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特色的建築物總會吸引人們對它多瞧上兩眼。
位于學風鼎盛的文教區中,有一棟獨特的房子,屋齡已有三四十年了,但是曾被重新翻修過,深具設計風格的兩層樓建築,在這條古意盎然的巷弄里顯得特別顯眼,獨具一格。
這棟被賦予新風貌的庭園住宅,奢侈地保留了三十五平米左右的庭院,藏青色不規則羅馬紋石的圍牆,瓖嵌了一座線條簡單的厚銅色大門,從圍牆外能窺視到的幾扇窗子中,可以看到垂掛著白紗與墨綠色麻質的窗簾。
這房子仿若一位歷經風霜的老婦,經仙女棒一點,搖身變成了風華絕代的貴夫人,矗立在眾多日據時代的灰瓦屋中,沒有不搭調的感覺,反而有種獨特的風韻。
設計這屋子的人正是擁有它的主人曾頜。他是位國際極富盛譽的設計大師,曾經獲頒美國國際設計協會的設計大獎,是當代風尚趨勢的領導者,可惜七年前他與美麗的妻子在一場車禍意外中過世了。
現在擁有這棟屋子的,是他的一對子女。
這天午後,只見五個女人就站在這棟屋子的外頭。
曾子黎翻遍了手提包,偏偏就是找不著鑰匙
「奇了!」她嘟嚷著,「我記得帶了,怎麼不見了——」
找了半天,她干脆蹲下來,把棕色手提包倒翻過來,將里頭的東西一古腦全倒在地上。
她身旁四個女孩也彎下腰,一同俯視地上那堆亂七八糟的雜物。
「噴噴。」少英開口道,「助教,難怪你的包包比別人大,你怎麼塞那麼多東西啊?」她伸手數數地上的吸油面紙,「助教,你干嗎要帶四包吸油面紙?」
曾子黎無辜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有那麼多包,我只是在手提包里找不到,以為沒有就順手放一包進去。」
「會不會放在研究室里?」小江用手指推開五六片磁盤,尋找鑰匙的蹤跡。
「沒有鑰匙,那我們怎麼辦?」敏君懊惱地看著嬌小的曾子黎。
她們是T大生物研究室里的助理人員,曾子黎是生研所所長高守榮教授的得意門生,她研究所一畢業,立即被請回系上來當高教授的項目研究員。
曾子黎這位助教比起這幾個研究室的助理都來得嬌小,她有一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留著一頭飄逸長發,清純的模樣活像個剛進大學的新鮮人,怎麼瞧都不像是取得碩士學位的助教,如果她們不講,外人一定會以為她是研究室里的暑期工讀生。
今天剛巧所長出差參加研習會去了,她們這幾人慫恿著要到曾子黎家玩,曾子黎一口答應,用她那輛白色雅歌載她們過來,誰知道一行人全被困在門外。
「我看干脆爬牆算了,這圍牆又不高。」剪著短發的王蕾,在圍牆外跳上跳下。「哇!助教,你家有庭院耶廣她在彈跳間發出驚喊,「哇!還有——還有水池,里面有沒有魚啊便
「真的?真的?我也看看。」小江也開始跳了起來。
對住邊小鮑寓的她們而言啻是有錢人的表征。有庭院的家不「助教,我們要回學校去拿嗎?」少英看著開始把一堆文件資料收進手提包里的曾子黎。
曾子黎抬頭,柔潤的唇線拉出甜甜的笑容。「不用,有更簡單的方法。」
她站起來,在眾人的圍視下,走到門前,伸出縴縴玉指,按下了電鈴。
「什麼啊?」女孩們紛紛叫起來。
「助教,原來你家還有人在啊?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按門鈴呢?」
曾子黎持續按著電鈴,瞥了眼手表。奇怪?這時候他應該沒課啊?怎麼這麼久?不在家嗎?她轉頭瞥了眼身後的女孩們,他不在也好——
腦子才轉著,大門突地被拉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黝黑高大的年輕男子,身上隨意套了一件襯衫,上頭鈕扣一個也沒扣,看得出是臨時披上的,底下那件破舊的牛仔短褲,露出一雙結實道健的運動員長腿。
霍翊用手指耙梳凌亂的黑發,深刻的五官繃得緊緊的,一對深速冷漠的黑眸不悅地盯著門口的一群女人。
「你在睡覺啊?難怪這麼慢!」
曾子黎率先踏進門內,完全沒被他的酷臉給嚇到。
他居高臨下地月兌視她,他們兩人的身高差太多了,她的高度只到他的肩膀。
「噴!為什麼不自己開門進來?」他皺著眉頭,聲音充滿被吵醒的不悅,以及剛醒來的情懶沙啞。
二十出頭的年紀,骨架已經完全擺月兌了少年的稚女敕,他的體型是屬于運動員那種,寬闊的肩膀結實有力,流線型的胸肌,沒有半分贅肉,一頭凌亂的頭發,更顯出他不羈的頹廢感。
苞在曾子黎後頭的幾個女生,活像被烏鴉咬掉了舌頭般,全沒了聲音。
「找不到鑰匙嘛廠’曾子黎無辜地對他笑一笑,對眾人介紹道︰「這是我老弟。」
「助教有這麼帥的弟弟?」
一群女人兩眼發直地盯著眼前這個令人垂涎三尺的大帥哥,在她們還沒作出適當的響應時,就見霍翊沖著曾子黎的背影粗聲惡氣地吼了聲︰「叫你別這樣介紹我,你到底懂不懂?」
她們全嚇了一跳。
曾子黎嘆了口氣,無奈地轉頭重新介紹道︰「好好,這是霍翊——」
「霍翊?」四個女孩驚愕極了,不約而同地大喊。
王蕾更是夸張尖尖叫道︰「我們學校電機系的那個霍翊?踢足球的那個?他是你弟弟?」
「嗯。」曾子黎點點頭,一雙星眸在這群女孩臉上溜了一圈,只見她們貪婪的目光興奮地盯著霍翊爬上二樓的背影,小江甚至還張大了嘴巴,只差沒流下饞涎來。
「霍翊耶!想不到他本人帥成這樣!」王蕾表情迷蒙,崇拜地說。
「你上回不是去看校際足球冠軍賽了嗎?」
「距離太遠了,我只知道主將霍翊的體格很棒,踢球的模樣迷死一票女生,沒想到能這麼近距離看到他本人,哦!我好崇拜他,你不知道他踢球的樣子帥呆了!」
敏君也興奮地拉著少英的胳臂,「唉,你看到他的胸肌了沒有?天啊,那副體格簡直讓人移不開眼楮——」
哎!就知道會這樣。曾子黎在她們後頭嘆氣。她不知道是要慶幸她這個弟弟大出名呢,還是要悲哀時下女生太饑渴?
霍詡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樓梯上,四個女孩的視線還是沒有收回來,曾子黎清楚听到霍翊掉上房門時,嘴里迸出一句︰「花痴!」
她對她們扯出一個抱歉的微笑,把這些依依不舍的女人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她們顯然不太在意霍翊對她們的評語,開始七嘴八舌向她套起消息。
「助教,你弟弟有沒有女朋友?」小江問出眾人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女朋友?」曾子黎兩道細眉蹩了下,「是有很多女生打電話給他,可是他個性有些孤傲,對人有時候冷冷的,要說固定的交往對象——」她偏頭仔細想了想,「好像沒有耶。」
眾人一听可樂了。
「你弟弟喜歡哪一型的?」敏君眼眸發亮地間,「助教,你覺得我有沒有希望?」
曾子黎到廚房為她們準備冰綠茶和水果,出來時還來不及回答,王蕾已大笑起來。
「哦,拜托!他怎麼有可能看上你?小姐,霍詡可是我們T大的風雲人物,他是聯考甲組的狀元,听說雖然他才大三,卻已經修完所有學分,去年為他得到Mff學術大獎的那篇論文,據說可以讓他直攻電研所博士班,是不是這樣?助教。」
「是啊,你知道得很清楚嘛。」曾子黎點頭,在玻璃茶幾上擺上飲料。
霍翊求學生涯的確創出了很多紀錄,他高中有一次物理模擬考寫錯了一題,改考卷的老師還不敢直接改下去,就怕是自己的標準答案有錯,幾個老師演算再演算才證實是霍翊答錯了
王蕾笑道︰」我是個超級足球迷,大專校際杯我本來是不看的,太小兒科了嘛!」她聳聳肩,「不過,去年我無意中知道我們學校蟬聯兩屆冠軍時,我就開始看了,結果發現我們學校會贏球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有霍詡這號人物在。」
「天啊便小江半倒在少英身上,贊嘆道,「他好有男人贓力哦,想要在T大找出這麼帥氣、身材又棒的男孩子實在沒幾個,哎,可惜李雅霎沒,沒眼福。」
這一提,曾子黎才想到整個研究室的女孩只差她沒來。
「李雅霎上哪去了?她跟我說她下午有事要出去一會兒,怎麼人就不見了?」
她這一問,幾個女孩子頓時嚶了聲,她奇怪地看她們一眼。
「你們也不知道嗎?」
最富正義感的少英道︰「助教,難道你都沒听說嗎?李雅——哎喲廣她話還沒講完,被人從背後狠狠擰了一把,手里端的綠茶濺了出來,灑在白色地毯上。
「哎喲!慘了!」少英哀叫一聲,「助教!你家地毯被我給毀了!」
「沒關系,毀了就扣你的獎金廠曾子黎笑著到廚房里拿抹布。
一怎麼可以?!」少英大聲哀號。
全部的人都挪開了,跪在地上七手八腳拿面紙吸綠茶。
王蕾對少英直翻白眼,低聲道︰「拜托!你是不是少根神經啊?講話看場合好不好?這種事怎麼能當面就這樣捅出來?」
「沒神經的人是助教,奇怪,全世界的人都看出來了,就只有她這個當事人不知道!助教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嗎?王恰威是她男朋友耶!自己的男朋友腳踏兩條船,都踏到了自己同事身上了,她還沒有任何警覺性?真怪!她是不是善良得過頭了?」
「噓!’小江才噓了一聲,曾子黎就出來了。
「你們讓開吧,我來擦。」
她們看著曾子黎蹲在地毯上的縴柔身子,心底都免不了有些救救。
學校的流言傳起來比超音速還快,幾個月前大家都已經知道,王恰威背著交往快兩年的曾子黎和李雅斐在一起。沒有人敢跟她講,而她太容易相信別人的個性,讓她對王恰威言出必听,從沒有懷疑過王。冶威講出來的任何不尋常理由。
小江暗自嘆口氣。曾子黎長得很可愛,連系上的帥哥講師陳磊光都對她表達好感,只是她太遲鈍了。當然,她的身材是比不上李雅委那對,可是她的眼楮很迷人,黑瞳多于眼白,加上長而密的睫毛,靈活深黝,煙煙動人,洋女圭女圭般的明眸仿佛有生命似的,可以彰顯任何豐富的情緒,隨時隨地看起來都是如此純真、惹人憐愛——可惜男人喜歡。
小江轉移了話題,「唉,助教,為十曾,你弟弟姓霍?」
「霍詡的媽媽和我爸爸結了婚,所以我們成了姐弟。」
「哦?難怪,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這群女人再度把話題轉到她們最感興趣的霍翊身上。
「你們兩人這樣一起生活不會覺得怪怪的嗎?」
「怪?不會啊!他是我弟弟,這有什麼好怪的?」曾子黎答得理所當然,「你跟你爸爸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會覺得奇怪嗎?」
她一直沒感覺的問題,經常被人提出來,一被問久了,心底竟然也有點芥蒂起來。
霍翊就不會有這種困擾。
他有自己獨立思考的一面,意志力與決心也比尋常人強,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別人不太能夠影響到他。
她有時好羨慕他,霍翊光是用那雙略顯冷漠的銳利眼神,就可以嚇跑人們對他們姐弟間的無數個問號,那對冷眸再一眯,饒是怎麼不識趣的人,也會閉上嘴巴逃之夭夭。
哎——她就沒那個本領。
空氣又問又熱,這傍晚的天色一下子陰霆起來,天空好像要下雨似的,雲層又黑又濃,曾子黎進廚房把流理台上方的窗戶打開,一絲風都沒有。
她把長發盤到頭頂,再用長管固定起來,動手將高麗菜丟人鍋里,一邊切起肉片。
霍翊下樓來到廚房門口,看著曾子黎的背後,她的長發以發暨盤繞,露出光潔的頸背。
「這麼暗,怎麼不開燈?」他伸手按下開關,廚房頓時大亮起來。
曾子黎沒轉頭,繼續忙著晚餐,「我看得
「夜行性動物。那群花痴走啦?」他踱向冰箱,拿出一罐可樂。
「拜托廣她抬頭月兌他一眼,「來者是客,注意一下你的禮貌!」
霍翊聳聳肩,不在乎的態度表露無遺。
他在她面前不會擺出冷淡的招牌酷臉,她知道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臉色,是拿來和別人保持距離用的。
曾于黎轉頭看他一眼,「快吃飯了,你還喝可樂?」
「我渴死了。」他仰頭咕喂喂灌著可樂。
「怎麼不下來喝水?」她皺著眉頭。
「你帶了一群花痴回來,教我怎麼下樓?」他不悅地瞟她一眼,低沉的嗓音含著抱怨,仿佛他會渴成這樣全是她害的。
「讓她們瞧幾眼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你干嗎那麼小氣?」她笑著說,把泡在碗中的香菇取到砧板上切絲。
「那你怎麼都不想多瞧我幾眼?」他低月兌她,語氣帶著調侃的笑意,銳利的眼神掩斂在趣光中
曾子黎抬眸斜照他一眼,根本就懶得回答他這個可笑的問題,自己弟弟有什麼好瞧的?真是!
「對了,小江問你她還有沒有機會,她想跟你交往。」
「無聊廣霍翊冷哼一聲,一把捏扁手中的可樂空罐,準確地丟進分類回收筒中,轉身要走。
一聲暴雷恰巧在這時候轟隆響起,打下的閃光近得就像是在廚房外的庭院里似的,曾子黎整個人沒防備地一跳,拿菜刀的手偏離了一下,左手食指立即被刀鋒劃過。
「哎喲!」她哀叫一聲,丟下菜刀,霍翊已趕到身旁。
「我看看。」他皺著眉頭,冷傲的神情瞬間專注起來,抬高她受傷的手指,低頭審視。
「沒什麼關系,我綁一下繃帶就——」她想收回手指,話沒說完,霍翊竟張嘴含吮住受傷的食指。
她。O頭登時有絲尷尬,霍翊從沒做過這種舉動,她不自然地吞了下口水,想縮回手指。
「這點小傷口沒事的——」
「笨蛋!為什麼不小心一點?」他罵她一句,讓她收回指頭,泰然自若地站直了身子。「你去敷藥,剩下的我來做。」
「好吧。」曾子黎把廚房交給他。
霍翊做菜比她來得利落,味道也棒。父母剛過世的頭幾年。她每餐幾乎都是從頭至尾捧著食譜邊看邊做,而霍翊卻只要迅速瞄一遍,就可以弄出一頓令人食欲大動的菜肴。
是不是智商高的天才,無論做什麼事都輕而易舉,事半功倍?
她坐在餐桌旁看他利落的身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幼失去父親的緣故,霍翊從小就相當獨立,聰明的頭腦再加上超齡的自制力,他處理事情向來冷靜而有條理,在他們雙親死後,她常常有一種感覺,覺得不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在照顧他,而是她在依賴著這個弟弟。
外頭嘩啦下起了傾盆大雨,她突然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
「完了!我忘了收衣服!」她大叫。
「我收了。」霍翊端出菜來。
曾子黎「哦」了一聲,重新坐下。接著她又想到一件事,眼眸一轉,抬頭盯他。
「我的內衣呢?也收了?」
「嗯。」霍翊在她面前坐下,捧起碗筷的同時,黑眸飛快掃了她一眼。
「我不是叫你不要收我的內衣嗎?」她叫道。
霍翊無所謂地聳聳肩,開始吃飯。
「那你就不要跟我的衣服晾在一起。」
曾子黎在心底無聲哀鳴一聲,那是她特別買來誘惑用的絲質內衣,她不想讓別人發現,沒想到卻還是——
「沒見你穿過那麼性感的內衣,是不是想去色誘某人?」
丙然!曾子黎從飯碗上抬頭,恰好看見他一雙剔亮黝眸正閃過一絲笑意。
她小臉一紅,嚼起唇兒道︰「要你管!」
霍翊似乎對這話題特別有興趣,「唉,那條內褲開權開得那麼高,穿起來會舒服嗎/’他磁性的嗓音充滿好奇。
曾子黎暗自申吟了一聲,把臉倒向桌面。「閉嘴廣她把頭埋在底下。
「奇怪,你在家里好像從不穿內衣的。」他的聲音含笑。
曾子黎將湯碗里的一粒貢丸丟往他臉上,被他輕易躲開了。
「你干嗎臉紅成這樣?」霍翊換到旁邊的座位上。「惱羞成怒啊?我倒覺得這沒什麼嘛!」他伸手夾了一條肉絲。
「叫你不要講,你還講!你不要命了!」
曾子黎咬著牙狠瞪他,迅速低頭瞄了自己身上那件舊T恤一眼,這衣服又寬又大,應該不會走光才對。
霍翊性感的嘴角好看地往上勾。
「不講就不講,不過——」他抬起一道濃眉,「還要用這招去色誘那個王一尾,真沒行情!」他不屑地諷刺道。
曾子黎霍地整個人站起來,傾身向前一把揪住他的黑發亂拉亂扯。
「可惡的霍翊!你找死!」她把憤怒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兩只水波大眼被氣惱燒得晶亮,咬牙切齒道︰「我有沒有行情用不著你來操心,你最好管管自己,不要哪天讓女人抱著孩子上門逼婚!」