不以為然的回答,「即使是親兄弟,事關心愛的女人,也不得讓手,何況他根本不是我的親弟弟。」
「什麼?」呂鍛金訝異的叫道︰「姚靜不是你……親弟弟?」
「他是我夏二叔的兒子。」他猶豫的解釋。「家父在夏二叔陪同到藥王谷養傷前,認了他當義子,希望他能輔佐我。」
敝不得她老覺得兩兄弟無論是外貌或氣質都不相像,原來他們不是親兄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明白令尊為何要他輔佐你,姚靜無論是機智、手腕都勝你許多。只是,以他的才能,大可以獨當一面,為何肯願意屈居在你之下?」她納悶的問。
听心上人盛贊另一男子,謝鋒鎏的心里頗不是滋味,卻無法否認她的話。
「你問倒我了。在這之前,我從沒見過姚靜,也不知道夏二叔有家室,他就好像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教人模不著頭緒。」
「可這像從石頭里蹦出來、教人模不著頭緒的姚靜,五年來卻善盡令尊的囑托,輔佐你將擎天莊打理得井井有絛,使得擎天莊的名聲維持不墜,這點你不該感激他嗎?」
「就算我再感激他,也不可能把你讓給他!」
他語氣里的憤慨,令呂鍛金啼笑皆非。
「我是東西嗎?就算你要讓,還要看我肯不肯呢!何況姚靜與我的感情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可不可以說出來讓我安心?」謝鋒鎏其實有幾分相信姚靜先前說呂鍛金與他僅是手足之情的那番話,只是不確定呂鍛金是否也這麼想,是以乘機向她求證。
「你這人……」她拿他沒轍的直搖頭,「姚靜一直給我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他的機智聰慧是有目共睹,在我因父喪而陷入絕望時,他就像一盞明燈為我帶來一線光明,我相信他一定能幫我找到殺父凶手。雖然這些年來,真相始終不能大白,但每次跟他見面,都讓我感覺到他已經掌握到有力的線索了,只等時機到來。這次我會到昆明找他商量,也是同樣的原因。如果一定要問我對姚靜的感情,我只能說那種感情是很復雜的。說是姊弟情嘛,其實更接近姊妹情,因為姊姊的心事並不全然可以跟弟弟講,但對姚靜我卻無法隱瞞。在許多方面,尤其是殺父仇人的事,我更是全心的仰賴他。對我而言,他不只是弟弟,更是無話不說的閏中密友,值得信賴、倚靠的良師益友。」
听到這里,他再無懷疑。「小金兒,你這麼說,我總算可以放心。這些年來我嫉妒姚靜與你的親密,暗地里不曉得咬牙切齒幾次,卻礙于沒有立場做任何表示。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難受……」
「你……」對著他眼中的款款深情,听著他掏心的一番話,溫柔的情緒彌漫她心中,呂鍛金激動的投進他懷抱,緊緊的依偎向他。
「小金兒……小金兒……」他忘情呼喚著她的昵稱,在她粉女敕的柔頰撒下甜蜜的親吻,每個吻都代表他心中最真摯的情意。
她在支吾中喘息,腦子一團亂了,只能迎向他迭過來的唇。
熱情的洪流席卷了兩人,若不是惦記著石室外的一干屬下,謝鋒鎏幾乎無法自持。他勉強移開唇,抱住她柔軟香馥的嬌軀,抵著她光潔的秀額平撫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兩人僅是這樣的相擁,便帶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以他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是頗不可思議的。
「謝……」呂鍛金突然不知該如何稱呼他。以前喊他謝師兄、謝少莊主,現在卻覺得太生疏了,但要她喊他鋒鎏什麼的,又覺得難以啟齒。
「叫我鋒鎏吧,你可知道我有多渴望從這張可愛的小嘴听到我的名字嗎?」他陶醉的說。
她露出驚恐的表情,「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你的名字好別扭,每次都讓我想到另個風流去。」
「什麼另個風流?」他露出不解。
「就是個性風流的風流呀。」憶起相遇之初,她就是將他的名字誤會成那樣,不禁的咭咭咯咯笑了起來。
這丫頭真愛損他!謝鋒鎏對她的頑皮只是笑了笑,深黑的眼瞳若有深意的盯著她看,嘴角噙了抹促狹。「既然你不想喊我名字,以後就叫我親親老公好了!」
她聞言羞紅臉,啐道︰「你想得美!」
他纏著她胡亂親吻一陣後,臉色一整的問︰「那麼你想喊我什麼?總不成咱倆在一塊時,你還要喊我謝師兄,會讓我不好意思吃你這位呂師妹的豆腐喔。」
這家伙就不能說句正經話嗎?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講呢!
「不然……」她故作深思狀,決定反將他一軍。「你喊我小金兒,那我喊你小鋒子好了。」
小鋒子?小瘋子?他頓時哭笑不得。
「哎哎哎,我算是被你打敗了,你還是喊我謝師兄吧。」
她噗哧笑出聲,燦爛的笑饜明媚得讓他幾乎看痴。「你的笑容好美,美得讓我真想馬上把你娶回家。」
她羞澀的垂下頭,「貧嘴。」
「我是說真的,小金兒。這幾年來,你拒絕了所有上門提親的人,是不是有一些些是為了我?」
「我不知道。」她搖頭,「在父仇得報之前,我根本無心婚事。」
「妳是說,一旦你報了仇,就算丁烜毅向你提親,你也會答應嗎?」
听出他語意里的酸氣,她睖瞪向他。「你當我是那種三心兩意的女人嗎?既然喜歡了你,就不會再答應別人了。」
「這麼說,你答應我……」他欣喜若狂。
「傻瓜!」她嗔道。
「小金兒!」從不覺得被人罵傻瓜會有這麼爽快的感覺,他再次忘情的摟緊她,「我真是太高興了!」
「現在高興還太早了吧?我連殺父仇人是誰都不知呢,更遑論是不是能殺了對方報仇。」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次你來找姚靜就是為了商量此事的,現在姚靜不在,我可以代替他幫你。小金兒,有什麼要我做的事,你盡避開口。」
「我現在最想要做的就是上棋盤岩,看看是否有什麼線索。」
「都過了五年,還會有線索可找嗎?」
「這麼做也只是盡盡人事罷了,其實我是想上那里拜祭,畢竟爹是在那里遇難的。」她憂傷的說。
「好,我陪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